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看上一個男人授段。
大一的水房,我端著攢了一個月的衣服番甩,瞅著手里的一袋子洗衣粉正愁如何下手侵贵,他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拯救了第一次洗衣服的我,告訴我該放多少洗衣粉缘薛,該采取何種姿勢揉搓我那堆認不清顏色的衣服窍育。為了表達我的敬意,我堅持請他吃了頓飯宴胧,10塊錢20串的小毛肚漱抓,我們吃了200串,其實我知道我自己吃了起碼就有150串恕齐,他吃東西斯斯文文的樣子令我很是驚異乞娄,我從小生活的北方,我的家鄉(xiāng)孕育的全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漢子显歧,聞名全國仪或。我看了他五分鐘,然后說了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為啥會說的話士骤,
“同學范删,你知道么,聽說斯文的都是敗類拷肌〉降”
他倒是沒打我,只是拿起桌子上的免費紙巾擦了擦嘴巨缘,對我說添忘,
“別叫我同學,我叫江山带猴,長江的江昔汉,黃山的山。”
后來我知道了靶病,他生長的地方在長江以南会通,緊鄰黃山,那個黃山歸來不看岳的黃山娄周。
他跟我是一屆的涕侈,專業(yè)差的還挺遠,我是學數(shù)學的煤辨,他是學設計的裳涛,我算賬很棒,他畫畫很好众辨,我們的宿舍離的到是很近端三,我們經(jīng)常一起約個飯,我推薦他吃蔥蘸醬鹃彻,他推薦我吃小炒黃郊闯。
我常對他說,“咱們是一衣帶水的交情”蛛株,我認為就是一堆衣服帶到水房的交情团赁。
他偶爾會回我,“咱們是衣冠禽獸的交情谨履』渡悖”
我知道,他還是惱我當年罵他斯文敗類笋粟,但我也知道怀挠,他不是真的生氣,因為我跟他熟了之后才知道這家伙一點也不斯文矗钟,長得瘦瘦弱弱的唆香,打起架來毫不含糊嫌变,在他們專業(yè)里儼然有一霸的趨勢吨艇,令我大跌眼鏡,想來哥也是一高大威猛的青年男子腾啥,都還沒說在我們專業(yè)排上名號东涡,對此,我深為不忿倘待,經(jīng)常對他說疮跑,小樹林過兩招?他嗤之以鼻凸舵,從不搭理我祖娘。
大二的時候,我交了個女朋友啊奄,是個漂亮的川妹子渐苏,我很是喜歡掀潮,就是吃飯不太合得來,我偶爾找他訴苦琼富,哥們最近吃辣吃的上廁所都見紅仪吧。他通常情況下是呵呵兩聲算是深表同情,偶爾會扔給我一盒牛黃解毒片鞠眉,讓我自求多福薯鼠。
我的女朋友叫藍藍,是學新聞的械蹋,敏感度極高出皇,對于我周邊的風吹草動了如指掌,我每天跟幾個女同學說過話她都一清二楚哗戈,令我甚為佩服恶迈。不過,我一直認為女朋友盯得緊說明有危機感谱醇,也變相說明本人有魅力暇仲,我也由著她去。
有一天副渴,我下課后剛走出教室奈附,藍藍就跑過來挎著我的胳膊,我拖著她一邊走一邊看她東張西望的煮剧,我笑道斥滤,
“怎么了,又發(fā)現(xiàn)什么敵情了勉盅?”
