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人對二都楊梅肯定有執(zhí)念副砍,十個上虞人里面有九個半會認為,二都楊梅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楊梅若专,雖然除了上虞人和在外地的上虞人,全世界并沒幾個人聽說過二都楊梅的名頭蝴猪。
二都的楊梅熟得晚调衰,每年端午前后,才姍姍來遲自阱,此時嚎莉,街頭巷尾隨處可見賣楊梅的農人,各家各戶開始清洗玻璃罐沛豌,買了燒酒趋箩,準備浸楊梅。
此時加派,外地的上虞人叫确,但凡打拼有點成就的,往往會拖家?guī)Э谏纸酰s赴老家竹勉,各大酒店會客房隨之爆滿,這是專屬上虞的地方性節(jié)日醉旦,有特色饶米。
但我是例外桨啃,從小就不愛吃楊梅,因為超級怕酸檬输,不愿下嘴照瘾,一般一年也吃不了十顆。所以楊梅時節(jié)丧慈,除了偶爾能帶來幾筆相關的小業(yè)務析命,對我而言并無別的意味,比如今年就幫戴老板的楊梅基地畫了手繪地圖逃默。
戴老板的老家在瀝海鹃愤,早年間去上海做小包頭發(fā)了點財,回來承包了二三百畝山地種楊梅完域,平時交付給親戚打理软吐,只在楊梅成熟時回來,帶這一幫上海的家人朋友吟税,主要是業(yè)務單位的客人們來玩耍玩耍凹耙。基地里除了楊梅肠仪,還有藍莓和獼猴桃肖抱,聽風水先生的建議,挖了個王八池養(yǎng)甲魚异旧,池邊建了一座專供吃飯的農家樂意述。
戴老板是前年歡哥去泰國溜達時,在旅行團里認識的團友吮蛹,戴老板聽說歡哥會搞室內設計荤崇,就把翻新農家樂重任交給了歡哥,因為凡是來過的人潮针,沒有一個不笑話該農家樂風格土鱉的天试。
起先,歡哥挺開心然低,好歹也是一筆生意嘛,后來就欲哭無淚了务唐,戴老板的審美趣味還停留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雳攘,有些觀念根深蒂固,說服工作比設計工作花的精力更多枫笛,但不管如何吨灭,終于在楊梅節(jié)即將到來之前,順利完成了裝修任務刑巧,今天他是去最后收尾的喧兄。
但不知怎么搞的无畔,下午開車來接他的戴老板到了傍晚就人間蒸發(fā)了,電話也無人接聽吠冤,可憐的歡哥浑彰,就這樣被孤身一人撂到了深山冷岙。
戴老板的楊梅山開發(fā)比較遲拯辙,地處偏僻郭变,距離最近的公交車站還有至少五里路,叫滴滴自然也是無人搭理涯保。最后诉濒,只能求助于我這個有求必應的哥們了,一個電話夕春,要我立馬去救他未荒。
我這兩天晚上在堅持爬山鍛煉,也許是用力過猛及志,還受了點涼風片排,昨夜回來便頭腦昏沉,身體不適困肩,今天越發(fā)嚴重了划纽,可能有點低燒,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锌畸。
本想推脫勇劣,但這次楊梅基地的手繪地圖是歡哥拉來的生意,不好意思拒絕潭枣,想了想還是要去救他一次的比默。但自己不能開車,不安全也沒氣力開盆犁,只好用滴滴命咐,誰知等了半天,也是無人搭理谐岁。
歡哥接二連三的來電話催醋奠,說天色漸晚,荒郊野嶺的四下無人伊佃,他都要嚇哭了~~
我忽然想起前幾天下載了某個應用窜司,有個叫搭錯車的app莫名其妙的打包到了手機上了,刪也刪不掉航揉。這app性質類似滴滴塞祈,點開來就送了個77元的新客戶大禮包,這么小眾的程序帅涂,在上虞根本沒人用吧议薪,搞不好還是個釣魚軟件尤蛮。
