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的那本書很受歡迎方淤,就是那本《沙之書:上帝與博爾赫斯的探索》钉赁,名字是我受采訪時隨便想的。它得到這么大的關(guān)注出乎我的意料携茂。有些人甚至一次性買好幾本你踩。他們稱我為“上帝的代筆者”。除了上帝和我讳苦,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書中許多內(nèi)容為我所杜撰带膜。上帝也并不斤斤計較,完完全全像一個平和的老頭鸳谜。不膝藕,也許他就是。
他接受了我成為他的助理的請求咐扭,盡管大多數(shù)時間我只是充當(dāng)他的司機芭挽,載他往返于各個活動場所懒棉。在與我獨處時,他像在任何人面前一樣平易近人览绿,不裝腔作勢,也不擺架子穗慕。其實以他的地位饿敲,完全可以換種姿態(tài)。啊逛绵,有時候怀各,當(dāng)然了,不能打擾他术浪,他看著某個地方瓢对,也許只是思考時臉恰好朝向那個方向,因為通常他看的地方再平常不過胰苏,或者根本什么都沒有硕蛹。思考的應(yīng)該是關(guān)于宇宙、時間硕并、存在之類的事情法焰。雖然他告訴過我他只是無聊,但我并不這么認(rèn)為倔毙。
人們完全對上帝失去懷疑是在他出現(xiàn)那天數(shù)周后埃仪,他正式接受了采訪,那規(guī)模從古至今都絕無僅有陕赃,全世界各大小媒體和知名科學(xué)家們幾乎全部參加卵蛉,以至于場地選在了某屆奧運會體育場里。人們都想看看所謂的上帝是什么樣的么库,是否真如我所寫的那樣神奇傻丝。當(dāng)然他們?nèi)缭噶耍也]有被證偽诉儒。
那天上帝頭上蒙著白布被人領(lǐng)入現(xiàn)場桑滩,坐進體育場中央的毛玻璃圍成的隔間里。這樣就沒有人能看清或記錄他的模樣了允睹,這真他媽是個好主意运准,不知道那個叫什么斯頓的代理律師在想什么,說什么保留上帝肖像的一切權(quán)利缭受。他好像還打算對全世界提起控訴胁澳,一副自以為是的嘴臉,真讓人惡心米者。
依靠大型的擴音器韭畸,記者提問宇智,上帝回答。不得不說胰丁,那些話既令人捉摸不透随橘,又強烈的吸引人進去,像一個個黑洞锦庸,組成一個巨大的黑洞整體机蔗,在體育場上方,剝離人們于平靜的生活甘萧。它們太純粹萝嘁,十分深奧,比我在書里胡謅的那些有意義無數(shù)倍扬卷,以至于我在觀眾席里熱淚盈眶牙言,不住的顫抖。我知道它們將在全世界引起巨大反響怪得。也許明天將會截然不同咱枉。
可惜那些話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自從上帝消失后徒恋,關(guān)于他的記憶以一種清晰的軌跡逐漸模糊庞钢,我越來越懷疑一切的真實性,或者說真實的夢境性因谎。這都是后話了基括。
關(guān)于那次歷史事件的些許片段我還記得,是可以稱之為“神跡”的東西财岔。
他僅用肉眼就看到了太陽系外的幾顆行星风皿,說出了那一秒體育場的分子數(shù)量,解答了一個坐在輪椅上靠電腦合成聲音說話的天文物理學(xué)家的疑問匠璧,在提問前就回答桐款,隨手為大家畫了一種叫希格斯玻色子的東西的運動軌跡。這些后來被部分證明了夷恍,花費了大量時間魔眨,盡管我們的結(jié)論存在很小誤差。
我們無力徹底證明他的正確酿雪,恰恰說明了他只能是上帝遏暴。
我忘記自己怎么從癱軟的人群和尖叫的人群中擠出去,可能踩到幾個躺在地上的人指黎,他們死了似的沒有任何反應(yīng)朋凉。我駕駛上帝的專車在人潮讓出的道路上緩慢駛離。人山人海出人意料地同時靜著醋安,只是望杂彭,環(huán)狀眼白包裹黑色眸子墓毒,只是望著。
購買觀眾席的入場券花費了我三分之一的售書版權(quán)所得亲怠。之后他又去參加聯(lián)合國大會所计,據(jù)說也允許了一部分哲學(xué)家參與。我自然無法參加团秽,只能通過各方的新聞報道了解他們在那兒又說了什么主胧。
