文 | 西紅柿椒鹽餅
一檬寂、
“你死了
把孤獨留給了我
直到我也死了“
待去漠北之前,我讀到趙鑫珊的一首短詩戳表,短小桶至,但頗動人心。
生和死匾旭,人生多大的命題镣屹,偶爾提起便能揪人心肺,靜默不語价涝。小的時候在鄉(xiāng)下參加過葬禮女蜈,有關生死的存在,對于我這年齒尚小的人來說,就像深山空谷的回音伪窖,悠遠逸寓、隱約、迷茫惰许,都是不大懂的席覆。
諾大的世界,生與死的命題猶如存在天地之間的那一副濃重的潑墨畫汹买,凝重而悠遠佩伤。
時值九月,終南山腳下的西安一直雨水淅淅瀝瀝下的不停晦毙,山間縈繞著青云生巡,連同灰蒙蒙的天際也顯得嫻靜。遠處隱約一陣嗩吶的聲音见妒,一路行人孤荣,有的打著傘,有的淋著雨须揣,有的身披雨衣盐股,怕是擔心驚擾了什么,有的則拿著傘卻不撐開耻卡。
我站在窗前疯汁,那隱約的嗩吶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刺耳卵酪,我才明白這里要舉行一場傳統(tǒng)的葬禮幌蚊。
不一會兒,雨聲溃卡、嗩吶聲溢豆、哭聲,混雜一起的哀怨和悲傷彌漫開了瘸羡。圍墻下面忽的冒出青煙漩仙,漫天紙灰飄散,像飛舞的黑蝴蝶最铁。
生敬死讯赏,斷舍離。我遠遠地凝望這副潑墨畫冷尉,天漱挎、地、人雀哨,生與死磕谅,永恒與短暫私爷,我似乎在這關中傳統(tǒng)的葬禮中,感觸到了歲月的本質膊夹,但我又迷茫不解衬浑。
在這幅畫卷里,到底有沒有永恒放刨?
我想我趴在窗臺前工秩,看著他們葬禮隊伍慟哭的悲傷里夾雜著雨聲,時間會不會定格這一刻的悲傷进统?我想給這幅畫題寫上文章開頭的那首小詩助币。
“你死了
把孤獨留給了我
直到我也死了”
替他的妻子抑或親人。一代人走了螟碎,墓碑上留下了孤獨眉菱,后來的孤獨卻更多了。這些就像一個接連一個的謊言一樣掉分,然而俭缓,世間謊言實在是太多了。
讓我想起了南方與北方酥郭。
二华坦、
中國的文化似乎可以分為兩種,一種至柔不从,如水一般季春,另一種則至剛,如西風般凜冽消返,在地域上明顯分界,前者在南方耘拇,代表物是水撵颊;后者在北方,代表物是沙惫叛。一提起江南倡勇,人們想到了水,想到了蘇州的園林嘉涌、西湖的斷橋和秦淮河的煙雨妻熊,而當我們提起西北,人們想到了風沙仑最,在杯盞交錯的時候提起陽關的烽燧扔役、玉門關的沙棗、長城外的匈奴和敦煌的沙漠警医。
這兩種類型的文化鉤織了中國文化的南方和北方亿胸。南方很多這樣的江南文化得到了延續(xù)和保存坯钦,但是北方呢?
北方對于很多人來說是陌生而荒蕪的侈玄,多了很多神秘婉刀。一個外出謀生的青年人往往都會搭上南下的火車序仙,去廣州突颊,去深圳,去中國市場經(jīng)濟最為發(fā)達繁榮的地方潘悼,那里企業(yè)云集律秃,廠商林立,可以沒有任何困難的謀到一份不錯的工作挥等。然而友绝,對于西北關中,更多的是旅游者肝劲,他們開始看慣了時間紛繁和嘈雜迁客,疲憊了每天下班上班異化了的生活。那么去西北關中的秦腔里辞槐、大碗面里掷漱、沙漠里、胡楊林里榄檬、佛教的寺廟里瞧瞧卜范。
三
在中國文人性格里結構里最多的莫過于對南方的情結,外出征戰(zhàn)經(jīng)商的人大是不愿希望總留歸于沙漠狂風里鹿榜。故《詩經(jīng)》里說:“昔我往矣海雪,楊柳依依。今我來思舱殿,雨雪霏霏奥裸。”看來沪袭,“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湾宙,也只能合著酒與西北風的殺氣,感嘆“醉臥沙場君莫笑”的慷慨陳詞中冈绊。
這塞外風沙侠鳄、樓船夜雪、大漠孤煙太粗曠死宣,有多少詩詞能給中國文化涂抹多少秀氣的色彩伟恶。
