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時間對我來說不再那么清晰舷丹。
在我40歲那年抒钱,也可能是42歲,誰知道呢颜凯?我靈魂深處的某一開關(guān)好像被打開了一樣谋币,我想畫畫症概。我經(jīng)常戰(zhàn)栗著感受著這世界蕾额,我清晰地覺得我看見的東西和我體內(nèi)的東西正在發(fā)出共鳴,也許下一秒它們就要把我撕碎彼城。和這些東西相比诅蝶,我是那么微不足道。
在我和那些自顧自上升亦或者下降的關(guān)乎大多數(shù)人生活的數(shù)字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交道之后募壕,我就只是想畫畫调炬。
我不能不畫畫,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必須不停掙扎舱馅,不然就會被淹死缰泡。
我不想再在乎住的地方有多大、吃的東西有多美味习柠、孩子的未來會有多操蛋匀谣。這些日復(fù)一日我必須面對的一切的一切,我就只想對他們說资溃,去他媽的武翎!
這四十多年來,我只是一個空殼溶锭。
拋下一切宝恶,我獨自一人前往巴黎,只給我妻子留下了一封信趴捅。那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語垫毙,我敢保證總共不超過10行字。
我對她說拱绑,家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综芥,和往日唯一的變化只是我走了,再也不會回去了猎拨。
我在巴黎膀藐,住最破爛的旅館屠阻,用面包和牛奶果腹。
一開始额各,我也去畫室學(xué)習(xí)国觉。那里的老師唯一給我的印象就是總看著自己學(xué)生的畫作直搖頭。我一直想知道到底誰會在意他的意見虾啦?
那里的學(xué)生從早到晚畫個不停麻诀,他們反復(fù)地練習(xí)不同畫家的筆觸、技法傲醉、色彩蝇闭。可我知道他們畫不出任何東西需频。這和繪畫技巧沒有半點關(guān)系丁眼,只是因為他們生活在正常世界。生活在正常世界昭殉,這是一個多么讓人無奈苞七,同時又那么讓人艷羨的條件。
有一天挪丢,我妻子派來的使者找到我蹂风。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留下一個地址并不是因為我想和她有一個更好的了結(jié)乾蓬,而是她的挽留對我而言是無力的蒼白惠啄。她沒有任何能留下我的籌碼。
果不其然任内,她的使者大談特談男人應(yīng)該擔(dān)起的責(zé)任撵渡。
我已經(jīng)養(yǎng)了她整整17年了,為什么不能改變一下死嗦,自己養(yǎng)活自己呢趋距?
從他的話語中我明白,原來大家都覺得一個40歲的男人離開家庭只能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越除。這個論斷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节腐,笑得很大聲以至于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難道女人認為男人的腦子有的只是錢和其它女人么摘盆?
面對我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翼雀,使者又接連說了孩擂,雖然你要畫畫,但是类垦,就算你畫畫坦弟,可,難道你畫畫,就不烙懦?因為你要畫畫,所以氯析。你可以一邊畫,一邊掩缓。
我想他應(yīng)該用上了他能用上的所有關(guān)聯(lián)詞∧憷保可我仍舊無動于衷巡通。
他說我不負責(zé)任也好舍哄,自私自利也好宴凉,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也好,孩子們可能會流落街頭也好表悬,我全部都一口承認弥锄,并且毫不在乎。他說的那些東西早在我腳踩到巴黎的路面時蟆沫,就已經(jīng)離我遠去了籽暇。對我而言,那些東西就像是我的前世饭庞,和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無瓜葛了〗溆疲現(xiàn)在的我只想拿起筆,在任何能畫畫的地方畫但绕。
事實證明救崔,人一旦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別人就難以進一步地去攻擊你了捏顺。
社會建立各種各樣的規(guī)則試圖去控制我們六孵。我面前的這位就試圖用眾所周知的道德準則來喚醒我內(nèi)心的些許愧疚》荆可遺憾的是劫窒,我沒有任何愧疚。我不想再在乎別人的任何意見拆座,就讓別人帶著他們的意見一起見鬼去吧主巍!
