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是一名保安域慷,在一間酒店停車場看車』脑現(xiàn)在我是這間酒店的總經(jīng)理,回頭看我的人生軌跡犹褒,愛好寫作這一特長抵窒,在關(guān)鍵時刻都起了重要作用。
我來自農(nóng)村叠骑,高考落榜李皇,跟著同鄉(xiāng)找到這份工作。穿上藍制服,精神抖擻掉房,無形中多了幾分威懾力茧跋,保安保安,也是保一方平安嘛卓囚!
酒店有自己的企業(yè)文化瘾杭,譬如:大型的節(jié)日每個部門都有節(jié)目表演,酒店有報紙月刊哪亿,特別鼓勵員工發(fā)揮自己的特長粥烁。
可以投稿!我心中一喜蝇棉,自小我就喜歡涂涂寫寫讨阻。
于是,我把對保安這份工作的新鮮和向往用文字表達出來了篡殷,上了酒店月刊钝吮,眾同事一擁而上,打趣我:“喲贴唇,看不出來你會寫文哈搀绣,為保安部爭光了!”
保安隊長姓夏名高戳气,一天到晚見不到幾次链患,挺個著大肚子,如果不是穿上保安制服瓶您,倒像幾分江湖老大麻捻。聽說他原來是武術(shù)學(xué)校練拳擊的,有個什么親戚在酒店的上級部門呀袱,誰都不敢得罪他贸毕,別人在背后都說“夏高夏高,就是瞎搞”夜赵。他只是嘿嘿一笑明棍,并不當(dāng)一回事。
夏高把我叫進了辦公室:“阿成寇僧,才子呀摊腋,以后多在酒店報上寫寫我們保安部,讓整個酒店的人都知道嘁傀,我們部門的重要兴蒸。你去東面停車場上班吧!”
聽說我去娛樂城處停車場上班细办,同事們的表情各異橙凳,有嫉妒的,有說話陰陽怪氣的,有羨慕的岛啸,也有擔(dān)憂的钓觉,我不禁納悶,哪兒上班不是上班坚踩?只有一個老保安拉著我悄悄地說:“小心點议谷,別得罪瞎搞就是《楹纾”我一楞卧晓,想問為什么,他直搖頭擺手赴捞。
酒店停車場很大逼裆,圍成一個正方形,早期管理很亂赦政,沒有什么監(jiān)控攝像頭胜宇,幾個保安各據(jù)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手拿一扎停車票恢着,一手拿對講機桐愉。一車一票,交了錢掰派,就用對講機喊一聲“XX車牌放行”从诲,門口的保安便將欄桿拉起,沒有交錢的靡羡,那當(dāng)然是被攔下來了系洛,不付錢當(dāng)然不給走。
夜幕降臨略步,華燈初上描扯,娛樂城的燈亮起來了,一群穿著暴露的女孩匆匆鉆進娛樂城里趟薄。一輛二輛三輛绽诚,代步車,豪華車杭煎,跑車恩够,如魚貫而入,我跑上前岔帽,揮著手:“向左玫鸟,打直方向导绷,后退,好,停蛤高!”車子在我的指揮下,整整齊齊停到車場里钦购,靜候著它們的主人。
歌聲從娛樂城里飄出來褂萧,各種酒味從娛樂城飄出來押桃,還有嬌笑,隱隱還有一些浪聲导犹,也有一些罵聲唱凯,隨著閃爍的霓虹燈在起伏。
夜越來越沉谎痢,方才衣冠楚楚的男人磕昼,此時衣裳不整,踉踉蹌蹌节猿,東搖西晃票从,對著花壇,“哇——哇——”兩聲滨嘱,食物和著酒的污穢物噴涌而出峰鄙,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我不禁掩住口鼻太雨。
“小吟榴,小伙子,給囊扳,給你停車費煤墙,不,不用找了宪拥!”男人鉆進車仿野,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鈔票,遞到我的面前她君。我輕輕抽出一張脚作,不料,男人一撒手缔刹,錢全落地上球涛。待我去拾撿,他已一腳油校镐,車飛馳而去亿扁,那時酒駕查得并不嚴(yán),基本上鸟廓,都是清醒而來从祝,醉態(tài)駕車而去襟己。
第一次收到這么多錢,我不知如何是好牍陌,還是下班后趕緊上交吧擎浴!夏高接過我上交的錢,笑瞇瞇地說:“拾金不昧毒涧,不錯贮预!”我出去,同事扯著我的衣裳說:“你真傻契讲!交什么交呀仿吞?瞎搞全部自己吞了這錢〖衿”我愣了茫藏。
后來我才明白,娛樂城停車場奧秘真多霹琼。且不說喝多酒的人亂給錢务傲,停車的人很多都不要發(fā)票,沒有發(fā)票枣申,停車費神不知鬼不覺入了自己口袋售葡,比每天的工資都高一兩倍。的士司機想來拉客忠藤,不給個十塊八塊挟伙,就趕他走,根本不讓停車候車模孩。更有甚者尖阔,一些客人趁著酒興,給保安塞一把小費榨咐,拉著一個女孩子進了黑暗處車?yán)锝槿矗囎映闪藫u床,也當(dāng)什么也沒看見块茁。
“阿成齿坷,我們的才子,上回寫過一篇拾物不昧的文章数焊,讓全酒店的人都知道我們保安部的高風(fēng)亮節(jié)永淌。這次,阿成啊佩耳,再寫寫我們保安部的難處吧遂蛀!譬如危險性,遇見客大欺店干厚,天天日曬雨淋——”一次我正值班李滴,夏高從娛樂城里出來螃宙,已喝高了,摟著一個姑娘悬嗓,口齒不清地說個不停。
我不禁一陣厭惡裕坊,夏高自從知道我能寫包竹,時不時交待我寫一篇。第一次交稿籍凝,夏高看了嘿嘿一笑周瞎,收了,拍著我肩說:“你每天交二十元就可以了饵蒂!”
