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需要一個標準盛嘿。秦始皇最重要的貢獻之一就是“書同文,車同軌”粱锐。要是沒有這些標準壮莹,很難說中國是不是能夠維系兩千多年的綿延不絕。語言的統(tǒng)一有多重要荣德,歐洲就是例子闷煤。
民以食為天,故而豆腐的地位至少是跟語言同樣重要的命爬。漢朝發(fā)明的豆腐可能是中華民族飲食歷史上最重要的里程碑曹傀,農(nóng)耕而非畜牧為主的中國人因此有了穩(wěn)定廉價的優(yōu)質(zhì)蛋白質(zhì)來源。如此重要饲宛,當然需要頒布一個國家標準皆愉。
如果事涉及語言又牽扯到豆腐,那更是雙重重要艇抠。這么重要的事幕庐,是豆腐名稱的翻譯問題。
走在街上家淤,大量公共標識的英文翻譯不知所云异剥,中國人看不懂,外國人更看不懂絮重。不但看不懂冤寿,還鬧出不少笑話歹苦。針對這一現(xiàn)象,最近幾個國家部委聯(lián)合發(fā)布了一套《公共服務領域英文譯寫規(guī)范》系列國家標準督怜。除了通用準則之外殴瘦,這套標準還在交通、旅游号杠、餐飲蚪腋、文化等十三個領域給出了具體規(guī)范,并附上了3700多條推薦譯文姨蟋。
編寫這套規(guī)范的初衷當然是好的屉凯,其中絕大多數(shù)準則和推薦譯文也都符合英文的使用習慣。不過眼溶,某些詞條似乎在符合譯名規(guī)范和尊重既定使用習慣之間搖擺悠砚,“豆腐”就是其中之一。
1. 豆腐的推薦譯名
國標推薦的譯名是Bean Curd或Doufu堂飞,二者一意譯一音譯哩簿。
先來看Bean Curd。我小時候?qū)W英語酝静,書本上有一些中國食品的英文翻譯节榜,豆腐就是這么翻譯的。后來在北美生活多年别智,每每試圖用這個詞宗苍,對方都如墜云端。
平心而論薄榛,這個翻譯不算壞讳窟。翻譯從來就不只是一個語言問題,文化和生活習慣是更大的障礙敞恋。如果一件東西在一種文化中壓根就不存在丽啡,要通過對一個詞的翻譯把這件東西介紹到這個文化當中,讓人明白它是什么硬猫,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补箍。這種情況下常見的做法是借助于目標文化中已經(jīng)存在的一個類似的事物,比如把餃子翻譯成Dumpling就是這種做法啸蜜。
那么Bean Curd里面的這個Curd是什么東西呢坑雅?從字面上講,這個詞形容的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形狀衬横。從使用習慣上來說裹粤,它通常指的是經(jīng)過發(fā)酵的奶塊。單說curd蜂林,這是一種類似于酸奶但是比酸奶更粘稠更厚的奶制品遥诉。這在印度和英國比較常見拇泣,在北美很少看到。另外一個東西叫cheese curd矮锈,這是制作奶酪的發(fā)酵過程中出現(xiàn)的一個半成品挫酿,形狀是一寸見方的小塊兒,很粘愕难、韌性很好。從形狀上講惫霸,把豆腐翻譯成bean curd猫缭,好像說得過去。但是壹店,不管curd還是cheese curd都是經(jīng)過發(fā)酵而成的猜丹。而豆腐的生產(chǎn)是不經(jīng)過發(fā)酵的,中國制定的食品安全國家標準中豆腐歸為非發(fā)酵類豆制品硅卢。所以curd并不是非常準確射窒。
Bean表示豆類,這沒有問題将塑÷龆伲可是,在日常使用習慣中soy或者soy bean指黃豆点寥,而單獨使用bean則通常是指四季豆一類的豆艾疟。比如醬油一般譯為soy sauce,絕沒有bean sauce這種用法敢辩。
