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三年语婴,不管怎么努力,我始終無法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種狀況驶睦,當我把所有的責任歸咎于自己的無能時砰左,我感覺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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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场航,我十三四歲左右缠导,父親是一個做著危險工作的炮手,在當時領著一個月500的工資溉痢,卻讓村里的人羨慕不已僻造,他們覺得父親是一個能人,靠著技術養(yǎng)活一家人适室,母親負責地里的勞作嫡意,母親也是一個能干的人,她吃苦耐勞捣辆,苦心勞作蔬螟,還帶著兩個孩子,她可以一個人頂幾個人用汽畴,地里的農作物一人負責打拾好旧巾,用擔子大擔大擔往家里挑,有時候用兩個擔子忍些,一個人輪換著擔回家鲁猩,前一個擔子擔一段時間送上前,又返回接另一個擔子罢坝。直到晚上父親放工回家廓握,幫忙接一擔子。
母親是大山里嫁出來的,很能吃苦隙券,她挑的擔子很重男应,像巨石一樣壓在肩上,父親也只能承受那樣的重量娱仔,也因為母親的不怕辛苦的精神沐飘,我和弟弟五六歲兩肩上便擔上了兩個大籮筐,母親老是想盡快把地里的作物盡快收回家牲迫,不落后于別人耐朴,完全不顧我和弟弟年幼長身體的時候,那個籮筐滿滿的裝上兩大框土豆盹憎,我和弟弟壓的氣喘吁吁筛峭,歇息多次才把土豆從山上背到家里,年復一年脚乡,我厭倦甚至恨透了種地蜒滩,我和弟弟至今覺得我們長不高的原因是母親心厚,在我們長身體的時候讓我們身體負重太多奶稠。
母親可能小時候就這么苦過來的俯艰,她沒進過一天學校,覺得我們的成長也應該這樣锌订,那時候我感覺籮筐很重竹握,壓的我眼淚都掉下來,母親卻覺得我嬌氣辆飘,這么一小點都背不了啦辐。即使是現(xiàn)在回家,我偶爾回家干一次農活蜈项,她還是如從前一樣芹关,一大個擔子交給我,我咬牙擔回來的時候紧卒,肩上都皮都要掉一層侥衬,又紅又腫卻不敢同她講。好在她知道讀書是有好處的跑芳,想法設法供我和弟弟讀書轴总。
母親能吃苦是種美德,可是我卻恨透了種笨重的體力勞動博个,這種沉重的擔子是可以把人的精神世界擠壓得空空的怀樟,似乎生存的唯一渠道就是這樣方式,沉重的體力勞動壓榨了其他一切生存的可能盆佣,不僅讓人容顏快速衰老往堡,還讓身體飽受摧殘械荷,以至于母親如今一身勞病,苦不堪言投蝉,我卻不能怪罪于她养葵。
父母親都很辛苦,可當時我很疑惑瘩缆,他們那么辛苦有什么意義?錢掙到了多少佃蚜?好像沒有庸娱,不然我也不會穿打補丁的褲子,買不起一雙皮鞋谐算;我需要買根一兩毛錢的冰棍都要不到零花錢熟尉,我有時候甚至會輕看了他們。
十三年前洲脂,父親跳槽去了另一家沙場斤儿,很危險,作為炮手恐锦,得經常爬到半山腰放好炸藥往果,定時點燃,作為開山產石的準備一铅。有好幾次陕贮,父親在家說起工作的危險,我作為一個小孩都曾勸過父親潘飘,太危險肮之,不要干了,父親的回卻是卜录,除了做這個戈擒,爸爸也不會其他的了,還要養(yǎng)你們呢艰毒,那時我無言以對筐高。
后來,不幸的事終究是發(fā)生了现喳,父親從山上摔下來凯傲,住了一年的院,身體里鑲嵌入鋼針嗦篱,一級殘疾冰单,老板不認賬,不識字的母親一邊養(yǎng)照養(yǎng)殘疾的丈夫灸促,一邊養(yǎng)育子女诫欠,還一邊打起了官司涵卵,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終究官司打贏了荒叼,卻還是被老板買通關系轿偎,賠付的錢連父親的醫(yī)藥費都不夠。更不用說我和弟弟的生活費用了被廓。