但實在叫不到車,也不妨試試斯议,此應用的操作界面全面模仿滴滴順風車产捞,不學就會,任務發(fā)出不到三秒鐘捅位,手機立馬震動轧葛,有人接任務了,系統(tǒng)顯示還是一輛上海牌照的寶馬7系艇搀,目的地恰好是戴老板的楊梅基地尿扯。
真是無巧不成書,我想可能這人正好是戴老板的朋友焰雕,正好去他的楊梅基地玩吧衷笋,不過開著寶馬7系,還要用順風車省幾個油錢矩屁,精打細算如此辟宗,真是越有錢越小氣啊。
我正胡思亂想著吝秕,寶馬已經(jīng)悄然駛到身邊泊脐。
此時,將近晚上八點烁峭,天色昏暗容客。我站在城東一號橋加油站對面的人行道,路的另一側是臭烘烘的龍山河约郁,上面三座有青石拱橋缩挑,我站在中間石橋的位置等待,看著加油站周邊賣楊梅的果農鬓梅,感嘆生活之不易供置。
恍惚之間,時間貌似停頓绽快,人生中偶爾會有這樣的經(jīng)歷芥丧,大腦好像失去了衡量時間密度的標尺,分不清幾秒和幾小時哪個更長坊罢。
我站著頭重腳輕娄柳,益發(fā)昏沉,應該有點發(fā)低燒艘绍,神思不定,眼前的景物略顯朦朧秫筏,好似起了一層薄霧诱鞠。
寶馬按了幾聲喇叭挎挖,我定睛一看,正是網(wǎng)約軟件上的車牌號碼航夺。
開車的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蕉朵,瘦瘦的,臉很蒼白阳掐,缺乏血色始衅,副駕駛座上似乎坐了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也是瘦瘦的缭保,正襟危坐一動不動汛闸,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司機沖我微微一笑艺骂,略帶嘶啞的嗓子仿佛好多年都不曾開口講過話诸老,他說,你好钳恕,你是要約順風車的别伏?
我晃了晃手機,說忧额,是的厘肮。
司機說,那趕快上車吧睦番。
我點點頭类茂,雙腿發(fā)軟的跑到車的右后門,中途很快速的撇了一下副駕駛座上的女人抡砂,還挺年輕大咱,臉窄窄的,應該蠻漂亮注益,只是面無表情碴巾,有點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我拉開車門厦瓢,車里立刻冒出一股寒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啤月,我想還真是有錢任性啊煮仇,明明戶外溫度也只有二十多度,空調開這么低谎仲,也不怕凍著浙垫。
進去做好,更體會到這輛寶馬的空調強大得過份,冷是冷得刺骨夹姥,跟冰庫似的杉武。胃里覺得難受,一陣翻騰辙售,腦子糊里糊涂的轻抱,想讓司機把溫度調高些,又怕暴露了感冒發(fā)燒惹人嫌棄旦部,被趕下來就不妙了祈搜,所以不說為好∈堪耍回來一定要去醫(yī)院配藥容燕,搞不好還得掛急診。
駕駛室后視鏡能看到司機的表情曹铃,我聽到他在說話缰趋,聲音很輕:兄弟,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陕见。
靠秘血,火眼金睛啊,我只好說评甜,沒事兒灰粮,稍微有點頭疼,加班過度忍坷,累的粘舟。
司機笑了笑說,堅持堅持佩研,我開車又穩(wěn)又快柑肴,路不遠,很快就到旬薯。
我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晰骑,問他,你這么晚去那么偏僻的農莊干啥绊序?
