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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班路上好讀書签则。
才讀完了汪曾祺一本《故鄉(xiāng)的食物》须床,我的淘寶購物車里就多了,王致和臭豆腐乳渐裂、曲靖研韭菜花豺旬,還有令人稀罕的黑色土豆......
若不是心中總覺得網(wǎng)購來的野菜不夠“野”,我想我還會買上一些野菜柒凉,香椿頭來拌豆腐族阅,菊花腦下湯,薺菜自然是包餃子膝捞。
可是我既不會包餃子坦刀,又沒有見過菊花腦。
菊花腦绑警,馬蘭頭求泰,都是我到杭州之后聽聞的,這是江南了计盒,而我家鄉(xiāng)在山東渴频。
汪曾祺寫他在山東吃野菜——
"我第一次吃灰菜是在一個山東的同學的家里,蘸了稀面北启,蒸熟卜朗,就爛蒜,別具滋味咕村。
后來在昆明黃土坡一中學教書场钉,學校發(fā)不出薪水,我們時常斷炊懈涛,就擄了灰菜來炒了吃逛万。
在北京我也摘過灰菜炒食。有一次發(fā)現(xiàn)釣魚臺國賓館的墻壁外長了很多灰菜批钠,極肥嫩宇植,就彎下腰來摘了好些指郁,裝在書包里拷呆。
門衛(wèi)發(fā)現(xiàn)疫粥,走過來問:“你干什么梗逮?”他大概以為我在埋定時炸彈悯恍。"
他說的“灰菜”,在我的家鄉(xiāng)被稱作“灰灰菜”瞬欧,學名是“藜”罢防。
生命力極其旺盛,汪老說“釣魚臺國賓館的墻壁外長了很多灰菜 ”野建,我是相信的恬叹。我家墻角也常見。
但遺憾的是绽昼,我并沒有吃過。
我雖然垂涎野菜目溉,但是吃過的野菜并不算多菱农。大概是我太懶,總得著我媽投食循未。
我媽選擇的野菜,必然都是好吃的烙丛,灰菜太苦羔味,馬齒莧太酸钠右,都淘汰了。這倒不是我媽挑剔搁凸,而是她小的時候,嘴巴的上苦褥芒,算是吃夠了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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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對家史有一點稀薄了解,家鄉(xiāng)的人饑荒的時候坷牛,應該是吃過野菜的很澄。究竟是哪年哪月,我沒有考究蹂楣。
隱隱約約聽聞讯蒲,爺爺有幾個兄弟是沒有糧食去了的。
姥爺?shù)哪昙o稍微大一些爱葵,曾攜著弟弟們?nèi)ヌ旖蛴懮蠲日桑瑹o奈之后弟弟們都送了人,留在天津肪笋,至今有一個音信全無。
后來藤乙,他獨自一人返回了家鄉(xiāng)惭墓。
長大后,從媽媽和大姨小姨們口里聽過他之前的故事划咐,18歲之前就入了黨,自然還是地下黨褐缠。
也曾經(jīng)抗過日,有時候一撤退队魏,就連著走幾十里地胡桨。有時候,敵人的子彈都“嗖嗖”地擦著耳畔過去遏佣。
姥爺是我小時候去世的揽浙,印象里,頭上永遠綁著一個藍道道的白手巾馅巷,他人生的后幾年,腿腳逐漸不便稍刀,眼睛也失了明账月,脾氣變得暴躁起來澳迫。
我總是不能把印象里的姥爺跟年輕時候,熱血的橄登,意氣風發(fā)的他聯(lián)系在一起。
我總是有點怕他谣妻,所以也無法想象卒稳,媽媽口里,溫和的充坑,抱著她喂飯的姥爺。
那時候的飯大多是紅薯做的您市。
整個村莊漫天漫地種的都是紅薯茵休,天氣好的時候,要把紅薯切了片榕莺,曬干磨成粉。
饅頭就是紅薯饅頭钉鸯。這種饅頭涼后極硬唠雕,據(jù)說拋到屋頂那么高,落下來要把地面砸個坑岩睁,饅頭卻還是結結實實的揣云。
紅薯做的一切吃食都是苦的刘莹,我爸爸每每提起來都要皺眉頭,而我媽媽立刻心有戚戚蒲拉。
我十分納悶,紅薯是極甜的東西呀锦援。后來才知道曼库,陰雨天毁枯,地瓜霉變就變苦了。
而人們都是不舍得扔掉這些糧食的瓤檐。
后來生活條件逐漸變好赂韵,那些不好吃的東西,自然要被挑揀出去了质涛。野菜也是如此。
我第一次吃紅莧菜恩敌,也是來了杭州以后月趟。
我第一眼就認識這是莧菜,因為它長得和我家后院野莧菜一模一樣因妇,只是野莧菜背面也是綠色的。
我求問過見多識廣的舅媽,這是啥?