我都快忘記了這么多年我們的日子是怎么熬過來的坏晦,我只知道自己必須好好聽話,必須好好讀書嫁乘,稍微有一點思想開小差便有無數個聲音在耳邊想起:你家都這樣了昆婿,你爸爸都這樣了,你還好意思這樣……我只知道我們干農活時蜓斧,籮筐變大了仓蛆,我們卻不再抱怨,咬緊牙關挎春,咽下眼淚看疙,把笨重的作物運回家,只因為我們家都這樣了……我只知道冬天我們更買不起厚鞋子直奋,腳上凍起的凍瘡能庆,讓我們不得不在晚上依照母親的土方法,把白蘿卜橫切帮碰,放在碳火爐上燒燙摁在凍瘡處相味,然后齜牙咧嘴叫開……
我開始很刻苦的讀書,往死里讀的那種殉挽,我常常偷偷在被子里抹眼淚丰涉,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駛向何方,對家里的無助斯碌,對生活的無望一死,太多的壓力卻解決不了,黑暗里的痛苦讓我壓抑得不知所措傻唾,我既然小小年紀就長了一堆白發(fā)投慈,在那時的自己又怎會受得了。
2
苦難總是綿延不絕冠骄,讓人苦不堪言伪煤。
有時候想開了,覺得既然生活注定是這樣凛辣,也好抱既,父親雖然殘廢了,只能行走扁誓,不能干重活防泵,可就這樣吧蚀之,我們慢慢熬著,祈求沒有再多苦難了捷泞。
父親畢竟年輕足删,不甘心就這樣了,他重新拾起鋤頭锁右,到山上開一片荒地失受,我對于土地是不大喜歡的,在我們那里咏瑟,靠人工種莊稼幾乎是虧本的買賣贱纠,勞民傷財,還傷身體响蕴,我自然反對父親去做,那時我都上高中了惠桃,我記得父親還同我翻臉了浦夷,黑臉對我說:你爸我都這樣了,不干這個你還讓我干什么辜王?我無言以對劈狐。
父親的后遺癥很多,我高中時呐馆,父親兩腳后跟潰爛肥缔,陷進去兩個洞,醫(yī)生說無法醫(yī)治汹来,母親只能找一些老中醫(yī)開一些中草藥续膳,有時候放在患處,父親下半身已無痛覺收班,不知冷熱坟岔,疼痛,時間久了摔桦,那兩個洞也慢慢好轉社付,不知所蹤。
我大學時邻耕,在省城讀的書鸥咖,因為離家越來越遠,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由母親一個人支撐著兄世,放寒暑假啼辣,有時候我會回家,回家就是爭取幫母親盡可能的干更多農活碘饼,晚上幫父親按摩腿熙兔。不回家的寒暑假悲伶,我就留在省城打工,也是在這時候住涉,母親也倒下了麸锉,她的身子骨大不如從前,腰脊椎病時常疼得她翻不了身舆声。
我不知道命運要怎么對我們花沉,只知道接受,無法反抗媳握,卻不知道怨誰碱屁。
每次回家,父親不是住院就是母親受病痛的折磨蛾找,我真的受夠了娩脾。有一次假期在家,高中好幾個同學知道我回家了打毛,都欲約我出去玩柿赊,當時父親又住院了,在醫(yī)院里幻枉,我無法推口碰声,只能如實相告,他們約了一群同學來看望父親熬甫,也順便找我玩胰挑。有一個同學后來私底下告訴我,說父親其實這樣活著更痛苦椿肩。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瞻颂,但是我不敢想,也不能想覆旱,作為子女的我們蘸朋,我們得盡可能醫(yī)治親人。
我大三那年扣唱,父親又病重藕坯,臀部潰爛,家鄉(xiāng)無法醫(yī)治噪沙,只能到省城炼彪,從沒出過遠門的母親打包好行李,打電話告訴我他們來省城正歼,讓我去接應辐马,當我看到母親愁眉不展,這么多年的苦全積聚在眉間局义,愈發(fā)蒼老時喜爷,我哽咽了冗疮,當我領著父母在省城多家醫(yī)院均沒有醫(yī)院敢接收時,我徹底絕望了檩帐,我和母親抱頭痛苦术幔,無助和絕望,預示著我隨時可能失去父親湃密。母親最終領著父親回了家诅挑,買了一堆中草藥,又是一通亂敷亂治療泛源,父親臀部的潰爛居然慢慢好了拔妥。
上蒼不會憐憫苦難的人,她會在無助的人陷入泥沼的時候噴灑混水达箍,讓人看不清前行的道路没龙。