他說硕舆,那農莊的老板是我哥們兒啊,特別鐵的那種骤公,他熱情抚官,非要送我東西,推都推不掉阶捆,只好去嘍凌节。
我心下嘀咕钦听,這戴老板也真是不靠譜,說是送別人東西倍奢,怎么好意思黑燈瞎火的讓人自己去拿彪见,也太沒誠意了吧。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娱挨,這個男人是個自來熟,說他是三棚橋職技校畢業(yè)捕犬,畢業(yè)后跟舅舅去上海跷坝,做土建工程的預決算工作,每年楊梅季都要回來碉碉,他最喜歡吃楊梅柴钻,楊梅必須要到樹下吃,味道才最地道垢粮,但凡摘下超過三小時贴届,最新鮮的勁頭過去,味道就要差一等了蜡吧。
他分析說毫蚓,上虞的楊梅在外地的上虞人中比較著名,在全國的楊梅排行榜卻排不上號昔善,余姚慈溪的楊梅有名多了元潘,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嘛,上虞人在楊梅這個問題上好聽了說是孤芳自賞君仆,難聽了說叫敝帚自珍翩概。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他又口舌生津的砸吧嘴返咱,像在自言自語說:上虞的好楊梅就只有二都這一塊钥庇,比外地的楊梅更甜的同時也更酸,不懂的人不愛吃咖摹,可楊梅不就是要有點酸勁嗎评姨,光吃甜的那直接去吃草莓好了~~
我覺得他的感慨就是針對我的偏見說的,這家伙有讀心術嗎楞艾。
不過說實在的参咙,這輛寶馬是我有生以來坐過的車里,最為平穩(wěn)的硫眯,而且一點發(fā)動機的聲音都聽不到蕴侧,說明隔音效果也ok,空調的冷雖然是往骨子里邊去的两入,但真心強啊净宵。
唯一的缺點是密封太好的緣故,車廂里的空氣不怎么樣,隱隱的有一點點腐臭味道择葡,像那種放了很久的咸魚紧武,雖然很淡很淡,但聞著終歸與這輛車的檔次不協(xié)調敏储。
副駕駛座的白衣女子始終讓我有些好奇阻星,靜止不動,沉默不語已添,我無聊妥箕,從后視鏡窺伺,但不管怎么調整坐姿更舞,最多都只能看到她的耳朵和一小部分臉頰畦幢,光線又暗,只能推測這個女人年紀不大缆蝉,皮膚很白宇葱,和司機一樣缺乏血色,耳朵上有顆珍珠耳墜刊头,看起來價值不菲黍瞧。大概是小蜜吧,傳說很多外地的上虞小老板芽偏,都喜歡帶著情人來家鄉(xiāng)吃楊梅雷逆。
我正腦補著這兩人可能的關系,忽然污尉,幾乎讓心臟驟停的恐怖一幕發(fā)生了膀哲。
后視鏡里,那白衣女人在換換轉頭被碗,身體如同木雕某宪,而脖子像裝了軸承观蓄,腦袋45度右轉望向窗外皆串,如果配上卡達卡達的摩擦聲,活脫脫的貞子降臨蒙幻。
看到了她的眼睛焚志,空洞無神~瞳孔和針頭一樣細~~
我的腦子duang的一下衣迷,全然空白,下意識的隨著女人的目光望向窗外酱酬,一閃而過的壶谒,正是擴建中的上虞殯儀館。明亮的路燈之后膳沽,是黑暗中隱藏的各種未知的輪廓汗菜。
司機大概在倒車鏡里看到我差點暈厥的神奇让禀,很關切的問,哥們陨界,哥們巡揍,你不舒服么,要不停車休息下菌瘪。
我壯起膽子腮敌,用眼角余光迅速掃了一下后視鏡,那個女人恢復正常了俏扩,雖然還是很詭異缀皱,但我實在有些頭暈到不愿起來。
據(jù)說發(fā)燒可以麻痹人的神經(jīng)动猬,對恐懼和疼痛都不再敏感。想起從前經(jīng)歷過的各種詭異事件表箭,老子怕過誰~~這樣給自己安慰赁咙,搖搖頭對司機說,沒事沒事免钻。而實際上我已經(jīng)鼓不起勇氣彼水,透過后視鏡,觀察那司機的表情极舔。
