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故事均為走廊騎士原創(chuàng)悟狱,沒有得到作者許可静浴,切勿轉(zhuǎn)載。)
孤山尋女
文/走廊騎士
序
“爸爸挤渐!救我苹享!爸爸!爸爸!”
在一間破舊的小土屋內(nèi)得问,一個女孩正跪在一個中年村婦的面前囤攀,死命地抱住她的腳,腦袋頻繁地往地上猛磕宫纬,眼淚焚挠、鼻涕和口水混在一起,難以分辨漓骚。
“你這丫頭蝌衔,你不是害我嗎!”村婦緊張地朝窗外張望蝌蹂,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噩斟,“我能有什么辦法,你是老邱家花錢買來的孤个!不關我的事剃允!不關我的事!”
說著齐鲤,村婦一甩大腿斥废,準備溜走。然而甩了好幾下给郊,女孩的十根手指仍緊緊地扣住她的腳营袜,褲子都被劃破了幾道口子。
“爸爸丑罪!救我荚板!爸爸!爸爸吩屹!”
“你呀……你……”村婦看著女孩蓬頭垢面跪另、悲痛萬分的慘狀,竟不知該說什么好煤搜,“我也不知道你爸爸在哪里懊饴獭!”
女孩用手指了指村婦的上衣口袋擦盾。
村婦臉紅了嘲驾。幾個月前,村婦路過一個山坡迹卢,發(fā)現(xiàn)草叢內(nèi)有一部名牌手機辽故。
本來從沒做過壞事的村婦一下子就起了貪心,她做夢都想要一部電視上流行的手機腐碱,可就是沒錢買誊垢。這下好了,白白撿到一部,她的心里都快樂開花了喂走。
村婦見四下無人殃饿,便把手機裝進了口袋。本來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芋肠,沒想到竟然被這丫頭知道了乎芳。
“這是你的手機?”
“爸爸帖池!救我秒咐!爸爸!爸爸碘裕!”女孩只會反反復復說著這句話。她猛地磕頭攒钳,頭上撞出一道口子帮孔,鮮血滲透出來。
那鮮紅的血液讓村婦突然心焦起來不撑。這一年來文兢,她經(jīng)常來老邱家串門,女孩就像一只狗一樣被關著焕檬,這讓村婦很是難受姆坚。再者,就算女孩嫁給老邱的兒子实愚,她心不甘情不愿兼呵,將來老邱家也必然會雞犬不寧。
想到這里腊敲,村婦拿出了手機击喂,她連接好4G網(wǎng)絡。才過幾秒鐘碰辅,突然就收到幾千條未讀信息和未接電話懂昂。
這個聲音把村婦嚇了一跳,她撿到手機后没宾,一直都沒敢開機凌彬。她點開了微信,找到了“爸爸”這個名字循衰。
“快點铲敛!”
女孩一把搶過手機。
“汪汪汪汪会钝!”院子里傳來的狗叫讓村婦更加緊張原探。
女孩的雙手抖個不停,她點開了語音。
“爸爸咽弦!救我徒蟆!爸爸!爸爸型型!”
這聲呼救讓村婦一下子清醒過來段审。如果女孩被救走,老邱家的人肯定要追查闹蒜,萬一查到自己寺枉,可得吃不了兜著走。老邱的那個脾氣绷落,用榔頭打她一頓都是輕的姥闪,搞不好……想到這里,村婦搶過了手機砌烁。
“拿來筐喳!拿來!”村婦把手機緊緊捏在手里函喉,“老實待著避归!”
