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誤會,我要講的這個四妞的故事不是奶奶那一代的锥累,我要講的四妞是一個九零后女孩的的故事缘挑。不要被名字迷惑。關(guān)于四妞姓甚名誰桶略,已經(jīng)不重要了语淘,我講的,就是四妞的故事删性。
我最后一次見到四妞是什么時候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亏娜,我只記得我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四妞,久到我的記憶模糊了她的眉蹬挺,她的眼,模糊了她的容顏它掂。我亦記不起她的姓她的名巴帮,我只記得四妞的故事。我看誰都像四妞虐秋,我知道誰都不是四妞榕茧,四妞只能是四妞。
一客给、漩渦
漩渦是隱形的用押。當(dāng)你掉進漩渦,拼命掙扎靶剑,你感受得到漩渦蜻拨,卻看不見它。漩渦無處不在桩引。
四妞在看到曉曉冰冷的身體時缎讼,臉色蒼白的說:“曉曉被漩渦吸走了】咏常”其實血崭,連同曉曉一同消失的,還有另外的兩個人:曉曉的孩子、L夹纫。曉曉走了咽瓷,帶著四妞的一切。
作為局外人舰讹,我沒有資格去批判或者評價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忱详,故事不是發(fā)生在我身上,未能感同身受跺涤。我只如實的敘述一個已經(jīng)過去的故事匈睁。這不僅僅是四妞的故事,這是三個人的故事桶错,只是最后航唆,僅剩了四妞自己。
故事發(fā)生的時候院刁,他們正年少糯钙。盡管四妞后來不愿再提及這個故事,但四妞仍愿對他們心存感恩退腥。感激他們陪著她走過了另外一段黑暗的生活任岸。我理應(yīng)對他們心存感激。四妞說狡刘。
曉曉死的時候享潜,十七歲。青春年華嗅蔬。
我并未注意到她的異常剑按,我只顧著自己。我不斷的從他們身上汲取溫暖澜术,卻未給予半分艺蝴。如果我能夠多為她考慮一分,如果我有勇氣承認(rèn)那個孩子鸟废,我想她不會死的猜敢。如果她肯透露半點消息給我,她也不會以決絕的方式離開盒延。
四妞看到曉曉的時候缩擂,她躺在碩大的木桶內(nèi) 获印,身體被鮮紅的血水浸泡著零远,她的身體雪白,連同她的臉劲藐,頭發(fā)濕漉漉的垂在血水里畦贸。曉曉的母親哭暈在木桶邊陨闹。我在那一刻看到楞捂,木桶連著血水變成巨大的漩渦,曉曉靜靜的躺著趋厉,被巨大的漩渦吞噬寨闹。就像她爸爸躺在漆黑的木棺中時,她總會看見類似骷髏的爸爸躺在黑色漩渦里君账,最終被漩渦吞噬繁堡。
農(nóng)村已蓋起了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在里面來來往往乡数。我從不相信他們可以治愈我們的病椭蹄,我也不相信小小的藥片可以治愈我們的病,唯一能夠治愈我們的净赴,是自己绳矩。
事實亦如此,穿白大褂的人并未救回曉曉玖翅。我知道他們沒法救他翼馆,因為她不愿救自己。但是穿白大褂的人卻帶來了一個消息金度,足以震驚所有人:曉曉懷孕了应媚。這個消息讓已經(jīng)清醒的母親再次哭暈在醫(yī)院的走廊上。
我摸過她的肚子猜极,隔著白布中姜,什么也沒有。四妞說魔吐,我懷疑醫(yī)生的診斷扎筒。不過我寧愿她是帶著孩子的,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酬姆。