在這段休假期(當(dāng)時我并不知道自己將會,或者說已經(jīng)徙垫,失業(yè)了),尚無相關(guān)新聞可看的時間里放棒,我四處閑逛姻报,在有關(guān)上帝的各種廣告牌的包圍中尋找出路,或者尋找其他什么间螟,我也不清楚吴旋。
在街上,我看到地毯里擺放著成行成列的漫畫書厢破,上面畫著帶墨鏡的摩登上帝荣瑟。周圍的墻上貼滿海報,有一張是關(guān)于上帝的戲劇摩泪,叫《上帝的重負(fù)》笆焰。游行隊伍舉著奇怪的上帝的圖片和橫幅,歇斯底里的喊某種語言见坑,也許出自《圣經(jīng)》嚷掠,在城市里碾壓一切寂靜與空虛。一個矮矮的小男孩帶著假發(fā)假胡子荞驴,打扮成上帝的樣子不皆,像上帝一樣不聚焦地看著街。我問他喜歡上帝嗎熊楼,他說上帝超厲害霹娄,無所不能,哪都能去鲫骗,“我長大也要當(dāng)上帝”犬耻。
我擠過人群,鉆到劇院門前执泰,打算看《上帝的重負(fù)》香追。買票的姑娘很漂亮,行為舉止更很正常坦胶。我們短短聊了幾句透典,她告訴我附近見了一座“上帝島”游樂園晴楔,我們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并約好有機會一同前往。
劇院里人很多峭咒,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時已經(jīng)大汗淋漓税弃,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戲劇的精彩。
上帝坐在床前愁眉苦臉凑队,一個女人则果,可能是助理或者保姆,在附近不緊不慢地打掃漩氨。上帝說西壮,
“我感到如此孤獨。這么多的責(zé)任叫惊。太沉重款青。”
“這是你的命運霍狰÷詹荩”女人停下手。
“每個人都必須要背負(fù)十字架嗎蔗坯?”
“你不是第一個提出質(zhì)疑的人康震。”
對宾濒,但我肯定是最后一個腿短!你明白嗎?”
“不明白绘梦。我很難站在你的角度上思考答姥,畢竟你才是上帝⊙枰В”
“這正是我的悲劇鹦付。每個人都在專心聽我講話,卻忽略了這個在世的我择卦∏贸ぃ”
“對了,你上次和心理醫(yī)生談的如何秉继?”
“很糟祈噪。不過……對他來說還不錯。他知道我是誰后尚辑,就對我傾吐了一切……他跟我講述了他最近的一個夢辑鲤,在夢里,他在對我做精神分析杠茬!每個人都利用我月褥〕谒妫”
“那在他的夢里,你對他說了些什么宁赤?”
“哼舀透!現(xiàn)在輪到你來利用我了【鲎螅”
戲劇很不錯愕够。有些觀眾覺得好笑,從四面八方迸發(fā)出爆裂的笑聲和沸騰的掌聲佛猛。也許我根本沒看懂惑芭。
我出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鋪天蓋地的燈光里能找到一點黑夜的碎片继找,本該有的寂靜被無所事事的浮躁涂抹成街頭壁畫遂跟。
瘋狂。
隨后我走回家码荔,老婆和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漩勤。我隨便放了幾種菜到鍋里感挥,打算隨便做點什么填填肚子缩搅。做到一半又覺得沒意思索性直接上床睡覺。
根本睡不著触幼。
等待被稱為明天的地方硼瓣。
會中和會后,我看了許多新聞置谦,像是在說不同的事物堂鲤。沒有任何錄像或文字記錄只有各國的官方敘述,卻又迥異媒峡。我以為他們各自開了不同的會議瘟栖,上帝分身了涕刚“可是會后十天一個他我也沒見到根悼。有人說他離開了玫霎,有人說他是個冒牌貨晨缴,有人說他遭到綁架哗讥,甚至有人說他根本不存在澎蛛,我們產(chǎn)生了集體幻覺娇唯。
會后十五天氯檐,我如約同那個可愛的姑娘去了“上帝島”戒良。娛樂項目并沒有太大吸引力,倒是在負(fù)擔(dān)中解脫的赤身裸體的人們更賞心悅目冠摄。
自然我倆也加入糯崎,脫到一絲不掛几缭,與世界坦誠相待。自由的感覺很好拇颅,再沒有什么包裹靈魂奏司。我們跑,我們跳樟插,我們狂歡韵洋、相融,忘記一切黄锤。
哦搪缨,我又想起了上帝,那個白胡子老頭鸵熟,他去哪了副编?
算了,沒人在乎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