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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馮璐念叨了半年多,想為孩子買套學位房嘿悬。常央這半年都在忙活這個事,最近才有眉目水泉。
他倆名下已有兩套房善涨,按政策限購,本來常央說賣一套草则,在中介掛了幾個月钢拧,問的人多,實心買的人少——地段不好炕横。
后來源内,他們又想把房子轉(zhuǎn)到老人名下,過戶沒辦完份殿,常央父親生病住院膜钓,從醫(yī)院就沒出來。等忙完父親的喪事卿嘲,重新往母親名下辦颂斜,碰上實行新政,手續(xù)流程變嚴拾枣,三耽誤兩耽誤沃疮,到了今天盒让。
幫他們弄學位房的朋友替他們著急,出了個餿主意:“你倆不是有一套房子只寫了馮璐的名么司蔬,干脆假離婚邑茄,一人一套房俊啼,再用馮璐的名字買吨些,不就成了搓谆?”
朋友說豪墅,這套學位房有七八個人盯著,三天之內(nèi)你們不付首付簽合同偶器,下一秒,房子就不知道歸誰了颊郎。
馮璐不想假離婚姆吭,更不想放棄學位房内狸,兒子成績不好昆淡,這是上好學校的唯一指望昂灵。
常央說眨补,隨便你理卑,反正學位房我給你弄到了疮装,你要是不愿意離婚,以后別老說我沒本事调鬓。
馮璐糾結了幾個晚上腾窝,同意辦手續(xù)虹脯。
前一天晚上循集,馮璐一晚沒睡咒彤,每隔一會兒就把常央叫起來說話镶柱,她怕呀歇拆,怕萬一弄假成真故觅,最后家不是家逻卖,丈夫不是丈夫。
常央閉著眼睛頭如雞吃米般一點一點灭返,糊里糊涂應了無數(shù)條件熙含,第二天一早怎静,倆人站在民政局的柜臺前蚓聘。
辦完離婚夜牡,付首付簽合同急迂,買賣雙方在最后一份合同上簽完最后一個字摁完最后一個手印蹦肴,房管所的人說:“好了听盖,你可以先回去了皆看,一個月后貸款下來腰吟,我通知你毛雇×榇”
話是給馮璐說的,這時候馮璐已經(jīng)是“單身”蒿赢。這套學位房和常央無關羡棵。
馮璐又再三確認幾遍皂冰,才放心離開壁查。
常央開車把她送到地鐵站睡腿。
此時距他們離婚正好兩小時席怪。
02
常央看著馮璐進了地鐵站挂捻,在路邊找個位置把車停下,搖下車窗声怔,摸出煙點上醋火,窗外的地上扔了四五個煙頭后芥驳,他發(fā)動車子,一路往合家酒店飛馳丽猬。
李瑩在酒店門口等他宝鼓。
倆人碰面,常央沒多待沥寥,簡單交待幾句邑雅,把行李箱交給李瑩淮野,又給了她幾百塊錢,機票是他買的洞难,給她的錢夠到機場就行队贱。錢多了柱嫌,也容易出事。
常央說瘪吏,箱子里是他倆出國后的全部家當掌眠,有密碼鎖,別亂動渺尘,別亂放鸥跟,“你要保證箱子時刻不離你左右枫匾,為不招人注意干茉,你坐頭班飛機先走角虫,我隨后跟上,咱倆在那邊匯合粉楚∧H恚”
李瑩怯怯地問他為什么不一起走?
常央說回俐,這次走得突然,父母和馮璐及孩子那里忘瓦,他還得交待一下耕皮。他心煩,不想細說罚拟。
李瑩乖巧地沒再多問舟舒,點點頭,拉著箱子離開夺鲜。
常央去看母親。母親在小區(qū)活動室里打麻將食呻,見是他仅胞,驚喜地站起來:“吃了沒?今天怎么有空過來椎眯?”
