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约郁,蘇靜妮來我家給我送她新做的泡菜战惊,我留她喝口茶再走流昏,盡管現(xiàn)在不提倡竄門,但她時不時來我家送東西或者取東西吞获,每次都留下來喝杯茶說會兒話况凉。
“上個星期,我?guī)е鴥蓚€小孩去了瑪麗亞家各拷。她終于搬家了刁绒,新房子弄了三年才弄好。他們的新房子真大烤黍!”蘇靜妮說知市。
“很漂亮吧?怎么搞那么久速蕊?”我問嫂丙。
“漂亮,花那么多錢互例,想不漂亮也難。主要是瑪麗亞一會兒一個主意筝闹,改了好多次媳叨,設(shè)計師都換了三個。后來選家具還專門跑到意大利去关顷,定制的家具要等很久的糊秆。所以拖到現(xiàn)在∫樗”蘇靜妮說痘番。
“真能折騰!不管是德國還是中國,有錢人都很能折騰汞舱∥槿遥”我說。
“她家那塊地估計有三千多平米昂芜,在凱斯維特莹规,那可是地價最貴的區(qū)。房子里面層高很高泌神,特別空曠良漱,我走進(jìn)去就感覺自己很渺小』都剩”蘇靜妮捂著嘴笑母市。
“挺好的∷鹎鳎”其實我想說才兩個人患久,住那么大的房子并不好,可又覺得這話酸味太重舶沿。
“哎墙杯,你知道嗎,我一點(diǎn)不喜歡她家括荡,再也不想去了高镐。”蘇靜妮一臉的嫌棄畸冲。
“怎么了嫉髓?友誼的小船翻了僻爽?”
“不是赶站。我覺得她太講究了。以前她也講究郑诺,但是不像現(xiàn)在那么厲害苫耸,簡直跟強(qiáng)迫癥一樣州邢。她那個客廳里擺著意大利定制的沙發(fā),是米白色的皮沙發(fā)褪子,我剛想坐下量淌,瑪麗亞就大聲叫‘哎,你帶孩子們來廚房吃蛋糕吧嫌褪,我專門給你們做的呀枢。’語氣聽著讓人不舒服笼痛,很緊張的感覺裙秋,像是怕我坐沙發(fā)似的琅拌。”
“她可能是怕小孩弄臟了白沙發(fā)摘刑,也可能是真的叫你們?nèi)コ缘案饨Α0眩忝看蝸砦壹叶荚趶N房泣侮,我都沒有請你坐過沙發(fā)即彪!”我夸張地哈哈大笑,仿佛我也有一套意大利真皮沙發(fā)似的活尊。
“不是隶校。”蘇靜妮笑著說蛹锰,“平常德國人也喜歡請客人在廚房喝茶喝咖啡的深胳,你去我家不也呆在廚房嗎?瑪麗亞就是太講究了铜犬,又喜歡淺色舞终。她以前的家也是白沙發(fā),還鋪一張?zhí)鹤釉谏厦嫜⒒酶袊咸频牧踩啊!碧K靜妮喝口茶接著說纷宇,“她家的廚房也是純白的夸盟,餐桌是純白的大理石,我在她家吃那頓飯才累哦像捶∩仙拢”
“德國闊太太和中國老太太,都不是一般人拓春。白色大理石最容易臟释簿,醬汁的顏色容易滲進(jìn)去,擦不掉硼莽∈埽”我說。
“就是啊懂鸵,所以吃飯時我要一直關(guān)注兩個小孩偏螺,生怕弄臟桌子,餐廳椅子也是白色的矾瑰,小孩不能用手摸砖茸“妫可是孩子才幾歲殴穴,吃飯肯定不是那么干凈的,撒一點(diǎn)東西在桌子上,瑪麗亞就趕緊跑去廚房拿布來擦采幌。整個吃飯就是我盯著小孩劲够, 瑪麗亞不停地擦桌子⌒莅”
“我聽著都累征绎。所以餐桌用實木的好,實在臟了可以重新刷漆磨取。沙發(fā)不要選皮的人柿,時間稍長,油膩和灰塵結(jié)成的污垢擦起來可費(fèi)勁了忙厌。布藝的好凫岖,顏色最好是深棕色,不是嶄新的深棕色逢净,而是透著一點(diǎn)灰和黑哥放,就跟臟極了的抹布一樣,不論你用多久爹土,它都顯不出臟甥雕。就像我家這個≌鸵穑”我得意地笑著說社露。
“就是,活得輕松一點(diǎn)不好嗎宰掉?買家具是拿來用的呵哨,不是要人去伺候家具」煅伲”
