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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秸稈不知什么時候燒著了,火光沖天润脸,那一縷濃村煙飄到空中柬脸,被風一吹,瞬間四散逃去津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沖了出來肖粮,嘴里還說著,我來幫你們滅火尔苦。順勢便倒了下去涩馆,滾到火堆里,不一會兒允坚,就被燒的焦炭魂那。眾人都被嚇得怔住了,趕緊手忙腳亂趕去滅火稠项,經過大家不懈的努力火勢終于被控制住涯雅,繼而被滅。
那死去的人命展运,村里人都知道是誰家的活逆。他老了,沒用了拗胜,干不動活蔗候,整天吃閑飯。他有一兒一女埂软,兒子整天嫌棄自己不干活锈遥,還吃的那么多,女兒早已嫁作人婦,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回來聚聚所灸。
大家都稱呼他為牛老漢丽惶。他被燒的連渣也不剩了,骨灰和秸稈灰混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爬立。
有點威望的老人讓小輩們趕緊去通知牛老漢的家里人钾唬。牛老漢的兒子知道自己的爹死了,著實被嚇了一跳懦尝。光著膀子就出去了知纷,急匆匆趕到了現(xiàn)場。
“娃呀陵霉,你爹被燒的一點不世旁”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緩緩說到,語氣中帶著一絲同情踊挠。
牛老漢的兒子悲痛的說不出一句話乍桂,他不知道自己平時無心的語言竟然讓父親走上了這條不歸路。他哭的眼淚一把效床,鼻涕一把睹酌,后來眾人勸他節(jié)哀順變,他也不理剩檀,一直跪在那好久好久憋沿。
起身后的一瞬間,打了個趔趄沪猴,差點摔倒辐啄。形單影只的一個人走了,只是他走的那條路不是回家的路运嗜。
他徑直走到丈母娘家里壶辜,告訴自己的妻子父親死了。妻子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驚担租,隨后便變得平靜起來砸民。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蓬頭垢面奋救,知道他是悲傷過度岭参,心腸便軟了下來,和他一起回家了尝艘。
一路上他沒有和她說一句話演侯,他覺得是自己的妻子害死了父親。他恨她利耍。
她的妻子時不時的瞥瞥他蚌本,嘴巴一張一張的,想說卻又不敢說隘梨。她的心里也充滿了自責程癌,她沒想到這次的任性要了父親的性命,她懊惱不已轴猎,卻也無力回天嵌莉。
妻子不是不講理的人,可是一旦不講起理捻脖,任誰都無奈何锐峭。這次就是因為妻子的不講理,父親走了可婶。
2
妻子回想起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沿癞,那個時候母親健在,父親身體也還硬朗矛渴。一家人還在一起住椎扬,生活不算富裕,倒也算過得去具温。丈夫為了多賺些錢蚕涤,去了很遠的地方打工,他用自己的勤勞讓一家人逐漸過上了好日子铣猩。
一家人勤勤懇懇揖铜,只為了能好好生活下去,可是這樣穩(wěn)定的生活并沒有如愿發(fā)展下去达皿。丈夫在一次作業(yè)當中天吓,不幸從高中墜落,命是保住了鳞绕,可是從此以后再也不能干重活了失仁。
家里的重擔都落在了妻子的身上,父親母親上了年齡们何,只能幫她干些輕省的活萄焦。她每天起早貪黑,全力支撐著這個家冤竹。
有一天拂封,妻子開口對丈夫說:“咱們和爹娘分家吧,少兩個人鹦蠕,一家三口好賴能好過點冒签。”
“我不同意”丈夫帶著不滿說到钟病,忽然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萧恕「账螅“三口?你懷孕了”
妻子點點頭票唆。
丈夫心里明白朴读,自從自己的腿摔了以后,這一大家子的臟活累活就都落在了妻子身上走趋,她沒有一句怨言衅金,不到三十的年紀,看起來已經像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一般簿煌。他看了妻子一眼氮唯,皮膚蠟黃,松弛姨伟。他也看到了妻子眼中的無奈惩琉。他拖了一把凳子,放在妻子的身后夺荒,讓她坐下琳水。自己蹲下來,點燃了一根煙般堆,抽了起來在孝。
他眼神空洞的不知在看著什么,兩個人沉寂了一段時間淮摔。
“我去和爹商量一下”丈夫吐出了這幾個字私沮。
“爹,秀兒懷孕了和橙,你看你能不能”他遲疑了一會還是說不口仔燕。
