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寒園
一本小說纺蛆,一部電影吐葵,一則短篇。
一桥氏、樹上的男爵
1776年的一個中午温峭,翁布羅薩,阿米尼奧·迪·隆多男爵一家坐在餐桌邊準備就餐字支。這幾天的午餐都是他女兒巴蒂斯塔做得凤藏,他還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柯希莫·皮奧瓦斯科·迪·隆多今年剛滿十二歲堕伪,才被允許上父母的餐桌揖庄,二兒子今年八歲。
阿米尼奧可憐的女兒欠雌,在梅拉候爵少爺事件過后蹄梢,被父親強逼著過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后來富俄,她把她被禁錮的想象力都發(fā)揮在了烹飪上……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想象力發(fā)揮在廚藝上并不總是好的检号,比如“蘋果面”。而柯西莫的姐姐顯然想象力更為豐富了些:
用老鼠肝做的餡的夾餡烤面包蛙酪;
蚱蜢的腿兒嵌在一個大蛋糕上拼成花樣齐苛;
用菜花做成的羊頭,插上羊耳朵桂塞,放在一圈羊毛領(lǐng)子上凹蜂;
或者是一只豬頭,好象伸出舌頭似地從豬嘴里爬出一只鮮紅的龍蝦阁危,而龍蝦的鉗爪里抓著豬的舌頭玛痊,仿佛是它把豬舌給揪掉了。
……
這天中午的午餐狂打,還是交給了柯西莫的姐姐擂煞,她也終于不負所望陪拘,端上來了蝸牛湯和蝸牛做的主菜常摧。
柯西莫拒絕食用他姐姐做得這些奇葩的菜钠龙,并和父親發(fā)生了沖突口渔,“從飯桌上滾開!”
為了對抗父親的專制和不公蒿涎,柯西莫像同齡的孩子那樣哀托,他爬到了樹上,一開始劳秋,所有人都沒在意仓手,認為這只是小孩子的一時氣話,不必當真玻淑,但和別的孩子不同嗽冒,他從此再也沒下來過。
柯西莫男爵就這么一直留在了樹上补履,如他所言:
許多年以來辛慰,我為一些連對我自己都解釋不清的理想而活著,但是我做了一件好事:生活在樹上干像。
他選擇了與他人不同的一條路,一條人跡罕至的路并一直走到了路的盡頭驰弄,他和拿破侖會面麻汰,參加過革命,并被選作市議員戚篙,領(lǐng)導民眾撲滅森林大火五鲫,與強盜作戰(zhàn)。與伏爾泰岔擂、盧梭寫信來往位喂,他把一個大盜變成了一個書蟲兒,他甚至還發(fā)行了一部法典《共和國城市的憲法草案以及關(guān)于男人乱灵、女人塑崖、孩子包括魚鳥和昆蟲在內(nèi)的家養(yǎng)動物和野生動物、高桿植物痛倚、蔬菜规婆、草木植物的權(quán)利聲明》,他建立起了他的樹上王國蝉稳。
如果有墓志銘抒蚜,那么大概會這么寫:
柯西莫·皮奧瓦斯卡·迪·隆多男爵,1755——1820耘戚,出生在大地嗡髓,生活在樹上,死后升入天空收津。
二饿这、海上鋼琴師
在柯西莫六十五歲的時候浊伙,他的弟弟勸他:
“你已經(jīng)活了六十五年了,怎么能繼續(xù)呆在樹上呢蛹稍?你想說的已經(jīng)說了吧黄,我們理解,你向我們表現(xiàn)出了一種你的偉大的精神力量∷艚悖現(xiàn)在你可以下來了拗慨。那些終生在海上漂流的人也有一個離船上岸的年齡呀》盥”
《樹上的男爵》寫于1957年赵抢,一年后亞歷山德羅?巴里科出生,他被譽為卡爾維諾和艾柯之后声功,最受世界矚目的意大利作家烦却。
在他38歲這一年,巴里科用《海上鋼琴師》打破了卡爾維諾借柯西莫弟弟說出的這句話:“那些終生在海上漂流的人也有一個離船上岸的年齡呀先巴∑渚簦”
1990年,一個孤兒被遺棄到了弗吉尼亞號豪華郵輪上伸蚯,總算還有一個水手愿意撫養(yǎng)他長大摩渺。沒有國籍,沒有父母剂邮,不知姓名摇幻,他就這樣被命名為1990,慢慢長大后他逐漸顯示出了音樂天賦挥萌,鋼琴和樂符就是陪伴他的東西绰姻。
他看著人們上船又下船,看著人們登岸引瀑,看著郵輪外的另一個世界狂芋,但他始終未曾登岸。他在船上邂逅一個女孩憨栽,并且愛上了她银酗,夜晚,他潛入女寢徒像,偷偷吻了她黍特,然后張皇失措地逃走。船到岸后她也隨之離去锯蛀,也許這時候他開始有了要下船看看的愿望灭衷。
后來他和移民的交談又讓他萌生了下船看看的想法,“Change life, start fresh.”