麻友們在一邊催:“打完這把再說,快快快闹击,出牌《象铮”
常央想到這幾個月仲义,他忙個人的事赵颅,沒好好陪過母親饺谬,想到即將到來的分別,他在母親身后站了片刻拔鹰,拉過一個凳子坐下,靜靜地看母親打牌例书。
“老林,你這手氣真是——嘖嘖嘖——”母親又和了树瞭。回頭看一眼兒子凉敲,高興得眉開眼笑±镀玻“都是我兒子給我?guī)У暮眠\氣虽抄!”
母親問常央有什么事嗎迈窟?常央搖頭。他一直陪著母親直到散攤躯肌,又陪母親回家清女。
常央給父親的遺像前換了清水拴袭,把手里的新鮮果子一一擺上拥刻,點燃三柱香蒸眠,磕三個重重的頭,雙手合十蒋腮,閉目默念:“父親徽惋,如果您真的在天有靈踢京,請保佑我平安度過此劫〉竿瑁”
臨走前,他給母親一疊錢,母親推著不要够话,趁母親收拾廚房時,常央把錢偷偷塞在她臥室的枕頭下面欣尼,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給母親錢了吧。
他在心里難過的想谋旦。
時間又過去一個多小時。
03
常央在學校門口等孩子甲捏,他和班主任聯(lián)系好了芒粹,說中午帶兒子外出吃個飯,下午上課前按時送回來座云。
兒子老遠看見他就大喊一聲撲過來。“老爸裸弦,我要吃肯德雞肯德雞晕城!漢堡薯條可樂贰锁,我都要滤蝠!”
馮璐平時管得嚴豌熄,不讓他吃這些,“好物咳!今兒你想吃啥就吃啥锣险!”
常央點了一大堆览闰,兒子吃得不亦樂乎芯肤,時不時把一個雞塊、一根薯條压鉴,塞到常央嘴里崖咨。兒子吃,常央看油吭,拿著手機一下下摁击蹲,拍了不少照片署拟。
分開前,兒子走出幾步又跑回來歌豺,隔著校門問他:“爸爸芯丧,下周有運動會,我短跑世曾,你能來嗎缨恒?”
鬼使神差,他竟點了點頭轮听。兒子笑著跑開骗露。
此時是他倆離婚后的大約六小時。
04
見不見馮璐呢血巍?看著手機上馮璐發(fā)來的消息萧锉,常央猶豫不決。
不知道她找他又想說什么述寡,該不會還是昨天晚上怕他弄假成真的那些話吧柿隙,威脅他、命令他鲫凶、嘮叨他禀崖。
結婚十年,愛情早已被柴米油鹽沾染螟炫,面目全非波附,如果不是孩子和一些親情,他倆只能算合作伙伴昼钻。
憑良心說掸屡,馮璐人不壞,剛創(chuàng)業(yè)時然评,馮璐是全力支持他的仅财,共苦得很投入,為不影響他碗淌,她家里家外全抓盏求。
隨著事業(yè)漸有起色,加上周圍的環(huán)境變化贯莺,馮璐的眼界開了风喇,要求也高了,如果這時候缕探,讓她知道自己虧損了魂莫,且是虧了那么大一筆錢,她會怎么辦爹耗?
想想那次自己要關閉公司時她鬧得幾場耙考,常央就不寒而栗谜喊。
此時的常央,第一次覺得后悔倦始。后悔不該在公司關閉后斗遏,沒聽從馮璐和父母勸導,執(zhí)意炒股鞋邑。
炒股沒有錯诵次,錯的是為什么膽子大到炒港股,還用了親朋好友們交他代為操盤的錢枚碗,最嚴重的是鬼迷心竅帶了杠桿逾一。
常央有近二十年的炒股經(jīng)驗,A股炒得不錯肮雨,開始時成績很好遵堵。后來,他在一個公眾號上學到可以做港股打新怨规、炒港股陌宿,研究了幾個月一頭沖進去,沒想到波丰,港股當時市場行情好壳坪,連中幾把,資金翻番呀舔。
先是岳父母弥虐,再是親朋好友扩灯,聞味而來媚赖,拿出萬、十萬珠插、幾十萬不等惧磺,又讓他代為操盤,話說得豪氣:“賺了咱倆分捻撑,賠了算我的磨隘!”
