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農(nóng)村,小時候最清晰的記憶是房前園子里種的蘋果梨樹凯沪,大門房東西兩邊的石門墩兒奔则,還有山野田地里長的小根菜……
小時候貪玩兒,山野樹林和田間綠地就是我記憶中的游樂場未蝌。那時的奶奶身子骨還很硬朗驮吱,頭發(fā)還未花白,看東西也不用戴老花鏡萧吠。每到農(nóng)歷三月中旬的時候左冬,已過了清明時節(jié),農(nóng)家田地里會長出許多小根菜纸型。再過半個多月拇砰,如果大人孩子們還沒有去挖的話梅忌,等到家家戶戶開始農(nóng)忙犁地的時候,小根菜便會被翻得尸骨無存除破,那時再也沒有人有興致去挑挑揀揀牧氮,孩子更是不屑于拾撿面目全非的殘次品了。于是瑰枫,中間的這半個多月的時間便是屬于農(nóng)家孩子的快樂時光踱葛,我自然也不例外。
跟著奶奶光坝,我左手挎著為我特制的小竹筐尸诽,右手拿著小鏟子,一股腦兒地奔向田地盯另,后面跟著的小狗也跑起來沒完沒了性含。奶奶先是教我認小根菜。它的根兒不大鸳惯,形似縮小版的蒜頭商蕴,大多只有花生粒大小,但在我的小手里拿著卻顯得異常充實芝发。如果遇到蠶豆大小的小根菜绪商,那足以讓我高興一陣兒了。根兒的顏色發(fā)白后德,最外一層有薄薄的淺灰色的外衣包裹部宿,用來隔離泥土抄腔。當然瓢湃,小根菜的這一部分是淺埋地下的了。露出地面的部分是蔥綠色的像草一樣的嫩苗兒赫蛇,每一顆小根菜多分出兩支绵患,但大都綿軟無力地趴在地面上。如果幸運的看到嫩苗兒比較粗壯又昂著頭的悟耘,那一定是有如蠶豆般的根兒了落蝙,挖到這樣的小根菜便成了一個農(nóng)家孩子炫耀的資本。
之所以說是挖小根菜暂幼,是因為孩提時的我還拿不動比還我要高出許多的鎬頭筏勒,即使加把勁兒拿了起來,也駕馭不了那個龐然大物旺嬉,一鎬頭刨下去經(jīng)常把小根菜攔腰斬斷管行,那會讓我難過許久。于是邪媳,我索性專注地學(xué)著怎樣用好小鏟子捐顷。奶奶教我荡陷,挖的時候要離綠苗兒遠一點兒,挖的深一點兒迅涮,然后用力掀起一抔泥土废赞,一顆小根菜的根兒一定就完完整整的藏在泥土里。果不其然叮姑,這個方法屢試不爽唉地。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許多小根菜會成簇的長在一起传透,露出地面的綠苗兒密密麻麻的彼此挨著渣蜗,好不熱鬧。這種小根菜雖然根兒不大旷祸,不比挖到更加茁壯的“蠶豆根兒”令我興奮不已耕拷,但這也足以讓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收獲頗豐,因為有它們“濫竽充數(shù)”托享,不一會兒我的小筐就被裝的滿滿的了骚烧。奶奶也總夸我挖的多,說我的筐子都快滿了闰围,而她挖的小根菜連筐底兒的一半都不到赃绊。天真的小孩子就是容易歡喜、快樂羡榴,聽了奶奶的夸獎碧查,我的心里更是高興得不得了。后來年紀大了一點兒校仑,我才想明白忠售,奶奶的筐子不知比我的大多少倍……現(xiàn)在想起那時傻傻的我,不由得會笑出了聲迄沫。載著滿滿的戰(zhàn)利品稻扬,小狗也漫山遍野地跑了好幾圈,只要叫一聲羊瘩,它就不知從哪飛似的跑過來乖乖地跟著回家了泰佳。到家以后,母親會仔細地挑一挑洗一洗尘吗,然后選品相極佳的炒一盤美味的小根菜雞蛋逝她。記憶中,和奶奶去挖過一次小根菜之后的一連幾天睬捶,晚飯都少不了小根菜炒雞蛋的味道黔宛,而我也不會吃膩。至于那是什么味道呢侧戴,我卻說不清楚宁昭。