孩子是L的。四妞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奥溺,她很想揪著L辞色,大聲質(zhì)問,問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她浮定?事實上相满,我沒有資格,誰都有桦卒,就我沒有立美。在那段時間,我們將錯誤歸咎于自己方灾,卻又相互怨恨著建蹄,我們不說碌更,彼此感覺到恨意。我們都是錯誤的造成者洞慎,沒有資格斥責(zé)對方痛单,卻希望能以對彼此的怨恨來減輕自身的愧疚。
我愛L劲腿,曾經(jīng)旭绒。并不是青春期荷爾蒙的沖動。L是除了爸爸外我接觸最多的異性焦人。在爸爸離開后挥吵,他成了我生命里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子,我一廂情愿的這樣認(rèn)為花椭。我在他身上尋找溫暖忽匈,尋找安全「龃樱或許我對溫暖太過渴求脉幢,才會最終迫使曉曉離開。
曉曉離開后嗦锐,有關(guān)她的流言蜚語開始滋長并不斷發(fā)酵嫌松。在農(nóng)村單調(diào)的生活里,哪家的母豬下了崽都會成為村里茶余飯后的談料奕污。更何況萎羔,這么一件轟動的事情。緋聞就是當(dāng)一個人得到一個并不完整的消息時碳默,便發(fā)揮自己的無盡的智慧將此添補完整再傳遞給另一人贾陷,這個人同樣發(fā)揮自己的智慧加入自己的理解使之生動形象,再傳遞給下一人嘱根,消息被如此反復(fù)醞釀髓废,發(fā)酵得面目全非。沒人關(guān)心消息最初到底是怎樣的该抒。他們希望得到的慌洪,是駭人聽聞的消息。
對于曉曉凑保,惋惜大過批判冈爹。畢竟,那么好的女孩欧引。她是溫柔乖巧的曉曉频伤,而不是四妞。
除了我們?nèi)酥ゴ耍瑳]人知道曉曉腹中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憋肖。傳聞總是以他們以為的方式保護他們所認(rèn)為的美好事物因痛。曉曉大抵是被哪個混蛋害的。這些猜測不知道源于誰瞬哼,最后似乎成了事實婚肆,這大抵是眾人能接受的。自殺的曉曉未婚先孕坐慰,成了父母的心結(jié)较性。他們一向聽話乖巧的女兒。在傳聞興起的時候结胀,他們看村子里每一個男人都可能是害死他們女兒的兇手赞咙,他們甚至猜測,女兒是不是在鎮(zhèn)上讀書的時候糟了黑手糟港。他們不愿承認(rèn)攀操,這個孩子是女兒自愿的〗崭В或許他們想不通的速和,女兒既然是自愿,為何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剥汤?她本有多種方法瞞過的颠放。曉曉成了父母解不開的心結(jié),她母親因此留下了心口疼的毛病吭敢。
四妞的母親向來喜歡曉曉碰凶,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她一度在將四妞和曉曉的對比中流淚鹿驼。她認(rèn)定是哪個混蛋害死了曉曉欲低。四妞很想告訴她,曉曉是被人害死的畜晰,害死她的人砾莱,很混蛋,而且是兩個凄鼻,其中有一個混蛋是你的女兒恤磷。
我燒了L送給我的禮物,留給我的信野宜,刪除了我們的合影,刪除了有關(guān)他的一切魔策。這是我的錯匈子,我以愛的名義,傷害了他們倆個人闯袒。
在爸爸死后的一段日子虎敦,我變得更加暴戾游岳。折磨自己,傷害他人其徙。沉溺于悲傷不可自拔胚迫。
四妞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原諒我的詞拙唾那,我無法評價四妞到底是怎樣的人访锻。我只知道,四妞就是四妞闹获。
在那段灰色的日子里期犬,四妞對L的依賴逐日增強。她需要L給她帶來溫暖避诽。她不可遏制的想到從他身上汲取更多龟虎。并將此冠以愛之名。
