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的晨雨帶著炊煙肛根,公雞打鳴辫塌,平凡的一天從睡夢中醒來。
坐在床上派哲,恍惚了好一陣夢里的難過臼氨。記得,在夢里芭届,哭了好久好久储矩。那種懊惱、傷心褂乍,就像每一次高中數(shù)學考差了的時候持隧,情緒太過于真實。以至于逃片,清醒了屡拨,它也還在夢里。
我伸伸懶腰褥实,奶奶坐在屋門口呀狼,木制的小凳子放倒,套上一只膠鞋性锭,鞋底朝上——玉米籽就從鞋底參差的溝壑里掉落出來赠潦。玉米剝落的聲音,房檐滴水的聲音草冈,大鵝從魚田回家覓食的腳掌聲她奥,還有燕子撲扇翅膀從房頂?shù)碾娋€桿上飛進屋巢的聲音瓮增,似乎是一首和諧的曲子,在這個清涼的早晨奏響哩俭。
吃完奶奶溫熱在灶上的早飯绷跑,聽奶奶說著小話。
(一)
門口的高粱地里凡资,高粱長得蔥郁了砸捏,已經(jīng)結(jié)滿了籽兒。
關(guān)于栽高粱隙赁,奶奶說:“高粱是栽垦藏,豇豆是點,秧苗是插伞访〉嗫ィ”高粱的播種是先把種子密集地灑在一起,等到它們長出一指高的苗再進行移栽厚掷。高粱與其他苗子不一樣的是弟灼,在將它們拔出土以后,要將根部的原生土洗干凈冒黑,再移植田绑,才容易存活。每一窩只放大小長短相同的兩株苗抡爹。
七舅公栽高粱講究得很掩驱,但是活也做得精細。當年豁延,他們一起勞作時昙篙,奶奶沒少被罵。七舅公講究一個窩對窩诱咏,根對根,葉對葉缴挖。
很長見識的是袋狞,播種和移栽高粱都是需要一個好的期會。比方說映屋,有些日子不可栽高粱苟鸯,其中說法種種,頗有莊稼人的學識棚点。細細想想早处,所謂的天時地利,也就有幾分讓人信服的道理瘫析。
高粱砌梆,從一顆種子開始默责,到長出秧苗,結(jié)出籽咸包,收割打磨成高粱粉桃序,再上桌為一道粗糧佳肴,并不是一件易事兒烂瘫。奶奶今日要做的一件事兒就是把高粱捆扎在一起媒熊,避免被風雨吹倒。
玉米被吹倒了坟比,將掉落的玉米掰回家就可芦鳍,但高粱伏地,籽兒就跟著落到土壤里葛账,撿不起來柠衅。所以,它總是金貴許多注竿。
(二)
我家的老房子被鑒定為危房茄茁,政府派人推掉了,要求住戶在推掉老房子的原址上至少種三年莊稼巩割,可以有一定的補助金裙顽。老房子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人住了,奶奶答應了推掉它宣谈。
我記得老房子里面愈犹,冬暖夏涼。我記得下雨的時候會有屋檐水滴落打出泡泡來闻丑,我記得屋門口有一個石磨漩怎,我記得房子前有一棵枇杷樹。我也記得嗦嗡,有時候磚瓦落地勋锤,有時候屋子漏雨,有時候踩一腳稀泥侥祭。
第一次看到那一畝平地的時候叁执,心中仿佛缺了一塊,關(guān)于兒時的回憶中介物已經(jīng)消失殆盡矮冬√竿穑或許也是一個時代的慢慢結(jié)束了。這是第一次萌發(fā)把它寫進一個故事的念頭胎署。
不是歌頌吆录,不是記錄,只是存檔一份懷念琼牧,大概是三年前恢筝。
土房子哀卫,地基是石頭,主要材料是泥滋恬,現(xiàn)代房子中的鋼筋就是土房子的竹編聊训,作用是一樣的。房梁一般是幾十年的老木頭恢氯,封頂防曬防雨的是瓦片带斑。
會修土房子的人,就那么幾個勋拟。村子里的土房子勋磕,當年都是他們幾人一家家修起來的。老去的敢靡,記不得的那些人…就像我家的土房子一樣挂滓,被推掉了,慢慢地被人們忘記他們與土房子之間的聯(lián)系啸胧。村子里還有兩個古稀之年的老爺子也是當年會修土房子的人赶站,在村子里倍受敬重。
我想要知道一些故事和歷史纺念,慢慢記錄贝椿,慢慢探索。
(三)
奶奶的姊妹兄弟里面陷谱,我最熟悉的是七舅公烙博。奶奶是最小的一個,他們一共有九姊弟烟逊。奶奶說起的渣窜,只有三姨婆,六舅公宪躯,八舅公乔宿。其他的人,大都在小時候就夭折了访雪。除了七舅公予颤,其他的長輩我都沒有見過。
奶奶說起他們小時候冬阳,家里很窮。奶奶出生在1949年党饮,那個年代農(nóng)村每個家庭里都有好幾個孩子肝陪。有的根本養(yǎng)不活,有的活下來卻是要過更苦的日子刑顺。
我奶奶會認一些字氯窍,她說自己上過幾天學饲常,只學了“毛主席好,毛主席領(lǐng)導革命勝利”一句話狼讨,然后就發(fā)了疹子贝淤,一個月沒有去上學。
家里就不再讓她讀書了政供,一個是她已經(jīng)大了播聪,一個是家里窮,再一個她是個女孩子布隔。
奶奶到現(xiàn)在都不會寫字离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如今衅檀,每次去銀行辦理招刨,或者是遇到簽字的事兒,她總是讓我?guī)退龑懨帧?/p>
我曾經(jīng)動過教奶奶寫名字的念頭哀军,她總是拒絕沉眶。我詢問奶奶,為什么可以認字卻不會寫呢杉适?她今日告訴我:“沒學過寫字谎倔,字寫得太丑,不想寫字淘衙〈兀”
或許,奶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彤守,那一份埋葬在歲月里的幾分遺憾吧毯侦。
奶奶離開她的家,到這個玉田村生活了大半輩子具垫。在這個與她血緣無關(guān)的村子里侈离,一輩子就過去了。
或許吧筝蚕,有一天碰到了奶奶的兄弟姊妹的后輩卦碾,也是互相不認識的。所以血緣關(guān)系起宽,有時候也是很脆弱的洲胖,特別是至親的姊弟之間。
話說回來坯沪,珍惜一輩的情分就夠了绿映。下一輩人又自有姻緣,倒也不必太過感慨。
吃過晚飯叉弦,和奶奶出去散散步丐一,牽著奶奶的手慢慢走,就像小時候她牽著我一樣淹冰,我是奶奶帶大的孩子库车。
年紀越大似乎越不避諱老去,奶奶輕巧地說起今年她已經(jīng)過了七十古稀了樱拴。我選擇逃避柠衍,或者是帶過這個話題。
我是個比較俗氣的人疹鳄,我希望自己可以掙錢拧略,給奶奶買新衣服,讓她安心打牌(奶奶打的小牌錢瘪弓,每次輸贏不過十幾塊錢垫蛆,但她還是很心疼)不在乎輸贏。
當然最想的腺怯,還是帶她出去看看小鎮(zhèn)以外的世界袱饭。
回到家,和奶奶打牌消磨時光呛占。盡可能讓著奶奶贏虑乖,打牌也不要攪了她的好牌,盡量讓她開心晾虑。其實疹味,這牌打了三個小時左右,輸贏也就在幾塊錢帜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