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筱妍
去年五月笙蒙,父親突然說身體不適捅位,要去西安檢查身體搂抒,同去的還有他的老友丁叔叔。我沒有太在意焰雕,覺得他其實是因為工作太累矩屁,想出去散散心爵赵。
提前為他們買了車票,出發(fā)那天我和老公早早地送他們到了車站烁峭。父親的心情看上去還不錯约郁,一進候車室他就一臉“勇敢”地跟我們擺擺手,你們回去吧棍现!
父親走后的第二天下午己肮,突然打電話來谎僻,焦慮中有幾分怯懦。他怯生生地問我有沒有時間艘绍,說明天的檢查大夫讓家屬陪同秫筏,而且必須要簽下什么同意書。他說航夺,他有些怕……
1.
兒時的記憶里崔涂,父親一直扮演著嚴父的角色。
我出生后的那些故事都是從大人們口中斷斷續(xù)續(xù)拼湊的缭保,父親的工作很忙艺骂,父親很少抱我,父親同我和母親異地生活著彻亲。
那時候苞尝,父親是鄉(xiāng)鎮(zhèn)上的公務員干部宦芦,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家。母親說年幼的我第一次見到父親回家抡砂,居然問媽媽那個叔叔是誰?為什么來我們家注益?
上學后丑搔,父親每次回來見到我,我們唯一的交流就是他問我:“作業(yè)寫完了嗎煮仇?考試考的怎么樣谎仲?”
在父親那里,我是膽小怯懦的夹姥。
甚至于每次聽到他一進樓道的咳嗽聲和腳步聲佃声,我就會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倘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我的臥室。
哪怕我無所事事志鹃,也會靜坐在臥室里發(fā)呆泽西,絕對不會出去和父親碰面捧杉。
父親和母親感情很好,我卻是怕極了他的味抖。
在我的印象里仔涩,他對我永遠繃著一張臉,嚴肅的像百年難融的冰川佩研。
我們很少溝通旬薯,甚至于根本沒有溝通。
2.
初中的日子绊序,我進入了叛逆期政模,對父親的話更是不愿意入耳蚂会。
母親成了我們的傳話筒胁住、溝通橋。
父親為我沒有考好而大發(fā)雷霆儡司,責備之聲難以入耳余指。我氣急敗壞,邊哭邊吵碉碉,說出了壓抑心底十幾年的感受淮韭,然后甩門而去。
母親說蜡吧,我和父親就像兩張弓昔善,性子一樣倔畔乙,誰也不讓誰。永遠是劍拔弩張的袖订。
母親說洛姑,那一次我怔住了父親。他也第一次用心去理解参咙,去了解我的所思所想蕴侧。
記憶里的父親两入,嚴厲的沒有溫暖,他的批評總讓我覺得他就是個不通人情的男人择葡,嚴肅又古板敏储。
可是每每聽到他和母親聊天已添,卻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滥酥。兩個人談天說地,聊工作疏哗,拉家常返奉,說故事吗氏,開玩笑弦讽。父親的幽默風趣常常逗的母親開懷大笑膀哲。
我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被碗。
3.
我高中那年锐朴,母親生了重病焚志。
在基層工作了20多年的父親終于調回了母親身邊酱酬,而我去了異地上學膳沽。
父親開始帶著母親四處看病贵少,從蘭州到西安堆缘,從西安到北京。他背著母親背著包录平,擠火車缀皱、趕公交啤斗,沒日沒夜地在病床前照顧母親钮莲。
母親被確診得了癌癥,父親在空蕩蕩地醫(yī)院走廊里泣不成聲极舔。他找好大夫拆魏,查找各種資料為母親找最好的藥,他說就是傾家蕩產(chǎn)也要治好母親拥峦。
半個月時間事镣,原本胖乎乎的父親瘦了一大圈揪胃,看著憔悴的他璃哟,第一次覺得父親變得瘦小了。
整整一年的時間喊递,父親都帶著母親在外地看病随闪。我沒有收到父親的只言片語,也沒有聽到過他的聲音骚勘。
那一年铐伴,我第一次理解父親,理解他的不容易俏讹。也第一次感受到他對母親的愛有多深当宴。
他在我心里,儼然是那個大山般頂天立地的男人泽疆,是撐起我和母親幸福的人户矢。
4.
