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平山堂)
蘇軾
三過平山堂下嚷硫,半生彈指聲中检访。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仔掸。
欲吊文章太守脆贵,仍歌楊柳春風。休言萬事轉(zhuǎn)頭空起暮。未轉(zhuǎn)頭時皆夢卖氨。
譯文
我第三次經(jīng)過平山堂,前半生在彈指聲中過去了负懦。整十年沒見老仙翁了筒捺,只有墻上他的墨跡,仍是那樣氣勢雄渾纸厉,猶如龍飛蛇舞系吭。我在平山堂前“歐公柳”的下面,寫下這首詞悼念文壇英杰颗品,故揚州太守歐陽修肯尺。別說人死后萬事皆空,即使活在世上躯枢,也不過是一場大夢呀!
注釋
⑴西江月:詞牌名取自李白《蘇臺覽古》“只今唯有西江月则吟,曾照吳王宮里人”。西江是長江的別稱锄蹂,調(diào)詠吳王西施的故事氓仲。原唐教坊曲,后用作詞調(diào)得糜。又名《白蘋香》寨昙、《步虛詞》、《晚香時候》掀亩、《玉爐三澗雪》舔哪、《江月令》。雙調(diào)五十字槽棍,前后闋各兩平韻捉蚤,一仄韻,同部平仄互押炼七,前后闋起首兩句例用對仗缆巧。
⑵平山堂:在揚州大明寺側(cè),歐陽修所建豌拙∩滦《輿地紀勝》:“負堂而望,江南諸山拱列檐下按傅,故名捉超‰事保”
⑶彈指:佛教名詞,比喻時間短暫拼岳≈μ埽《翻譯名義集》卷五《時分》:“時極短者謂剎那也”,“壯士一彈指頃六十五剎那”惜纸,又云“二十念為一瞬叶撒,二十瞬為一彈指∧桶妫”
⑷老仙翁:指歐陽修祠够。蘇軾于熙寧四年于揚州謁見歐陽修,至此為九年粪牲,十年蓋舉成數(shù)古瓤。
⑸龍蛇飛動:指歐陽修在平山堂壁留題之墨跡。
⑹文章太守虑瀑、楊柳春風:歐陽修《朝中措》:“平山欄檻倚晴空湿滓,山色有無中。手種堂前垂柳舌狗,別來幾度春風叽奥。文章太守,揮毫萬字痛侍,一飲千鐘朝氓。行樂直須年少,樽前看取衰翁主届≌哉埽”是為“文章太守”、“楊柳春風”所本君丁。
⑺未轉(zhuǎn)頭時是夢:白居易《自詠》:“百年隨手過枫夺,萬事轉(zhuǎn)頭空锭硼】籼担”此翻進一層加酵,謂未轉(zhuǎn)頭時我抠,已是夢幻。
賞析
此詞寫于公元1079年(宋神宗元豐二年)卢厂,蘇軾第三次到揚州平山堂旭从,緬懷恩師歐陽修错维,同時也蘊含蘇軾自身的人生感嘆华嘹。
到作此詞為止吧趣,蘇軾共三次到過揚州,第一次,是公元1071年(熙寧四年)由京赴杭任通判强挫,南下經(jīng)揚州岔霸;第二次,是公元1074年(熙寧七年)由杭州移知密州纠拔,北上途經(jīng)揚州秉剑;第三次泛豪,是公元1079年(元豐二年)稠诲,從徐州移知湖州(今浙江吳興)。則“三過平山堂下”實質(zhì)上濃縮了蘇軾近十年間南遷北調(diào)的動蕩生涯诡曙,此時四十二歲的蘇軾臀叙,頓生彈指之間,半生倏忽已過的感慨价卤。近十年的人生跨度中劝萤,自己固然已蹉跎歲月,尊敬的恩師歐陽修亦已仙逝慎璧,而堂上仍留有他遒勁的手跡床嫌,更讓人心生緬懷之念。
