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從夏爾克的帳篷里走出來潮酒,門口的狼犬抬起頭看看我盼砍,又趴下去压储,哼哼著睡了。整個草原還沒有蘇醒徘禁,天的盡頭才剛剛露出一絲乳白,沒有光髓堪。
我朝著亮的地方送朱,慢慢的走到最近的河邊,腳底下踩著這個季節(jié)草原上最常見的小黃花旦袋,一步步走進去骤菠,直到河水淹沒頭頂。慢慢地疤孕,感到窒息商乎,出現(xiàn)幻覺。
天地就那樣黑下來祭阀,一片黑暗鹉戚。當我醒過來的時候鲜戒,夏爾克坐在我旁邊,帳篷頂上的天窗射下來一束光抹凳,照在夏爾克的臉上遏餐。
你不能再讓扎麗莎傷心了,他會在天上流淚的赢底。
夏爾克看著我說失都,陽光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在帳篷上幸冻,扭曲成一道弧線粹庞。
2
2007年,我從鄭州出發(fā)洽损,到達成都庞溜。在成都的小酒吧里喝的半醉的時候,果兒抓著酒瓶子摔倒在我旁邊碑定。酒瓶子摔碎在地上流码,我蹲下去把她扶起來,扔在墻角的沙發(fā)上延刘。她的手上已經(jīng)被玻璃劃破了幾道口子漫试,白色的連衣裙也綴上了幾滴血紅。我把桌上杯子里的伏特加倒在他手上碘赖,就當是消了毒商虐。他啊的一聲跳起來,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崖疤。
你謀殺懊爻怠?
呵呵劫哼,消毒叮趴。
我把領帶扯下來。
來权烧,包上眯亦。
她一把拽過去。
我自己來般码,還不想死在你手里妻率。
呵呵,清醒了板祝?
能不清醒嗎宫静?你試試傷口上倒酒啊!
她一邊把手包成粽子孤里,一遍斜著眼睛瞪著我伏伯。
喂,你不是四川人吧捌袜?
嗯说搅,不是。
我也不是虏等,哈哈弄唧,來,我們再喝霍衫!
兩個人窩在墻角套才,昏暗的燈光,恰到合適的爵士樂慕淡,半醉的人群,似乎我們兩個已成了春天河面的細風沸毁,驚不起波瀾峰髓。
喂,你來成都干什么息尺?
她又干了一杯伏特加携兵,手撐著下吧含糊不清的說。
路過搂誉。
路過徐紧?你要去哪里?
拉薩炭懊,再到科爾沁并级。
真的嗎?她突然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我侮腹。我也要去嘲碧,帶上我吧。
呵呵父阻,你還真是沒心沒肺啊愈涩,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賣就賣吧加矛,賣到山里給人當個媳婦兒生七八個娃履婉。哈哈……
你喝醉了!
你才喝醉了斟览!我叫果兒毁腿,歐陽果兒。你呢,你叫什么狸棍。
韓風身害。
哦。好冷草戈!我餓了塌鸯,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說你就這么隨便跟陌生人出去么唐片?
有什么問題丙猬?你又不是壞人,你是壞人嗎费韭?
她站起來茧球,胳膊繞過我的脖子,瞪著我說星持。我可以聞到她嘴里的酒氣抢埋,還有身上的香水味道。
這么晚了督暂,吃什么揪垄?
她撒開我,打了一個嗝逻翁,拍拍胸脯說饥努,跟我走,我最喜歡吃街角的鴨腦殼兔腦殼了八回。
我跟著她從酒吧出來酷愧,路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偶爾有幾對半醉的情侶在樹下纏綿缠诅。巷道里竄出來的野貓溶浴,大聲的叫著。
等她把自己的三份鴨腦殼和兔腦殼吃完管引,我還沒有吃完一個戳葵。太辣了,只能用啤酒化解一下汉匙,還是抵擋不住拱烁。所以,她又把我的那一份吃了噩翠。
吃飽了戏自,回去睡覺。
嗯伤锚,好吧擅笔,那晚安,拜拜。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說猛们,你要拋棄我澳罡?
什么我拋棄你啊弯淘,我又沒把你怎么著绿店。
說好的你要帶我去拉薩和科爾沁的嘛。
喂庐橙,你到底是喝醉了還是沒喝醉假勿。
她站起來,拉起我的手态鳖。
走转培,回家!
雖然剛才辣的有些清醒了浆竭,可是酒勁還在浸须,有些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怪不得有句話說邦泄,男人有時候思考事情删窒,并不一定用腦子。
就那樣被她拽著回了酒店虎韵,竟然還是我的酒店。后來有一天我問她缸废,你那天晚上到底是喝醉了包蓝,還是沒醉?霸王硬上弓企量,先斬后奏嗎测萎?
她看著天上的星星,笑一笑說届巩,你猜硅瞧?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夢里的時候恕汇,就被她喊起來腕唧。
起床啦,早點上路瘾英。
我坐起來枣接,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我的襯衣,頭發(fā)凌亂的女人缺谴,至少我有兩分鐘腦子是空白的但惶。
你是?
你大爺,不想負責鞍蛟县爬!
