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柯志淑?原文地址(有圖)
眾所周知扯俱,幽默大師林語堂原是牧師之子脖律,卻在大學時期與基督信仰漸行漸遠些膨,這一心靈出走蟀俊,就是漫漫三十年之久。自許「兩腳踏東西文化订雾,一心評宇宙文章」欧漱,林語堂此後雖然學貫中西,更精研孔孟莊與老子葬燎,然而縱橫四海多年误甚,即使聲名滿載,卻始終遍尋不著真理谱净;直到晚年重新扎根於基督窑邦,才如船入避風港灣,重獲心靈平安壕探。
影響林語堂生命回歸的因素或有一二冈钦,但帶領(lǐng)他進入信仰內(nèi)室、與上帝建立親密關(guān)係的人李请,卻是小他三十六歲的外甥媳婦瞧筛、祕書兼乾女兒──陳守荊〉贾眩「我最近很靠近上帝较幌,完全是陳祕書的功勞“追」林語堂總愛對朋友如是說乍炉。
陳守荊绢片,何許人也?她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岛琼,竟敢向牧師之子傳福音底循?她又如何帶領(lǐng)一代宿儒,建立與上帝之間的父子關(guān)係槐瑞?甚至讓林語堂視她如親熙涤,認她作乾女兒,撫其晚年喪女之慟困檩?
陳守荊與林語堂的故事灭袁,得從一個小學六年級孩子的禱告說起
和林語堂的第一次接觸
1930 年代以前,西方國家對中國所知極其有限窗看,透過林語堂筆下以個人經(jīng)驗描述的社會百態(tài)茸歧、傳統(tǒng)文化與生活哲學,《My Country and my People》1935 年一出版显沈,彷彿瞬間揭去古老又神祕的面紗软瞎,中國不只讓西人為之好奇驚豔不已,林語堂也一舉成名拉讯,享譽歐美文壇涤浇。1937 年出版《The Importance of Living》,更立刻被美國《每月讀書會》評選為十二月特別推薦書魔慷,隔年甚至蟬聯(lián)《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長達五十二週──這也是林語堂所有作品中只锭,譯本最多、銷路最廣的著作院尔。
然而蜻展,小小的陳守荊卻有完全不一樣的想法⊙冢「這麼有名的作家纵顾,這麼優(yōu)秀的人才,淨寫些男人梳辮子栋盹、女人纏小腳這種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施逾,為什麼不寫上帝福音、拯救靈魂的文章呢例获?」初信耶穌不久的小女孩汉额,就這麼單純的、火熱的榨汤、持續(xù)的蠕搜,每天為林語堂的心回轉(zhuǎn)歸向上帝、文字可以為上帝所用禱告件余,從未間斷讥脐!陳守荊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啼器,林語堂不只回到基督信仰之中旬渠,上帝還藉著她的手、她的口端壳、她的膝蓋告丢,讓林語堂親嘗從未經(jīng)歷過的主恩滋味。
禱告來的祕書工作
陳守荊和林語堂真正見面损谦,是二十三年後的事──那年岖免,林語堂七十一歲,陳守荊三十五歲照捡。
1966 年颅湘,林語堂夫婦自美返臺定居,學者栗精、專家闯参、校長、教授悲立、粉絲……鹿寨,機場入境大廳擠了滿滿的接機人潮。見到外甥張欽煌與甥媳陳守荊薪夕,林語堂顯得格外高興脚草。對陳守荊而言,這多像美夢成真的一刻呀原献!那個天天在禱告中記念的人馏慨,竟然就站在自己眼前,而且還成了一家人姑隅!為林語堂的禱告熏纯,於是更加迫切了──因為當時的林語堂雖然已經(jīng)回歸基督信仰,卻只是把基督教當「宗教」粤策,沒有切身的生命經(jīng)歷樟澜!
終於,機會來了叮盘!應(yīng)香港中文大學之邀秩贰,林語堂準備著手編纂《當代漢英辭典》,需要一位祕書協(xié)助打字柔吼、寫信毒费、收集資料∮海「徵祕書觅玻?只要他登一個小廣告想际,多少博士、作家排隊應(yīng)徵溪厘,甚至免費為他工作都願意胡本!可是他都不要!」那麼畸悬,她又是怎麼脫穎而出的呢侧甫?陳守荊笑著說:「這是上帝的預(yù)備,二十五位教會姊妹為我禱告的結(jié)果蹋宦!」
原來披粟,林語堂的草稿字跡十分潦草,很多英文字首 con冷冗、com守屉、un、um 或字尾 tive蒿辙、tion胸梆、tine 常被他「咻」的一筆就帶過,他常說须板,全世界大概只有他太太看得懂他的草稿吧碰镜!透過林語堂太太外甥女、陳守荊表姊的主動推薦习瑰,林語堂拿了幾份草稿讓陳守荊試打看看绪颖,一開始她簡直嚇壞了,但一個轉(zhuǎn)念甜奄,陳守荊馬上請二十五位教會姊妹為她禱告:「上帝澳帷!求顯明的心意课兄!知道我凡事都是為而做牍氛,為的是將來可以榮耀!如果這是為我預(yù)備的烟阐,求讓林語堂看了我打出來的東西搬俊,心裡中意!」說也奇妙蜒茄,事就這樣成了唉擂!
