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東北紀行寫到了沈陽之碗,就斷了線西采,因為忙。
如今人在外市继控,又回想起了那段經歷械馆,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想把那斷了的線頭拾起武通。其實我知道霹崎,那也只是借口,就跟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鬼使神差地去了沈陽一樣冶忱,如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鬼使神差般地想到那個地方尾菇,或許是身在異地的緣故。
生活在異地的人囚枪,總是需要一個故鄉(xiāng)的派诬,我的故鄉(xiāng)在哪里?北京有我的家链沼,我在那里也消耗了絕大部分的生命歷程默赂,那北京就是我的故鄉(xiāng)了?這括勺,我總不認同缆八,我總感覺曲掰,北京太過像是人情的荒漠,枉如一個人來人往的驛站奈辰,承載不起太多的鄉(xiāng)愁栏妖,也承載不起故鄉(xiāng)的溫柔與恬靜。于是奖恰,我捋著思緒走向更遠的地方吊趾,于是,我來到了沈陽......
我小學一年級以前瑟啃,一直生活在沈陽鐵西區(qū)的一片職工宿舍區(qū)里论泛,在記憶里,那里有我歡樂的童年翰守,有我一群快樂的伙伴,以及一段快樂的時光疲酌,在記憶里我和我的伙伴們如影隨形蜡峰,不曾分開。
只過后的某一個日子里朗恳,我告別了我的伙伴們湿颅,告別了鐵西區(qū),告別了沈陽粥诫,而后再不曾回來油航。隨著時間流逝,那段經歷在我的記憶里逐漸模糊怀浆;隨著年歲的增長谊囚,那段歷程占我生命的比重也越來越輕。然而执赡,不管那記憶有多模糊镰踏,我總不能忘懷;不管那歷程有多短暫沙合,它卻始終占據(jù)著我生命的起點奠伪。
有的時候,我總在疑問首懈,記憶中最深處的那個地方绊率,該不會就應算是故鄉(xiāng)了吧?
02
通遼過來的列車滤否,到達沈陽是夜里兩點多種,迷迷糊糊地下了車最仑,我呆呆地坐在候車大廳里顽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肥惭。后來想想,既然這樣干耗著打發(fā)時間紊搪,不如夢游一場童年住過的地方蜜葱,便寄存了行李,打了輛車子耀石,出發(fā)了牵囤。
父母原來工作過的單位是沈陽第三機床廠,可據(jù)我所知滞伟,那家企業(yè)1996年就已經結束了揭鳞。我理解的結束,是一片廢墟梆奈,蹤跡全無野崇,所以也不抱著會找到那里的打算。開夜車的司機亩钟,喝了酒乓梨,他坦言黑夜的孤獨與寂寥,個中滋味清酥,我能理解扶镀,但下車結算后還是提醒他,喝酒最好就不要開車了焰轻,尤其是出租臭觉。
司機似乎不是很熟悉三機床的位置,這應驗了我的猜測辱志,他在電臺中呼叫了許久蝠筑,得到了一個摸棱兩可的應答,而后把我送到了那個地方揩懒。我下車后基本上是激動地小跑著過去菱肖,值夜班的門衛(wèi)正打著瞌睡,他不會想到這個時間里還會有人來敲窗騷擾旭从,因而驚醒來的第一個動作是摸下警棍稳强,還好我們之間,還隔著個窗戶和悦。當聽到我打聽三機床時退疫,他有些蒙圈,不是要找的地方有多難找鸽素,而是這個時間來問路總會讓人感覺有些驚悚片里的匪夷所思褒繁。
還好,他很快便記起了那個地方馍忽,給我指了方向棒坏,詳細說了要過幾個路口燕差,那里不算遠,當然也不算近坝冕⊥教剑可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我問那位門衛(wèi)師傅喂窟,這里是哪测暗?那位師傅顯然是這廠里的老人兒,知道這幾個廠子的淵緣磨澡,他跟我說碗啄,“這里是老的一機床”。
而后稳摄,在黑夜里稚字,我亢奮地走這無人的街道,細數(shù)著師傅交代過的幾個路口厦酬。我努力啟動我童年中所剩無幾的記憶胆描,來與現(xiàn)在的景象參照,結果發(fā)現(xiàn)弃锐,我魂牽夢繞的地方袄友,已經不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了殿托。
