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蕭紅的作品時蒂窒,總感覺她的敘事手法和卡夫卡有許多相似之處躁倒。
當然,我個人的閱讀體會不代表任何官方論證洒琢,這突如其來的靈感秧秉,也沒啥專業(yè)根據。我也沒有研究過衰抑,蕭紅是否閱讀過卡夫卡的作品象迎,她的創(chuàng)作是否受到了卡夫卡的影響。這個想法突然冒出來時呛踊,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砾淌。
但是我在想,假如讓后輩中國頗具代表的女性作家蕭紅(1911年6月1日-1942年1月22日)來評價文學先驅卡夫卡(1883年7月3日-1924年6月3日)谭网,她是否也會有惺惺相惜之感汪厨?
兩個看似羸弱的人兒,眼神中透露的憂郁氣質愉择,確實有幾分神似劫乱。而兩人的作品風格也穿越時空遙相呼應著织中,兩個人都愛寫底層小人物的生存之難,擅長用冷靜客觀的視角來進行敘述衷戈,在巧妙留白與洞察心理之間自由切換狭吼。他們的為人和為文都體現(xiàn)了“反傳統(tǒng)”,為現(xiàn)代作家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殖妇。
1刁笙、聚焦底層“小人物”
身處巨大的時代漩渦之中,卡夫卡和蕭紅似乎對書寫宏大的時代風云缺乏野心拉一,無所企圖采盒。抗日戰(zhàn)爭或者奧匈帝國的統(tǒng)治蔚润,深刻影響著他們的人生經歷和遭遇磅氨。特別是蕭紅短暫的一生,因為動蕩戰(zhàn)爭而輾轉各地流浪嫡纠,最后葬身于香港烦租。
但他們都將創(chuàng)作聚焦在了底層小人物身上,通過敘述小人物的悲喜除盏,來間接反應時代陰云籠罩在人們心頭的烙印和創(chuàng)傷叉橱。
我更喜歡把蕭紅歸為“鄉(xiāng)土作家”,她的代表作《生死場》者蠕、《呼蘭河傳》及大量短篇小說窃祝,都聚焦于東北鄉(xiāng)村的小人物。他們忙著生踱侣、也忙著死粪小。
金枝的婚姻悲劇,幾乎是每一個鄉(xiāng)村婦女家庭噩夢的縮影抡句。
少女都幻想過愛情探膊,但是她們不知愛情其實很短暫,男人都是善變的待榔。
結婚后逞壁,丈夫因為賺錢無著落,難以維持生計锐锣,把哭鬧的僅滿一個月的小金枝活活摔死腌闯,將其潦草埋在地主留給窮人的亂墳崗里。
這個小小的嬰孩只能叫“小金枝”雕憔,她還沒來得及擁有屬于自己的姓名姿骏,就被父親殘忍地剝奪了哭鬧和呼吸的權利。不過橘茉,即使她有幸活下來工腋,她的命運也不過是母親金枝命運的重復姨丈。
而這種命運也同樣體現(xiàn)在了金枝丈夫的嬸嬸身上,她也因受到男人笛聲的吸引而失身擅腰,并在婚后長期遭受丈夫的硬拳頭和冷暴力蟋恬。而這種命運也同樣在其它鄉(xiāng)村婦女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地主的加租和時局的動蕩趁冈,讓養(yǎng)家糊口的男人無計可施歼争,他們把滿腔的憤怒發(fā)泄在女性身上。鄉(xiāng)村的暴力無處不在渗勘,明目張膽撕扯著每一個曾經渴望婚姻的女性沐绒。
“你知道嗎?我是個女性旺坠。女性的天空是低的乔遮,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取刃!而且多么討厭呵蹋肮,女性有著過多的自我犧牲精神。這不是勇敢璧疗,倒是怯懦坯辩,是在長期的無助的犧牲狀態(tài)中養(yǎng)成的自甘犧牲的惰性”老溃”
?——蕭紅
比起蕭紅對鄉(xiāng)村女性的關注漆魔,卡夫卡則更擅長寫底層男性,比如變成甲殼蟲的保險公司小職員却音、表演饑餓的街頭流者改抡、身體有殘疾的鄉(xiāng)村醫(yī)生等。
2僧家、反英雄主義雀摘,直面生存之難
在卡夫卡和蕭紅筆下裸删,沒有振臂疾呼的英雄八拱。
他們從不塑造能夠扭轉時局的大人物。他們筆下的小人物涯塔,唯一需要面對的是生存本身的考驗肌稻。