交二十元声诸?我沒回過神來。夏高臉色一變:“不懂退盯,就去問問老員工彼乌。”原來誰能拍好他的馬屁渊迁,他就安排誰在這處上班慰照,但每人每天固定交五十元給他。娛樂城承包出去了琉朽,聽說夏高有股份毒租。停車場每月收入,夏高大約只上交一半箱叁,其他統(tǒng)統(tǒng)進了自己的口袋墅垮。我寫的文,被他改得面目全非耕漱,然后大搖大擺署上他的名算色。
士可殺不可辱,此時螟够,我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剃允,對著夏高搖頭:“夏隊,以后我再也不給你寫文了齐鲤〕夥希”夏高搖著身子,猛地朝我一腳踹來给郊,撲空牡肉,又揮著拳頭,砸在我背上淆九,獰笑著:“你給老子滾统锤!”
有合同在身毛俏,夏高不能馬上開除我,我被安排到了看后門饲窿,管員工通道煌寇,自然沒有任務(wù)油水可言。沒事的時候逾雄,我會抽出一本書來看看阀溶,我依然每個月寫文投稿。漸漸地鸦泳,我成了酒店的小名人银锻。
下班時分,總有一群客房部女孩熱熱鬧鬧說笑著走過來做鹰,其中有個叫阿麗击纬,是文娛積極份子,舞跳得極好钾麸,每次節(jié)日都是她編排加主持更振,我被她深深迷住,也總是能感受到她若有若無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饭尝⊙甓觯可我只是一個普通保安而已,追她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芋肠,有不少正式工乎芳,主管經(jīng)理級別,哪輪得到我的份帖池?我想都不敢想奈惑,只能把愛戀壓在心里。
酒店要進行改革睡汹,職工會議上肴甸,新上任的總經(jīng)理方總熱情激揚,剛從國外學(xué)習(xí)酒店管理回來囚巴。國企的弊端——辦事拖沓原在,人員臃腫,暮氣沉沉彤叉,他一清二楚庶柿,于是號召全體員工對本部門工作提出建議。
保安部的現(xiàn)狀秽浇,怎是一個亂字了得浮庐。說了,那是與夏高為敵柬焕,我在保安部也混不下去审残,不說梭域,長期以往,如酒店管理的一顆毒瘤搅轿,后果不堪病涨。
管他呢!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璧坟,我洋洋灑灑將保安部目前的狀態(tài)以及日后的發(fā)展寫了幾大頁紙既穆,又提出一些改革方案,那是我閑時在書上看過的一些星級酒店管理經(jīng)驗沸柔,結(jié)合本酒店實際情況提出來的循衰。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把建議書交給了總經(jīng)辦铲敛,接下來是什么結(jié)果褐澎,聽天由命吧!