關中文化多至柔至剛,介乎西北與南方之間十电。西安的地域文化好像是北方文化凝聚的一汪春水知押,這里有至狂之音叹螟,粗獷的秦腔古韻,帶著李白的放肆浪漫台盯,渭南老腔罢绽,砸著板凳,大吼起來振聾發(fā)聵讓人不戰(zhàn)而栗静盅;這里也有至柔之水良价,曲江八水繞長安,華清池下明月夜蒿叠,長生殿里話纏綿明垢,你難道不承認唐明皇對楊貴妃相思之深嗎?這里也有小家閨秀的書卷氣息市咽,那些趕著風塵而來的書生們痊银,沉潛于山林,小隱于市施绎,想著終南捷徑溯革,一朝奉天子,衣錦便還鄉(xiāng)谷醉。
一路向西致稀,關中的文化沿著絲綢之路走得很遠很遠,沙漠里駝鈴陣陣,商隊綿延。
秀氣的江南怕是要笑了窘俺,凌烈風沙之下,這里也只有失意的流放者隱約的哀歌矛绘。
我去過敦煌的鳴沙山月牙泉,那廟門上寫著:“景是仙鸞描出畫刃永,形為天馬負來圖”蔑歌,其他的文筆倒也不多,我不知道北方風沙里的文化到底能留存多少揽碘,怕是都要湮沒在流沙里,化作呼嘯的哀鳴园匹。
西湖怕是要揶揄雳刺,泱泱大國,你這里也只有粗野的舞刀弄槍的沙場裸违,寒光一閃掖桦,哪里還有詩文可言?都讓王道士給賣了吧供汛,而西湖諸景枪汪,連篇累牘涌穆,連余秋雨都不再加上一筆了。
四雀久、
在西北方宿稀,有沒有如南方的文化呢?
怕是有赖捌,我最為感觸的是敦煌祝沸。敦,大也;煌,盛也,歷史上敦煌就是個輝煌燦爛的地方越庇。
在甘肅敦煌罩锐,最難熬的莫過于成天彌漫的風沙,晨曦里的陽光看起來透徹極了卤唉,但外出回來腳里面都灌滿了細沙涩惑。
這里夏夜來得很晚,十點多桑驱,還能遠遠看見鳴沙山金黃的山巒竭恬,它延綿二十多公里像是給這座充滿神秘色彩的古城鑲上了它厚重的金匾。距此地不遠就是瓜洲碰纬,據(jù)說那里有一片胡楊林萍聊,碩大而美的枝干質地堅硬,剛強無比悦析,讓人心顫寿桨。
我想在這里,大西北的地方强戴,就算生命也要硬氣亭螟,何況愛情?是不是也不會理會這漫天的風沙骑歹、渾濁的河水预烙,或許更加淳樸,如同這一帶出產(chǎn)的甜果有著豐盈的蜜汁道媚。
要知道三毛曾寫給荷西的情話:“每想你一次扁掸,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成了撒哈拉”最域,荒蕪的地方愛情也可以開出異樣的花谴分。
距離敦煌綠洲不遠便是舉。世聞名的莫高窟镀脂,那里的巖壁上鑿滿了供奉佛龕的洞窟牺蹄,據(jù)說有人遠望此地金色彌漫,紫氣盤踞薄翅,遂在此地開鑿佛洞沙兰,供養(yǎng)人不惜大量人力物力傾注于宗教殷誠的事業(yè)氓奈。
敦煌遠離西安,歷史上鼎天,它是絲綢之路上一個香火繁盛的地方舀奶,是佛教的鼎盛之地,在王道士手里竟然糟蹋不知道多少經(jīng)典训措,而其中有近九成是佛教典籍伪节。佛教中的生死輪回,也沒有給這個不識典籍為何物的人留下都少來生的禮贊绩鸣,只有門前那座道士塔怀大,像模像樣的擺著,看客們也不去仔細理會呀闻,都徑直膜拜這藝術與宗教的陰冷佛龕化借。
他的脊梁擔得起這份歷史的罪責么?姑且捡多,就讓王道士的圓寂塔在那放著罷蓖康。
出了空間偌大的佛龕,外面遙遠的地方都是一片荒沙垒手,無際漫漫蒜焊。
五代時期科贬,敦煌的文化教育顯得落后,據(jù)《容齋隨筆》卷九《僧道科目》記載:
周世宗廢并寺院榜掌,有詔約束云:“男年十五以上,念得經(jīng)文一百紙憎账,或讀得五百紙套硼,女年十三以上,念得經(jīng)文一百紙胞皱,或得三百紙者,經(jīng)本府陳狀反砌,乞剃頭,委錄事參軍于颖、本判官試驗。兩京嚷兔、大名森渐、京兆府做入、青州各起置戒壇同衣,侯受戒時,兩京委司部給付憑由浪秘,方得剃度受戒∷市”
當時對出家年齡已有所放寬辕翰,男十五夺衍,女十三即可到了出家的年齡喜命。然而,敦煌歷史記載壁榕,年方十一歲的農(nóng)家子女就可出家了。那么小的年齡颊咬,如何懂得經(jīng)文二庵?又如何“聞佛聲而五體俱歡”贪染,“聽梵響而六情頓喜”催享,“思慕空門,如蜂貪蜜”呢痰憎?