L感受到四妞的依賴沙庐,這種依賴到了讓他感到恐懼的地步鲤妥。他沒有勇氣拒絕。聽之任之拱雏。
在他向曉曉表白的時候棉安,他覺得理所當(dāng)然,他是抱以憐憫對四妞施以溫暖古涧。他在這點垂券,是與曉曉保持一致的。所以他自然的對曉曉說羡滑,我們都對四妞抱以憐憫菇爪。我們愛她,無關(guān)愛情柒昏。他的愛情凳宙,是留給溫柔漂亮的曉曉,而非四妞职祷。曉曉被他的偉大感動氏涩。
四妞和曉曉最大的區(qū)別在于曉曉對任何人都是溫和的,而四妞對親近的人暴戾古怪有梆,在其他人面前卑微懦弱是尖。
四妞仍沉溺于家庭的悲傷和與L的幸福幻想之中泥耀,四妞并不知道饺汹,相愛的,不是她與L痰催,是曉曉與L兜辞。曉曉決心與L一同拯救四妞迎瞧,所以四妞并不知情,四妞仍依賴著L逸吵。
曉曉在割腕前凶硅,她依舊笑著對四妞說,我若有孩子扫皱,便認(rèn)你做干媽足绅。孩子是我們的,我們都是孩子的母親啸罢。四妞說编检,那我的孩子也認(rèn)你做干媽,也是你的孩子扰才。
四妞在十七歲做了母親允懂,一個尚未見過世面的嬰兒。
我所得到的一切衩匣,都是咎由自取蕾总。四妞講這些的時候,語調(diào)平淡琅捏,像說一段別人的故事生百。我想,四妞已經(jīng)不是四妞了柄延。
十七歲蚀浆,L不明白父親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他在醫(yī)院走廊的時候搜吧,聽醫(yī)生宣布曉曉的死訊時所帶的消息市俊。他明白了曉曉的苦心。曉曉什么都不跟他說滤奈,舍棄生命成全他摆昧,成全他離開農(nóng)村,離開大山的夢蜒程。在走廊上绅你,L告訴四妞,孩子是我的昭躺。四妞在他的眼里看到是怨恨忌锯,他不愿同樣憎惡的面對四妞。他離開醫(yī)院之后领炫,四妞便沒有見過他汉规。他去了遠(yuǎn)方讀書,我不知道他是怎樣說服他的父母,反正他是離開了针史,就像他夢了很久一般。他將曉曉和孩子留在大山里碟狞,永遠(yuǎn)的留在大山里啄枕。我至此失去他的消息。我知道他恨著我族沃,就像我恨著他频祝,我們也知道,我們對自身的怨恨遠(yuǎn)遠(yuǎn)大過怨恨對方脆淹。
曉曉是如此善良的女孩常空。她帶著他們愛情所結(jié)的果離開。她一改溫和的性子盖溺,固執(zhí)的帶著孩子走了漓糙,她不說原因。為我或者為L烘嘱。
二昆禽、血脈
四妞說,我的身體里蝇庭,流著他的血液醉鳖。
四妞在二十歲的時候,突然懂得她的父親哮内。二十歲的四妞說她懂得每個人盗棵,懂了每個人的不得已,只是不懂得她自己北发。
從我十六歲開始纹因,我一直在思考人的生死以及生命的價值,可是我太過愚笨鲫竞,我想了這么久辐怕,并未參透半分〈踊妫看不透生死寄疏,亦不知存在的價值。
桐子樹灣以前是有桐子樹的僵井。在四妞還不大的時候陕截。和哥哥、或者曉曉批什、L一起农曲,用竹竿去敲綠油油的桐子。男生負(fù)責(zé)爬到樹上敲桐子,女生則歡樂的在樹下?lián)熘鴿L落的果實乳规,偶爾被敲下的桐子砸中腦袋形葬,便會捂著頭對樹上的男生發(fā)牢騷。
大人們自然也是要打桐子的暮的,只是大人的方式顯得粗暴笙以。對待野桐子樹或者生長在自家土地邊界,卻偏偏是別人家的樹就更為粗暴冻辩。用竹竿將樹葉連同樹枝打得稀巴爛猖腕,甚至因為樹枝遮擋了自己的莊稼而拿刀砍掉樹的枝椏。當(dāng)然恨闪,他們并不會砍掉整個樹倘感,畢竟是人家地盤上的樹,他們只會砍掉樹的枝椏咙咽,或者是為了樹枝遮了他們的莊稼老玛,或者是為了使別家的樹少結(jié)出桐子。而對自家的樹則溫柔了許多犁珠。