在和朋友們告別后旁涤,他站在那條船與陸地連接的梯子上翔曲,久久注視著龐大的城市迫像。終于,他緩緩摘下帽子瞳遍,用力一拋闻妓,帽子落入海洋。然后轉(zhuǎn)身爬上了梯子掠械,又回到了船上由缆。
這也許是他離整個世界最近的時刻。
世界在這頭猾蒂,而他活在世界的另一頭——沒有名姓均唉,沒有檔案,他于這個世界似乎是不存在的肚菠。
他最終還是拒絕登岸舔箭,選擇了和弗吉尼亞號一起沉入海底。
他告訴他的朋友蚊逢,這城市那么大层扶,無數(shù)條街道,茫茫的高樓烙荷,看不到盡頭镜会,外面世界巨大的不確定性使他感到恐懼。而在船舷上奢讨,在他的鋼琴世界里,只有88個琴鍵焰薄,他是可以掌控的拿诸,在船上他是自由的,在那88個琴鍵上他是無限的塞茅。
外面的世界看似有著無限的選擇亩码,但實則意味著主體性的喪失。他拒絕登岸野瘦,拒絕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描沟,他選擇了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三鞭光、河的第三條岸
與此類似的還有一則羅薩的短篇吏廉。
本分的父親某天忽然異想天開,他為自己打造了一條結(jié)實的小船惰许,揮手告別家人席覆,走向離家不遠一條大河,獨自一人駕舟河流上飄蕩汹买。
這個故事里的兒子如同柯西莫的弟弟一樣佩伤,是父親秘密的補給來源聊倔。母親則是傳統(tǒng)的婦女形象,善良勤勞生巡,因循守舊耙蔑。她對父親的舉動并不理解,然而在物質(zhì)方面她卻總是把食物放在兒子輕易就能偷到的地方孤荣。
如果前兩個故事的主體都是那個活在世界另一頭的人(柯西莫或1990)甸陌,那么在這里,孩子是這篇故事的主視角垃环,一直漂蕩在河上的父親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邀层,我們只能從側(cè)面看到他。
他的家人遂庄,孩子一直翹首期盼他回來寥院。然而當他父親真正決定要登岸后,他的兒子卻恐懼起來涛目,“毛發(fā)直豎秸谢,發(fā)瘋地跑開了,逃掉了”霹肝,覺得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估蹄。
1990對岸上的世界懷有恐懼,不愿登岸沫换,不知道岸上的人們對1990是否也懷有同樣的恐懼臭蚁?如果柯西莫下了樹來到地面,不知道樹下的人們讯赏,柯西莫的弟弟是否也同這則故事里的兒子一樣垮兑,發(fā)瘋地跑開……
四、活在世界的另一頭
這三則故事各有側(cè)重漱挎,但里面的人們卻都選擇了另一種決然不同于我們現(xiàn)在尋常的生活方式系枪,他們選擇生活在世界的另一頭,他們選擇了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磕谅。
也許當我們費力的從擁擠的地鐵下來私爷,疲憊不堪地走回家,也許當我們從局促的格子間和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里抬起頭膊夹,看到夜晚的星空衬浑,或許會想起他們這另一種存在——生活在樹上,生活在船上放刨,生活在這世界的另一頭嚎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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