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e: 2017-08-18 12:30
我爸和我媽又因為一件我覺得完全可以正常溝通的事情吵起來末捣,彼此快把各自的十八輩祖宗罵了一遍诽嘉。而我早已習(xí)慣他們這樣的溝通方式蔚出,一面吃著飯,一面把飯咽下去虫腋,很淡定的說“你們?yōu)槭裁淳筒荒芎煤谜f話呢骄酗?”
我爸啪的一聲把筷子摔在桌子上,轉(zhuǎn)身離開廚房悦冀,我媽“嗯(四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趋翻。“多少年了就這BC樣盒蟆√だ樱”我繼續(xù)默默地吃飯。
我想起小時候历等,我爸實施家暴讨惩,一腳把我媽踹出門去,通常這個時候我媽都會掙扎著站起來寒屯,像瘋子一樣撲上去步脓,嘴里依舊不忘罵著對方的十八輩祖宗,我這個時候只會慌張的哭浩螺,不敢上去攔我爸靴患,怕挨打,通常我都是哭著跑向住在前面的奶奶家要出。一邊放聲狼嚎鸳君,“一邊大喊我爸和我媽又打起來了』减澹”
有一次我不記得他們?yōu)槭裁创蚱饋砘蚣眨野趾臀覌屢呀?jīng)把祖宗都罵完了,各自都像易燃易爆品传于,只等那一點點火囱挑,我爸走到廚房,找出菜刀沼溜,我媽當(dāng)時躺在屋里的床上平挑,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我爸的動作,我知道他說“我砍死你”不是開玩笑的,那時我大概還在上小學(xué)通熄,卻異常鎮(zhèn)靜的唆涝,快速跑下床,抱住我爸唇辨,一遍哭著廊酣,一遍哀求他。
后面的事情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赏枚⊥龀郏總之他們現(xiàn)在都還依舊相愛相殺的生活著。
我始終記得有一次饿幅,我爸打完我媽凡辱,第二天她的眼睛腫的非常高,早上醒來诫睬,發(fā)現(xiàn)媽媽躺在床上抽泣煞茫,被子裹著她的脖子,我爬過去撫摸她的臉摄凡,一邊流淚续徽,我不知為何流淚,但那時我覺得媽媽一定很難過亲澡,一面害怕著媽媽會離開這個家钦扭。那天媽媽沒有去上班,奶奶因為這件事情愧疚床绪,給媽媽煮了雞蛋從隔壁端過來客情,和媽媽說了幾句話,但媽媽沒有回應(yīng)癞己。
我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外面的屋子里膀斋,后來媽媽起來頂著紅腫著眼睛洗漱,也沒有吃那碗雞蛋痹雅,然后開始收拾東西仰担,一遍收拾一遍哭絮吵,我則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哭运杭。那種無助感至今記得判呕,我一邊哭著說“媽媽不要走掉丽。”一邊放聲大哭的榛。但媽媽只是一邊流淚结澄,什么回應(yīng)都沒有赞辩,我哭得越來越厲害朴沿,我知道我留不住媽媽猜谚。
她一個人不看我一眼的走到門口,穿好鞋,我的哭聲越來越小龄毡,已經(jīng)絲毫沒有力氣了吧吠卷,只是眼淚忍不住的往外流锡垄,我媽慢慢放慢了動作沦零,然后蹲下身來,那時我怯懦地不敢去抱她货岭,只是一勁哭路操。內(nèi)心里覺得再也見不到她了。我媽蹲著轉(zhuǎn)過身千贯,眼淚也不停從她眼睛里流出來屯仗,然后她抱住了我,我哇的一聲哭出聲來搔谴】啵“媽媽舍不得你《氐冢”把我抱得很緊峰弹,我也緊緊地抱著她,那時我很矛盾的心理芜果,一面希望媽媽可以離開這個危險的家鞠呈,一面抱著她,又舍不得她離開右钾。
在14歲之前的記憶中蚁吝,不是擔(dān)心他們吵架,就是擔(dān)心他們一方把一方給殺了舀射,然后我自己就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窘茁。
再大一點,大概進(jìn)入叛逆期脆烟,我抽煙喝酒打架山林,當(dāng)然他們都不知道。每當(dāng)在次遇到他們吵架時都已經(jīng)會異常冷靜地說“你們離婚吧浩淘“破樱”有時候甚至?xí)|(zhì)問“你們?yōu)槭裁床浑x婚?张抄!我根本不需要你們維系的家庭砂蔽!”在我的怒吼中,他們的爭吵得以平靜署惯,然后轉(zhuǎn)向攻擊我左驾,“怎么有你這樣的孩子?!”
