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為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透揣。本文參與「海薇閣單月征文」第二期【漂泊】
01
是不是每個懵懂的少年都有一顆驛動的心,夢想鮮衣怒馬仗劍天涯川抡,于大漠孤煙辐真、長河落日的壯闊中體會宇宙的洪荒和歷史的滄桑;是不是每個血氣方剛的青年都有一個斑斕的夢崖堤,希望懷抱吉他浪跡天涯拆祈,把四海為家無牽無掛當做人生的終極理想,在異地他鄉(xiāng)的土地上種植生命的夏月秋花倘感?是不是每個中年人都希望停下疲乏的腳步,尋一處安靜祥和的所在咙咽,陪父母變老看兒女長大老玛;是不是每個歷盡滄桑的老人都希望葉落歸根,回到曾經(jīng)出走的原點钧敞,細數(shù)黃昏淡看落花蜡豹?
匆匆已過不惑,人到中年回看歲月溉苛,沒了張狂镜廉,少了沉郁,滋生了悲天憫人的情懷愚战,憑添了云淡風輕的釋然娇唯,還有對童年往事的綿綿回憶,對故鄉(xiāng)和親人的念念不忘寂玲。
人老莫思鄉(xiāng)塔插,思鄉(xiāng)終斷腸。年輕總想掙脫故鄉(xiāng)的羈絆拓哟、走出親人的牽掛想许。若干年后,那份羈絆和牽掛卻變成往后余生無論如何也找尋不回的離殤。
我查過家譜流纹,祖上有史可查有證可考的記載糜烹,可以上溯明末清初。那時候我的祖上生活在河南省商丘市應天府九甲二社漱凝,后來不明原因遷來東北疮蹦。到了東北之后,就再也沒有挪過窩碉哑。他們把黑土地當作自己永久的家園和產(chǎn)業(yè)挚币,娶妻生子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返扣典,沿襲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模式妆毕,且無怨無悔甘之如飴,直到我出生贮尖。
我是家族的另類笛粘,身為一個女性,在“世界那么大湿硝,我想去看看”的觀念尚且不知為何方妖孽的年代薪前,就把流浪當作了自己的終極夢想。居無定所关斜、四海為家于別人而言是苦難示括,對我來說卻是無法形容的瑰麗。我甚至懷疑祖上本身就是猶太人痢畜,他們從耶路撒冷一路來到中國垛膝,因為無法考證的原因停下了腳步,過上了安定的生活丁稀。若干年后機緣巧合下吼拥,他們游走的基因在我身體里被激活。然后一發(fā)不可收线衫,變成說不清是豐富還是貧瘠的人生經(jīng)歷凿可。
可惜我沒有把猶太民族的精神發(fā)揚光大,四十幾年的生命里授账,流浪的腳步只在長江以北地區(qū)逡巡徘徊枯跑,既沒有走出中國更沒有走向世界。尤其是中年以后白热,原本堅定不移的步伐變得瑣碎又拖沓全肮,夢想擁抱世界的豪情瑟縮成凄楚悲涼的思念。思念親人棘捣,思念家鄉(xiāng)辜腺,思念黑土地休建,思念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甚至思念一個面孔一句方言一個風吹樹葉的下午评疗,一頓平常不過晚飯测砂,只是歲月流轉(zhuǎn)世事變遷,太多的無奈和身不由己百匆,讓故鄉(xiāng)成了我即使長睡不醒也回不去的夢砌些。
02
雖然血管里流著不安分的血液,我的童年和少年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隨父輩和家族親人在東北的黑土地上追隨日出月落加匈。遼闊的平原存璃,肥沃的土地,淳樸的民風和古老的傳說豐富了我的精神世界雕拼,父親寄托在我身上強烈的讀書愿望纵东,也讓我在方塊字里發(fā)現(xiàn)了黑土地以外的神奇,于是悄然驛動的心在三毛的撒哈拉沙漠里游蕩啥寇,在金庸的游俠江湖中沖殺偎球,在海子的面朝大海中,渴求春暖花開的燦爛辑甜;在每個午夜夢回衰絮、月照南窗的夢里生根發(fā)芽,直到21歲上大學時開出花來磷醋,長出百般錦繡猫牡、萬千繁華。