村婦把女孩用力推開,走出門外管呵,把門閂上梳毙。土屋內(nèi),傳來女孩更加痛苦的哭喊捐下。
村婦不知道的是账锹,女孩按動手機的時候,一個很久之前發(fā)送未成功的定位點了重新發(fā)送坷襟。村婦更加不會知道的是牌废,還有幾個小時,平靜的山村將爆發(fā)一場腥風血雨啤握。
剛剛還藏在山背后的烏云鸟缕,已經(jīng)漸漸飄了過來。
(1)
老元是個不幸的男人排抬。今天他將為自己的不幸畫上句號懂从,因為他用一把水果刀割傷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正滴滴答答流到地板上蹲蒲。
看到這個景象番甩,你根本想象不到,曾經(jīng)的老元擁有讓人羨慕不已的幸福家庭届搁。
他有一個相愛的妻子缘薛。妻子和他是大學同學窍育,兩人交往多年。結婚之后宴胧,兩人更是相濡以沫漱抓。
同時,老元的事業(yè)走上了正軌恕齐,買車買房乞娄,且沒有半點不良嗜好。
在老元三十歲的時候显歧,妻子生下了一個乖巧的女兒仪或。老元給女兒取名元敏,視她為掌上明珠士骤,把世上最好的愛都給了她范删。
這個和諧的三口之家是老元所有快樂的源泉。
然而拷肌,和所有父親一樣到旦,老元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長大后的女兒進入了叛逆期廓块。這時老元已經(jīng)四十七歲,女兒十七歲契沫。她開始貪玩带猴,結交壞朋友,還揚言要離家出走懈万,擺脫父母的控制拴清。老元本來以為這只是小女孩耍脾氣而已,沒想到噩夢竟然成真了会通。
女兒真的離家出走了口予。老元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到處尋找女兒的下落涕侈,卻沒有半點音訊沪停。他和妻子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報警裳涛,發(fā)動媒體木张,張貼啟示,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失望端三。
妻子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舷礼,在半年后,由于過度傷心和操勞郊闯,妻子病倒了妻献,不久就去世了蛛株。
愛妻的離去讓老元遭受了致命的打擊,他嘗試用酒精和香煙來麻痹自己育拨。他仍然在尋找女兒谨履,為此他丟掉了工作,變賣了房產(chǎn)至朗√敕可是老天并沒有可憐他,一次次失望變成了絕望锹引。
老元撐不住了矗钟。
他盯著愛妻的遺照整整一天,眼神越來越恍惚嫌变。他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喝完吨艇,迷迷糊糊地到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他想解脫腾啥。
隨著傷口的血液越流越多东涡,老元的意識也漸漸模糊。在昏暗的燈光中倘待,他仿佛看到了愛妻的笑臉疮跑。他伸手去抓,感覺離妻子越來越近了凸舵。
滴滴——
微信提示響起祖娘。老元懶懶地看了一眼手機,本來以為是親友的鼓勵啊奄,卻不料上面出現(xiàn)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敏敏渐苏。
老元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即抓起手機菇夸,點開了語音琼富。
“爸爸!救我庄新!爸爸鞠眉!爸爸箍铲!”
聲嘶力竭的呼救如同一把把鋼刀扎進老元的心中帘瞭。
“敏敏岖沛!敏敏查乒!”老元咆哮著肴捉,“你在哪里便脊!你在哪里搬瑰!”
但對方卻再沒有回應臣咖。
老元用沾滿鮮血的手握緊手機涩金,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谱醇。他這才看清暇仲,語音的下面有一個位置的分享。他點開了這個信息副渴。
那里奈附,那里就是女兒最后發(fā)出消息的地方。一般來說煮剧,一部一年多沒用的手機斥滤,應該無法使用。但好在勉盅,他每個月都在給女兒的手機充值佑颇,就是怕手機欠費造成不便。
