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老家也回廣州锦溪,但凡用回的,都是離不開的故鄉(xiāng)......”看到朋友寫在QQ空間里的這句話府怯,我才猛然發(fā)現(xiàn)刻诊,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來廣州十二年了牺丙。我在這里找到工作则涯,買房,結(jié)婚冲簿,生子粟判,從一開始的偶然嘗試到現(xiàn)在的安居樂業(yè),從一開始的氣候飲食各方面不適應(yīng)到現(xiàn)在離不開粥粉面峦剔,廣州已經(jīng)成了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档礁。但是,若被人問到是哪里人吝沫,我仍然會毫不猶豫地說出我直到十八歲才第一次離開的家鄉(xiāng)呻澜。然而递礼,就是這個簡單的問題,對兒子來說卻成了讓人糾結(jié)的事羹幸。
有一次脊髓,兒子的語文作業(yè)是寫一篇介紹自己家鄉(xiāng)傳統(tǒng)文化的作文,他對著題目犯了愁栅受,問我說:“你說将硝,我到底是北方人還是南方人啊屏镊?”這問題依疼,一下子讓我也犯了愁。
不管他出生在哪里而芥,填各種文件表格的時候涛贯,籍貫?zāi)且粰谒家S他老爸寫上“河南省”,字面上告訴別人那里是他的家鄉(xiāng)蔚出。可是虫腋,那家鄉(xiāng)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存在骄酗。他雖也回去過幾次,但也只是旅游觀光悦冀。
于是我跟他說趋翻,你出生在廣州,長大在廣州盒蟆,就是南方人吧踏烙,你就介紹廣州的傳統(tǒng)文化就行,比如吃早茶什么的历等。最后讨惩,他寫了我們經(jīng)常去玩的一個地方----黃埔古港。
過了一陣兒寒屯,老師又布置了一篇作文荐捻,讓描寫家鄉(xiāng)的一處景物。他又犯了愁寡夹,又開始糾結(jié)哪里是自己的家鄉(xiāng)处面。
我依然告訴他,你不熟悉家鄉(xiāng)菩掏,就寫你生長的這個地方魂角,可以寫寫小蠻腰什么的。最后智绸,他寫了自己的學(xué)校XX附小所在的大學(xué)校園野揪,最熟悉不過的地方访忿。
作業(yè)是完成得不錯,可是囱挑,看著他一次又一次被“家鄉(xiāng)”這個詞刺激著神經(jīng)醉顽,我的神經(jīng)也不斷地被挑動。
其實平挑,第一次被挑動這根神經(jīng)不是因為兒子游添,而是在我給學(xué)生上的口語課上。英語的口語課通熄,介紹自己的hometown簡直就是個傳統(tǒng)保留項目唆涝。五湖四海,歡聚一堂唇辨,大家互相了解一下對方的背景也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廊酣。于是,每次新生的第一次課上赏枚,看著大家貌似熱烈的討論和分享亡驰,多少掩蓋了一些自己十年如一日不改教案的愧疚感(別拍磚,我只是就這個話題安排而言)饿幅。
可是凡辱,就在這學(xué)期最開始的課上,當我們又要準備分享自己家鄉(xiāng)的時候栗恩,一個同學(xué)坦然跟我說透乾,他不知道哪個算是他的家鄉(xiāng)。五歲之前磕秤,他生長在福建老家乳乌,然后就跟隨父母到了深圳。如果介紹福建的話市咆,他的記憶不多汉操,平時也不常回去蒙兰,如果介紹深圳的話客情,總覺得那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hometown。他的發(fā)言得到了另外幾個同學(xué)的附和癞己,他們也有著類似的情況膀斋。
那時,我才猛然意識到痹雅,我的十年如一日早就不成立仰担,社會的快速發(fā)展所帶來的變化簡直讓每一天都不一樣。我想當然地以為人人都會像我一樣有毫不猶豫就能脫口而出的hometown,而完全沒有去想摔蓝,眼前這群95后的孩子赂苗,有著跟我多么不同的人生體驗。