當同齡人在畢業(yè)論文里哀嚎的時候邓线,我才剛剛踏進夢寐以求的大學校園淌友。如果父母知道我執(zhí)著的動力來自流浪的本性,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褂痰。不管怎么樣,三年的不懈努力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家症虑,開啟了魂牽夢縈的自由人生了缩歪。
第一次離家遠行,我沒有對父母親人的不舍谍憔,沒有對生養(yǎng)我二十一年的土地的眷戀匪蝙,更沒有獨自面對世界的糾結(jié)和擔心。我像一只飛離巢穴的雛燕习贫,歡呼雀躍著沖向蒼穹逛球、擁抱藍天。那份自由和快樂令我忘乎所以苫昌,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母親故意慢下的腳步里濃濃的不舍和深深的牽掛颤绕。依然拉著行李箱自顧自前行,一路上還催促她快點,再快點奥务。
到了長途客運站物独,我甚至沒有和母親揮手道別,就急不可耐地鉆進停在站臺的汽車氯葬。不知過了多久挡篓,客車緩緩啟動。我不經(jīng)意間從后視鏡里看到母親帚称,她并未離開官研,而是靜立風中,面向載著她女兒的長途客車揮手闯睹。風吹起她衣襟的下擺和半長不短的頭發(fā)的畫面戏羽,定格在我的頭腦里。往后經(jīng)年瞻坝,那個不經(jīng)意的畫面一次次鮮活在我面前蛛壳,替我遮擋頭上的雨和北來的風。
03
初進校園所刀,仿佛有人在我面前打開了一扇隱形的大門衙荐。豁然闖入全新的世界浮创,所有的一切都令我目不暇接忧吟。隨處可見的現(xiàn)代化建筑,各種口音的莘莘學子斩披、五花八門時尚觀念溜族、異彩紛呈的校園生活讓我忘記了依然身在外地,以為這就是我追逐的世界垦沉,這才是生活應該有的樣子煌抒。
如果不是中秋和國慶的同時降臨,如果不是熱鬧的校園突然變得冷清厕倍,如果不是八月十五那天我獨自一個人在天臺看月亮寡壮,我還不會相信自己的羈旅人生已經(jīng)開啟了。
中秋節(jié)那天讹弯,宿舍里的六個人况既,除了我和老六都回家了。老六家在玉門關(guān)以外组民,她說玉門關(guān)外春風不度棒仍,中秋卻是最美的〕羰ぃ“明月出天山莫其,蒼茫云海間”癞尚,那種壯闊、遼遠和蒼茫榜配,是獨屬于她家鄉(xiāng)的顏色否纬。老六說這話時,眼睛就紅了蛋褥。直到她男朋友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临燃,她才止住憂傷,歡天喜地地隨著那個熱烈的男孩過他們的二人世界去了烙心。
老六一走膜廊,宿舍一下子大了。孤獨也像冬天的寒冷那樣突然襲來淫茵,莫名的情緒在心頭繚繞爪瓜,揮之不去。老六的家鄉(xiāng)是有顏色的匙瘪,我的呢铆铆?除了黑土地,我什么也想不起來丹喻。抓起一件外套披上薄货,我在寂靜冷凄的校園里游蕩,不知不覺走到的那個天臺上碍论。
夜空深邃谅猾,明月皎皎,秋風微涼鳍悠。世界這么大税娜,天空這么遠,明月這么近藏研,“前不見古人敬矩,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蠢挡,獨愴然而涕下”的曠古孤寂猝然闖進我的胸膛弧岳。來不及“愴然涕下”,就聽見天臺對面的男生宿舍里袒哥,有人應景地彈唱“故土難離缩筛,故土難離消略,故土上有我身上的一塊胎記......”聲音有點稚嫩堡称,情感卻飽含滄桑。
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艺演,原來孤獨無邊無際却紧,原來寂寞無法言說桐臊。原來愁緒可以無關(guān)親情、無關(guān)思念晓殊、無關(guān)家鄉(xiāng)断凶,也無關(guān)羈旅。
那種經(jīng)歷巫俺,四年四次认烁。除了第一次感觸頗深之外,余下三年的中秋介汹,我不是在圖書館里沉醉却嗡,就是在勤工儉學的路上疾行,離家在外的感傷反而薄了淡了嘹承。究其根源窗价,也許還是因為喜歡飄著吧。