開始收成不錯,大家把常央當成財神爺一樣供著顾患,常央利欲熏心番捂,被吹捧得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江解。
有幾個新股设预,網(wǎng)絡科技行業(yè),好幾個大牛都說前景十分看好犁河,常央腦子一熱鳖枕,手指輕輕一點魄梯,加了杠桿。
賠大發(fā)了宾符。
連本帶利酿秸,損失幾百萬。之前掙得吐回去還不夠魏烫,他現(xiàn)在面臨的賣房賣車賣身辣苏,還不夠給人家的賠款。
他不知道怎么給別人說哄褒。
手機上的短信一天響不停考润,親朋好友不說全部,總有那么幾個人閑著沒事干就等發(fā)財?shù)南⒍链ΓQ胪普f港股賬戶轉(zhuǎn)錢手續(xù)復雜糊治,背地里則悄悄謀劃后路。
“賺了咱倆分罚舱,賠了算我的井辜!”話好聽,真賠了管闷,臉能好看嗎粥脚?畢竟是真金白銀的幾百萬“觯可以想見刷允,讓當事人知道,親情友誼的小船肯定說翻就翻碧囊,弄不好树灶,自己還得把牢底坐穿。
一想到可能吃牢飯糯而,常央整個人都不好了天通。
他想到了跑。
那些暴雷的P2P大老板熄驼,不就是這么干的嗎像寒?
時間緊迫,他沒辦法細細思索瓜贾,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诺祸。
跑路前,先把馮璐穩(wěn)住祭芦。否則依馮璐的毛躁脾氣筷笨,不知道會捅出什么亂子。
常央這會兒腦子其實是亂的,他需要錢奥秆,需要很多錢逊彭,但為了穩(wěn)住馮璐,可能也是出于一種愧疚的彌補构订,他還是拿出僅有的一點余款給孩子定了那套學位房侮叮。
估計、也保不住吧悼瘾。走在機場路上的常央囊榜,這么想著。
對不起啦亥宿!馮璐卸勺。對不起,孩子烫扼。對不起曙求,媽媽。我也是迫不得已映企。
時間又過去一個多小時悟狱。
05
俗話說:緊處加楔子。手忙腳亂的關頭堰氓,又出現(xiàn)了李瑩這個變數(shù)挤渐。
焦頭爛額的常央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年輕女孩双絮,女孩說自己叫李瑩浴麻,從澳大利亞來,尋父囤攀。
常央不認識李瑩软免,但和她媽李蘭曾經(jīng)很熟。李瑩的媽媽李蘭是常央的初戀女友抚岗。
李瑩說李蘭去世幾年了或杠,她在李蘭留下的日記和幾封信里知道的常央。
李蘭和常央分手后宣蔚,李蘭出國,當時不知道自己已懷有身孕认境。
李蘭要強胚委,獨自把孩子生下,一個人拉扯到四歲叉信,嫁了一個外國人亩冬。
條件好轉(zhuǎn)后,她才聯(lián)系常央,為的是告訴常央硅急,沒有他覆享,她也能過得很好。那時营袜,常央已結婚生子撒顿,改變不了任何事實。孩子的事荚板,她就沒說凤壁。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跪另。李蘭突發(fā)車禍身故拧抖,留下李瑩和繼父生活。
這次李瑩回國尋父免绿,她的繼父是主要原因唧席。繼父起初對李瑩還可以,等她慢慢長大后嘲驾,偶然發(fā)現(xiàn)繼父經(jīng)常在她洗澡時偷窺袱吆。她害怕了侍瑟。
