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描/圖/宴未晚
今年春節(jié)期間简烤,想到西湖邊走走,因為看新聞說摇幻,斷橋成人橋横侦,還走失了六個人。猶豫再三決定晚上去白堤賞夜景绰姻。
還好枉侧,大年初三夜的西湖,雖人流涌動狂芋,但還不至于擁擠走失榨馁。
西湖上空飄著綿綿細細的冷雨,與星星點點的燈火相輝映帜矾,也別有滋味翼虫。
漫步在夜色朦朧的西湖白堤,看兩岸柳枝在料峭的寒風屡萤、細雨里輕輕搖擺珍剑,感嘆這美景實在精致、美妙,難怪歷經(jīng)千百年來滄海桑田的變換灭衷,依然令歷代游人流連忘返(好像走失六個人也不算多了)次慢。
突然想起后世誤傳白堤是白居易所修筑的堤,故而稱之為“白公堤”翔曲。其實這真真是誤傳迫像,這道“白堤”在白居易來杭州任職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當時稱為“白沙堤”瞳遍,而且在白居易的詩作闻妓、著名的《錢塘湖春行》中就曾明白無誤的提到過。
于是想到讀一讀白居易的這首《錢塘湖春行》掠械。
孤山寺北賈亭西由缆, 水面初平云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猾蒂, 誰家新燕啄春泥均唉。
亂花漸欲迷人眼, 淺草才能沒馬蹄肚菠。
最愛湖東行不足舔箭, 綠楊陰里白沙堤。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蚊逢,在不同人的心里有不同的蘇杭层扶。美景、美食烙荷、美人镜会、山水、歷史终抽、文化……蘇杭二州本身就是詩戳表,就是畫,就是古往今來人們心向神往的安駐心靈之所昼伴。
那么試想一下匾旭,如果能在蘇州和杭州當官,還是行政首長亩码,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季率?
白居易同學就是這樣一位幸運兒。他先在杭州上任描沟,后到蘇州供職飒泻,飽覽蘇杭美景,寫下千古絕唱吏廉,更兼與元稹等名流好友詩酒贈酬泞遗,集結(jié)成書,還少不了筑堤疏井打造政績工程席覆,堪稱收獲友情收獲愛史辙。
所以,如果把這道問題——“在杭州和蘇州當行政首長,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聊倔?”或者還有別的關于杭州和西湖的問題晦毙,放在“知乎”上,那么耙蔑,白居易當年關于杭州见妒、西湖的詩文就是最贊神回復。
白居易關于杭州甸陌、西湖的詩真是不勝枚舉须揣,《春題湖上》、《答客問杭州》钱豁、《西湖留別》耻卡、《杭州回舫》、《西湖晚歸回望孤山寺贈諸客》牲尺、《湖上夜飲》卵酪、《湖上招客送春泛舟》等等,細讀一遍秸谢,不亞于G20峰會解說詞凛澎,杭州的山山水水,西湖的瀲滟美景估蹄,盡收詩中塑煎。而在這些詩中最著名的就是這一首《錢塘湖春行》。
回到我們今天要讀的詩臭蚁。
題為《錢塘湖春行》最铁,錢塘,杭州的別稱垮兑。錢塘湖冷尉,即西湖。所以系枪,這首詩從題目看就是:錢塘湖畔春日漫步雀哨。從詩中“淺草才能沒馬蹄”一句,又可以看出私爷,詩人應該是騎馬出行——唐朝版的“自駕”雾棺。