04
畢業(yè)后叹卷,我和一部分同學坐上綠皮火車一路南下撼港,在坐落于渤海灣的旅游城市秦皇島下了車。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希冀骤竹,歡天喜地去接收我們的單位報到了帝牡。
我在那里從事的工作是導游,每天掛著工作牌舉著小紅旗瘤载,帶著一個個熱切的游客穿梭于山海關(guān)否灾、鴿子廟、老龍頭鸣奔、黃金海岸墨技,秦皇求仙入海處和孟姜女廟等旅游勝地是最令我開心的事兒。
在青山綠水間游走挎狸,在名勝古跡穿行扣汪,日子如詩,美好得好像假的锨匆。
不知是不是應了“美好的向來都是短暫的”那句話崭别,三年不到祭隔,我熱愛的工作和喜歡的生活嗅定,結(jié)束在一個莫須有的地震謠言里拿霉。
辭別秦皇島和茫茫渤海缘滥,我又回到了曾經(jīng)讀書的城市敦第。迷茫和頹廢一段時間后厦画,我重新振作假哎。年輕就是資本妓湘,我們輸?shù)闷稹?/p>
下一步計劃著與同學合伙做生意玷禽,賺了錢繼續(xù)未盡的旅行赫段。為了表達誠意呀打,我把自己的積蓄交到同學手上,去了沈陽考察項目糯笙。項目還未落實贬丛,同學的家人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我的錢给涕。為了追債豺憔,我輾轉(zhuǎn)到了鄭州。半年后够庙,債終于追回來了焕阿。沈陽考察、鄭州追債用時一年半首启。這個經(jīng)歷令我懷疑人生暮屡,心情一度非常低落。
為了療傷毅桃,也為了避世褒纲,我獨自一人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四線小城市,一頓神操作支棱起一間復印社钥飞。那是自我封閉莺掠,自我放逐的兩年。兩年读宙,我誰也沒聯(lián)系彻秆。怕母親擔心,我偶爾寄一兩封不留地址的信給她结闸。除此唇兑,再無其他。兩年后桦锄,復印社無疾而終扎附,我也閉關(guān)結(jié)束。退掉了房子结耀,變賣了設(shè)備留夜。重新走到人群中,恍如隔世图甜。
第一站回去了曾經(jīng)就讀的大學碍粥。建筑還是那座建筑,大學還是那所大學黑毅,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似曾熟悉的老師嚼摩,更多的則是年輕的陌生面孔。陽光在那些面孔上明媚,青春在他們的身體上張揚低斋、難以阻擋的活力,喚醒了我心底的豪情匪凡。
愿你出走半生膊畴,歸來仍是少年。半生尚且遙遠病游,我有什么資格頹廢唇跨!于是天高地闊、風輕云淡了衬衬。
期間回了一次老家买猖,突然出現(xiàn)在母親和家人面前,我多少有點激動滋尉。母親卻半天沒說話玉控,她定定地看著我,突然揚手扇了我一個耳光狮惜。一聲脆響之后高诺,眼淚從她臉頰流下來。嘴里喃喃地說碾篡,活著就好虱而!
在家住了一周,不安分的心又開始長草了开泽。我小心地向母親辭行牡拇,她沒有攔阻。臨走的那天穆律,她去送我惠呼。長途汽車站,我和母親在站里等車峦耘。那天陽光很亮罢杉,明晃晃地掛在頭頂。我和母親被強光包裹贡歧,從母親頭頂望過去滩租,赫然看見她頭皮到黑發(fā)中間那抹刺眼的白,原來母親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利朵,入眼的黑是小心焗染過的顏色律想。那抹白刺痛了眼,我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母親绍弟,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技即,眼淚淹濕了她一大塊衣裳。車來了樟遣,母親說:妮兒而叼,上車吧身笤!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無論你想去哪兒葵陵,記得寫信回家液荸,讓我知道,你還活著脱篙!