一個小女孩能怎么辦夷蚊?她把自己反鎖在屋里耍脾氣,把母親的屋子翻個底朝天耕腾,發(fā)現(xiàn)了母親的日記和信榕暇,才知道生身父親另有其人蓬衡。她決定回國,讓親生父親承擔責任彤枢。
運氣不好狰晚,正碰上常央遭遇平生最大挫折。
出國的念頭還是常央和她見面后想到的缴啡,護照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壁晒,簽證找人很容易就辦下來。
常央哄李瑩业栅,說自己想去國外發(fā)展秒咐,順便陪陪李瑩,看看她是否真不適應原來的環(huán)境碘裕。
常央所謂的“箱子里裝著倆人出國后的全部家當”純屬胡說携取,他那箱子里除了衣物,一點賬戶余額帮孔,只是一些單據(jù)和資金流水雷滋,加上之前陸陸續(xù)續(xù)給別人的分成,別人給他的感謝費等,一筆一筆晤斩,都在一個U盤里細細地記著焕檬。
他沒弄過這事,沒經(jīng)驗澳泵,不知道留這些究竟有沒有用实愚,只是以防萬一。
他怕自己拿著烹俗,萬一被查出來爆侣,當場被帶走那就不好了,所以就讓李瑩帶著幢妄。她是個孩子兔仰,人們對孩子一般都比較寬容。
按照常央的安排蕉鸳,李瑩這會應該已經(jīng)在飛往國外的航班上乎赴。
常央加快了速度,好像每離機場近一步就更安全似的潮尝。
此時榕吼,距他們離婚過去了大約九小時。
06
高速出口隊如長龍勉失。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羹蚣。常央不接。鈴聲斷了又響乱凿。一次又一次顽素。馮璐打來的。大有你不接我勢不罷休的意思徒蟆。
常央很不耐煩:“啥事胁出?我正開車呢?”
馮璐問:“你在哪兒段审?你快回來全蝶!直接到我公司來抑淫!我有重要東西給你看!”
“回頭再說蓄氧!”他想掛電話顿天。
“李瑩給我的!常央,我保證你不回來會終生后悔7Α掩宜!”馮璐尖厲的嗓子喊出這句話檐迟。
不等常央再問敦间,那邊掛了電話束铭。
“我操!”后面有車摁喇叭厢绝,常央猶猶疑疑往前挪契沫,走了三四米,恨恨罵一聲昔汉,方向盤一打懈万,滑出隊伍,掉頭往回走靶病。
“你從開頭講会通,一個字都不要漏!”見面后娄周,馮璐一上車就惡狠狠地對常央說涕侈。
看來,李瑩這女孩比他想得更聰明昆咽。
也可能是她和繼父生活的那幾年驾凶,讓這個女孩變得分外敏感,對一切男人掷酗,包括親生父親调违,她都保持著高度警惕性。
常央見她沒多久泻轰,信了她的身份后技肩,就說和她一起回澳大利亞。李瑩警惕了浮声。
母親妻子孩子虚婿,他說拋下就拋下。這樣的男人泳挥,不是出了大事然痊,就是太冷酷無情。
出國就出國屉符,還特意選不同的航班剧浸,一邊把裝著“全部家當”的箱子交她帶著,一邊卻又只給她幾百塊錢矗钟,他這處處自相矛盾的行為唆香,在李瑩眼里到處是破綻。
不見面的日子吨艇,李瑩也沒閑著躬它。她很快打聽到常央的住處,及父母东涡、妻兒的情況冯吓。
又利用大人對小孩不太防備這個弱點倘待,在一次吃飯時,趁機灌醉了常央桑谍,在她的有意誘導下延柠,從他嘴里掏出了股票虧損和他打算出國逃債的真相祸挪。
原來锣披,他竟是想利用她!