“你知道我廚房為什么選花地磚嗎孟害?就是因為花地磚看不出臟。我種的花也都是不需要怎么管的……我們兩個又窮又懶的女人在那兒嫌棄有錢又勤快的女人挪拟,是不是有點(diǎn)奇怪挨务?”我說。
“哈哈玉组,你突然覺悟了谎柄。我那天本來帶了自己做的熏雞腿,瑪麗亞來我家很喜歡吃的惯雳,但是她說現(xiàn)在要改變飲食習(xí)慣了朝巫,我也不知道她要怎樣變,反正我覺得她肯定不會吃熏雞腿了石景,所以就沒有把雞腿拿出來劈猿∽炯”
“哦,你給富朋友送雞腿揪荣,給我這個窮朋友就送辣白菜筷黔。”我說仗颈。
“其實應(yīng)該反著來才對佛舱,窮人才愛吃雞腿。有錢人的怪癖我們的不懂挨决。我們吃蛋糕的時候请祖,瑪麗婭去開櫥柜,一打開就大聲尖叫脖祈,那聲音在空曠的房子里顯得特別刺耳损拢,把我女兒手上的勺子都嚇掉了,我以為她看見老鼠了撒犀,其實我以為她是看見鬼了福压。結(jié)果只是柜子里有幾只小飛蛾。她馬上把柜子里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或舞,都是米荆姆、面粉和豆子一類的,她當(dāng)時像被什么附體了一樣映凳,神經(jīng)質(zhì)地念叨:‘肯定是中國大米里面長出來的胆筒!’我送過她中國的東北大米,因為她來我家很喜歡吃嘛诈豌,我就送了兩小包給她仆救。”
“那你當(dāng)時有點(diǎn)尷尬哦矫渔⊥危”我說。
“是啊庙洼,她好像完全忘記了我在場顿痪,那一瞬間就像被小蛾子掏空了腦子。她趕緊帶上手套油够,把柜子里所有的食物都扔進(jìn)垃圾袋蚁袭,還往垃圾袋里噴殺蟲劑,然后死死地捆住石咬。那些面粉豆子其實都有密封袋的揩悄,根本不會被污染,她全扔了鬼悠。一邊弄一邊說要找殺蟲公司來拯救她的廚房删性,因為那些蛾子的灰有毒棉饶。我本來想說用吸塵器吸一吸,消毒紙擦一下就好了镇匀,但是我沒開口,她肯定要說吸塵器會讓蛾子的毒擴(kuò)散袜啃『骨郑”
“一驚一乍怪嚇人的。去年夏天我家也有小蛾子群发,去超市買專門的貼紙晰韵,很快被消滅掉∈旒耍”
“還有更夸張的呢雪猪!”蘇靜妮說。
“什么起愈?快說快說只恨!”
“你千萬別出去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洌瑪麗亞對我挺好的官觅,我們認(rèn)識那么多年,是可以交心的朋友阐污,我不想人家背后議論她休涤。”蘇靜妮嚴(yán)肅地說笛辟。
“不會的不會的功氨,我成天宅家,除了你手幢,也不愛跟別人聊天捷凄。”我馬上保證围来。
遲疑片刻纵势,蘇靜妮才開口:“前段時間,瑪麗亞的老公問我老公管钳,愿不愿意和他合伙買個房子钦铁。他們在一個公司嘛,只是不常見面才漆,瑪麗亞老公是高層又是股東牛曹,我老公差著好幾級呢〈祭模”
“找房子做什么黎比?要金屋藏嬌嗎超营?”我問。
“不是阅虫,是他自己住演闭,他說受不了瑪麗亞的生活習(xí)慣,明明沒有潔癖颓帝,弄得跟潔癖一樣米碰。本來有做飯的廚子,為了怕廚子弄臟廚房购城,瑪麗亞都親自做菜吕座,做得非常精致考究,也很辛苦瘪板,人一累了情緒就不好吴趴,動不動就發(fā)脾氣,他老公經(jīng)常找借口不回家侮攀。以前還好锣枝,自從搬了家,他在家里比在公司還累兰英,這不行那不行的惊橱,好像房子里的任何東西都比他還重要,連放屁的自由都沒有了箭昵∷捌樱”
“哈哈哈哈,那放屁怎么辦家制?”