你有認罪嗎?
除了能力足以勝任之外檀葛,陳守荊的單純與質(zhì)樸也是林語堂格外疼愛這位甥媳的原因玩祟!「林語堂的脾氣不錯,但碰到不講道理的事屿聋,或是一味吹捧空扎,他也會生氣──他哪需要別人吹捧藏鹊?他要的是真誠,不要拍馬逢迎转锈!」當然盘寡,陳守荊的耿直,也曾經(jīng)讓林語堂一度為之氣結(jié)黑忱。
「林語堂常說宴抚,他的信仰受我影響很大勒魔,其實我看到他還是有一點怕甫煞,畢竟他的學問那麼大,我這麼渺小冠绢。但聖經(jīng)的話就是力量抚吠,我既然聽了真理,就要告訴他弟胀】Γ」話是沒錯,但陳守荊到底對林語堂說了什麼呢孵户?「我說萧朝,我們都是罪人,都要認罪悔改──你有認罪嗎夏哭?」天哪检柬!這麼直接?那林語堂的反應(yīng)呢竖配?「他氣死了何址!」說完,陳守荊也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进胯。
「如果我只告訴他:『你很有名用爪,全世界的人都崇拜你!』那他永遠不會得救胁镐!所以我雖然怕偎血,還是要講,頂多不作他的祕書盯漂,捲鋪蓋回家嘛烁巫!」回想起當初的「憨膽」,陳守荊一點也不後悔宠能⊙窍叮「剛開始他真的很生氣,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跟他說話违崇,就連他太太也沒有阿弃。但是倚靠主诊霹,我就敢講。後來他大概覺得我是晚輩渣淳,學問也沒他好脾还,就不跟我計較了吧!」
其實入愧,不說話的林語堂心裡比誰都清楚鄙漏,因為那正是他從小聽到大,甚至自己也曾經(jīng)在主日學教過的聖經(jīng)真理棺蛛!而陳守荊日常的敬虔怔蚌,他更看在眼裡,那份生命中的沉靜旁赊,遇事從不慌亂桦踊,總在禱告中得著平安的穩(wěn)妥,可不是遠離信仰的那些年任他如何鑽研儒釋道终畅,卻一直渴求而不得的答案嗎籍胯?雖然已經(jīng)回歸基督信仰,卻總是像少了什麼似的林語堂离福,陷入長長的沉思杖狼。
生命轉(zhuǎn)變的契機
1971 年,林語堂七十六歲妖爷。大女兒林如斯因感情受挫蝶涩、躁鬱多年,最後竟自決身亡赠涮,讓林語堂夫婦悲痛欲絕子寓,耽憂至極的陳守荊對兩老的關(guān)心照顧於是更加無微不至。短暫前往香港女兒家小住時日返臺後笋除,有一天斜友,林語堂約陳守荊到女兒的墓地追思,隔不多幾日垃它,林語堂主動開口:「守荊鲜屏,我有三個女兒,現(xiàn)今失去一個国拇,若你給我作乾女兒洛史,那就又復(fù)原了……」於是,繼甥媳酱吝、祕書之後也殖,二人再結(jié)父女情緣,這也帶給林語堂晚年莫大的安慰。
然而忆嗜,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大慟己儒,卻讓林語堂的健康自此急速衰退;所幸捆毫,人的盡頭正是上帝的起頭──放手闪湾,或許是最困難、卻也是最容易的答案绩卤,而困難或容易途样,往往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有次濒憋,林語堂因為高血壓住院何暇,治療多日,血壓還是兩百多跋炕,一直居高不下赖晶。正巧陳守荊到醫(yī)院探望律适,自從青年時期離開基督信仰辐烂,即使老年重回上帝國度也從不禱告的林語堂,突然對她說:「打針捂贿、吃藥都沒用纠修,你替我禱告,好嗎厂僧?」說著說著扣草,林語堂吩咐陳守荊把窗戶打開,便和她一起在窗前跪下颜屠,虔心禱告起來辰妙。奇妙的是,第二天林語堂的血壓果真降了下來甫窟!「你的禱告真有效密浑!」林語堂笑著對陳守荊說。