所以在打桐子的時節(jié)逻炊,經(jīng)常可以聽到婦女尖銳的罵人聲犁享。自家的桐子樹被人打得干凈余素,或者連樹丫都被人砍掉,樹干孤苦的站在土地上炊昆,展示著它的疲憊桨吊。與之前的碩果累累大相庭徑。
罵偷桐子的人凤巨,順帶著向他家祖上很多代一起問候视乐。罵完不過癮,開始罵自己的丈夫敢茁,進而聯(lián)系自己悲慘的命運佑淀,想到自己所吃的苦,罵著罵著便哭訴起自己的人生彰檬。
四妞的母親在罵人上伸刃,絕不輸于任何人。在她母親嫁到桐子樹灣后不久便被證實逢倍。四妞的暴戾大概也源于此捧颅。別人可以罵人半日不間歇,四妞的母親可以從日出罵到日落较雕。在干活時也不間歇碉哑。你不得不佩服這是個能干的女人。事實也證明,四妞母親的動手能力和動嘴的能力一樣的強扣典。多累多苦的活兒她都能干妆毕,只不過,她的雙手也未能給她帶來幸福激捏。
四妞說设塔,我的身體里流淌著他們的血液,我繼承著他們的一切远舅。
四妞第一次與母親爆發(fā)戰(zhàn)爭時,四妞表現(xiàn)出了母親初嫁時與奶奶爭吵的氣勢痕钢。四妞的母親當(dāng)年一人戰(zhàn)勝了奶奶與姑姑兩人图柏,才鞏固了她現(xiàn)在的位置。四妞的對手畢竟是她的母親任连,她是不會輕易被打敗的蚤吹。所以這次戰(zhàn)爭的結(jié)局是母親用幾根捆在一起的竹條戰(zhàn)勝了四妞。
四妞并不是多勇敢堅強的女孩随抠,暴戾只源于她部分的血液裁着,根植于骨血的,是懦弱拱她。四妞向母親認(rèn)錯求饒二驰,這并不能說是懦弱,但四妞的確是懦弱的人秉沼。母親得意的收了竹條桶雀,哥哥去拉跪在地上的四妞。四妞毫不領(lǐng)情的咬了哥哥的手唬复。瘋子矗积。哥哥在推倒她的那一刻對她說的話。
四妞敞咧,你不該是這樣棘捣。父親拿著他的小酒盅,一杯一杯的喝著摻雜著工業(yè)酒精的白酒休建。四妞的父親乍恐,管不住妻子,也未曾想過女兒此般暴戾丰包。
我原本不是這樣禁熏,我生長在這樣的土壤,身體內(nèi)流淌著這樣的血液邑彪,我便不再是我瞧毙。四妞在很久后想對父親這樣說。
哥哥是在一個晚上喝農(nóng)藥的。那個看起來比四妞沉默懂事的男生宙彪。在他大好的年齡喝農(nóng)藥自殺矩动。沒人知道為什么,哥哥對這件事閉口不提释漆。
如果后來母親沒有發(fā)現(xiàn)農(nóng)藥少了一大半悲没,誰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個夜晚,哥哥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男图。得感謝農(nóng)藥的生產(chǎn)廠家示姿。在哥哥喝下大半瓶農(nóng)藥后,他并沒有如愿的死去逊笆,只是進廁所吐了幾回栈戳。連醫(yī)院都未曾進。大抵是天意要他活著难裆。
當(dāng)母親逼問著半瓶農(nóng)藥的去處時子檀,他很平靜的告訴她,是他喝了乃戈。母親撲上去抱著哥哥褂痰,一口一聲親兒呀。父親鐵青著臉症虑,一杯一杯的喝著兌著工業(yè)酒精的酒缩歪。四妞只叫了聲哥哥,就淚流滿面侦讨。
最平靜的是哥哥驶冒,他平淡得說,他沒死韵卤,他還活著骗污。他在廁所吐得劇烈的時候,農(nóng)藥的味道從胃里沈条,蔓延到嘴里需忿,鼻子里,胸腔里蜡歹。他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可以感受得到那種劇烈的味道屋厘。他只在那個時候以為自己快死了。當(dāng)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躺在床上的時候月而。他便明白汗洒,他還活著,生活繼續(xù)父款,他還是得迎接這新的一天溢谤。