我和媽媽的關(guān)系異常薄诡右,甚至一度在心理我看不起我媽安岂,我恨她那樣委曲求全,恨她為什么男人那樣打她她還不離開帆吻。從初三到大一域那,我一度沉浸在戀愛中,而那時初戀給了我某種家庭中缺失的愛和關(guān)心猜煮。
而對媽媽的輕視次员,一直持續(xù)著,我孤立她王带,不愿親近她淑蔚,我說不出為什么。高二那年媽媽去沈陽做手術(shù)愕撰,而我卻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其打過刹衫。那時候我只覺得我媽不在家真的太爽了,終于沒有人嘮叨我搞挣,沒有人管束我带迟,沒有人成天和我念叨“你看你表姐∈辆浚” 而這件事情每次和媽媽吵架她都會提起邮旷,然后一個人默默落淚,覺得白養(yǎng)我了蝇摸。而每當(dāng)她提及婶肩,我都會內(nèi)疚。
那時候爸爸為媽媽的病奔波在營口和沈陽之間貌夕,在病情誤診的那個階段律歼,醫(y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是可能要手術(shù)截肢。我記得那晚爸爸從沈陽回來啡专,冬天很冷险毁,那段時間我寄宿在姑姑和奶奶家,那晚我和爸爸在我家冰冷的房間里们童,爸爸一支煙接一支煙地抽著畔况,和我說著媽媽的病情,而我沒有一絲恐慌慧库。但我知道爸爸仿佛要哭了跷跪,我只是沉默,我那時想他可能是愛我媽的吧齐板。
再后來高考吵瞻,我一心想著離開家葛菇,但當(dāng)時爸媽一直希望我留在省內(nèi),那時對自己的未來絲毫沒有什么規(guī)劃橡羞,而那段時間家里關(guān)系還算和睦眯停,高考后估了分,和爸爸研究著怎么填報志愿卿泽,自己的分?jǐn)?shù)實在有些尷尬莺债,估分的結(jié)果介于一本分?jǐn)?shù)線的邊緣。我填了省內(nèi)的兩所大學(xué)又厉,后來實在想不出合適的院校九府,竟然閉著眼睛填報了湖南的湘大椎瘟。
而命運就是這么巧覆致,陰差陽錯我離開家的愿望得以實現(xiàn)。知道錄取的時候肺蔚,我媽哭了煌妈,我自己開心的很。
上了大學(xué)宣羊,我和爸爸的溝通越來越多璧诵,他脾氣也越發(fā)收斂一些,偶爾和我媽視頻提及他們吵架仇冯,但很少動手了之宿。
這次回來,我問媽媽苛坚,"媽比被,你就沒想過離開我爸嗎?”
“離開啥泼舱,他現(xiàn)在身體還不好等缀,老了不得人照顧啊〗筷迹”
“那當(dāng)年你為什么不離開他呢尺迂?”
“當(dāng)年沒有這個條件啊∶罢疲”
我想起了并不富裕的童年噪裕,爸爸大概是家里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那個早上媽媽哭著想離開又轉(zhuǎn)身抱住我的情景再次浮現(xiàn)起來股毫。我想媽媽那個時候她有很多無奈吧膳音,那時候媽媽比現(xiàn)在的我沒有大多少,離開這個家后皇拣,她沒有獨立撫養(yǎng)我的能力严蓖,而如果想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薄嫡,又只能委屈地生活在那個家暴的男人身邊。而媽媽選擇了后者颗胡。
我一直討厭我媽的軟弱毫深,也許是這種內(nèi)心對軟弱的厭惡,我一直以一種很倔強和無所謂的樣子生活毒姨。
每當(dāng)我和我媽開玩笑地說起家暴的孩子都有童年陰影哑蔫,我爸小時候的家暴就給我留下心理陰影了』∧牛”我媽就會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闸迷,“我都沒有陰影,你怎么還能有陰影呢俘枫?”