今天草娜,他的這個行為終于收到了回報挑胸。找回女兒的希望終于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激動之余宰闰,老元突然感到手腕處劇烈的疼痛茬贵,鮮血還在往外冒。家里沒有綁帶移袍,他把T恤扯破解藻,用布條包扎傷口。
“不能死葡盗,不能死螟左,我還不能死……”老元對自己說,“找到敏敏之前戳粒,我絕不能死路狮〕嫔叮”
(2)
經(jīng)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連續(xù)趕路蔚约,老元站在了一座小木橋前,前面就是微信中的坐標地點——木橋村涂籽。
木橋村是北方地區(qū)若干個普通村落的一個苹祟。它雖然貧窮落后,但村民樸實善良评雌,熱情大方树枫。可是這樣的優(yōu)秀美德仍然無法解決娶妻生子的難題景东,從外地購買新娘砂轻,成了這里的大齡青年解決難題的唯一辦法。
老元踏上了小木橋斤吐。木橋經(jīng)過整修搔涝,不算太寬厨喂,但好在結實耐用。木橋有十幾米高庄呈,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蜕煌。在多年前木橋破舊的時候,曾經(jīng)有數(shù)個村民掉下去丟了性命诬留。
老元看了一下表斜纪,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鐘,附近沒什么人文兑。他走過小木橋盒刚,達到了木橋村的入口。在村口彩届,有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伪冰。
那是幾個矮墳。這幾個墳墓就在大路邊的松樹下方樟蠕。沒有墓碑贮聂,墳坡上雜草叢生。其中一個矮墳上長滿了黃色的小花寨辩,成為一片青綠中的一抹亮色吓懈。
他看著小黃花好一陣子,似乎陷入了發(fā)呆靡狞,直到聽見腳步聲耻警,他才回過神來,趕緊離開甸怕。
老元從一條泥路上了一座山坡甘穿,山坡上全是高大的樹木,老元往樹林里一藏梢杭,外面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温兼。他找了一塊平整的巖石坐下,打開背包武契,拿出饅頭和水募判,一邊吃著,一邊拿著望遠鏡觀察下面的情況咒唆。望遠鏡對準的届垫,正是整個木橋村。
老元是個敢于冒險但又謹慎的人全释。自從女兒失蹤之后装处,老元就加入了多個尋子網(wǎng)站,尋子QQ群和微信群浸船。通過和其他家長聊天妄迁,老元得知找前,一般像這樣的小山村,村民都非常團結判族,如果報警躺盛,警察驚動了村民,他們就會在村口阻攔警察執(zhí)法形帮。更為嚴重的是槽惫,有人會趁機轉(zhuǎn)移被拐賣的孩子或女人,讓警察撲個空辩撑,以后再想尋找就難上加難界斜。
老元不知道女兒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得到這個報信的機會,他知道的是這個機會來之不易合冀,絕對不能錯過各薇。他決定親自動手。
出發(fā)的路上君躺,他就制定了一個計劃峭判。到達村子后,找一個居高臨下的地方棕叫,觀察周圍環(huán)境林螃,等到天黑之后,再挨家挨戶地摸查俺泣。最后選定目標疗认,悄悄把女兒救出來。
由于這次行動太過危險伏钠,老元只能獨自面對横漏。他知道,雖然制定好了計劃熟掂,但仍然會有突發(fā)情況缎浇,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真的難以預料打掘。
老元甚至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华畏。然而無論如何鹏秋,都必須先把女兒救出來尊蚁。
“敏敏……敏敏……”
老元就這樣一遍遍小聲地喊著女兒的名字。漸漸地侣夷,天變黑了横朋,山坡下的民房內(nèi)亮起了燈,家家戶戶冒起了炊煙百拓。老元一看表琴锭,現(xiàn)在時間為晚上七點整晰甚。冰冷的山風吹進了他的領口,他知道决帖,行動要開始了厕九。
(3)
“二丫,叫你爹別賭了地回,快吃飯扁远!”
“給你說多少遍了,牛圈老是不關好刻像,你家牛多俺┞颉!”
“我到大旺家坐一下细睡!”
“看谷羞!看!就知道看溜徙!趕緊回家做作業(yè)湃缎!”