我知道瞻凤,那一晚,他用了多大的勇氣世杀。
后來哥哥便不再是哥哥了阀参,哥哥比四妞更暴戾。
家庭的戰(zhàn)爭不會結(jié)束瞻坝,母親罵人蛛壳,四妞也罵,母親罵四妞所刀,罵哥哥衙荐,罵父親。四妞罵母親浮创,罵哥哥赫模,也罵父親。母女的唯一共識是這個家庭的悲劇皆是因為父親的無能蒸矛。
父親喝酒越來越厲害,整日醉著胸嘴,醉到厲害的時候雏掠,甚至把尿撒在床上。母親便哭著摔了父親的酒壺劣像。母親哭著乡话,四妞便與母親爭吵。母親被四妞氣走后耳奕,四妞便拿著父親的小酒盅摔得稀巴爛绑青,再用腳踩上幾腳。哥哥便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打四妞的屋群。哥哥不像母親一樣用竹條抽她闸婴,哥哥用手扇她一巴掌,再踢上幾腳芍躏。最初的時候邪乍,哥哥的拳腳能讓四妞管住幾天自己的口。時間長了对竣,哥哥打庇楞,四妞仍是罵。四妞想否纬,為什么農(nóng)藥沒有毒死哥哥吕晌。
父親除了干活的時間,其余時間都醉臥在床上临燃,四妞不去父親的房間睛驳,她不去便聞不到那濃烈的尿騷味兒烙心。母親終日紅著眼睛。她曾央求過四妞柏靶,讓她跟四妞一起睡弃理,四妞粗暴的將她趕出去。
四妞有一個秘密屎蜓,她將做一件大事痘昌。她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父親便出事了炬转。父親因為酒精的作用辆苔,干活時從三樓上摔下。父親成了植物人扼劈,躺在醫(yī)院驻啤。四妞的哥哥照顧他。四妞的母親病倒在床上荐吵。
我原本打算終結(jié)他們的痛苦骑冗。一家人,過著痛不欲生的生活先煎,那么贼涩,不如結(jié)束。既然都不幸福薯蝎,那么遥倦,就一起下地獄吧。這就是我的秘密占锯。哥哥準(zhǔn)備結(jié)束他自己袒哥,而我準(zhǔn)備結(jié)束我們?nèi)俊?/p>
四妞的母親在生病的那段時間,表現(xiàn)出了一個女人的溫柔消略,她開始回憶堡称,有關(guān)丈夫的甜蜜的記憶。在母親的回憶里疑俭,四妞認(rèn)識了自己未曾見過的父親粮呢。
父親在幾個月后死去。父親死了钞艇,四妞卻想活下去了啄寡。
三、歸宿
我們都在為自己的靈魂尋找歸宿哩照,最后才明白挺物,只有大地才會無私的容納我們。
四妞認(rèn)識了一個她不曾見過的父親飘弧。在父親死后识藤。那時候的父親還不是四妞的父親砚著,只是一個青春少年。
四妞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廢棄的日記本痴昧,泛黃的紙張稽穆,被蟲子咬得凌亂,模糊的字跡赶撰。這些日記本舌镶,被拋棄了多少年,四妞不知道豪娜。我和他是同類的人餐胀。我甚至不如我的父親,他至少有過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瘤载。而我否灾,經(jīng)歷了幾個男人,沒有一個屬于我的愛情故事鸣奔。
父親的愛情故事有多浪漫墨技,結(jié)局又多令人痛心,這些都只有父親才知道挎狸。他從不對人提起健提。四妞從殘存的信件和日記中揣度一個故事。她在替父親惋惜的同時開始同情那個和她同樣暴戾的女人伟叛。她的母親,她將少女的幻想給了父親脐嫂,而父親把愛情給了另一個女人统刮。
我最終同她一樣,我什么也沒得到账千。
我心愛的姑娘侥蒙,我醒來的時候,我知道我活下來了匀奏,可心卻死了鞭衩。
父親的日記,記錄著一個少年的心事娃善。那是少年曾經(jīng)走過的路论衍,當(dāng)少年不再是少年時,我們將此稱之為往事聚磺。