還是個男人嗎贿条?雹仿!這樣的人,竟然還是她的親生父親整以!
傷心氣憤之余胧辽,李瑩決定給常央一個教訓。
拿到箱子后公黑,她沒提前去機場邑商,在馮璐單位對面的咖啡館坐了半天,估摸時間差不多了凡蚜,才找到馮璐人断,把箱子交給她,說了自己的身份和一部分真相朝蜘。
然后恶迈,一個人,踏上了歸途谱醇。
繼父是禽/獸暇仲,親生父親也靠不住,往后余生副渴,還是靠自己吧奈附。
世上孤兒那么多,也沒見每一個都活不下去過煮剧。
常央被馮璐逼問時斥滤,距他們離婚已整整過去十一個小時。
07
常央長長的轿秧、出了一口氣中跌。
他心里埋了太多秘密,太多壓力菇篡,說出來漩符,好像倒光的垃圾筒,不管結果如何驱还,他心上輕松了嗜暴。
馮璐半天沒說一句話凸克。
她垂著頭,昏暗里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闷沥,想必不會輕松萎战。
事已至此,出國是不可能了舆逃,且走且看吧蚂维,愛咋咋地吧,大不了被人圍追堵截打幾頓罵幾年路狮,大不了上公堂吃幾年牢飯虫啥,想到此,常央反而輕松了奄妨,好像擔心的最后一只靴子終于落了地涂籽。
看著默不做聲的女人,常央眼前浮現(xiàn)出多年前砸抛,倆人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時评雌,一起吃苦的那些日子。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直焙,撫了一下馮璐的頭景东,“別想了,該咋辦咋辦吧箕般。該我的罪我受耐薯,爭取不連累你和孩子∷坷铮”
“你為什么沒來看我曲初?”女人轉(zhuǎn)過頭,輕輕問他杯聚。
重要關頭臼婆,她竟然想的是這個問題?唉——到底是女人幌绍!
常央以一聲“唉——”和掏出煙點上的姿勢回答了馮璐的問題颁褂。
馮璐看著這個男人,心里說他真無情傀广。同床共枕颁独、同甘共苦這么多年,最后時刻伪冰,他看了父母誓酒,看了兒子,就是不來看自己贮聂。
可轉(zhuǎn)眼她又想靠柑,現(xiàn)在爭這個有用嗎寨辩?有意義嗎?當務之急是什么歼冰?
常央抽悶煙靡狞,馮璐在心里盤算。
賣掉兩套房子和學位房隔嫡,應該有三百多萬甸怕,如果婆婆愿意把她那套房子也賣了——
算了算了,那套房子先不想了畔勤,那是婆婆的蕾各,讓常央和她商量去吧。她先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庆揪。
時間又過去一小時。
08
天已經(jīng)全黑了妨托。
航班也起飛了缸榛。
什么都來不及了。
常央的腦子里開始浮現(xiàn)出債主們上門討債兰伤、打罵内颗、給他家門上潑尿潑糞的情景。不能想敦腔,越想越慌均澳,像等待宣判的囚犯,他恨不能塵埃落定的時刻早點到來符衔。
想到可能坐牢找前,他覺得必須給馮璐叮囑幾句。
組織組織語言判族,彈掉煙灰躺盛,一轉(zhuǎn)身,卻看到馮璐前傾著身子形帮,借車里的燈光槽惫,正趴在前面寫東西,嘴里還念念有詞辩撑。
常央一探身界斜,只見馮璐的小本本上寫著:
老房子:90萬
現(xiàn)在住的:120萬
學位房首付:40萬
存款:馮10萬
后面的字被她擋著,看不見合冀。
馮璐頭也不抬地問常央:“哎各薇,我的存款是10萬,你呢水慨,手里還有多少得糜?”
“你要干啥敬扛?”
“干啥?還賬唄朝抖!還能干啥啥箭?甭打岔了,你手里現(xiàn)在能拿出來多少治宣?”