……
時不時傳來的說話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蠢壹。老元一邊聽一邊數(shù)著山下的房子雁歌,“三十七、三十八知残、三十九……”一共四十戶靠瞎,老元心中有數(shù)了。
他很清楚求妹,如果這四十戶人家一一排查乏盐,那將是個大工程,憑自己一個人想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完成幾乎不可能制恍,為此他使用了簡單的推理父能。
元敏今年十七歲,正值花季净神,如果她被拐賣到這個小山村何吝,只可能是賣給別人家當媳婦。因此鹃唯,元敏所在的那戶人家爱榕,必須滿足幾個要求:一,有人看管坡慌,家中必定有人黔酥;二,大門緊鎖,為了防止逃跑跪者;三棵帽,家中有大齡的男青年,正是這樣的人才有可能會娶媳婦渣玲。
按照這三個想法逗概,老元通過觀察,將不符合條件的人家一一排除忘衍。
“大門長時間打開的……不是仗谆。”
“家中沒有亮燈的……不是淑履×タ澹”
“出來進去都是婦女和老頭的……不是∶卦耄”
看來看去狸吞,老元終于鎖定了他的目標。
那是村西邊的一戶人家指煎,簡單的幾間小土房蹋偏,看上去很不起眼。土房內(nèi)來來往往的至壤,是一個老太太威始,還有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院子的大門很少開啟像街,就連出門倒垃圾都很快回來黎棠。這一切都完全符合老元的設定條件。
又等了幾個小時镰绎,村子里最后一盞燈熄滅脓斩,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左右。老元慢慢站起來畴栖,活動活動酸麻的肢體随静,他背起背包,整理好衣服吗讶,在微微月光的照耀下燎猛,老元走下山坡,朝村子走去照皆。
(4)
老元特意穿了一雙輕便的鞋子重绷,邁著極輕的腳步,沿著村子邊上的小路纵寝,朝西邊的那戶人家挺進论寨。
一開始,老元最害怕的爽茴,是村子里會養(yǎng)許多狗葬凳。因此,他在山坡上之時室奏,撿了一根順手的木棍火焰,以做防身之用。現(xiàn)在來看胧沫,他多慮了昌简。
木橋村只有中間的一戶人家養(yǎng)狗,還是關在院子里的绒怨。但老元仍然小心翼翼纯赎,不敢有半點放松。
漆黑的木橋村里只有零星幾處路燈點綴南蹂,路燈燈光微弱犬金,老元無法完全看清腳下的路。短短的一段路六剥,老元走了整整五分鐘晚顷。
他來到土房外的院墻邊,從里面隱隱約約傳來打呼嚕的聲響疗疟「媚看起來里面的人應該睡著了。老元往左右看看策彤,伸出雙手扒住院墻栓袖,用力一撐,蹲在墻頭店诗,然后跳進院內(nèi)叽赊。
幾間土房都不大,他一間間地查看起來必搞。
第一間是中年男人的臥室必指,不太干凈,里面除了床和柜子沒有什么家具恕洲,墻上貼著兩張過時的泳裝海報塔橡。
第二間是老太太的臥室,也沒什么擺設霜第,就是有一個大箱子葛家。老元透過窗戶使勁往里面看,發(fā)現(xiàn)大箱子是打開著的泌类,里面放了許多雜物癞谒,不像有人裝在里面的樣子。
第三間廚房,第四間豬圈弹砚,第五間……
老元慌了双仍。他自己億萬次的想象中,女兒被繩子或鐵鏈拴住桌吃,衣著不再朱沃,蓬頭垢臉,臟亂不堪茅诱,被反鎖在冰冷的房間內(nèi)逗物,遭受日復一日的虐待∩螅可是翎卓,這里連女兒的半個影子都沒有。難道是推理出問題了摆寄?還是這戶人家有什么密道之類的莲祸。
老元著急了。他不自覺地向后退椭迎,不知該怎么辦锐帜,大腦里一下子就空了。
突然畜号,老元的腳后跟碰倒了立在一旁的掃把缴阎。
“啪〖蛉恚”掃把掉在地上蛮拔。
“汪汪汪汪!”這個聲響驚動的村里唯一的一只狗痹升,它狂叫起來建炫。
“誰!”老太太被吵醒了疼蛾,她慢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肛跌,打開門,看看院子察郁。
空空蕩蕩衍慎。
老太太看見了倒在一旁的掃把,彎下腰把它扶起來皮钠。
“又是死貓稳捆!”老太太嘟嘟囔囔,又回到了臥室麦轰。
此時此刻乔夯,老元就躲在院墻外砖织。剛才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下子跳到了外面末荐。由于用力過猛侧纯,他的手撐到了地上,手腕處的傷口滲出一點血跡鞠评。他咬著牙茂蚓,忍住疼痛壕鹉。
“到底在哪呢剃幌?”老元看著面前成排的房屋,心中滿是說不出的焦急晾浴,“如果再找不到的話……”他再一次陷入到了可怕的想象中负乡,他很清楚,女兒的遭遇可能比想象中的痛苦得多脊凰。
“該怎么辦呢抖棘?”