當(dāng)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卻萬分心疼她腥沽。
我不知自己什么時候下定決心這輩子只為自己活,我有時會想如果媽媽當(dāng)年走了之后鸠蚪,她會不會更幸福今阳?我爸會不會也更幸福?
記得前兩年茅信,我每次回家就會勸我爸離婚盾舌,那天晚上我和爸爸聊到很晚。
“我離開你媽蘸鲸,不一定就會比現(xiàn)在生活地更好妖谴。”
“你這是對未知的恐懼酌摇∠ゾ耍”
我不記得爸爸怎么回復(fù)我這句話,只記得聊到后來妙痹,沉默了很久铸史,他說了句“你不要妄圖揣測我的心里,你不了解我怯伊×战危”然后轉(zhuǎn)身去看電視了。
那時候我看到了孤獨耿芹。我很想去抱抱他崭篡,但眼淚卻在眼睛里打轉(zhuǎn),然后跑到了衛(wèi)生間吧秕。
后來我畢業(yè)琉闪,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甚至我故意過年不回家砸彬,其他人不解颠毙,而我亦不想解釋斯入,就是那種執(zhí)拗不想回家,寧可一個人待著蛀蜜。
今年爸爸的病情有一些嚴(yán)重刻两,我回家看望他,有一天他躺在沙發(fā)上滴某,我媽刷碗吃完飯后磅摹,換了身衣服,“我去溜達(dá)去了啊霎奢』模”然后就走了。
“你媽現(xiàn)在對我有些厭倦了幕侠〉勖溃”我爸突然說了一句。
我望向他橙依,不語证舟,不知說什么,我們就一直沉默著窗骑。
我不知這是否是我一直懼怕婚姻的原因,早一些年紀(jì)漆枚,每當(dāng)他們嘮叨我談戀愛時我都會倔強地說一句“談了戀愛我也不結(jié)婚创译,看到你們的婚姻我對婚姻完全沒有興趣∏交”然后爸媽都會嘆氣沉默软族。
現(xiàn)在看,這句話太讓他們傷心残制,但回想自己的戀愛過程立砸,幾乎每一段戀愛都異常畸形初茶,好好的戀人颗祝,到我手里也會把其弄成不正常非主流的樣子。當(dāng)時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問題恼布,那種對感情的不安讓我異常作螺戳,作的不要不要的,如果我打電話對方不接我就會一直一直打……正常人和我談戀愛也能把其談得不正常折汞。要么就是遇到甜言蜜語其實是為了和我上床然后再把我貶低一頓說“我是為你好”的奇葩倔幼。
大學(xué)時著迷心理學(xué),著迷親密關(guān)系爽待,考心理咨詢師损同,后來去做心理咨詢翩腐,而這所有都不過是為了能讓自己正常地談戀愛。我知道自己的“不正掣嗳迹”之后栗菜,亦想擺脫某種病態(tài)的不安。當(dāng)我接觸到精神分析蹄梢,看了武志紅疙筹,在豆瓣上看到“父母皆禍害”小組后,有一段時間禁炒,異常怨恨自己的家庭而咆,覺得自己所有的自卑和內(nèi)心無法消停的不安都是源自他們,我疏遠(yuǎn)他們幕袱,我用語言冷嘲熱諷暴备,我故意過年不回家,我和他們大聲爭論们豌,你們根本就不愛我涯捻。
而近一年來,也許是因為在新的感情中望迎,我瞥見了愛的樣子障癌,也許是年紀(jì)漸長多了一點點智慧,不安和恐懼也越來越少辩尊,我不再和他們爭吵涛浙,我亦不再想改變他們什么。即使還是對他們?nèi)湓捑偷贸称饋磉^一會卻又好像什么都發(fā)生的溝通方法不解摄欲。
我爸有時摟著我媽轿亮,甜蜜地說"我離不開你媽⌒厍剑”
我媽有時亦興高采烈地和我說我注,“你爸現(xiàn)在對我可好了〕儆纾”
我搞不懂他們對彼此的易變但骨,暴力和互相折磨又互相依存的感情,亦不懂這樣的婚姻里到底有沒有愛玻淑。但我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祝福他們嗽冒,白頭偕老,像當(dāng)年結(jié)婚時旁人的祝福一樣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