2014年,父親可以幫別人看看工地缎玫,賺取一點生活費兜畸,家里以為可以平靜的時候,父親肚子突然脹大碘梢,到醫(yī)院檢查,居然是腎衰竭伐蒂,還伴隨乙肝等慢性病煞躬,醫(yī)生的建議是必須通過血液透析治療,而這樣的治療是長期性的逸邦,直至死亡恩沛,不能停歇,剛開始是每個星期一次血液透析缕减,從家里到城里雷客,一個單方向就需要花費兩個小時,我和弟弟經常在外桥狡,無法接送搅裙,母親也無法接送,父親就靠自己走一段路到公交車站裹芝,然后自己坐公交車去部逮,這樣日子讓人提心吊膽,在外的我時成┮祝惶恐不安兄朋,愧疚自己沒有盡孝道。后來怜械,父親因為病情嚴重颅和,需要一個星期透析兩次傅事,這樣的頻率讓人痛苦不堪,母親咬牙買了一輛電動車峡扩,父親能自己騎著去醫(yī)院透析了蹭越,但作為子女的我們始終懷著一顆不安的心。
這幾年的心情無法形容有额,最怕的就是打電話回家般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怕聽到抱怨的聲音巍佑,我知道自己在逃避茴迁,但是我真的很怕很怕,我不知道生活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程度萤衰。
父親在透析的一兩年里堕义,不是大病就是小病,所需要的花費自然很多脆栋,有時候人們會覺得這樣的情況最好的是陪伴倦卖,可是我做不到每天去陪著父親,卻不能支付他醫(yī)藥費的尷尬椿争,我需要的更多的是掙錢供他治病怕膛,延續(xù)他生命的長度,陪伴顯得蒼白而無力秦踪。
可即使到了這樣的程度褐捻,還是躲不了上帝狠狠的巴掌。就在今年年初椅邓,父親騎電動車摔了一跤柠逞,骨頭摔裂了,站不起來了景馁,至今躺在醫(yī)院板壮。我知道騎車走錯路摔了跤是父親的不對,我不敢也不能怪他合住,我能做的就是安慰他和母親绰精,想辦法治療并想著如何解決他后續(xù)的透析問題。面對著眾人所指透葛,覺得父親是一個累贅茬底,有的甚至勸說母親放棄父親的透析治療,這意味著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去获洲,面對這樣的指責阱表,我知道父親心里有多難受,我怎么還忍心責怪他,當弟弟也打電話說起父親是累贅時最爬,我指責了弟弟涉馁,并讓他不必再這樣說。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爱致,我看到了父親求生的欲望烤送,我本以為父親都這樣了,身體加上精神上的苦楚糠悯,他肯定都沒有活著的想法帮坚,我還擔心他這么想的時候,誰知道父親卻出乎意料的想活互艾。當聽到一些人勸母親放棄父親的治療時试和,父親卻懷著滿腔怒火說:我又沒吃你們喝你們的,憑什么那么說纫普。
父親或許已經麻木了阅悍,他十三年前所有的威風與霸氣蕩然無存。過年在家昨稼,我們去親戚家串門节视,父親寧愿呆在家里也不愿去的,他知道他這么多年的病痛給家里帶來的是麻煩假栓,去別人家他插不上話寻行。
3
十三年了,我像一直背著重重的殼的蝸牛女孩匾荆,艱難的一步一步爬行著寡痰,生活的不易給我打下深深的烙印,讓我養(yǎng)成省吃儉用棋凳,節(jié)衣縮食的習慣,而我的生活卻沒有期待中的一點點好轉连躏。我開始摒棄雞湯文里的激勵言語剩岳,擔起生活沉甸甸的擔子。
十三年入热,我連談個戀愛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拍棕,畏畏縮縮,我覺得自己的家庭束縛著自己勺良,距離不能太遠绰播,不然照顧不了家里;家里負擔不能和我一樣重尚困,因為我實在承受不起了……這樣我還值得擁有什么蠢箩。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努力,可是又覺得可笑。如果努力沒有改變自己一丁點兒的境況谬泌,那努力還有什么意義滔韵。
十三年,我能還能不能邁過苦難這個坎掌实,如果能陪蜻,那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