這么說來蔽莱,bean curd這個翻譯并不是很直觀。有人考證過戚长,這個詞在美國已經(jīng)存在了一百多年盗冷,可是很不普及,基本上沒人這么用同廉。這也從側(cè)面反應出這不是最優(yōu)的翻譯仪糖。
2. 音譯好不好
從某種意義上講,音譯也許是一個更好的選擇迫肖。這就是為什么國家標準要推薦使用漢語拼音Doufu作為豆腐的英文翻譯乓诽。
這也是很常見的做法。比如意大利著名的甜品提拉米蘇Tiramisu咒程,名字原本只是創(chuàng)造這道甜品的餐館給它起的一個商標鸠天,有人說是廚師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這道甜品,也有人說是“帶我走”的意思帐姻〕砑可是當它流行開來奶段,其他文化中沒有這樣東西,就直接音譯了這個名字剥纷。更有趣的一個例子是拿鐵咖啡痹籍,英文寫成latte,也是從意大利文音譯過來晦鞋。聽起來好像很高大上蹲缠,可是在意大利文中這是很普通的一個詞,就是牛奶的意思悠垛。意大利人喝咖啡的習慣线定,如果不加特別說明,都是不加奶的确买,特濃espresso斤讥,加奶的就是latte。
所以說把豆腐譯為Doufu湾趾,一點問題都沒有芭商。
3. 使用習慣
如果說這個翻譯有什么問題,那就是它不符合約定俗成的使用習慣搀缠。英文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廣為流傳的詞Tofu用來翻譯豆腐铛楣。這個詞是從日文音譯為英文的,就像日式拉面譯成Ramen艺普。
沒錯蛉艾,不論豆腐還是拉面,都是從中國傳到日本衷敌,再由日本傳到歐美的勿侯。可是一旦當這些音譯詞進入英語缴罗,它們就已經(jīng)成了英語的外來詞匯的一部分助琐。如果說一定要正本清源,把它們改過來面氓,恐怕要費些周折兵钮。
比如青島啤酒的商標,根據(jù)標準的翻譯方法舌界,“青島”應該按照漢語拼音拼寫成Qingdao掘譬,可是在漢語拼音方案出臺之前很多年,青島啤酒就用Tsingtao Beer的商標賣到了全世界呻拌。今天的青島啤酒仍然沿用這個商標葱轩。反過來說,外來詞匯一旦進入漢語,使用習慣也不是那么容易改過來的靴拱。著名的強生公司英文叫做Johnson垃喊,跟NBA球星魔術師約翰遜是一個名字⊥嗫唬可是不論強生還是約翰遜本谜,在漢語中都已經(jīng)是廣為接納的英語名詞,不管是硬要把強生公司改名為約翰遜公司偎窘,還是把魔術師改名為強生乌助,都很難讓人接受。
一定要讓別的國家按照自己的習慣更改譯名陌知,我們最熟悉的例子莫過于韓國要求中國把“漢城”的譯名改為“首爾”他托。且不說這個要求被中國網(wǎng)民嘲笑了好一陣子,單就可操作性來說纵诞,這個要求起碼是可行的,因為事件的主體是在外交活動中的兩國政府培遵≌丬剑可是如果韓國政府要求全世界所有賣韓國燒烤的餐館把它們的名字一律從“漢城燒”、“漢城燒烤王”改成“首爾燒”籽腕、“首爾燒烤王”嗡呼,那就不但可笑,而且無法實現(xiàn)了——餐館老板們可不會聽他的皇耗。
中國的餐飲企業(yè)到底是要遵從國家標準把豆腐叫做doufu還是按照吃豆腐的顧客的語言習慣把它叫做tofu南窗,我們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海外的中餐館不必顧忌部頒標準郎楼,多半還會繼續(xù)用tofu——一邊是制定標準的老爺万伤,一邊是衣食父母,聽誰的呜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