于是贮尉,我急中生智想了想拌滋,告訴他們說,那我們就介紹自己成長的地方猜谚,有自己故事的地方败砂,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與之有聯(lián)系的地方,而不是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孤零零介紹一個地理意義上的地名魏铅。
這樣一解釋昌犹,他們很快做出了決定,不再受困于這個詞览芳,hometown斜姥。
然而,如果不在特定的場合做特別的澄清沧竟,只單純地提到“家鄉(xiāng)”這個詞铸敏,他們還是無可避免地會有困擾,就像兒子那樣悟泵,這是他們這樣的城市二代移民所獨有的問題杈笔,我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我和老公都是地道的河南人魁袜,雖然在廣州生活了十幾年,各種習慣早已南方化敦第,比如喜歡吃腸粉喝皮蛋瘦肉粥峰弹,比如不管冬夏每天都要沖涼,但我們時不時都會去河南菜館芜果,點個燒餅夾肉鞠呈、胡辣湯或者羊肉燴面,幸福著家鄉(xiāng)的味道右钾∫狭撸可是兒子最討厭跟我們?nèi)コ院幽喜耍瑤缀鯖]有一樣合他的胃口舀射。他喜歡吃腸粉窘茁、叉燒、牛丸河粉脆烟,看見我們吃包子陷餅什么的一點兒都不感冒山林。
我和老公往家打電話或者父母來此小住的時候,在普通話和河南話之間切換自如邢羔。兒子也拼命想跟上我們的節(jié)奏驼抹,可不是走調(diào),就是挫敗于那些無論怎樣也聽不懂或理解不了的土掉渣的方言表達。
兒子兩歲多的時候丰包,我們帶他回過一次老公的奶奶生活的小村莊担汤,老公跟著奶奶在那里長大,有著很深的感情明也。雖然我們只在那里呆了短短幾天宣虾,但卻因為“老家”這個詞,讓兒子對之產(chǎn)生了一種割舍不掉的情感诡右。一直到現(xiàn)在安岂,說起老家這個詞,他就會記起這個地方帆吻,記起三奶奶家養(yǎng)的小狗域那,記起過年時吃的一大碗一大碗的大肥肉,還有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老公堂姐家的女兒苗苗猜煮。我有時會覺得很奇怪次员,他那時那么小,怎么會記得那么清呢王带。
或許是因為那里是爸爸長大的地方淑蔚,也算是跟他有關(guān)系的地方,而且那里還有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愕撰。所以刹衫,每次說到家鄉(xiāng)這個話題,看著他包含深情卻又略帶牽強地宣告那里就是他的家鄉(xiāng)的時候搞挣,我從來不忍心“指正”带迟,不管怎樣,這讓他從中找到了一種心理依托囱桨,身份認同和情感的安放仓犬。
可是,對他來說舍肠,這“家鄉(xiāng)”終究也只是個情感上的象征搀继,在他寫作文的時候,卻絲毫派不上用場翠语。我雖然不想故意去割裂他和家鄉(xiāng)之間的紐帶叽躯,但卻不得不適時作出調(diào)整,對我來說肌括,這也是非常別扭的一件事险毁。
我想起以前曾隨口問一個學(xué)生是不是廣州本地人,他說,算是吧畔况,我從小在廣州長大鲸鹦。但完了又補充一句說,我父母都是北京人跷跪〔鍪龋或許將來,兒子在介紹自己的時候也只能這樣說吵瞻,我是在廣州出生長大的葛菇,但我的父母都是河南人。他只能通過我們來表明自己的根橡羞,來找到這種歸屬感眯停。
昨晚,我做了個夢卿泽,又夢到了我家的舊房子莺债。我家搬過好幾次家,而我每次做夢夢見的家都是同一個签夭,就是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平房齐邦,那個我從小學(xué)住到上大學(xué),所有重要的成長發(fā)生的地方第租。盡管這個家早在多年以前就被賣掉換成了更好的樓房措拇,但在夢里,它永遠都是我最熟悉的模樣慎宾。
或許丐吓,下次兒子再糾結(jié)于家鄉(xiāng)一事的時候,我可以告訴他趟据,等你長大了券犁,會有一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你夢里的地方,那個地方之宿,就是你的家鄉(xiāng)族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