不料凤覆,司機的話癆又上來了,說上虞搞規(guī)劃拆魏,最大的敗筆就是把火葬場建在通往驛亭的交通要道邊上盯桦,多滲人啊,傳說二都的楊梅好渤刃,是因為從火葬場漏出來的骨灰滋養(yǎng)這里的土地拥峦,所以特別肥沃,與眾不同卖子。
我打起精神說略号,純粹胡說八道,火葬場建造之前洋闽,二都楊梅就已經(jīng)有名了玄柠,而且現(xiàn)在的火葬場都是無害化處理,骨灰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漏到空氣中诫舅,否則老早就被周邊老百姓給強行耙掉了羽利。火葬場就是聽起來恐怖骚勘,別的沒事兒铐伴。
司機說撮奏,那倒也是,不過火葬場也不恐怖的当宴,我前兩天剛剛去過畜吊,鳥語花香干凈清爽~~
聽到這里,我感到陰森森的户矢,就不搭話了玲献,他見我沉默,也不說話了梯浪。
汽車拐進一條小路捌年,一直往山里駛去,路兩邊沒有安裝路燈挂洛,窗外一篇漆黑礼预,遠處零星有住山人家的燈光忽隱忽現(xiàn)。迷迷糊糊中虏劲,我也不知車有沒有開燈托酸,半躺在后座上有氣無力,精神渙散柒巫,只感覺自己是滑行在無邊無際深沉的夜里励堡。
不知多久,覺得車減慢了速度堡掏。司機在倒車鏡里看了我一眼說应结,哥們,前面就是目的地了泉唁,準備下車了鹅龄。
我掙扎著坐正,往前一看亭畜,黝黑的山谷里隱約透出昏黃色的亮光砾层。似乎還有一點點敲鑼打鼓之聲,這車明明都關著車窗贱案,隔音效果好到聽不見發(fā)動機的聲音肛炮,這敲鑼打鼓的聲音是怎么漏進來的。
正在疑惑間宝踪,車停穩(wěn)了侨糟,我跟司機說了聲謝謝,打開車門瘩燥,抬腿下車秕重,剛站立到土地上,雙腿就打了個軟腳厉膀,胃里刀攪般的劇痛溶耘,慌忙扶住一顆樹,開始大口大口的嘔吐凳兵,惡臭撲鼻,污穢不堪饭望。
吐完之后,整個身體仿佛脫胎換骨形庭,視力清明铅辞,腦袋也一下子恢復了狀態(tài),仿佛低燒也被吐出去了斟珊。
我站直身子四下張望富纸,載我來的寶馬車不見了蹤影倍宾,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掏出手機聯(lián)系歡哥胜嗓,他很興奮的說,我在農莊里面看戲文呢钩乍,你徑直走進來便是。
從農莊門口的牌樓寥粹,到戴老板建造農家樂的王八池,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媚狰,我聽見的鑼鼓聲阔拳,還有咿咿呀呀唱紹劇的聲音崭孤,正是從那里傳來糊肠。
晚風涼嗖嗖的拂過,背上的汗毛刷的一下都豎起來了货裹,這個戴老板在搞什么呢,半夜三更的唱戲文赋兵,這是在糊弄鬼呢。
想到鬼這個詞霹期,我的腦海中忽然電光一閃,問歡哥扶叉,剛才是不是有輛白色的寶馬開進來了帕膜?
歡哥莫名其妙的說,寶馬垮刹?那有寶馬?
我能確定這事兒有問題了酪劫。摁掉通話,疾步往亮著昏黃燈光的農家樂走去寺董。
遠遠的,看到空地有張八仙桌遮咖,擺滿祭品,點著香燭麦箍,燒著紙錢陶珠,幾個老頭坐著敲打,一個穿得花里胡哨的道士揍诽,捏著根竹竿在手舞足蹈的做法事,歡哥和矮胖的戴老板交排,一臉懵圈的在邊上看著饵筑。
我越走越近,手腳逐漸冰涼根资,我看到八仙桌上供著一張照片同窘,而照片中的人物部脚,正是剛才開順風車搭我過來的司機!
唯一不同的是丧没,照片中的他锡移,臉頰上是有血色的~~
我驚慌失措的問戴老板,這~這照片中的人是誰淆珊?!
PS:
以上是整個故事的三分之一往声,后續(xù)情節(jié)更曲折戳吝,場面更恐怖。
請期待第二篇《一號橋回魂夜》听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