“你急侥、你不會是要把房全賣了吧?”常央不敢相信侮邀。
馮璐奇怪地看他一眼坏怪,“不賣怎么辦?你鬧下這么大的亂子绊茧,不賣房能把這坑填平铝宵?”
“三套房都賣了,你和孩子住哪兒华畏?娃明年在哪兒上學鹏秋?”
“這時候了,還說住哪兒上不上學的事呢亡笑?——要是不還賬侣夷,難道讓你去坐牢?
唉——大不了回我娘家擠一擠仑乌,你要是不想去我娘家百拓,咱就租個小房子,哎晰甚,你明天和婆婆商量商量衙传,她那個房子能不能也——”后面的話低不可聞,“娃上學的事好辦压汪,上不了好學校粪牲,還有公立學校保底,就是咱們得自己辛苦點抓緊點了——
現(xiàn)在的問題是——”馮璐直起身子止剖,把本本拿給常央看腺阳,“你看,我算完我能想到的所有錢穿香,缺口還有這么大亭引,唉——你說你——你的膽子咋那么大呢?敢炒港股皮获?港股上不封頂下不保底你知不知道焙蚓?還帶杠桿?你可、可真是——唉——讓我說你啥好购公?”
馮璐在抹眼淚萌京。這時候,她才哭出來宏浩。
“你不應該叫我回來知残。”
“不叫你回來比庄,你以為你能逃脫求妹?我們能逃脫?”
“你不叫我回來佳窑,咱倆離婚了制恍,你一口咬定這些事你不知道,沒錢神凑,責任我一個人擔——”
“你懂個屁净神!”馮璐忍不住爆粗口,“你法盲鞍液瘛强挫?啊薛躬?都是親戚朋友,這么做能過得去嗎呆细?你想讓父母型宝、我、孩子絮爷,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芭亢ā?我給你說坑夯,我這輩子岖寞,就沒做過這種事!”
她重重地吸吸鼻子柜蜈,像下了很大決心仗谆,“先不說這些了,咱倆先回家淑履,我讓老媽把兒子接走了隶垮,今晚上咱倆專門算賬!”
離婚后的第十三個小時秘噪。
09
倆人頭碰頭狸吞,算了一個多小時。馮璐的手離開鍵盤,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總算弄清了蹋偏”愠猓”
賣完他們的全部財產(chǎn),缺口還有近四百萬威始,把岳父母和幾個關系特別好的親戚的錢暫時扣除枢纠,假設還款期限無限制,正常情況字逗,估計在他們六十歲前京郑,省吃儉用,能還完這筆錢葫掉。
常央之前是慌了些举,被幾百萬的損失嚇破了膽,沒靜下心細算過俭厚,現(xiàn)在看看馮璐梳理的户魏,還行。
只要對方理解挪挤,愿意接受叼丑,慢慢還,總能還完扛门。
倆口子連夜行動鸠信,泡了兩包方便面囫圇吃了,又對著U盤里的數(shù)據(jù)论寨,細細核對了幾遍星立,統(tǒng)一了說法,然后葬凳,馮璐手一揮:“出發(fā)绰垂。”
他們要挨家挨戶地去道歉火焰,請求對方的諒解劲装。
這是馮璐的主意。馮璐說了昌简,趕早不趕晚占业,只要拿出誠意,說明事實江场,大部分人都會理解的纺酸。
常央擔心還有“一小部分人”,馮璐說址否,那沒辦法餐蔬,怪咱運氣不好碎紊,沒帶眼識人,只能自認倒霉樊诺。
他們一家一家地走仗考,大多數(shù)人聽了他們的講述后,先是驚訝词爬,再是擔心著急秃嗜,但看到他們拿出的欠條,和列出的還款計劃后顿膨,慢慢選擇了相信锅锨。
一圈走下來,到了凌晨兩點多恋沃,他們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理解和接受宜狐。
還有幾個當場表示:“錢是我們自愿給你的蛀缝,當時說好的賠了我們自己認冯乘,現(xiàn)在你們還說還錢来涨,我們咋好意思?”