母親的堅強最終也沒有戰(zhàn)勝癌魔,最后還是走了殉疼。丟下了年少的我挂洛,也丟下了大半輩子都離不開她的父親。
假期回家,整個家像被塵埃封塵了一般吻育,灰蒙蒙一片摊趾。父親面無喜色,滿臉哀愁。
我和父親第一次一起干家務、做飯秕重、洗衣服鹅,第一次心平氣和地交流庐扫。
第一次感受到藻治,父親其實很愛我倍宾。
只是他不善于表達。
那個假期寥粹,父親常常喝醉,醉酒后就抱著母親的照片哭的稀里嘩啦。
一天夜里辨宠,我被父親的哭聲吵醒,他坐在床邊的地板上,淚流滿面,一遍遍喊著母親的名字经伙。
從未見過父親這樣垮刹,我也跟著哭吞鸭。
看著父親,第一次覺得父親不再年輕了踢械。那個在我心中像大山一樣偉岸背率、嚴厲又無所不能的父親,突然變得如此讓我心疼又心酸。
5.
從那以后,我和父親變得親近了很多,也健談了許多。不知是不是人到中年,似乎性格也柔軟起來了。
我們在大街上勾肩搭背钞支,有說有笑。忽然覺得,我離父親那么近礁遣,那么近呢燥。
我試著理解父親的不容易徙邻,他也不再對我大呼小叫。有時候就是個慈祥的老頭兒麦乞,對我笑的一臉溫柔。
6.
我出嫁前夜,父親的眼睛就紅了见秤。我不敢抬頭看他的眼,也不敢跟他寒暄告別挟纱,我怕一開口全是眼淚卫枝。我想校赤,他也一樣吧意鲸。
出嫁那天槐雾,父親把惺忪紅腫的雙眼揉了又揉募强,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夜沒睡鸠儿。他想再看看已經(jīng)長大了的我田晚,他又怕看著要出嫁的我吧船殉。
拜別的時候,我們都在找父親壤躲,人群中我看到了不再年輕的他城菊,低著頭,抹著雙眼碉克,卻始終不愿抬頭看凌唬。
姑娘要出門了。父親走過來遞上厚厚的紅包漏麦,沒有一句話客税,轉身就去了書房。
看著父親的背影撕贞,我心頭一酸更耻,淚流不止。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捏膨,父親老了秧均。
7.
接到父親的電話,我連夜坐上趕往西安的火車脊奋。我清楚地知道熬北,他的檢查沒有問題,他的身體肯定無恙诚隙。
可是那一刻讶隐,我知道他很需要我。
見到我的時候久又,父親的眉眼間都樂開了花巫延。
他激動又歡喜地絮叨著:“那么晚的車,一個人多不安全啊地消,我的姑娘長大了炉峰!”
他一遍遍地跟老友說著,“看看我的姑娘脉执,一個電話就來陪老爸了疼阔,這下我安心了“胍模”
那幾天他恨不得逢人就說婆廊,一個檢查,一個電話巫橄,女兒就從千里之外趕來了淘邻。
看著他開心的像個孩子,突然覺得湘换,父親真的老了宾舅!
父親统阿,他老了。他的身影不再高大筹我,他的黑發(fā)夾了白發(fā)扶平。
父親,他老了崎溃。他的眼角多了皺紋蜻直,他的心不再剛毅盯质。
父親袁串,他老了。你一個關切的電話呼巷,他都會樂好幾天囱修,眉眼間的皺紋都笑成了小月牙。
父親王悍,他老了破镰。他的背不再挺直,他的脊梁不再寬厚压储,甚至有時走路還需要你的攙扶鲜漩。
父親,他老了集惋。偶爾也會像個小孩孕似,希望你哄哄他,跟他說些知心的話刮刑。
父親喉祭,他真的老了。歲月偷走了他年輕的面容雷绢,他把愛都給了家泛烙。
愿時光你慢些吧,父親是超人翘紊,請你不要打敗他蔽氨!
【365天極限挑戰(zhàn)營:第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