然后,我就見識了一個女人是如何把一個男人從床上打到地板上添谊,再到廚房财喳,最后求饒。
負責碉钠,負責纲缓,我負責。
我極力回憶昨晚回到酒店以后的事情喊废,可是完全想不起來祝高,就像是失去了那一段記憶。
我坐在床上看她去洗澡污筷,換衣服工闺,站在窗前梳頭。
呵呵瓣蛀。
笑什么笑陆蟆?
完全沒想到我竟然笑了。
沒什么惋增,有點不可思議叠殷。
那你還不高興啊,讓你揀這么大個便宜诈皿。
嗯林束,高興,非常高興稽亏。我收拾一下壶冒,吃過早飯我們上路哈,后悔還來得及截歉。
才不會后悔呢胖腾,除非你又要拋棄我!
我什么時候拋棄過你了瘪松?
她轉回頭去咸作,望著窗外的老房子,笑容也就消逝了宵睦。窗戶吹進來溫暖的晨風性宏,她的長發(fā)隨風飄起來,那一瞬間状飞,我曾在后來的夢里不斷地夢到毫胜。那個美麗的落寞的身影书斜。
3
我們乘火車到拉薩,大紅的火車站映在雪山前邊酵使,如同在天上荐吉,在云端。果兒撒歡地在廣場上繞了一圈口渔,然后回來用胳膊繞過我的脖子样屠,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告訴我缺脉,不要再拋棄我痪欲。
我怎么又拋棄你了。
她溫潤的嘴唇親過來攻礼,然后暈倒在我懷里业踢。
在閣樓里躺了兩天,果兒才慢慢的適應礁扮。期間無數(shù)次的嘔吐知举,經(jīng)常含糊不清的說,不要拋棄我太伊,你說過要帶我去看草原的雇锡。
大概在拉薩停留十天,從八廓街到北京路僚焦,從仰桑河到布達拉宮锰提,從老閣樓到八里長頭。出發(fā)去內蒙的那天晚上芳悲,果兒說立肘,我要改個名字。
改成什么芭概?
扎麗莎赛不。
為什么惩嘉?
不為什么罢洲,就是想改。以后就叫我扎麗莎文黎。
好吧惹苗,依你!
到科爾沁的路程有一些艱難耸峭,不能直達桩蓉,沒有汽車,轉馬車劳闹,步行院究,再馬車洽瞬,再步行,差不多三天終于到達科爾沁的腹地业汰,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夏爾克伙窃,也是后來,我在內蒙一生的朋友样漆。
他交給我們如何在草原上生活为障,借給我們一頂帳篷,教我們一起放牧放祟,做手抓羊肉鳍怨,做手抓飯。很多時候跪妥,果兒都開心的像個孩子鞋喇。哦不,是扎麗莎骗奖,她已經(jīng)徹底的改了名字确徙,現(xiàn)在所有人都這樣叫她。
秋天的時候执桌,我們坐在河邊鄙皇,她抓著一束小黃花,看著天天的星星仰挣。
真美伴逸。
她眨眨眼睛,轉過來摟上我的脖子膘壶,韓風错蝴,說過不準你拋棄我的,要是有一天我拋棄你了颓芭,你會怎樣顷锰?
呵呵,那我就當個牧民亡问,在草原上過一輩子官紫,娶個蒙古姑娘,生七八個娃州藕。
韓風束世,你愛我嗎?
果兒床玻,你怎么了毁涉?
沒怎么,快說锈死,你愛我嗎贫堰?
我穆壕,我不知道!
他站起來其屏,把手里的花用力扔進河里粱檀。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愛我嗎漫玄?
我想說我愛你茄蚯,你信么?
她溫潤的嘴唇又親過來睦优,河水流動的聲音渗常,如同動聽的音樂,寧靜汗盘。我望著天上的星星皱碘,這里的星星,比任何地方都要明亮隐孽,近在咫尺癌椿。
大雪封閉了世界的時候,那天早上菱阵,沒有看到果兒踢俄,我在長桌上看到一張紙條。
韓風晴及,我走了都办,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十年前虑稼,在我們準備拍婚紗照的前一天琳钉,你跟我說你愛上另一個女孩子。你就那樣拋棄了我蛛倦。也許上天真的是公平的歌懒,一場車禍,她死了溯壶,你活了下來及皂。只是你什么都記不起來了。你還能想起我胸口上紋的蝴蝶嗎茸塞?那還是你幫我紋上去的躲庄。韓風查剖,你告訴過我钾虐,你愛我,你不會拋棄我的對嗎笋庄?你還說要帶我去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效扫,看雪山倔监,看草原。現(xiàn)在菌仁,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浩习,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好好活著济丘,不準再拋棄我谱秽!
我跑出去,一路奔到河邊摹迷,大雪已經(jīng)封蓋了一切疟赊,只看到鮮血浸紅的雪地,慢慢的延伸開來峡碉。我輕輕的把周圍的雪扒開近哟,果兒就躺在那里,手腕的血已凝固鲫寄。臉上還是那樣笑著吉执。白色的長袍,黑色的頭發(fā)地来,還是那樣的美麗戳玫。
夏爾克從遠處跑過來的時候,我昏倒在雪地上未斑。
我走進水里量九,直到河水淹沒了頭頂,慢慢的出現(xiàn)幻覺颂碧。果兒站在窗前荠列,陽光照在臉上,晨風吹進來载城,吹起他的長發(fā)肌似,吹開襯衣的領口,露出胸口的藍色的蝴蝶诉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