她看了看我佑颇,又回頭看了幾眼,拖著我跑到路邊樹底下草娜,壓低聲音對我說挑胸,
“你知道么,江山出事了宰闰〔绻螅”
我一愣,我最近幾個月跟江山聯(lián)系不多移袍,一是我多了個女朋友解藻,整天那點空閑時間都被她占去了,另一方面是江山最近變得很忙葡盗,偶爾找他抽個煙吹個牛皮都找不著他螟左,電話也沒人接,幾次這樣,我也沒再找他胶背。
“他怎么了虫啥?出什么事了?”我突然有點心焦奄妨,有種特別的不安的感覺涂籽,直覺告訴我出的不是小事。
“聽別人說砸抛,他被人……被人……”藍藍看著我吞吞吐吐的评雌,
“他怎么了?被人打了直焙?被人殺了景东??1际摹斤吐!”我急的要命。
“他被人強奸了……”藍藍扭捏了半天厨喂,丟出這么一句和措。
“啥玩意?”我有點懵蜕煌。江山可是個大男人啊派阱,還是一個能打十個的那種。
我丟下藍藍撒腿往宿舍跑去斜纪,沖到江山的宿舍門口贫母,使勁砸了幾下門,一個眼鏡哥給我開了門盒刚,他認識我腺劣,我還沒開口,他就告訴我因块,江山?jīng)]在宿舍橘原,應該也沒在學校,具體去哪了贮聂,他們宿舍也都不知道靠柑。他還跟我多說了幾句寨辩,我在他顛三倒四的陳述中好歹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吓懈,江山他們班上周外出寫生,碰到了鄰校的幾個學生也在那里寫生靡狞,那幾個學生里有個不著調(diào)的想來跟江山班里的一個女生搭訕耻警,人家女生不理他,他就惱了,莫名其妙的想干一仗甘穿,他們那幾個人哪是江山的對手腮恩,江山一個人把他們六個全撂倒了,確實揚名立萬了温兼,梁子也這么結下了秸滴,周末的時候,江山跟幾個朋友去附近的酒吧玩募判,一行幾個人全被下了藥荡含,那幾個男生都被扔到了馬路邊上晾了一夜,就江山届垫,被一個不知道什么的大哥給強了释液。據(jù)說江山第二天醒了之后單槍匹馬把整個酒吧砸的稀巴爛,也就是那個什么大哥沒在那装处,不然分分鐘被江山結果了误债。
臨走時,那個眼鏡哥叫住我妄迁,跟我說寝蹈,如果知道怎么能找到江山,還是趕緊讓他回來登淘,他這么久不來上課躺盛,會出事的。
他會去哪呢形帮,我蹲在學校門口槽惫,看著人來人往,真是毫無頭緒辩撑,聽眼鏡哥的意思界斜,江山已經(jīng)失聯(lián)五天了,電話也關機了合冀。他在本地也沒有親戚各薇,能去哪呢。我抓抓頭發(fā)君躺,掐了手里的煙峭判,又回到江山宿舍,還是眼鏡哥給我開的門棕叫,我拍拍他的肩膀林螃,
“哥們,給我打聽下江山的家庭住址俺泣,謝謝疗认⊥瓴校”
我請了三天病假,第一次踏上了安徽這片土地横漏,我循著眼鏡哥給我的地址谨设,找到了江山的家,是一個挺平常的小區(qū)缎浇,樓下有遛彎的老大爺扎拣,還有跳舞的大媽。我敲了敲門素跺,半天沒有人開鹏秋,我走回樓下,向勁歌熱舞的大媽們打聽了一下亡笑,
“大姨侣夷,你們知道住二樓203的江山家的人去哪了么?”
大媽們打量了一下我仑乌,圍著我站開了一個圈百拓,
甲大媽說:“你說那個江山啊,哎呦晰甚,他們家早就沒人了衙传,這個房子空了好幾年了,那個小男孩一直跟著他姑姑住厕九”痛罚”
乙大媽說:“不對,聽說他姑姑早就出國了扁远,江山是不是一直自己過來著俊鱼?”