人事部的人叫我去辦公室伐蒋,我忐忑不安工三,全身冒冷汗,該是被解騁了先鱼,現(xiàn)在得想想下一份工作找什么樣子的俭正,還有打包好行李,看看明天住哪里焙畔。
看著我緊張的模樣掸读,人事部經(jīng)理撲哧笑了:“好事,好事宏多,你馬上調(diào)入總經(jīng)辦儿惫,當(dāng)總經(jīng)理助理了。你的建議深得方總心伸但,他需要一個得力助手肾请。”
真的更胖?我不禁蒙圈了铛铁,似乎一切都不真實。直到調(diào)令遞到我手上却妨,看到去總經(jīng)辦報到日期饵逐,我才相信是真的,捂著亂蹦的心走出人事部彪标。
方總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梳毙,正式工非正式工一視同仁,正式工不干活就辦退休手續(xù)捐下,病退內(nèi)退都可以账锹,非正式只要有能力萌业,可以提升崗位。
當(dāng)總經(jīng)理助理絕對不是一件易事奸柬,我不斷學(xué)習(xí)寫作生年,公文寫作,企業(yè)文化的寫作廓奕,逐漸成為酒店一支筆抱婉,我也陸續(xù)在國內(nèi)酒店管理報紙發(fā)表文章。
酒店逐漸擺脫了國企陳舊的模式桌粉,以全新的活力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蒸绩。方總對我說:“阿成,你有好文筆铃肯,學(xué)習(xí)能力強患亿,社會在飛速進步,我們要跟得上形式押逼。你去國外學(xué)習(xí)一年酒店管理步藕,希望我退休后,你能來接管這間酒店挑格×撸”
“文筆好,但不一定能管理好酒店呢漂彤∥硐”我眼睛冒出希望的火花,然而又猶疑起來挫望。
“人的想法通過說或?qū)懕磉_出來立润,有想法的人,一定會經(jīng)常思考士骤。要保持持久的思考范删,一定不斷地學(xué)習(xí),你可以的拷肌!”方總拍拍我的肩膀到旦。
難得的出國機會,可我又放不下阿麗巨缘,一年之后會是什么樣子添忘?我決定向阿麗表白,用寫信的方式若锁。
我寫下我的愛慕之情搁骑,我寫了我的未來計劃,我暢想了自己的生活,我小心翼翼地問她能否給我一個機會仲器?第二天煤率,我火辣辣的眼神望著阿麗,阿麗滿臉通紅乏冀,信紙被捏得緊緊的蝶糯,低低地說:“你寫的文章,我都很喜歡看辆沦,我以為昼捍,你根本沒在意我。我肢扯,我不在乎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妒茬!”我一陣狂喜,把阿麗摟在懷里蔚晨,久久不肯松開乍钻。
可是我馬上就要出國了,分開一年蛛株,剛剛才萌芽的戀情团赁,就要遭受考驗育拨,會不會夭折谨履,心里實沒有底“旧ィ“阿麗笋粟,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在機場析蝴,我殷切又心焦地吻著阿麗害捕,“一定!”阿麗淚眼蒙蒙闷畸。
新的世界尝盼,我如饑似渴學(xué)習(xí),一邊進修佑菩,寫著論文盾沫。半年過去了,我隱隱有些不安殿漠,每次找電話給阿麗赴精,她的言語中有些躲閃,難道她變心了绞幌?我開始追問她蕾哟,果然,阿麗抽泣著告訴,她父親知道我倆的事勃然大怒谭确,堅決不同意帘营,阿麗是城市女,家境不錯逐哈,而我只是一個前途無著落的農(nóng)村男∫前桑現(xiàn)在家里給她介紹了一個醫(yī)生,讓她放棄我鞠眉。
可我不想放棄阿麗薯鼠。怎么辦?怎么辦械蹋?還半年時間出皇,半年太長,我和阿麗的感情還真沒到那種可以扛住一切壓力的時候哗戈。
寫信郊艘,我決定給阿麗的父親寫信。
長長的五頁紙唯咬,我把一個男人的擔(dān)當(dāng)全部寫在紙上纱注,我把我計劃和未來全部寫在紙上,這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承諾胆胰。
信越洋寄出狞贱。
阿麗打來電話,我急切而又害怕按下聽鍵蜀涨。阿麗的笑聲像銀鈴般瞎嬉,說他父親看了我的信,決定暫時不逼她相親厚柳,等我回國后和我談?wù)勓踉妫议L長松了一口氣。
回國别垮,我和阿麗正式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便监,見了家長。阿麗的父親對我說:“你的信很感人碳想,像個爺們烧董,把女兒交給你,我放心移袍〗庠澹”
我一步一步從主管到經(jīng)理,再到酒店副總葡盗。方總臨近退休螟左,向上級部門極力推薦我任酒店總經(jīng)理啡浊。歡送會那天,我向他舉杯:“謝謝您的栽培胶背!”
方總淡淡一笑:“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巷嚣,有個拿得出手的愛好,一生都受益匪淺钳吟⊥⒘#”
飯后,阿麗挽著我的胳膊红且,我倆在慢慢散步坝茎。酒店的燈光燦爛,我不禁一陣炫目暇番,是酒店書寫我的人生嗤放,還是我用筆書寫自己的人生?
忙里偷閑時壁酬,我也朝《南方都市報》《廣州日報》投稿次酌,還下載了簡書,寫些小故事舆乔。
我給自己取一個筆名叫段鸝岳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