“汪汪汪汪!”那只狗仍然在叫著狸涌。
突然切省,老元想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機帕胆,插上耳機朝捆,點開了女兒的語音。
“爸爸懒豹!救我芙盘!爸爸!爸爸脸秽!”
老元仔細聽著儒老,在這一聲聲的哭喊聲中似乎有其他的聲音。老元拼命地豎起耳朵记餐,周圍的一切變得死靜驮樊。終于,他聽清了片酝。
“汪汪汪汪……”
沒錯巩剖,那隱隱約約的聲音就是狗叫∧魄樱可以判斷出佳魔,聲音不是來自遠處,就在近處晦炊,就好像從房間到院子里這段距離鞠鲜。
“木橋村只有一只狗宁脊,那女兒可能就在……”老元想到這里,朝著養(yǎng)狗的那戶人家快步走去贤姆。也許是有人接近榆苞,那只狗越叫越狂,越叫越兇霞捡。但老元顧不了這么多坐漏。
不一會兒,在激烈的狗叫聲中碧信,老元來到了這戶人家的大門前赊琳。大門旁的柱子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邱”字。他繞開那個邱字砰碴,來到了最低矮的一處院墻前躏筏。他準備翻進去。
對面那只狂叫的狗呈枉,他能做的最壞的打算趁尼,就是把狗弄死,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猖辫。
“嗚嗚嗚……”
老元的一只手剛扶到墻上酥泞,旁邊的一間不起眼的小土房內(nèi)傳出了低低的哭聲。
這如同召喚一般的哭聲擊中了老元的神經(jīng)啃憎,他順著院墻來到了小土房的窗前芝囤,窗戶上插著幾根結實的木棍,透過木棍荧飞,老元看見了里面情景凡人。
這是一個空蕩的房間,有一張床和一個痰盂叹阔。床上坐著一個女孩挠轴,頭發(fā)披散著,又長又臟耳幢,看起來應該很長時間沒有打理岸晦。她穿著破舊的睡衣,赤裸著雙腳睛藻。她的身上散發(fā)著一股臭味启上,應該很久沒洗澡了。直覺告訴老元店印,這是個受了不少苦的女孩冈在。
“敏敏,敏敏按摘“”老元小聲地叫著女兒的名字纫谅。
女孩聽見了聲音,起初嚇一跳溅固,接著她撩開遮住眼睛的長發(fā)付秕,看著窗外。
“你是誰侍郭?”女孩聲音顫抖著询吴。
“我是爸爸,”老元拼命忍住不哭出聲來亮元,“我收到你的信息了猛计,我來救你了∑凰冢”
女孩可能是太長時間沒和外人說話了有滑,她回想起了許久跃闹,才想起這件昨天才發(fā)生的事情嵌削。她一下子跳下床來,跑到窗邊望艺。
“爸爸苛秕,爸爸,爸爸……”女孩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找默,低沉的喊聲混合著哭聲艇劫,讓人無法分辨。
“汪汪汪汪惩激!”那只狗叫得更大聲了店煞。主臥室的燈亮了。
“叫個屁啊风钻,死狗顷蟀!”從里面?zhèn)鞒瞿腥瞬荒蜔┑谋г埂?/p>
老元知道,自己必須快一點骡技,不然等狗把人都吵醒就來不及了鸣个。但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還不是這個,而是窗戶上結實的木棍布朦。如果用工具來破壞囤萤,會造成更大的響聲。想到這里是趴,老元情急之下涛舍,兩只手抓住了木棍。
“爸爸……爸爸……救你出去唆途「谎牛”
老元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缤削,拼命地把木棍往外掰。剛開始木棍紋絲不動吹榴,老元更加用力亭敢,木棍才有了松動的跡象。同時图筹,手腕的傷口滲出鮮血帅刀。他顧不及疼痛,身體猛地下墜远剩,把全身的重量都傳到了木棍上扣溺。沒過多久,兩根相鄰的木棍被老元折斷了瓜晤。
此時的老元沒有發(fā)現(xiàn)锥余,手腕的傷口已經(jīng)炸裂,血液順著手掌流到地上痢掠。
“過來驱犹。”老元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足画,迎接女兒雄驹。
女孩沒有半點猶豫,抓緊老元的手淹辞,借力翻出了窗口医舆,來到了外面。
“喂象缀!什么人蔬将!你在干什么!”不知什么時候樓上的門打開了央星,一個男人朝著老元他們的方向大喊起來霞怀,“來人了!死丫頭跑了等曼!快來人里烦!”