我似乎突然明白起來這里缺少筆墨涵養(yǎng)的緣由了攀涵,中國的文化人是不是也在莫高窟前駐足的一刻也想到了那些年華已逝的僧尼們铣耘,他們的青春在哪里以故?是在對一個什么都不熟知的空門里過著冰冷的生活蜗细?
那末,有人不禁要問,那他們的愛情呢炉媒?命運像是給他們?nèi)隽艘粋€謊踪区,女子豆蔻之年吊骤,男子舞象之年,都是美好愛情出生的季節(jié)白粉,遁入空門,卻與殘燭香火終了一生眷细∞瓤郏或許在這漠北這些美好的生死之言也沒有文人騷客留下的幾筆,然后人們在歷史的故紙堆里翻騰著惯豆,想方設法地想鉆出成百噸的故紙堆來說明,在這一個荒蕪絕處沙漠的土地上曾有一段多么美的愛情地熄。
世俗的情緣未了芯杀,卻遁入空門,煙花易冷揭厚,恩寵難尋,矛盾糾葛到最后都留下一段觸人心際的短詩裂明。他們的愛情像是西北于南方太援,隔著風沙雨雪,就像夏蟲不可語于冰提岔,井蛙不可語于海。北方不爭荠瘪,南方得寵,其間不爭者為大爭哀墓。
明清時期,敦煌還不為人們所熟知。那時的中國的文人們似乎也不知莫高窟佛教的文化力依舊那么強勁褒搔,直到漠北的狂沙吹盡,裸露出大漠敦煌的煌煌歷史走孽,才啞然失語琳状,揪出這個臭道士來,漫罵一通念逞。
今天,國人來到敦煌看景硕盹,爬到莫高窟的佛龕里叨咖,手腳并用,閃光頻現(xiàn)甸各,不知道他們明白這其中的珍貴么?我見過一次日本來參觀的學生隊伍聘惦,拿著筆記本誊酌,步履輕輕,聽著導游的講解碧浊,快速的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让悖可我回頭看,一個中國大媽指著飛天壁畫哈哈大笑說:看浩聋,這個美女飛的好漂亮啊墓捻!
是啊坊夫,好漂亮!我顫巍巍的抬頭环凿。
然而那些敦煌的農(nóng)民們卻對此懷有著崇高的敬意,他們每每提到敦煌羽杰,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到推,面對那些四散而來的旅游者,扛著長槍大炮环肘,然而我們的國人們有的卻不知敦煌之地為何物?真乃文化一悲哀复哆。
五腌零、
我感嘆北方文化的易逝,健忘以及歲月的侵蝕益涧。
在中國傳統(tǒng)人文的精神空間里似乎沒有太多關于大西北的元素,他們都各執(zhí)筆墨書寫著獨特的文字久免,傾訴著不同的古今之變扭弧,倘若把文化中的生與死、短暫與永恒的命題放在這天地間呼巴,那就是一幅畫泽腮,一首詩衣赶。
在漠北,在關中碧磅,在江南遵馆,我想中國的每個角落都有著關于人們的生死大問,“人生天地間团搞,忽如遠行客”多艇,在漠北雖然筆墨的清潤很少,但站在嘉峪關复隆,莫高窟的任何一個角落姆涩,我們都像被騙了的遠行客,猶如佛教故事里講述的石橋上的五百年等待骨饿,到最后那路過石橋的佳人怕是容顏憔悴,那等待的心怕是早已爛在河道里的淤泥里绒北。
還是早些歸去察署,這漠北乃至關中的民族文化坍圮里再也讀不出一個民族的涵養(yǎng)積淀,還是去江南吧脐往,那里到處是詩文扳埂,到處是文化,在橋上聂喇,在水里辖源,在牌坊上,在柳枝里酝蜒,而那西北的流沙矾湃,凜冽的寒風,無法酣睡邀跃,無法沉淀,亦無法承載文化的磐石途戒。
“你死了
把孤獨留給了我
直到我也死了“
或許這是南方寫給北方的最后幾筆了僵驰,而我們也不愿看到那么一天。
作者:西紅柿椒鹽餅星爪,80后粉私,教師,愛吃西紅柿诺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