比起別人的成見冠息,更為可怕的是在乎成見的心。
我能想象孕索,我妻子得知我不是因為女人而是因為畫畫而離開她的反應(yīng)逛艰,我相信那一定相當精彩。我怎么可能剛從一個火坑中爬出來搞旭,就又迫不及待地爬向另一個火坑呢散怖?
女人就是這么蠢得可愛。她能夠把愛當作生活的全部肄渗,可男人就做不到這一點镇眷。
對我來說,愛是可笑的謊言翎嫡,是長久舒適生活帶來的依賴欠动。有些人能守著它過一生,而有些人則完全不可能惑申。
我在巴黎畫畫具伍,不知道呆了幾年∠踝可有東西一直禁錮著我,我以為我終于能夠從女人的陷阱中解脫出來啼肩⊙昧妫可是我依舊做不到,我可渴望解脫赦拘,可對女人的渴望就像是一根繩子牢牢把我系緊躺同。只要我試圖解脫蹋艺,這根繩子就會把我往女人身邊拽黄刚。在我終于和女人緊貼之后,這根繩子就會大發(fā)慈悲放我片刻自由畏邢。
如此往復(fù)检吆,如此往復(fù)蹭沛,我一次次地找尋一個粗鄙、庸俗、下賤的女人斟或,一個好色成性集嵌、禽獸一樣的女人根欧,我像猛獸般撲到她身上;我一次次感覺自己渾身潔凈酥泛,覺得自己只是無形的精神柔袁,因為我已經(jīng)擺脫了肉體捶索,在群星中昂首漫步灰瞻,一伸手便能觸摸到美酝润。
真正擺脫了他人的看法之后,我便在野性和靈魂之間搖擺不定底瓣,在微醺捐凭、酩酊、清醒之中作畫患民,在現(xiàn)實和夢里作畫匹颤。畫下那些我能看見的印蓖,卻不屬于正常世界的景象京腥。
我在巴黎不知道過了幾年窮困潦倒的生活公浪,但總有些自以為是的熱心腸千方百計地引我發(fā)笑欠气。這之中的頭號大傻瓜竟也有些許天賦预柒。
他能發(fā)現(xiàn)我畫中暗藏的東西∪俗疲可他自己卻無法展現(xiàn)投放。他是不折不扣的中間人适贸。能感知拜姿,卻無法創(chuàng)造蕊肥,無法使自己真正沉浸其中蛤肌,和他人分享卻又無人理解裸准。不上不下的可憐人炒俱。
我毫不客氣地向他借錢权悟,對他的畫不屑一顧推盛。但他卻依舊被我的特質(zhì)所吸引耘成。
在我生病的時候,他把我接到他的房子里住。
他的妻子很害怕我控嗜。當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地害怕一個男人的時候骡显,很大程度是因為害怕愛上這個男人。但是如果一個女人愛上你惫谤,除非擁有了你的靈魂溜歪,不然她不會罷休。
可我想要她调衰。只是簡單地想要嚎莉。
當我要離開這間房子的時候趋箩,他妻子決定跟我走。這個可憐蟲跳芳,竟然決定自己走筛严,讓我和他妻子呆在這饶米。
他走之后,我坐下來檬输,抽了支煙丧慈,而他妻子則是在收拾他未帶走的東西逃默。
他妻子想用各種各樣的女人擅長的把戲來完全控制我,就和我妻子做的一模一樣软吐。有時候凹耙,我會想肠仪,所有女人是不是都上過同樣的培訓(xùn)課程异旧。而這門課程的名字就叫掌控男人。
我為她畫了幅畫欲险,便不再需要她了天试。
她擁有不了我的靈魂喜每,便自殺了。
我把畫留給了他带兜。
后來我輾轉(zhuǎn)到了馬賽刚照,在馬賽又不知道混跡了幾年无畔。日子還是饑腸轆轆的老樣子,有時候能填飽肚子恭理,有時候甚至買不起顏料颜价。但我依舊一心撲在繪畫上周伦,壓根沒時間一邊談戀愛未荒,一邊搞藝術(shù)茄猫。溫飽和舒適已經(jīng)無足輕重了划纽。