老元連頭都沒有回,他抱起女孩禁谦,朝著村口的方向拼命跑去胁黑。
(5)
在逃跑的問題上,老元犯了兩個錯誤州泊。一個是對自己的體力過分地樂觀了丧蘸,一個是對村民們的反應估計不足。
老元本來以為自己至少可以跑過木橋,不料在村口的矮墳處就被攔住了。若干個村民拿著手電筒和木棒在后面追趕,一群年輕人則跑得飛快芹枷,早早地圍在了橋頭。
“就是這兩個贝咙!”
“抓住他們!”
“媽的拂募!敢跑這里來庭猩!”
“好大的膽子!”
……
村民們的叫嚷聲陈症,以及憤怒的表情蔼水,讓女孩嚇得蜷縮在老元的懷里。
“把死丫頭放了录肯!”說話的人正是老邱頭趴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用手指著老元论咏。
“不能讓他走优炬!”
“把丫頭交出來!”
其他村民幫襯著潘靖,漸漸地形成一個圓圈穿剖,老元和女孩就站在中間蚤蔓。
“我既然來了卦溢,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孩子我必須帶走秀又,誰要是攔我单寂,我跟誰拼命!”如果是在別的場合吐辙,老元的這番話會顯得非承觯滑稽,但是配合他認真的表情昏苏,和滿手的鮮血尊沸,還真嚇住了不少人。
“我說啊贤惯,”老邱頭開口了洼专,這畢竟是他家的事情,他說話的時候孵构,沒有人插嘴屁商,“你認識她?她是你什么人颈墅?”
“她是我女兒蜡镶!”老元這幾個字擲地有聲雾袱。
“女兒?”這一回答讓老邱頭摸不著頭腦官还,“她不是父母雙亡嗎芹橡?”
“呸!你才全家死絕呢望伦!”老元摸著女孩的頭僻族,“敏敏是我的女兒,我養(yǎng)她十七年屡谐!被你們這些王八蛋拐走述么,我……”
“等等,”老邱頭瞪大眼睛愕掏,“敏敏度秘?你說她叫敏敏?”
“你聾了饵撑?她叫元敏剑梳,小名敏敏,是我給她取的名字滑潘!”
老邱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垢乙,他在里面左翻右翻,摸出一張身份證语卤,“那她的身份證上追逮,怎么寫的名字是肖芳呢?”隨后老邱頭指著女孩粹舵,“她真的是你的女兒嗎钮孵?你看清楚!”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了老元的頭上眼滤。的確巴席,從他看見女孩的第一眼起,由于驚慌和匆忙就沒有認真確認過∽缧瑁現(xiàn)在漾唉,老元放開女孩,蹲下身子堰塌,仔細地看著女孩赵刑。
老元把女孩的頭發(fā)慢慢撩開,露出的是一張極其陌生的臉蔫仙。
她不是元敏料睛!
“你!”老元頓時手足無措,“你是誰恤煞?你是誰屎勘?我家敏敏呢!敏敏呢居扒!她在哪里概漱?告訴我!告訴我喜喂!”
老元拼命地搖晃著女孩的身子瓤摧,這讓女孩又陷入了深深的慌亂中。
“爸爸玉吁!爸爸照弥!救我!爸爸进副!”
女孩口中反反復復都是這句話这揣,眼神非常空洞影斑。
“我家敏敏呢给赞!敏敏呢!”老元的十根手指掐進了女孩的皮膚矫户,疼痛讓女孩哭喊起來片迅,“爸爸!爸爸皆辽!救我柑蛇!爸爸!”