“爹也知道你們的難處,爹懂了”魔招。牛老漢盤著腿坐在炕上晰搀。他看起來并不怎么難過,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是必然會發(fā)生的事情办斑。牛老漢頓了頓說:“爹明天和你娘搬到老房子去住外恕,娃你不要難過,爹現(xiàn)在還有力氣乡翅,和你娘還能自己照顧自己”鳞疲。
牛老漢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嘴里蠕動著蠕蚜。他看到兒子將自己的頭埋在膝蓋里面尚洽,肩膀一抽一抽的。
“別哭了靶累,他娘的腺毫,我又不是去送死”癣疟。牛老漢最見不得自己兒子在他面前哭了,他覺得這是懦弱無能的表現(xiàn)潮酒,男兒有淚不輕彈争舞。牛老漢總覺得兒子這樣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
他這一吼澈灼,兒子停止了抽泣,用手背擦擦眼淚店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父親叁熔,他的手青筋暴起,臉上溝壑縱橫床牧,牙齒也脫落的差不多了荣回,整個身體因為常年干重活被壓彎了,就像熟透了的稻子戈咳,隨時都會掉落心软。
母親積勞成疾,腿上總是使不來勁著蛙,便常年躺在床上删铃。剛剛他們父子兩說的話母親都聽見了,母親沒有說什么踏堡。
3
牛老漢很快便搬了出來猎唁,老人家的東西少。裝了幾個紙箱子顷蟆,兒子和媳婦一起幫著搬了過去诫隅。
牛老漢的老家是年久失修的瓦房,因為許久沒有人住了帐偎,灰塵積了一層又一層逐纬。兒子和媳婦幫忙打掃了一下,便回家了削樊。
屋里只剩兩個孤獨的身影豁生。老太太坐著,眼神木木的漫贞,牛老漢去做飯了沛硅,他們的糧食不多,牛老漢今天晚上熬了些稀粥绕辖,盛了兩碗顫顫巍巍的走過來摇肌,放在了炕上的那張小桌子上。吃飯時仪际,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夾雜著牛老漢的嘆息聲充斥著整個屋子围小。
屋外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昵骤,黑黑的,像惡魔的眼睛肯适,仿佛能吞噬一切变秦。突然一道閃電劃過,雷聲接踵而至框舔。雨兇猛的下了下來蹦玫,屋里同時也下起了小雨,牛老漢拿出洗臉盆放在漏雨的地方刘绣,雨滴答滴答的響著樱溉。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纬凤。
幾個月過去了福贞,牛老漢添了一個孫子,這給原本沒有什么生氣的家添了一點活力停士,同時也增加了很多負擔挖帘。
從孫子出生的那天起,母親卻意外的病倒了恋技。牛老漢去找兒子拇舀,兒子很為難。治病必然就要花錢蜻底,家里實在拿不出錢了你稚。
孩子稚嫩的啼哭聲從房間傳來,打破了空氣中的尷尬朱躺。
“兒啊刁赖,那你借我點米和菜,屋里的那點米爹省吃儉用了好幾個月长搀,已經都吃的差不多了”宇弛。
“爹,孩子剛出生源请,各種用錢的地方枪芒,您就理解理解我們”媳婦頭也不抬的說著。
兒子站在一旁谁尸,起身去里屋拿糧食舅踪。
妻子見狀,便和丈夫吵了起來良蛮,死活不讓丈夫給抽碌。
牛老漢長嘆一聲氣,說决瞳,算了货徙。然后緩緩的走到門口左权,先抬一只腳,再抬另一只腳痴颊,走了赏迟。
牛老漢走后,小兩口吵了一架蠢棱,屋里傳來噼里啪啦摔碟子摔碗的聲音锌杀。
丈夫氣的打了媳婦一巴掌,妻子委屈的哭了泻仙,扔下孩子回了娘家糕再。
牛老漢心如死灰,走在回家的路上饰豺,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快要走到盡頭。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格外的輕允蜈,走起路來也不像原來那樣腳踏實地了冤吨,在他的腳下,地面好像是軟的饶套,一腳下去深不見底漩蟆。他的臉色蠟黃,沒有一個人該有的血色妓蛮。
家中躺在炕上的老伴看起來非常難受怠李,牛老漢坐在了老伴的身邊,看著她被歲月侵蝕的面龐蛤克,在此刻已經極度扭曲了捺癞。他把手放在了老伴的脖子上,想用力构挤,想親手送她走髓介。就在這時,老伴睜開了眼睛筋现,牛老漢手一哆嗦唐础,立馬伸了回去。
他還是沒能下去手矾飞,就這樣兩人又熬了一段日子一膨。
生活的困頓還是來了,這個時候牛老漢的妻子也沉沉的睡去洒沦,她安靜的走了豹绪,就像睡著般。
第二天就發(fā)生了麥秸稈燃燒事件申眼,牛老漢覺得好像是妻子在召喚自己森篷。他一邊喊著一邊向火中跑去输钩。
最后經過查實這把火的起源是村里的“壞小孩”抽煙順手把沒熄滅的煙屁股扔進了麥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