答曰:大杏仁菜,也挺好吃的。我拿過葉子一看,卵形的葉子可不是像極了杏仁录粱。
可是画拾,我最終沒有吃到大杏仁菜酬核。我媽只對兩種菜情有獨鐘举瑰,一種是掃帚菜,一種叫面條菜耸序。
3
今年坎怪,我離開家鄉(xiāng)那一天,正好是的春分。
節(jié)氣是守時的是尔,春分已過众弓,空氣里就萌動著春野的味道隔箍。這時候的麥苗還是低矮的,暗綠的捡遍,但已經(jīng)準備要拔節(jié)生長了画株。
野草野菜(能吃的便是野菜,不能吃的則是野草)也不甘示弱,試圖掙上幾分養(yǎng)份诗祸。
這個時候的野菜,自然是薺菜還有面條菜肘习。我分不清薺菜的,除非等它拔出白花脖含。
面條菜我倒是可以分得清养葵,若是在家瘩缆,每每周末,總可提上一個小籃子谐算,在麥田野地里翻來翻去归露,不一會兒就能收得一大把。
日常做法自然和汪曾祺所寫灰菜的做法相差無幾恐锦。
洗凈一铅,蘸稀面堕油,上鍋蒸熟馍迄。開鍋之后攀圈,拌上香油細鹽赘来,愛吃蒜的犬辰,拌上點蒜泥冰单。著實好吃。
閨蜜們,吃過一次,總是要惦記第二次。
面條菜的時令強一些。在春天當頭采不到汁尺,它就抽節(jié)辽装,長出紅色的小花拓巧,安然老去了。
春深草長加袋,我往往不在家阳堕。面條菜是很久沒有沒有吃到過了壹堰。如同,我錯過了家鄉(xiāng)一季又一季的榆錢和洋槐花。
掃帚菜不同于面條菜罐孝、榆錢改艇,槐花的驕矜,只肯賞一季的風華。
掃帚菜纪隙,從春天到夏天,都能采著枝節(jié)上的嫩葉蒸來吃。等秋天,草籽滿棵花沉,搖落后明年又能見到一片青綠磷脯。
剩下的一把枯枝割下,便能扎成凈地的掃帚,這也是它名字的來源了绑雄。
大學洽腺,離家遠了核无。我媽也就愿意炼彪,掃帚菜的草籽落在我家庭院里。
春風夏雨催成一株株,長在院里的小菜地里术幔,也長在屋檐墻角下揍障。
我還沒有回家咬摇,我媽就向我炫耀缕减,種的掃帚菜長勢喜人娜汁。等我一歸家融虽,我媽就立刻采了嫩葉,蒸好,擺到我的面前掸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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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个束,我嫌網(wǎng)購來的野菜不“野”阱表。
倒不是在意很多是人工可以培育出來的。而是總覺得少幾分心動判帮。
如果說人工干涉,我家院子里自由生長的掃帚菜也是得了我媽的默許,她還會時不時地幫她們澆澆水入热,施施肥事甜。
這次春節(jié)在家十天左右囱皿,走親訪友占去大半栏赴,總沒幾時清閑。
回到杭州之后宰睡,我拜托家里幫我寄來了家鄉(xiāng)的羊肉(家鄉(xiāng)多回民麸恍,羊肉倒是物美價廉)敏弃,家鄉(xiāng)的炸酥肉欠肾,還要媽媽手蒸的瓷實的山東饅頭虏肾。
東西到了拆箱一看第步,除了我要的缘琅,儼然多了幾樣,其中一樣就是蒸好的面條菜。
放到碗里也就半碗堆生。但是是媽媽種在泡沫箱子里蔗怠,用薄膜護了一個冬天才養(yǎng)成的東西。
跟小時候還是有差別的。
這不是我小時候遵湖,懷著歡喜漫田遍野尋找來的小怡然自得了。
這是有家訓的野菜缅糟,訓言是——媽媽的愛。
當然溺拱,吃起來都是幸福滿滿逃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