首句,“孤山寺北賈亭西”衬浑,指的是詩人此時所處的位置捌浩,孤山寺的北邊,賈亭的西側(cè)工秩。為什么詩人獨愛此處尸饺?好像別人家的詩說到西湖都是畫舫斷橋啊进统,荷葉蓮花啊……。其實浪听,這正說明白居易對西湖的了解螟碎,他另辟蹊徑,來到這里馋辈,正是因為從這里望出去抚芦,你才能看到西湖的別樣美景——“水面初平云腳低”倍谜。
哇迈螟,春天湖水初漲,水平線與天際線連成一體尔崔,蒼茫一片答毫,孟浩然所謂“涵虛混太清”大概就是這樣的景象。天空中片片白云季春,仿佛低到湖面上洗搂,在追逐著西湖泛起的朵朵浪花。
果然是最贊神回復载弄。
“幾處早鶯爭暖樹耘拇, 誰家新燕啄春泥∮罟ィ”這時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鳥鳴惫叛,吸引著白居易收回遠望的目光,近處看逞刷,原來是湖畔林中幾只黃鶯鳥上下翻飛嘉涌,歌喉時而急促,時而婉轉(zhuǎn)夸浅,好像是為了能在這幾處春日暖陽曬到的樹枝上棲息仑最,起了紛爭。
忙忙碌碌的小生靈還不止這幾只黃鶯帆喇,你看那湖畔人家的屋檐下警医,一對剛從南方飛回的燕子,銜著春天的泥土在筑巢壘窩呢坯钦。江南大地像從沉睡中蘇醒的春姑娘预皇,正向人們展現(xiàn)著她旖旎的春色和無窮的活力。
“早鶯”葫笼、“新燕”深啤,給人初春時節(jié)初逢乍見的新鮮感。
“亂花漸欲迷人眼路星,淺草才能沒馬蹄溯街∮展穑”因為是“自駕”,所以詩人眼中的景物是流動的呈昔,飄忽不定的挥等。
湖畔開得如火如荼的爛漫鮮花,在身旁倒退堤尾,一叢叢肝劲,一簇簇,花團錦簇郭宝,姹紫嫣紅辞槐,終于讓詩人眼花繚亂、如癡如醉粘室。
在這如癡如醉之中榄檬,看岸上春草初茂,馬蹄踏處淺草掩映衔统,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鹿榜,人生如此,夫復何求锦爵?舱殿!
“亂”,既是說花兒開得東一朵西一朵险掀,又體現(xiàn)走馬觀花的流動感和飄忽感沪袭。“迷人眼”迷郑,眼花繚亂枝恋、如癡如醉。
最后兩句仍然是策馬而行嗡害,“最愛湖東行不足焚碌, 綠楊陰里白沙堤“悦茫”走著走著就來到西湖東岸十电,這里是詩人的最愛。楊柳如煙叹螟,濃蔭匝地鹃骂,長長的白沙堤一望無垠。相比那些能把人醉掉的西湖美景罢绽,這里的清新愜意畏线,讓詩人流連忘返,踟躕不前良价,怎么游覽也不夠啊寝殴。
品讀全詩蒿叠,讀者諸君有沒有這樣的幻覺,我們仿佛是跟在白居易同學的身后蚣常,馬正肥市咽,衣正輕,策馬揚鞭抵蚊,款款而行施绎,一段曼妙的天堂之旅在我們的眼前徐徐開啟。
其實這正是白詩的特色贞绳,特別容易讓人感同身受谷醉,如同身臨其境。
想起最近挺火的電影《妖貓傳》里熔酷,黃軒演的那個浪漫又偏執(zhí)的白居易有這樣一句臺詞:“我可以一輩子活在李白的陰影下孤紧,但你不能說我的《長恨歌》是假的【苊兀”
可見在普羅大眾的心目中,白居易的詩是不如李白的臭猜,而且認為作為詩人與李白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躺酒,被李白的光環(huán)籠罩,壓力是該有多大啊蔑歌。
那么白居易的詩到底好不好呢羹应?