“冷靜點膳汪!冷靜點唯蝶!”幾個健壯的村民沖過去,把老元拉開遗嗽。老元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他站在原地鼓蜒,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痹换。
“你是那個叫元敏的姑娘的爸爸?”老邱頭的臉上露出悲傷的表情都弹。
“我女兒在哪里娇豫!她在哪里?”
“她……”老邱頭低著頭畅厢,看著旁邊的矮墳冯痢,用手一指長滿了小黃花的那一座,“她,她在那里浦楣⌒浞剩”
“什么?振劳!”老元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涼了椎组,“她……她……”
“她死了±郑”老邱頭說到這里寸癌,遺憾地搖搖頭。
“我不信弱贼!你騙我蒸苇!”老元拼命地搖搖頭,不敢相信這一事實吮旅。
“她的下巴尖上是不是有兩顆痣填渠?”
老元點點頭。
“就是她鸟辅,是我親自埋的氛什。”老邱頭嘆了一口氣匪凉。
“敏敏枪眉,敏敏!”老元沒有立即撲到墳墓上再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贸铜,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那……那……”老元指著這個女孩聂受,“她是誰蒿秦?”
老邱頭的表情一下子從悲傷變成了憤怒,“她蛋济!她是把你女兒拐賣過來的人販子棍鳖!”
(6)
七個月前,離家出走已經(jīng)三個月的元敏碗旅,在網(wǎng)吧認識了一個女孩渡处,她叫肖芳。肖芳說自己也是偷偷離家祟辟,打算先轉(zhuǎn)轉(zhuǎn)医瘫,然后找份工作,闖蕩闖蕩旧困。
相同的年齡醇份,類似的遭遇稼锅,讓兩個女孩無話不談,很快她們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僚纷。
但元敏不知道的是矩距,肖芳并非無業(yè),她的工作就是尋找這樣的女孩畔濒,和她們熟悉之后剩晴,把她們拐騙到山村。
肖芳這是第一次作案侵状,她有點緊張赞弥,還有點害怕。她害怕自己的經(jīng)驗不足會讓元敏看出破綻趣兄。事實證明绽左,肖芳多慮了。元敏待她艇潭,就像親姐妹一樣拼窥。
一個月以后,肖芳以看望表姐為由蹋凝,帶著元敏來到一個偏僻的村子鲁纠。這就是木橋村。
事先鳍寂,肖芳的上線聯(lián)系好了老邱家改含,想把元敏賣到他家,給老邱頭的大兒子當媳婦迄汛。但這次碰面讓老邱頭深感不滿捍壤。
老邱頭的要求其實也不高,就想找個老老實實的農(nóng)村女人鞍爱,長得普普通通鹃觉,能幫著做農(nóng)活,傳宗接代就可以了睹逃。然而盗扇,肖芳領來的卻是一個城市女孩,她年齡才十七歲唯卖,還未成年粱玲,皮膚白白凈凈,長得乖巧可愛拜轨,弱不經(jīng)風。老邱頭當時就翻臉了允青。
“你怎么賣給我這么一個橄碾!我不要卵沉!”
本來兩人商量好,這件事是瞞著元敏的法牲。老邱頭這一句話把一切都點破了史汗。元敏這才知道自己陷入了虎口,她急忙逃走拒垃。
見情況不妙停撞,肖芳趕緊追了出去。她知道悼瓮,如果元敏逃走戈毒,肯定會報警,自己將會坐牢横堡。想到這里埋市,肖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一路追趕命贴。
那時也是黑夜道宅,元敏不辨方向跑到了小木橋上,驚慌的她胸蛛,拿出了手機污茵,她想給爸爸打電話,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葬项,她只好給爸爸的微信發(fā)送了一個定位泞当,可是網(wǎng)絡未連接,定位沒有發(fā)送成功玷室。
肖芳隨后趕到零蓉。元敏用力把手機扔到了那邊的草叢內(nèi)。肖芳沖過來一把抓住了元敏的手穷缤,兩人在木橋上拉扯敌蜂。
元敏害怕到了極點,她猛地一拉肖芳的手津肛,不料手掌一滑章喉,元敏順勢向后倒,從木橋上掉了下去身坐。
“爸爸秸脱!救我!爸爸部蛇!爸爸摊唇!”