麻面婆家丟了一只羊,她和丈夫二里半顧不得吃晚飯匕荸,就出門尋找爹谭。蕭紅沒有具體交代羊是如何丟失的,也沒有交代這只羊平常的生活狀態(tài)榛搔。而是聚焦于主人因為羊丟失后的一系列行為诺凡,兩人因為尋找無果而垂頭喪氣东揣、心力交瘁,間接勾勒出二人及孩子在鄉(xiāng)村生活的舉步維艱腹泌。
卡夫卡也描寫過一對貧困夫妻嘶卧,因為家里實在沒有煤,男主人就鼓起勇氣去找自己的雇主借煤取暖凉袱。但是雇主及老婆對男人的到來極為嫌惡芥吟,雖然守著成堆的煤,兩人卻默契地裝聾作啞专甩,想盡一切辦法拒絕施舍钟鸵。不僅讓男人難以開口,最終也只得失望而歸涤躲。
兩人都很擅長去描寫艱難的生存狀態(tài)本身棺耍,描寫普通人的掙扎與無奈,幾乎不對社會背景作任何交代种樱。但這種放大小人物與縮小大時代的選擇烈掠,本身更耐人尋味,引人深思缸托。
3左敌、對“現(xiàn)代性”創(chuàng)作手法的超前探索
兩人的作品都很少出現(xiàn)大段的場景或細節(jié)描寫,很多時候描寫的節(jié)奏來自對單獨片段的處理俐镐。盡量拋開了傳統(tǒng)敘事模式的束縛矫限,注重在描寫中留白,如現(xiàn)代詩歌一般具有跳躍性佩抹,留給讀者思考和想象的空間叼风。
蕭紅的小說,其實更像介于散文和小說之間的過度作品棍苹。特別是她的短篇小說无宿,篇幅較為短小,擁有冷靜客觀的敘事節(jié)奏枢里,語言非常簡潔孽鸡。在描寫鄉(xiāng)村環(huán)境景物時,卻又處處流淌著詩情畫意栏豺,所以彬碱,也可以看作是詩化小說。
但不同于沈從文詩化小說對真與美的歌頌奥洼,蕭紅的詩化小說偏向冷峻風格巷疼,情感更為克制。
而當我們在八十年代讀到北島的詩歌時灵奖,會驚嘆于冷峻美學的魅力嚼沿,其實它早在蕭紅作品中就已經開始出現(xiàn)估盘。
今年是卡夫卡誕辰一百周年,他依然被尊稱為“文學本身”骡尽,因為他的創(chuàng)作很難被歸類忿檩。
卡夫卡被譽為“現(xiàn)代主義小說的鼻祖”,也被公認為是表現(xiàn)主義文學大師爆阶。事實上燥透,他不屬于任何流派,卻深刻影響著很多文學藝術流派辨图。
很多后現(xiàn)代作家都從他這里尋找到啟發(fā)班套,無論是對心理描寫的開拓、冷靜客觀的敘事風格故河、小說中極強的象征性吱韭、寓言性等,都深刻影響著后世歐美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鱼的。
4理盆、以炙熱的悲憫冷眼看世界
在兩人的筆下,現(xiàn)實生活中充滿了殘酷和無奈凑阶,他們也無意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誰猿规,不流露情緒,只是冷靜客觀地記錄著宙橱、思考著姨俩。
他們對人世間的卓越洞察力正是來自于內心的炙熱悲憫,對人類懷有深厚的人道主義情感师郑。
蕭紅無論離開東北故鄉(xiāng)去到多遠的地方环葵,依然鐘情描寫鄉(xiāng)村小人物的生存之難。
卡夫卡也總是描寫著生活在底層的普通人的患得患失宝冕。
兩人對文學創(chuàng)作都極富激情张遭,甚至可以說把寫作當作唯一信仰。雖然歷經生活的考驗地梨,但都依然堅持創(chuàng)作菊卷。
蕭紅即使饑寒交迫,也要在小旅館中堅持寫作投稿湿刽。比起噴香面包的誘惑的烁、饑腸轆轆的折磨褐耳、甚至是腹中胎兒的攪擾诈闺,她都選擇視而不見。她唯一不肯放松的是手中的紙和筆铃芦,她需要靠唯一擅長的文筆來換取面包雅镊。
卡夫卡白天是普通職員襟雷,黑夜降臨,他便執(zhí)筆仁烹,書寫耸弄,直到天空泛白∽跨郑卡夫卡一生擁有四個戀人计呈,三次訂婚又三次解除婚約。他當然不是在褻瀆愛情的神圣征唬,而是他認為寫作才是他的終極歸宿捌显,他愿意為之犧牲一切世俗的快樂,來追求創(chuàng)作的極致快樂总寒。
1924年6月3日扶歪,卡夫卡在維也納近郊的一家療養(yǎng)院病逝,死于肺結核摄闸,終年41歲善镰。
1942年1月22日,蕭紅因肺結核和惡性氣管擴張逝于香港設于圣士提反女校內的法國醫(yī)院年枕,年僅31歲。
在短暫的坎坷一生中熏兄,兩人靠寫作來救贖自己竣稽,也為時代記錄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