雖然是一句客氣話梅割,但已足夠讓常央重新鼓起勇氣霜第。
難說話的,罵幾句打幾下户辞,他們都忍了泌类,馮璐告訴對方,打官司可以底燎,無論法律怎么判末誓,我們都會連本帶息的賠給你。
倒是岳父母讓常央意外书蚪。
常央還記得之前有一次他和岳父開玩笑,說賠了怎么辦迅栅,岳父當時面無表情地說:“誰給我賠的誰給我還殊校!”沒想到聽女兒一說他倆忙了一晚上給人家賠情道歉,再一說常央為這事差點跑路读存,岳父不吭聲了为流。
最后岳母出來表態(tài):“我們的錢,先不還让簿。反正我倆百年之后敬察,這錢這房,還不都是你們的尔当×觯”
岳母還問:“房子賣了蹂安,你們住哪兒?住過來吧锐帜,擠一擠田盈,你倆好好上班,我和你爸也能幫忙照顧孩子缴阎≡是疲”
奔波了一晚上,事情總算有了眉目蛮拔,有了希望述暂。
倆人再次回到家,躺上床時建炫,距他倆離婚已整整過去二十多小時畦韭。
10
這一天過得,簡直是比看電影都精彩萬分踱卵。
雖然很困廊驼,但倆人都睡不著。馮璐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惋砂,看著天花板妒挎,她問常央:“像不像又回到咱倆剛結婚時,一無所有西饵、一貧如洗酝掩。”
馮璐當年嫁常央眷柔,她爸堅決不同意期虾,不但沒出席簡單的婚禮儀式,一分陪嫁都沒有驯嘱。
半晌镶苞,常央說:“你放心,今天拿走的鞠评,以后我一定再給你掙回來茂蚓。”他的聲音悶悶的剃幌,不知道是不是在哭聋涨。
黑暗中,倆人的手负乡,緊緊握在了一起牍白。
賣了房子,倆口子在城中村租了一套老房子抖棘,帶著常央他媽一起——知道事實后茂腥,常央媽哭了一場狸涌,然后毅然決然的把自己那套房子賣了,抱著老伴的相框础芍,帶著簡單的行李搬來和兒子兒媳一起住杈抢。
順便幫他們照顧孩子。
馮璐辭職了仑性。她和常央又干回老本行惶楼。從擺小攤做起。
他們剛認識時诊杆,常央就是在和父母做小生意歼捐,后來租了店面,開了公司晨汹,公司風險大豹储,常央嫌麻煩,非要關了淘这,之后才自己炒股的剥扣。
大不了從頭再來。
只是這一次铝穷,馮璐再不敢徹底撂手了钠怯,她要時時刻刻陪在常央身邊,提醒他曙聂、監(jiān)督他晦炊、鼓勵他,給他把關宁脊。
至于李瑩那個孩子断国,她現(xiàn)在不問,不代表以后不問榆苞;現(xiàn)在不清算稳衬,不代表以后不清算。
這就像懸在常央頭上的一把刀坐漏,刀把掌握在馮璐手里宋彼。
男人嘛,還是脖子上套根韁繩的好仙畦,省得信馬由韁,胡跳亂蹦音婶,再惹出亂子慨畸。
而這一次的大跟頭,以及李瑩那件事衣式,相信會給常央一個深刻的教訓寸士。
比起干脆利落的了斷檐什,把假離婚弄成真離婚,馮璐還是選擇繼續(xù)攜手弱卡,共走前面的風雨路乃正。
哲人說過:對于婚姻,我們允許有瞬間的失望婶博,但是失望過后瓮具,我們需要的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勇氣凡人,不是放手名党,而是攜手。
這挠轴,就算是传睹,她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