這是元敏最后說的話,她聲嘶力竭的吶喊涯鲁,讓這句話深深印在了在場人的心里巷查。
元敏掉下河有序,失去了年輕的生命。
肖芳畢竟也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岛请,她被眼前這一幕完全嚇傻了旭寿。她當場昏迷過去。老邱頭把她接回了家崇败。
當晚盅称,老邱頭就悄悄把元敏的尸體埋到了村頭,好讓她入土為安后室。
然而缩膝,讓人沒想到的是,肖芳再醒來時咧擂,喪失了正常的意識逞盆。
“爸爸!救我松申!爸爸云芦!爸爸!”她反復地嘮叨著元敏臨死前的這句話贸桶。
老邱頭陷入了為難舅逸,他一面是害怕,害怕這件事傳出去會讓自己坐牢皇筛,一面又憤怒琉历,他覺得肖芳這樣的下場是活該,這樣的結局是她應有的懲罰水醋。
對外旗笔,老邱頭就說肖芳是買來的,反正這種事情在附近幾個村子也不鮮見拄踪,大家也不覺得奇怪蝇恶。老邱頭想把這件事瞞到死,看來是瞞不住了惶桐。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老元撮弧。
遭受到沉重打擊的老元擦了擦眼淚,他抓起了肖芳的頭發(fā)姚糊,把她拖到了木橋上贿衍。
“該死……該死的東西,害死敏敏……給……給她償命救恨!”
村民們沒人上去阻攔贸辈,他們知道,這樣的深仇大恨肠槽,不管老元怎么報復裙椭,都是情有可原的躏哩。
肖芳慘叫著署浩,被老元死死地壓在身下揉燃。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筋栋。
老元的另一只手掐住了肖芳的脖子炊汤,肖芳的半個身子都懸在了半空。此時此刻弊攘,老元想到了可愛的女兒抢腐,想到從小到大那個陪伴著自己的小棉襖。偏偏這一切的美好就被眼前這個年齡不大卻心腸狠毒的女孩給毀滅了襟交。
就在老元決定把肖芳推下去的那一刻迈倍,嚇傻的肖芳突然開口了,“爸爸捣域!救我啼染!爸爸!爸爸焕梅!”
這句話向刀子一樣扎到了老元的心里迹鹅。他仿佛看見了女兒,那個喊他爸爸的女兒贞言。
因為這兩個字斜棚,他才活到現(xiàn)在;因為這兩個字该窗,他才決定放棄自殺弟蚀;因為這兩個字,他才跋山涉水酗失,到來這里尋找女兒的蹤跡义钉。
現(xiàn)在對面說這兩個字的肖芳,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兒级零,他也難以下手断医。
那一瞬間,老元想起了曾經(jīng)幸福的家庭奏纪。
其實鉴嗤,妻子去世的時候,他的心死過一次序调,女兒失蹤醉锅,又死心一次,現(xiàn)在发绢,更是如此硬耍。突然垄琐,他松開了手,肖芳跪倒在地经柴,劇烈地咳嗽狸窘。
老元望著那個矮墳上的小黃花,似乎看見女兒甜美的微笑坯认。他知道翻擒,那個中斷的自殺將重新開始,而這次牛哺,是為了團聚陋气,是為了幸福。
“爸爸來救你了引润,這次巩趁,也是你來救爸爸〈靖剑”
老元解開了手腕處那早已沾滿血跡的布條议慰,露出不忍直視的傷口。他的身子往后一靠燃观,從木橋上掉了下去褒脯。老元似乎終于看見了,那個幸福的彼岸缆毁。
河水掀起不大的浪花番川,埋葬了所有的不幸和痛苦。
? ? ? ? ? ? ? ? ? ? ? ? ? ? ?走廊騎士
? ? ? ? ? ? ? ? ? ?土木工程系混跡畢業(yè)
? ? ? ? ? 24歲因《爆漫王》發(fā)現(xiàn)有編劇
? ? ? ? ? ? ? ? ? 隨即自學脊框,投身筆耕
? ? ? ? ? ? ? ?現(xiàn)為省級院團專職編劇
? ? ? ? ? ? ? ? ? ? 愿為編劇了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