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父親同住在一個病房的共三個病人。
1.
年歲最大也是最先住進來的是一位85歲的阿姨患雏。瘦瘦小小,滿頭黑發(fā)罢维,耳聰目明的淹仑。老人是因為沒緣由地渾身發(fā)軟住院的。剛住進去時肺孵,老人說自己雙腿軟得像面條一樣匀借。心肝脾肺一通檢查,結果是:二十多天前摔了一跤手臂骨裂平窘,疼痛導致食欲不振吓肋,營養(yǎng)不良。
消化科會同骨科會診瑰艘,打了石膏是鬼,每天輸氨基酸等營養(yǎng)液。
老人三子二女紫新,每天由最小的三兒子陪夜床均蜜,大女兒陪白天,二女兒負責送飯芒率。陸陸續(xù)續(xù)地其他子女過去看看囤耳。
子女們互相抱怨自己的老母親太倔強。明明夜里有陪伴的二女兒偶芍,起夜上衛(wèi)生間不忍心叫醒充择,自己哆哆嗦嗦摔了一跤。摔了跤讓去醫(yī)院吧匪蟀,硬說不礙事聪铺,忍著痛把手臂舉起來讓孩子們看。疼了就偷偷地吃止疼片萄窜。
大女兒說:有的醫(yī)绷逄蓿可以報銷撒桨,不知道你要隱瞞什么?
二女兒說:我就是去陪你了键兜,你上衛(wèi)生間把我叫醒不就沒事兒了凤类?
老人笑笑說:我看你睡著了不想叫醒你。我以為可以抗過去的普气。
老父親是經(jīng)歷了半個月的疼痛折磨谜疤,有驚無險地確診胃潰瘍住院的。久病自以為成醫(yī)的他现诀,不到萬不得已不踏進醫(yī)院半步夷磕。每次不舒服都是自己給自己試藥,治胃的吃了不見效就吃治肝的仔沿,再不行就吃治頸椎的坐桩。
我們勸吧,也是一萬個理由:我的病我知道封锉,能怎了绵跷?這次是實在捱不下去了,才被迫住院成福。
他說:住進醫(yī)院就得花錢碾局,由不得你了。
我說:我們給你花奴艾,又不是要你花净当。
他說:知道是你們花錢,所以不舍得蕴潦。
我說:不是還有新農(nóng)合醫(yī)保嗎蚯瞧?
我多次因為這事兒和他理論,常常弄得誰也不高興品擎。
慶幸父親可以自理埋合,不用陪夜床。
最后住進來的是一位53歲的郊區(qū)農(nóng)村大姐萄传,肚子疼的嗚嗚哭甚颂。CT、B超秀菱、胃鏡振诬、腸鏡都做了,最后確診是胰腺炎衍菱。每天液體從早輸?shù)酵砀厦矗瑫r三瓶液體一起流進身體。大夫叮囑不讓進食脊串,餓了好幾天的大姐聞著飯味眼饞辫呻。
因為是獨生子女一代的父母清钥,照顧她的只有丈夫,兒子有時過來看看放闺。剛住進來時祟昭,聽著她丈夫粗聲粗氣地說:不想活就吃,吃啥我給你買去怖侦。大姐悄悄地抹著眼淚篡悟。
大家熟悉了以后,三家人互相關照著匾寝。
2.
阿姨家年歲比我大幾年的三兒子搬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每天給老母親洗臉洗腳艳悔、換尿不濕急凰,檢查時把老母抱上輪椅,像呵護心愛的孩子一樣很钓。累了,拉開租來的硬硬的折疊床倒頭大睡董栽。
女兒們來了就和老母親拉拉家常码倦,逗逗開心。
那位大姐的丈夫是個愛說笑的樂天派锭碳。在拿到胰腺炎的診斷時袁稽,樂呵呵地說:不是孬病就放心了。咱住院治療就行擒抛。
大姐難受時恨不得死去推汽,好點兒了就心疼錢:這每天好幾千的,啥時是個頭哇歧沪。丈夫笑呵呵地說:錢是人掙的歹撒,你好了趕緊打工去掙。大姐笑笑不說話了诊胞。
大姐不能自理暖夭,吃喝禁止,拉撒都在床上解決撵孤。丈夫一趟趟地端屎倒尿迈着,擦腳洗臉。
我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生死考驗后邪码,有失而復得的慶幸和醒悟裕菠。不再對父親抱怨他的倔強。每天家里——醫(yī)院——單位三點跑來跑去闭专,陪著父親輸液檢查奴潘,送早旧烧、中、晚三趟飯萤彩,給他倒好洗腳水粪滤,打好熱水。溫言慢語地問他想吃啥飯雀扶。
弟妹在我忙不過來時杖小,也抽空來送送飯。
3.
生老病死愚墓,每個人一生的旅途都要經(jīng)歷這幾站予权。除了初生的新生命帶給人驚喜外,其他都是誰也不愿面對的浪册,是悲傷難過的扫腺。
如果不是不可預見的天災人禍,疾病應該是離死亡最近的一站村象。也只有在疾病笆环、死亡面前,人生才有幡然醒悟厚者,人性才有最真袒露躁劣。
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库菲,這是動物的本能账忘,何況為人?
生活中無論父母子女熙宇,夫妻鄰里鳖擒,難免有罅隙齷蹉,爭爭吵吵烫止。只要在疾病苦難面前蒋荚,不放棄不拋棄。
輕輕地說:放心吧馆蠕,有我呢圆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