“去花園放正林,要是來不及出去,瑪麗亞就馬上開門換氣颤殴,完了還要熏香觅廓。她家確實香噴噴的。她說換了好幾個清潔工了涵但,因為她覺得那些清潔工都做得不夠干凈杈绸,害得她經(jīng)常要自己打掃“粒”蘇靜妮說瞳脓。
“哎喲喲,想象一下澈侠,一個人感覺到屁要出來的時候劫侧,趕緊往屋子外面跑,跑慢半拍就前功盡棄!那要是冬天正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躺著烧栋,想放屁了也得跑到花園去嗎写妥?屁里面好像有很多氮,對花特別好审姓≌涮兀”
“不知道,沒了解那么細(xì)魔吐。你懂得多扎筒,知道屁很營養(yǎng)!”蘇靜妮推我一把画畅,我們倆笑得花枝亂顫。
“蘇靜妮宋距,這房子好轴踱,你買來放什么呀?放珠寶首飾還是金銀財寶谚赎?”我笑著問淫僻。
“我不放別的,專門用來放屁壶唤!”蘇靜妮笑得喘不過氣了雳灵。
“蘇靜妮,你老公在花園做什么呢闸盔?”
“他在給花施肥悯辙,氮肥!”
“他的表情怎么那么享受迎吵!”
等我們笑夠了躲撰,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我說:“有錢人真是奢侈击费,專門買個房子用來放屁拢蛋。他老公要買房子自己買就是了,干嘛找你老公蔫巩?”
“就是這件事谆棱,弄得挺麻煩的。他老公要是買房子圆仔,瑪麗亞肯定知道垃瞧。所以他說讓我老公出面去買,他付首付坪郭,之后每個月的月供一人一半皆警。房子寫我老公的名字,算我老公的截粗,只是使用權(quán)歸他信姓。如果我老公不想付月供鸵隧,他也可以全部承擔(dān)∫馔疲”
“那不錯呀豆瘫,花一點(diǎn)點(diǎn)錢就得一座房子,不會是豪宅吧菊值?”我問外驱。
“買一般的房子,不用太大腻窒。聽起來條件很誘人對吧昵宇?可是誰知道瑪麗亞老公買這個房子做什么用?而且要背著瑪麗亞儿子,要是哪天瑪麗亞知道了瓦哎,那我們就做不成朋友了,她還會以為我們想占她便宜柔逼。我不想占別人便宜蒋譬。錢誰不喜歡呀?但不想用這種方式去掙錢愉适》钢”
“對呀,而且房子又不能馬上變成錢维咸,誰知道瑪麗亞老公還要活多少年剂买。”我為自己縝密的思維叫絕癌蓖。
“他說了雷恃,只用十五年,十五年之后就徹底歸我老公了费坊〉够保”蘇靜妮說。
“難道十五年之后他就可以在家自由放屁了附井?”我問讨越。
“他說十五年之后家里也沒那么新了,應(yīng)該比較寬松了永毅。而且到時候他該退休了把跨,可以去他們在呂根島的度假屋長住。瑪麗亞老公說我們兩家關(guān)系那么好沼死,他沒有小孩着逐,很喜歡我的兒子和女兒,這房子就算做他送給孩子們的禮物∷时穑”
“這禮物也太貴重了健芭,超出了窮人的想象⌒憬悖”我連連感嘆慈迈,“我怎么沒有這么闊的朋友!”
“人家心里煩省有,你還在那兒說風(fēng)涼話痒留。”蘇靜妮嗔怪又帶點(diǎn)玩笑的口吻說蠢沿。天降橫財確實讓人不知所措伸头,心煩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對不起呀舷蟀,以我吃雞腿和泡菜的智商恤磷,我?guī)筒涣四恪N乙灿X得這事不能做雪侥⊥胍螅”過一會兒我問蘇靜妮:“他們一直不要小孩嗎精绎?”