父親的故事坯台,由四妞臆想再轉(zhuǎn)述于我,它本不是完整的故事瘫寝。我僅盡我所能蜒蕾,將故事的大概描述稠炬。
父親的愛人是一個美麗靈動的姑娘(盡管我們都沒有見過父親的愛人,我和四妞依舊這樣認(rèn)為)咪啡,生身父母不詳首启。其養(yǎng)父母結(jié)婚多年未孕,抱了她來“壓長”撤摸。抱養(yǎng)她不到一年毅桃,養(yǎng)母便奇跡般的懷孕,后來又接連生了兩胎愁溜,于是她在這個家庭便處于尷尬的地位疾嗅。她與父親的交往是不被允許的,父親只是一個學(xué)生冕象,拿不出她養(yǎng)父母要求的彩禮代承。在桐子樹灣,自由戀愛是被視為可恥的渐扮。
他們偷偷的往來论悴。父親用細(xì)膩的筆調(diào)寫下他對她的迷戀。他的心如何為她著迷墓律,為她顫動膀估。這讓四妞驚訝,那個只會喝酒的男人耻讽,曾經(jīng)才華洋溢察纯,將他年少的感情化作優(yōu)美的句子傳遞給他的愛人。極盡浪漫针肥。
越想要的越是得不到饼记,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父親在簡陋的宿舍被老鼠咬傷慰枕,傷口感染具则,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具帮。桐子樹灣的醫(yī)療水平?jīng)]有你們想的那么好博肋。于是奶奶開始為父親準(zhǔn)備后事。父親既是幸運的人有是不幸的人蜂厅。在床上昏迷了一個星期匪凡,父親奇跡般的醒來,只是他的愛人已不在掘猿。她被養(yǎng)父母嫁給一個外鄉(xiāng)人锹雏。去了哪里?沒人告訴父親术奖。
父親在高燒之后得了腦膜炎礁遵,于是退學(xué)轻绞。我說了,他既是幸運的又是不幸的佣耐。他沒有留下癡呆的后遺癥政勃,只是他自己覺得他腦子沒有以前敏捷。
父親病好后兼砖,離開桐子樹灣奸远,外出務(wù)工。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去尋找他的愛人讽挟。一年以后懒叛,他返回,沒有帶著他的愛人耽梅,沒有帶著大筆的錢薛窥。這個男人放棄了。他聽從爺爺奶奶的安排眼姐,娶了母親诅迷。后來便成了我的父親。那個少年在多年前就消失了众旗。
父親不信鬼神罢杉,卻信天命,如果他沒有被老鼠咬傷贡歧,或者說老鼠咬得不是他滩租,他便不會與他的愛人天涯相隔。是命運的安排利朵。命運給每個人安排了不同的歸宿持际。
四妞也曾這樣想過。在無數(shù)的夜晚哗咆,她躺在不同的男人的身邊,她在想著益眉,或許這個男人就是我的歸宿晌柬。天亮以后,她便明白郭脂,她不得不繼續(xù)流浪年碘,她注定流浪。
只有大地最后會無私的容納我們展鸡。
四屿衅、飛翔
當(dāng)我逃到無處可逃的時候,我便飛翔莹弊。
我認(rèn)識四妞的時候涤久,她已經(jīng)顛沛流離輾轉(zhuǎn)了好幾個城市涡尘。我問她為何流浪,她說她在尋找歸宿响迂。
曉曉死了考抄,L離開。哥哥從外地帶回一個女子蔗彤。哥哥比以前更暴戾川梅,他暴戾的對象轉(zhuǎn)移到他帶回的外地的女子。
我勾引過我的老師然遏,我勾引過一個理發(fā)師贫途,我勾引過一個商店老板,或許我還勾引過一個服務(wù)生待侵。四妞在無數(shù)失眠的夜里丢早,將她的過去講給我,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講述她過去的故事诫给。