我住過石頭堆砌的難民聚集所勇劣,也住過中國茅廁潭枣,長途跋涉去喝過救濟稀粥盆犁,啃過滿是蟲的面包,撿過隔夜的香煙頭醋奠、雪茄頭。在酒吧和人大打出手沛善,有位帶我去蹭早飯的船長告訴我金刁,如果你要傷人尤蛮,那么最好傷得重一點笙蒙,這樣你才有更多的時間做出反應(yīng)捅位。
我也曾在海上漂泊,當一些鍋爐工什么的尿扯,也曾給不少的人畫過肖像畫衷笋。我想他們以后會感激我的辟宗。
飄來蕩去泊脐,我來到了我生命的最終之地——塔西提島烁峭。
我意識到约郁,在來這之前,我只是一個異鄉(xiāng)人供置。一個綠色的與世隔絕的海島士袄,這才是我靈魂想要的棲息之所。這里的熱帶叢林茂密參天寓辱,椰子樹赤拒、棕櫚樹、胡椒樹還有各種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这敬。海島鳥在頭頂不停地盤旋崔涂,甚至?xí)咽豪谀愕念^頂始衅。
在這里不存在虛偽汛闸,人們可以明目張膽地談任何生意诸老。這里存在一種原始的自然之美。
島上的一位17歲女人對我一見鐘情别伏。島上的生活日出而作厘肮,日落而息轴脐,純粹無比大咱,我便娶了她注益。
我們住在一座峽谷之中丑搔,有清澈的溪流和林地提揍,距離島上最近的村落足足有7公里蜿蜒難行的羊腸小道劳跃。
生命的最后時光刨仑,我在純粹的地方杉武,純粹地畫畫。
日子就像流水一般從眼前流過轻抱。這些日子澄澈透明祈搜、閃閃發(fā)光夭问。
偶爾有熟人長途跋涉來見我曹铃,我也許會送他一副我的畫陕见。
有一天评甜,一個醫(yī)生來找我忍坷。當時我正在畫畫,我不耐煩地想讓他走柑肴。
他告知我晰骑,我得了麻風(fēng)病绊序。
我倒沒有太多的恐懼秽荞,只是感覺時間不夠了扬跋。
我不管不顧胁住,日以繼夜地在墻壁上作畫彪见。視力下降得非秤榘ぃ快跷坝。我甚至分不清是畫完了我的眼鏡才瞎柴钻,還是我的眼睛瞎了之后我才畫完的。
我坐在我自己的作品內(nèi)部靠粪,天花板占键、墻壁元潘、窗戶翩概、地面钥庇,它遍布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上沐。
我的雙目已經(jīng)失明参咙,可我從未看見過如此多的東西。
我畫出了我感知到的景象择同,我也真切感知到了它的存在敲才,就在我的上下左右紧武,這是我創(chuàng)造的世界敏储,這是我個人的寰宇已添。
它脫胎于這個世界和我的精神更舞,它是我窮極一生的杰作畦幢。
我快死了。
我不能再畫畫了缆蝉,我就要被溺死了宇葱。
我把我島上的妻子叫來,吩咐她返奉,在我死后贝搁,就把這間房子給燒了,一根樹枝也不能留下芽偏,要親眼看著它燒盡才能離開雷逆。
她答應(yīng)了我。我就放心了污尉。女人就是這么蠢得可愛膀哲。
你若問我,我的作品不被人看見不會感到可惜么某宪?
我會回答你,如果我不在意一個人的意見,那么我又何必在意一群人的意見呢云矫?
就讓人們帶著他們的意見陨界,
見鬼去吧吼肥!
解讀每一個孤寂的靈魂啤斗,別怕我是詩人。
今天晚上的Keyword是月亮與六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