母親的那句話娇钱,成了我的警戒語,那之后的歲月無論我身在何處绊困,是快樂還是難過文搂,一周一封信,再也沒有間斷過秤朗。后來電話普及了煤蹭,三天一個電話也幾乎是雷打不動的。
作為兒女取视,出走也好流浪也罷疯兼,我們可以盡情地釋放身體,縱容靈魂贫途,但是我們的至親父母吧彪,從沒有一刻放松他們的惦念和牽掛,我們沒有權(quán)利揮霍親人的關(guān)心丢早。
05
青年的出走是義無反顧的姨裸,不留退路,不計后果怨酝。人到中年之后的流浪則有著迫不得已的無奈和瞻前顧后的猶豫傀缩。
三十歲,我有了家庭农猬,有了孩子赡艰,責任和擔當讓我清楚,人不能只為自己活著斤葱。我再也不是那個無牽無掛慷垮,說走就走的假小子。再也不能為了流浪而流浪揍堕,為了漂泊而漂泊了料身。但是骨子里依然羨慕《南歸》里的流浪詩人辛先生,依然信奉“人生是個長的旅行:或是東衩茸,或是西芹血。”當諸多的不如意擺在面前,當腳下的泥土長不出我想收獲的鮮花幔烛,自詡的猶太基因開始復活啃擦,離開又成了必然。
十二年前饿悬,我再一次任性令蛉,和先生帶著一家老小五口人舉家搬遷,從一千多公里的塞北來到山海關(guān)以里的黃河邊上乡恕。決心搬家后,我拒絕了所有親友讓我留下來的規(guī)勸俯萎,并且告訴他們傲宜,如今社會發(fā)展了,交通發(fā)達了夫啊,想回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函卒?一張飛機票兩個小時,就到家了撇眯。親友默然报嵌,我于是開始行動。該賣的賣熊榛、該送的送锚国、該帶的帶,最后還有兩書架的書實在帶不動了玄坦,于是打包寄回母親那里血筑,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幫我收好。
住在別人的城市煎楣,飄在別人的家鄉(xiāng)豺总,耳朵里灌滿吱吱呀呀的方言。聽不懂择懂,融不進喻喳。常年漂泊在外的我,一時半會也很難適應困曙,何況剛剛上幼兒園的女兒和六十多歲的公婆表伦。當?shù)厝说呐磐馇榫w似乎與生俱來,置身在方言的漩渦中慷丽,我們的與眾不同很快就顯露出來了绑榴。他們常常有意或者無意地問:你是東北人啊盈魁!語氣里仿佛我吞噬了他們賴以呼吸的空氣翔怎,占用了緊缺的自然資源、霸占本就不多的財產(chǎn)一樣。
好在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赤套,還可以忍受飘痛,而且十幾年過去了,當?shù)厝艘步邮芰宋覀內菸铡N覀儜艨谑冀K沒有遷留在了原籍宣脉,只是工作、學習剔氏、生活都在他鄉(xiāng)塑猖,也算是半個當?shù)厝肆恕2贿^很多當?shù)氐膬?yōu)惠政策與我們無關(guān)谈跛,所以每年都要去派出所申請暫住證羊苟。婆婆總是念叨她那所老房子是不是該修修了,村里的誰誰又去世了感憾,等她死了記得把骨灰葬在祖墳里云云蜡励。于我而言最令人難過的不是這些,而是我信誓旦旦的‘一張飛機票阻桅,兩個小時’的承諾沒有被踐行凉倚。
疫情第一年,母親生病住院了嫂沉。而我沒有輕松購得機票稽寒,也沒有在兩個小時之內(nèi)飛回家陪侍在母親身邊。知道母親生病住院趟章,已經(jīng)是她手術(shù)結(jié)束的第三天了瓦胎。微信視頻中,當白色墻體尤揣、藍色的床單和被子鋪滿屏幕的時候搔啊,緊張和難過幾乎令我窒息。直到年近八旬的老母親虛弱的笑容在我面前艱難地展開北戏,那感覺才稍微緩解负芋。