丙大媽媽說:“都不是,這孩子不知道咋回事畅买,我前兩天好像還看見他了來著并闲。”
“啥谷羞?看見他了帝火?”我瞬間激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湃缎,年紀大了犀填,看東西不清楚∩のィ”丙大媽自言自語九巡。
“他會去哪?”我追問靠瞎,
“這個不知道啊比庄,那孩子求妹,從小就自己獨來獨往的乏盐,就是愛畫畫佳窑,還老愛跟人打架,也就是他姑姑照顧著他父能,好歹沒走偏神凑。”
幾個大媽七嘴八舌的又開始一番新的討論何吝,我一點都沒聽進去溉委,只想知道哪能找到他。
“要不你這兩天就多來這里等等爱榕,他爸媽忌日就這兩天瓣喊。”一直沒開口的丁大媽對我說黔酥。
“他父母藻三?忌日?”這幾個大媽給我的信息量比較大跪者,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棵帽。
“是的呀,他爸媽在他六七歲的時候就都沒了渣玲,車禍逗概,一起死了,要不說這個孩子命硬忘衍,唉逾苫。”丁大媽不無惋惜的搖搖頭枚钓,隨著大媽們一起散去了隶垮。
傍晚的時候,我坐在小區(qū)樓下花壇邊上秘噪,抬頭就能看見江山家黑著燈的房子狸吞,跟周邊的萬家燈火反差明顯。我仔細回想著跟江山相識到現(xiàn)在的這三年指煎,直到此時才意識到我其實是個極不合格的朋友蹋偏,我不知道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的現(xiàn)在至壤,更別說他的將來威始,我對他的認識僅僅停留在那個斯文瘦弱的南方男孩,話不多像街,畫的一手好畫黎棠,打的一手好架晋渺。其實也是直到今天我才大概猜出他那一身打架的本事是怎么來的,估計也是從小獨自一人被人欺負練出來的脓斩。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木西,我偶爾會去畫室等他一起去打個球什么的,見他獨自待在畫室里安安靜靜的寫寫畫畫随静,我可以一等就是幾個小時八千,也沒覺得時間難熬。他畫畫的時候很特別燎猛,我不知道怎么樣能形容那種狀態(tài)恋捆,就是歲月靜好,其實江山長得很清秀重绷,個子雖然沒我高沸停,但是也不算矮,加上人又生得白凈昭卓,在帥哥云集的設計專業(yè)愤钾,也是數(shù)得著的。他畫畫的時候經(jīng)常窗戶外面會聚集一堆學妹在那犯花癡葬凳,有時候我坐在畫室角落里绰垂,看著他,竟然有種隱隱的自豪感火焰,還有種莫名的危機感劲装。因為這些難以言喻的感覺,我刻意疏遠他昌简,他后來可能也意識到了占业,也在主動疏遠我,我們像是有一種默契纯赎,不聯(lián)系谦疾,但知道彼此還在好好的生活著。后來犬金,聽說他被人給那個了念恍,我他媽的第一反應竟然有種私藏的寶貝被人竊走的感覺,我想把那個混蛋拆了晚顷,這種反應我從沒向任何人提起峰伙,潛意識里我覺得我有點變態(tài)。
我在江山家樓下坐了兩天该默,請的三天假眼看就要到期了瞳氓,我正琢磨著怎么樣能再編個理由跟學校混兩天栓袖,江山回來了匣摘。
他還是那副瘦弱蒼白的樣子店诗,看見我,眼里閃過一絲光亮音榜,然后就又陷入了一片灰暗庞瘸。
我走近他,摸了摸他的頭囊咏,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把他攬進懷里恕洲,我對他說塔橡,也是對自己說梅割,
“一切有我「鸺遥”
我陪他一起給他爸媽過了忌日户辞,然后帶他回到了學校,我找到了那個混蛋癞谒,把他揍了個半死底燎,然后報警把他抓了起來,這個家伙干了太多缺德事弹砚,最大的那件事是販毒藏毒双仍,判了十五年。
我跟藍藍分了手桌吃,她沒問我為什么朱沃,我也沒解釋過為什么,因為我確實也不知道到底為什么茅诱,只是覺得我應該待在江山身邊逗物,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待在他身邊。
一年后瑟俭,我們畢業(yè)了翎卓,一起開了個畫室坞淮,我負責招攬生意和算賬刃麸,他負責教人畫畫以及自己作畫。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棕洋,坐在畫室的角落里微饥,看他安靜的寫寫畫畫逗扒。我覺得我可以看一輩子。
人生是很奇妙的兩個字畜号,我喜歡把它拆開來缴阎,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生活,這就是人生简软。
我會陪他走過萬水千山蛮拔,也能陪他看細水長流述暂。
我唯一的遺憾,沒有更早一點遇見他建炫,讓他自己扛過了那么多年畦韭。
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我愛他,但我知道肛跌,他知道我愛他艺配,就像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他愛我,但我就是知道衍慎,他愛我转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