我的第一個男人香拉,是我的老師,我們不算不倫戀中狂,因為這與愛情無關(guān)凫碌。愛情,始終是我一個在愛胃榕。我在不同男人的床上停留過盛险,都與愛情無關(guān),盡管我們將我們在床上做的事冠之以愛之名勋又,但是與愛情無關(guān)苦掘。
我與四妞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四妞在工廠做女工楔壤,穿寬大的工作服鹤啡,幾個小時的連續(xù)加班。四妞似乎都不在乎這些蹲嚣。她將錢大部分匯回老家递瑰。她很多年沒有回家。但那里還有她的母親隙畜,她的身體內(nèi)還流淌著她的血液抖部。她們彼此相愛,相互傷害议惰,并樂此不疲慎颗。
我沒有朋友,在學(xué)校的時候遭人欺負(fù),被人恥笑俯萎。因為在外面所受的氣傲宜,只能通過最親近的人發(fā)泄,這就是為什么我會如此暴戾讯屈。哥哥和母親都一樣蛋哭。我們骨子里是和父親同樣懦弱的人奖年。
四妞沒有對我表現(xiàn)過任何的暴戾侠草。二十歲的四妞懂了每個人的不得已今布。只是不懂她自己迟螺。
我一直在逃避砸彬,逃避父親的死芽卿,逃避重重的家庭矛盾肋僧。逃避曉曉的死羞秤,逃避L来候。其實說到最終跷叉,我不過是在逃避我自己。逃避懦弱的自己营搅。
我們逃避不掉的云挟,是自己。
父親躲避在酒精里转质,我躲在不同男人的床上园欣。我渴望他們帶給我的片刻的溫暖。
你有沒有想過結(jié)婚休蟹?
想過沸枯。我想過正常的結(jié)婚,和那個理發(fā)師或者服務(wù)生赂弓。我們像情侶一樣生活绑榴。我甚至裝模作樣的做了一段時間的好妻子。為他做飯盈魁,為他整理衣服翔怎,一起看電影,拉著他的手逛街杨耙。我的暴戾和懦弱都源于血脈赤套,時間一長,便藏不住了按脚。我開始惡言相向,吵架之后我又道歉敦冬。到后來辅搬,他受不了我的惡語,他開始像哥哥一樣動手打我。我們在吵過了堪遂,打過了之后介蛉,相互道歉,抱在一起溶褪,他無比痛惜的吻著由他制造的傷口币旧。
我記得他抱著我,溫柔的對我說猿妈,給我生個孩子吧吹菱。這是他最溫柔的時候,比我們初次上床更溫柔彭则。
我有過一個孩子鳍刷,在曉曉的腹中。曉曉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俯抖,曉曉這樣說的输瓜。我收拾東西離開了理發(fā)師,或許是服務(wù)生芬萍,我沒有向他道別尤揣。盡管我們曾經(jīng)像情侶一樣生活過,我們對彼此惡言相向柬祠,甚至拳腳相加過北戏。我享受了他的溫柔,然后離開了瓶盛,沒有道別最欠。
四妞始終不講她與她老師的故事。我問惩猫,她只說芝硬,他是個好人。四妞的老師是怎樣的好人轧房,四妞為何不提他和她的故事拌阴,原諒我無法解答。
四妞很多年沒有回家奶镶。桐子樹灣有多大的變化她不知道迟赃。哥哥帶回的外地女子生下了一個兒子。在電話那頭奶聲奶氣的叫她姑姑厂镇。
四妞開始整夜整夜的做夢纤壁,在夢里哭著醒來。我抱著她枯瘦的身子捺信。此刻那個女子離我這么近酌媒,似乎我又從沒有接近過這樣一個女子。我們萍水相逢,以陌生的身份來到我的世界秒咨,給我講述了一個個故事喇辽。
四妞在一個晚上做夢醒來,紅著眼睛對我說雨席,她要回去了菩咨,她該回去了,她流浪了這么久陡厘。四妞離開后抽米,我整夜對著空蕩的房間,我懷疑四妞是否真實的存在過雏亚。我找不到四妞存在的痕跡缨硝,只記得那些故事。
我決定給四妞打電話罢低,四妞的哥哥說查辩,四妞不在了。四妞不在了网持,四妞曾真實的存在過宜岛。四妞像鳥一樣飛翔著。我知道功舀,四妞是飛翔著的萍倡。
我很久沒見過四妞。如果你看到四妞辟汰,請轉(zhuǎn)告她列敲,我一直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