回到基督信仰多年仍不贊成某些特定崇拜形式的林語堂粗井,親身經(jīng)歷這次上帝的醫(yī)治後尔破,最大的改變就是恢復(fù)禱告的習慣,也開始和太太浇衬、甥媳一起上教會做禮拜懒构;以前老是不耐煩謝飯禱告、一心急著想用餐耘擂,現(xiàn)在則是每餐必要陳守荊謝飯禱告才開動胆剧;甚至每天晚上總要和太太、陳守荊三人手拉手醉冤,一起晚禱後才就寢秩霍。當然滚朵,偶爾他還是會取笑陳守荊:「你講道都不用寫草稿∏坝颍」或者捉狹說道:「你很聰明辕近,很厲害,我很怕你匿垄,因為你凡事都看得透移宅。」
有心栽花無心插柳皆豐收
身為第一代椿疗、且是家中第一個基督徒漏峰,陳守荊對信仰的堅持與火熱,不只成就她和林語堂之間奇妙的見證届榄,更為自己和家人帶來無比的祝福浅乔。除了陸續(xù)帶領(lǐng)全家人信主之外,最有趣的是铝条,為了傳福音給最晚接受耶穌的三哥靖苇,陳守荊好長一段時間固定寄教會週報給三哥,誰知他根本不看班缰,連信封都沒拆就丟垃圾桶贤壁。坐在他座位後面的同事好奇撿拾,就這麼週週「你丟我撿」埠忘,最後反倒是那位同事比他先全家信主脾拆!陳守荊的母親信主之後也不遑多讓,接連帶領(lǐng)好幾位朋友信耶穌莹妒,其中還有兩位獻身作傳道人呢名船!
至於陳守荊與丈夫張欽煌全力投入服事的南京東路禮拜堂閩南語崇拜,更是林語堂晚年最喜歡聚會的地方旨怠,因為除了外甥渠驼、甥媳在此服事讓他備感親切之外,所唱聖詩运吓、所讀聖經(jīng)無一不和他小時候聚會的情境相似渴邦,動情之處,總教他忍不住潸然淚下拘哨!
不過谋梭,最教人意外的,當屬林語堂晚年回歸信仰的見證倦青,竟然成了蔣緯國信主的重要關(guān)鍵瓮床!這大概是陳守荊最始料未及的意外驚喜吧!
為漂泊的心導(dǎo)航
蔣緯國晚年健康欠佳,經(jīng)常進出醫(yī)院洗腎隘庄。他的腎臟科醫(yī)師是個基督徒踢步,很想傳福音給他,卻不知從何傳起丑掺,便拜託就讀國防醫(yī)學院時期的團契輔導(dǎo)范大陵長老前去探望获印。
范大陵一見蔣緯國,馬上立正:「報告將軍街州,請問你認不認識范漢傑兼丰?」「認識啊唆缴!我的老長官鳍征!」「真巧!他是我爸面徽!你看我和他長得像不像艳丛?」「一模一樣!」范大陵一貫靈活趟紊,簡單幾句開場氮双,馬上建立起彼此的信任與關(guān)係。隨著話鋒一轉(zhuǎn)织阳,范大陵突然冒出一句:「你和林語堂一樣眶蕉!」蔣緯國聽得一頭霧水砰粹,范大陵於是繼續(xù)解釋:「林語堂的爸爸是牧師唧躲,但那麼多年他卻沒有信仰;你爸爸是基督徒碱璃,你也是這麼多年沒有得救弄痹。」
「林語堂回臺灣嵌器,他的外甥媳婦向他傳福音才真正信主肛真。他自己說,他就像一艘船爽航,縱橫四海乘風破浪蚓让,直到晚年回到臺灣才像船回到避風港,找到人生的目標讥珍±」范大陵說到這兒,蔣緯國隨口提及自己在大陸也曾經(jīng)受洗衷佃,只是一直沒有真正信耶穌趟卸。那天晚上,范大陵就用林語堂的見證帶領(lǐng)蔣緯國決志。後來蔣緯國過世锄列,家屬還特地打電話謝謝那位腎臟科醫(yī)師图云。「家屬不知道邻邮,其實是我?guī)Y緯國信主的竣况,但那不重要,是誰帶信主的又何妨筒严?」范大陵一貫瀟灑地說帕翻。
如同林語堂在《我的信仰》末了所說:「我的搜尋已告終結(jié),我已回到家中萝风∴值В」家,不只是林語堂終於找到的心靈依歸规惰,更是每一個旅人渴求的避風港灣睬塌。而陳守荊,正是那個永不放棄歇万,為每一顆漂泊的心導(dǎo)航的守護者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