“起初是不想要速缨,后來想要又要不上了,以前家里一直養(yǎng)狗代乃,只養(yǎng)德國牧羊犬旬牲,死掉一個再買一個一模一樣的,就跟那狗一直都活著一樣搁吓。搬新家以后原茅,連狗也不養(yǎng)了,嫌狗臟堕仔±揲伲”
“他們兩個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怪冷清的摩骨⊥ㄕ辏可瑪麗亞要是有小孩,并且孩子還很乖很爭氣恼五,那真不要我們這樣的人家活了昌罩。”我感嘆道灾馒。
“這種人家多得很茎用,德國以前那個家庭部長,女強(qiáng)人,生了七個孩子轨功,個個都很厲害旭斥。”蘇靜妮說夯辖。
“我知道琉预,那畢竟離得遠(yuǎn),我們又不認(rèn)識人家蒿褂≡裁祝”我說。
“你說到孩子啄栓,我想起來了娄帖。有一天,我老公說在edeka(超市)外面的停車場看見瑪麗亞的老公和一個女的在一起昙楚,旁邊還跟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近速,買了很多食物往車上裝,倆人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堪旧。我老公回來給我講起的時候很興奮削葱,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似的。我覺得沒那么邪乎淳梦,說不定是親戚呢析砸?”
“要是瑪麗亞有孩子,她就不會那么講究了吧爆袍∈追保”我說。
我們突然都不說話了陨囊,剛才那一番對于有錢人家的議論弦疮,使得我們的內(nèi)心似乎找到了某種心安理得的平衡。再有錢的人家蜘醋,也免不了種種隱疾胁塞,而窮人家的病都在明面上,可以簡單歸結(jié)為兩個字——缺錢压语。
“哎啸罢,你要是像瑪麗亞那么有錢,會不會很開心无蜂?”我問蘇靜妮伺糠,蘇靜妮輕輕歪著頭,若有所思斥季。
“起初應(yīng)該是很開心的吧训桶,習(xí)慣了可能就沒什么感覺了累驮。但我還是希望像現(xiàn)在這樣比較自在和安穩(wěn)的生活,不要節(jié)外生枝舵揭,都好好的谤专。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坐在廚房里喝喝茶,聊聊天午绳,很放松的置侍,我覺得就挺好±狗伲”蘇靜妮說蜡坊。
“我要是有很多錢,我也不會搬家赎败,我特別喜歡現(xiàn)在的房子秕衙,到處都很合適。瑪麗亞的家是金籠子僵刮,我的家是竹籠子据忘,我在自己的籠子里隨便撲騰「愀猓”說著我站起身上下舞動手臂勇吊,像鳥一樣圍著蘇靜妮轉(zhuǎn)。
蘇靜妮也站起來和我一起舞窍仰,我們帶著各自的翅膀從廚房飛到門廳汉规,再飛到客廳,蘇靜妮突然大笑起來:“天吶辈赋!你家的沙發(fā)顏色可真像抹布鲫忍!我以前怎么沒注意到膏燕?”
“對呀钥屈,親愛的靜靜,你要不要在抹布上坐一坐呀坝辫!你可以在上面隨便打滾篷就!”我舞著翅膀叫。
“不近忙!我的屁股說寧愿去坐草坪竭业!”蘇靜妮舞著翅膀叫。
“哦及舍!可憐的笨沙發(fā)未辆,你被嫌棄了!”我舞著翅膀叫锯玛。
我飛上了我家那個抹布似的沙發(fā)咐柜,踩著沙發(fā)蹬上靠背一躍而下兼蜈,蘇靜妮也踩上沙發(fā),從沙發(fā)靠背一躍而下拙友,我們在客廳里飛了一圈为狸,穿過玻璃門來到花園,又飛了很多圈遗契,最后一起攤倒在草坪上辐棒。
“累死我了!”我們齊聲說牍蜂。
“草坪和藍(lán)天是最公平的漾根,有錢沒錢都能享受!”我大聲喊:“草地你好鲫竞!小云朵你好立叛!”
“烏鴉你好!玉蘭花你好贡茅!”
“我要是有很多錢秘蛇,我就一次定十套意大利真皮沙發(fā),弄臟一點(diǎn)就扔了換一套顶考×藁梗”我說。
“我要是有很多錢驹沿,我就定十個老公艘策,放屁太多就換一個≡荆”們倆立即為這個絕妙主意拍手叫好朋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