03
第三機床廠霹菊,似乎還多是老廠房,但那也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了支竹。記憶中廠子旁邊有條不是很起眼的胡同旋廷,如今已經變成了寬闊而筆直的大馬路;而記憶中門前跑著解放卡車的寬闊馬路礼搁,如今卻已經淪為一條小街饶碘。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大門,已經成為了旁的小門馒吴,如今的大門要豪華氣派許多扎运,但與記憶沒有一點關系。
在三機床門前饮戳,我等著豪治,等到了晨曦微露后,才給父母家打去了電話扯罐。他們顯然很是蹊蹺這么早打來的電話负拟,接電話的是母親,她嗔怪的話語還沒說完歹河,我便迫不及待地告訴她掩浙,“我在三機床門前呢”花吟。電話的那邊一下子凝澀住了……過了許久,老媽才試探著再問厨姚,“哪個……三機床”衅澈,我說,“沈陽”遣蚀。
老媽欣喜地叫來了父親矾麻,告訴他“兒子在沈三”。老父急切地問我在哪里芭梯,那里還有什么什么嗎险耀?那個誰和誰還在嗎?他顯然忘記了時間玖喘。老媽適時地插進嘴來甩牺,給我列出了長長的名單,讓我去看望累奈,我猶豫了一下后贬派,和她說,“下午還要趕回北京”澎媒。
我問他們搞乏,“去原來家屬區(qū)的路還記得嗎”?老父自負地說“當然”戒努,于是詳詳細細请敦,又語無倫次地和我說起了,這一個拐角储玫,那一棵小樹侍筛,還有一間破房子,問我看到了沒有撒穷,哪里還有匣椰,只我不想打斷他,打斷他對往昔的回憶端礼,盡管那回憶再也不可能找回禽笑。
老人痛快地說了個夠后,突然停了下來……直到電話的那一頭蛤奥,父親輕聲地問佳镜,“是不是都沒有了”?我才從喉嚨深處喻括,不舍地滾出一個“是”字……他沉默了邀杏。
這時候,我開始有些后悔了,后悔我為什么偏偏要把在時間的荒野中落定的浮塵望蜡,吹起唤崭。
跋記
如今,我在整理這一系列《東北紀行》的文字時脖律,又看到了這篇文章谢肾,它是東北旅行半年后寫下的,清晰地記下了當年的情景小泉,讓人看后不禁愴然芦疏。
如今的老父,得了阿爾茨海默癥微姊,記憶已經嚴重衰退了酸茴。
每次給他洗澡時,他都說“兄弟兢交,謝謝你”薪捍,這讓我很傷心。我說配喳,“我不是您的兄弟酪穿,我是您的兒子,我小的時候晴裹,您是不是也這樣給我洗澡”被济,他說,“我忘了涧团,我現(xiàn)在的記性很不好只磷,許多事情想不起來了”。這倒像句清醒的話少欺,但糊涂中間的清醒喳瓣,更讓人難過馋贤,就像給了人一點希望的光亮赞别,然而它又全無可能,全無可能配乓。
今年十一仿滔,我跟老爸、老媽商量著犹芹,要不再開車去趟沈陽崎页。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他們商量了,商量了好幾年了腰埂,前幾年是因為疫情未成行飒焦,今年又因為各種突發(fā)的事情未成行,有些遺憾。
我為什么就那么癡迷于帶著父母牺荠,再回一趟沈陽呢翁巍?
我就想在他們還走得動的時候,再去看看休雌,自己曾經生活和工作過的那座城市灶壶。
那座城市里有他們的青春和愛情,有他們對新生活的憧憬和向往杈曲。他們也在那里驰凛,帶我來到了人世間,那座城市担扑,也自此牢牢地占據(jù)在了我人生的起點恰响,讓我無論走多遠,都不能忘懷涌献。
而這渔隶,也便是我對沈陽的一點記憶了,我想念它洁奈。
** 插圖作者间唉,克勞德·莫奈。
《東北紀行》全集:
----------------------------
我是云行筆記印叁,在此潛心打造屬于自己的《文化苦旅》被冒,讓我們來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轮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