平山堂位于揚州西北的大明寺側(cè)胸私,乃歐陽修于公元1048年(慶歷八年)知揚州時所建厌处。公元1079年(宋神宗元豐二年)四月,蘇軾自徐州調(diào)知湖州岁疼,生平第三次經(jīng)過平山堂阔涉。這時距蘇軾和其恩師歐陽修最后一次見面已達九年,而歐陽修也已逝世八年捷绒。適逢自己政治處境艱難瑰排,蘇軾為重游故地、緬懷恩師而作的這首詞暖侨,自然會有撫今追昔的萬千感慨椭住。
詞的上片寫瞻仰歐詞手跡而生的感慨。作者對他的恩師歐陽修懷有深摯的情誼字逗,此刻置身于歐公所建的平山堂京郑,自然思緒萬千“飧兀“三過平生堂下”傻挂,是說自己此番已是第三次登臨此堂了。此前挖息,公元1071年(熙寧四年)他離京任杭州通判金拒,熙寧七年由杭州移知密州,都曾途經(jīng)楊州,來平山堂憑吊恩師绪抛∽收。“半生彈指聲中”,是作者撫今追昔幢码,感慨歲月蹉跎笤休、遭遇坎坷、人生如夢症副。
“十年不見老翁”店雅,是說十年前作者曾與歐陽公歡聚,不料此次聚會竟成永訣贞铣,次年恩師就仙逝了闹啦。“壁上龍蛇飛動”辕坝,是說歐公雖早已仙去窍奋,但平山堂壁上仍刻有他親書手跡,其中有他的詞《朝中措·送劉仲原甫出守維揚》:“平山欄檻倚晴空酱畅,山色有無中琳袄。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纺酸。文章太守,揮毫萬字吁峻,一飲千鐘滑负。行樂直須年少,尊前看取衰翁”用含。瞻仰壁間歐公遺草矮慕,只覺龍蛇飛動,令人發(fā)揚蹈厲啄骇。此句以景襯情痴鳄,睹物思人,令人為人生無常而感慨萬千缸夹,低徊不已痪寻。
詞的下片寫聽唱歐詞而生感慨,道出緬懷之情虽惭∠鹄啵“欲吊”、“仍歌”均用歐詞原句芽唇,既重現(xiàn)當日歐公風流自賞之態(tài)顾画,又有歐公手植楊柳取劫、所題詩詞仍留存世間,可堪告慰之意研侣。作者由過平山堂睹物思人谱邪,想及歐陽恩師的某些事跡,感念他的恩德庶诡;又由自己的坎坷經(jīng)歷想到恩師的某些遭遇惦银,因此,當他憑吊逝者末誓,目睹平山堂前恩師手植的“歐公柳”扯俱,耳聞歌女演唱歐詞,自然會生發(fā)萬千感慨基显。白居易說:“百年隨手過蘸吓,萬事轉(zhuǎn)頭空”善炫。蘇軾則比之有更深層次的認識:“休言萬事轉(zhuǎn)頭空撩幽,未轉(zhuǎn)頭時是夢”。歐公仙逝了箩艺,固然一切皆空窜醉,而活在世上的人,又何嘗不是在夢中艺谆,終歸一切空無榨惰。不要輕言東坡消極,或許正是心懷此念静汤,他才得以坦然面對紛至沓來的政治打擊:人生既然不過虛幻琅催,政治失意與挫折,算得什么呢虫给?故而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六云:“‘休言萬事轉(zhuǎn)頭空藤抡。未轉(zhuǎn)頭時皆夢’追進一層,喚醒癡愚不少抹估〔颍”
蘇軾受佛家思想影響頗深,習(xí)慣用佛家的色空觀念看待事物药蜻。白居易詩云“百年隨手過瓷式,萬事轉(zhuǎn)頭空”,蘇軾則更進一步認識到“休言萬事轉(zhuǎn)頭空语泽,未轉(zhuǎn)頭時是夢贸典。”這種對整體人生的空幻踱卵、悔悟廊驼、淡漠感,這種攜帶某種禪意玄思的人生偶然的感喟,其中深深地埋藏著某種要求徹底解脫的出世意念蔬充。蘇詞中傳達的這種獨特的人生態(tài)度蝶俱,是解讀其作品的關(guān)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