我是母親的孩子,她生下我嗜愈,養(yǎng)大我旧蛾,擔心我,牽掛我蠕嫁,但卻從未要求過我什么锨天。四十幾年來,冠冕堂皇地飄在外面剃毒,滿世界去踐行所謂的游俠夢病袄、實現(xiàn)自詡的人生價值搂赋,她卻只把牽掛和思念纂在手心里,時間越久纂得越緊益缠。
我如今已過不惑脑奠,可以牽連我們的只有一部薄薄的手機。我在她的屏幕里幅慌,她也在我的屏幕里宋欺。我們遠遠近近地彼此看著、絮絮叨叨地相互叮囑著胰伍,看似實在齿诞,實則飄渺。我不能通過數(shù)據(jù)線穿越到她身邊骂租,不能實實在在地拉住她抬起的手臂祷杈,不能親手倒一杯水送一片藥。
當時正是疫情猖獗菩咨,我守著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寸步難行吠式,捧著幾千元的智能手機暗自飲泣陡厘。不敢說愧疚抽米。母親再三保證,手術(shù)很順利糙置,已經(jīng)沒事兒了云茸,不用擔心等等,我不能言語谤饭。
我回不去了标捺。
回不去的不只是身體,還有靈魂揉抵。幾十年的風霜侵染亡容,我的身體發(fā)膚早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模樣。生活節(jié)奏和思想觀念也和當下生活的城市無縫銜接冤今。家鄉(xiāng)沒有我的房子闺兢,也沒有我的工作,曾經(jīng)的玩伴也散落四海戏罢,在各自的生活圈子里沉沉浮浮屋谭。記憶在拆拆建建中被歲月的雨水侵蝕得破敗不堪,撿拾不起來了龟糕。
如果一個人的生命可以簡單地定義為少青中老四個階段桐磁,我的少年是中規(guī)中矩乏善可陳的嘉赎,我的青年是奔騰向遠恣意汪洋的尉姨,我的中年是隨波飄蕩靜水流深的;不出意外的話扰藕,我的老年只能客死他鄉(xiāng),隨著一縷青煙直上云霄扶踊,從此再也沒有故鄉(xiāng)和他鄉(xiāng)的區(qū)別泄鹏。
06
母親出院后,我經(jīng)常與她視頻秧耗。母親常常點開視頻通話备籽,自己照常忙著該忙的事,把我晾在一邊分井。于我而言车猬,看到母親好好的,也就放心了尺锚。至于能不能對話珠闰,反而不重要了。這一點瘫辩,我們母女心照不宣伏嗜。
最近一次與她聯(lián)系是三天前,算計著時間伐厌,她應該剛剛午睡起來承绸。視頻邀請發(fā)過去,母親點擊接受后又去做自己的事兒了挣轨。她微駝的背和滿頭的白發(fā)军熏,在屏幕里時隱時現(xiàn)。諸多溫暖卷扮,諸多安寧荡澎。
正是秋天,陽光和煦晤锹,有風摩幔,枝條搖動中,投下滿地的樹影鞭铆。母親在晾曬書籍或衡,是我托付她照管的那些。
母親忙碌完衔彻,慢慢坐在院子里的櫻桃樹下薇宠,輕搖蒲扇驅(qū)趕蚊蠅和灰塵,她的臉色微紅艰额,有汗澄港。風從她眼前吹過,白發(fā)在她的鬢角不停摩梭柄沮。
“媽回梧,我天南地北到處跑废岂,很少在家陪你,你有后悔生我嗎狱意?”我喃喃地問湖苞。
“沒有不離巢穴的老鷹,沒有守家在地的婆婆丁详囤。孩子大了就該出去闖蕩财骨,哪里的土壤適合你就在哪里安營。妮兒藏姐,心安的地方就是家隆箩。”
我心安處是吾鄉(xiāng)羔杨。蘇軾說的捌臊,原來母親早就懂,現(xiàn)在我也懂了兜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