自從初中來到縣城上學(xué)之后跌宛,我便離家遠了,幾個星期才放一次假积仗,每次回家也只能待三天疆拘。再加上日益繁重的課業(yè)負擔,屬于我的那些關(guān)于小根菜的記憶在逐漸變得模糊寂曹。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哎迄,我大學(xué)業(yè)已畢業(yè),只身在外隆圆,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去重新體驗一下童年時和奶奶一起挖小根菜的快樂時光了漱挚。直到前一陣子我回家辦手續(xù),正好趕上農(nóng)家挖小根菜的三月天渺氧,才發(fā)現(xiàn)重新拾起的那份記憶依舊是那么溫馨旨涝,家鄉(xiāng)的味道依舊是那么醉人,似濃酒……
這一次是不再拿鏟子侣背,也已找不到我的專屬小竹筐了白华,奶奶也上了年紀不能下地了,家里的小狗也早已死去多年贩耐,似乎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到了地里不知怎的弧腥,一眼看去卻沒有一抹小根菜的綠,摘下眼鏡更是像一個瞎子潮太。唉管搪,我只能貓著腰、低著頭铡买,一步一步地拼命尋找小根菜的痕跡更鲁,不放過每一寸它曾經(jīng)生長過的土地。終于能在地里零星地發(fā)現(xiàn)一些擠在一起的纖細的綠苗兒寻狂,欣喜若狂岁经,一鎬頭刨下去掀起厚厚的一抔泥土朋沮,根兒依舊像從前一樣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里面蛇券。打碎泥土塊兒,把小根菜的根兒放在手心里樊拓,明明還是花生粒那般大小纠亚,明明也還在我的手里,它卻為何顯得那般渺小筋夏、不起眼蒂胞?似乎比起我小時候的那些“戰(zhàn)利品”小了許多許多?忽然間明白条篷,原來十多年都已經(jīng)過去了……心里不免又是幾多感慨骗随。
雖然母親已經(jīng)幾次叫我回家吃飯了蛤织,我卻還是久久不愿離去,總想著多刨一些小根菜鸿染,亦或是給那份記憶多一分鐘停留的時間吧指蚜。然而,不知怎的涨椒,再也沒有找到那么多的美味珍饈了摊鸡。我在心里問自己,是時節(jié)已經(jīng)太晚了蚕冬?還是我找錯了地方免猾?不然會是因為什么呢?
晚飯時囤热,母親又炒了一大盤小根菜雞蛋猎提,高興地問我:“嘗嘗,還是不是以前的那個味兒了旁蔼∮遣啵”我夾起一大塊兒放到嘴里,果真牌芋,就是那種熟悉的味道战授,遍布味蕾,繼而有一種久違的溫馨甜蜜的幸福感隨血液流遍全身嗤疯,吃得人心里暖暖的……我給奶奶的盤子中也夾了一大塊兒蹈集,“奶,嘗嘗小根菜炒雞蛋犀暑,還跟我小時候的味道一樣”驯击,“唉,好吃耐亏,好吃……”徊都。洗碗時我跟母親說:“地里的小根菜可少了,大一點兒的也沒找到幾個广辰∠窘茫”母親漫不經(jīng)心的告訴我:“現(xiàn)在地里都打農(nóng)藥≡竦酰”聽后李根,我竟無言以對……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几睛,會不會再過幾年地里就長不出小根菜了房轿,即便能長出來,我以后也未必有時間去挖了吧,更不必提再和奶奶一起了囱持,雖然母親炒的小根菜雞蛋依舊那么好吃夯接,家鄉(xiāng)的味道依舊那么醉人,但這一切終會和時間一樣慢慢地消失纷妆,溜走……
然而钻蹬,至于那是什么味道,我卻終究還是說不清楚凭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