宋代王安石曾說:“世間好語言,已被老杜道盡次屠;世間俗語言园匹,已被樂天道盡〗僭睿”樂天就是白樂天——白居易裸违,字樂天。
意思是典雅的好句子都被杜甫寫光了本昏,而通俗的好句子都被白居易寫光了供汛。作為宋代頂尖大詩人的王安石之所以發(fā)此感慨,我猜一定是常常好不容易寫出詩來涌穆,卻發(fā)現(xiàn)不是和杜甫撞車就是和白居易雷同吧怔昨。
可見白居易的詩在后世的大詩人心目中是非常好的,特別是在通俗宿稀、易懂這方面獨樹一幟趁舀。
宋代的很多詩話里都記載了這樣一個典故:“白樂天每作詩,令一老嫗解之祝沸,問曰矮烹,解否巡蘸?嫗曰,解擂送,則錄之悦荒。不解,則又復易之嘹吨“嵛叮”
元代的《唐才子傳》里也有類似記載:“公詩以六義為主,不賞艱難蟀拷。每成篇碰纬,必令其家老嫗讀之,問解則錄问芬≡梦觯”
意思是,白居易每有詩作此衅,就拿去問一位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太太强戴,老太太懂了,就錄下來挡鞍,算是成稿骑歹,老太太不明白,就重新來過墨微。
所以也有人說:“故唐末之詩近于鄙俚道媚。”
白居易自己在《與元九書》中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聞有軍使高霞寓者欲聘娼妓翘县,妓大夸曰:我誦得白學士《長恨歌》最域,豈同他妓哉!由是增價锈麸《浦”
意思是,我會唱白居易白大學士的《長恨歌》掐隐,可不是一般的歌妓可比(中文系的本科生都不見得能背下來狗热,怎么說也和研究生同等學歷吧),得加價虑省∧涔危可見《長恨歌》在當時的流行音樂排行榜上也是紅極一時的主打歌毡代。
白居易死后禁添,唐宣宗李忱作《吊白居易》,里面有一句:“童子解吟長恨曲装获,胡兒能唱琵琶篇伪节」庑撸”
一方面绩鸣,沒見過哪個詩人去世了,皇帝悲痛欲絕寫詩憑吊纱兑,歷史上似乎僅此一例呀闻,可見唐宣宗對白居易的器重和對他詩歌的喜愛;
另一方面從這一句詩里也能看出白居易的詩通俗易懂潜慎,易于傳唱捡多,流傳甚廣,達到“童子解吟”铐炫、“胡兒能唱”的程度——連小孩子和偏遠地區(qū)的胡人都能解釋垒手、吟誦、傳唱倒信。
再一方面也說明科贬,《琵琶行》與《長恨歌》是白居易寫得最成功的作品,我們讀白居易的詩鳖悠,一定要讀讀這兩篇榜掌。
雖然世人都認為白居易的詩不如李白,但是看了白居易的仕途生涯竞穷,又不得不說唐责,比起李白同學在政治上的屢屢失意,白居易就太幸運了瘾带。
簡單說說白同學的任職履歷。
白居易祖籍太原熟菲,到其曾祖父時遷居下邽看政,生于河南新鄭。
貞元十六年(公元800)中進士抄罕,這一年白居易28歲允蚣,唐朝有所謂“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的說法呆贿,就是說進士科非常難考(主要考作詩)嚷兔,三十歲考上明經(jīng)科已經(jīng)算晚了,可是五十歲能考上進士科還很年輕呢做入。所以白居易28歲中進士是非常難得的冒晰。
此后一度比較順利,官至太子左贊善大夫竟块。直到815年壶运,因被誹謗貶為江州司馬。
在此期間他情緒一度十分低落浪秘,雖然寫下千古名篇《琵琶行》蒋情,但也經(jīng)常發(fā)牢騷埠况。他寫過一首《風雨晚泊》,其中這樣寫到:“忽忽百年行欲半棵癣,茫茫萬事坐成空辕翰。此生飄蕩何時定,一縷鴻毛天地中狈谊∠裁”意思是,人生百年恍惚間已經(jīng)過去快一半了(被貶時43歲)的畴,如一縷鴻毛在浩瀚天地之間渊抄,飄蕩無定,萬事成空丧裁。
其實一時的挫折真不代表什么护桦,就在他垂頭喪氣寫下這首詩之后不久,820年冬天煎娇,他轉(zhuǎn)任主客郎中二庵、知制誥。第二年缓呛,加朝散大夫催享,著五品緋色朝服,好運氣又來啦哟绊。
此后因妙,白居易仕途一路向好,順風順水票髓,直做到二品大員攀涵。
是唐朝官當?shù)淖畲蟆⑿剿玫淖疃啵ㄓ袝r候是稿費洽沟,元稹去世以故,白居易給他寫墓志銘,元家給他潤筆費六十萬)裆操、晚年生活最安樂的詩人之一怒详。
順便提一句,白居易在杭州做刺史離任前踪区,還將自己的一筆官俸留在州庫之中作為基金昆烁,供后來治理杭州的官員公務上的周轉(zhuǎn),事后再補回原數(shù)朽缴。
讀到這里善玫,您是不是也忍不住要為白同學的所作所為點贊呢。
寫完這篇小文,看窗外柳樹已萌出綠意茅郎,想來很快就是草長鶯飛的世界蜗元。
想起朱自清說:“盼望著,盼望著系冗,東風來了奕扣,春天的腳步近了≌凭矗”
在這春天腳步漸近的時候惯豆,讀了白居易的這首詩,你有沒有西湖春行的打算奔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