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鎮(zhèn)上有一屠夫虚缎,叫海河撵彻。海河脾氣暴躁,打街罵巷,尋釁滋事陌僵,活脫脫的一個街痞子轴合。
海河壟斷了我們那里的豬肉價格,鄉(xiāng)親們養(yǎng)的肥豬碗短,必須賣給他受葛,否則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記得那年偎谁,我家養(yǎng)了一頭大白豬总滩。豬長到差不多兩百多斤重,母親托趕集的鄰居讓海河過來買豬搭盾。海河過來后咳秉,摸摸豬身子,量量豬的長度鸯隅,說了一個估價澜建。母親的意思是用磅稱下豬的重量,按斤賣蝌以。海河說:“磅壞了炕舵!估的價錢只會高,不會低跟畅⊙式睿”母親說:“那先不賣了,等你的磅修好了再賣徊件〖楣ィ”海河當(dāng)時就發(fā)火了,爆粗口說臟話虱痕,母親據(jù)理力爭睹耐,與他頂了幾句嘴,他就要打母親部翘。后來在村長的勸解下硝训,海河沒有打人,豬最終還是賣了新思,按照海河的估價窖梁,多加了十塊錢。
沒人敢惹海河夹囚,更沒人愿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做媳婦纵刘。海河有錢有勢,又是大名鼎鼎的惡人荸哟。
惡人娶老婆假哎,有惡人的手段蛔翅,一旦看上的,不給位谋,那就搶。
農(nóng)歷三月逢小滿會堰燎,海河出攤賣豬肉掏父,見一位姑娘特別漂亮,瓜子臉秆剪、大眼睛赊淑、身材苗條,皮膚白若冰霜仅讽,美得像出水芙蓉陶缺。幾經(jīng)打聽,方知是金莊的姑娘洁灵,小名翠蘭饱岸。都說翠蘭不僅貌若天仙,而且通情達理徽千,溫柔善良苫费。海河心動了,誓言今生不娶翠蘭双抽,絕不罷休百框。
古代有七仙女下嫁牛郎的傳說,那是因為愛情牍汹。貌若天仙的黃花大閨女嫁給惡貫滿盈的屠夫铐维,做父母的肯定不同意,相當(dāng)于讓寶貝女兒往火坑里面跳吧鞣啤嫁蛇!正常的媒人根本不會幫海河去提親,不正常的媒人收受海河的好處钧嘶,自然樂意幫海河去提親棠众。媒人跑斷了腿,說盡了好話有决,翠蘭不同意闸拿,她父母更不同意。剛開始书幕,她父親拒絕的理由是:“女兒年齡小新荤,還在讀書……”,后來媒人登門台汇,直接就被轟走了苛骨。
翠蘭芳齡十七篱瞎,在讀高三,以后考上大學(xué)痒芝,前途無量俐筋,除非神經(jīng)錯亂,嫁給屠夫做媳婦严衬。海河呀澄者,做白日夢去吧!
豬錯過了请琳,少賺一單粱挡。人錯過了,機會就沒了俄精。
海河請他的狐朋狗友們吃了頓飯询筏,酒足飯飽之后,借著酒勁竖慧,趁著夜色嫌套,各自拎著一把砍刀,殺奔至翠蘭家测蘑。
大伙把翠蘭與她父母灌危、弟弟五花八門地綁了起來,海河用刀架在翠蘭父親脖子上說:“岳父大人碳胳,這門親事勇蝙,你想好了沒有?”
翠蘭父親怒道:“你們這幫賊人挨约,仗勢欺人味混,夜闖民宅,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诫惭?”
海河把刀子在翠蘭父親面前晃了晃翁锡,威脅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夕土!今天不把女兒許配給我馆衔,我殺了你全家≡剐澹”
“哼角溃,殺我全家,等著吃槍子吧篮撑〖跸福”翠蘭父親不屑。
海河猙獰著臉赢笨,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未蝌,先殺你兒子驮吱,讓你死之前體驗一下喪子的痛苦∠舴停”話音剛落左冬,他準(zhǔn)備用刀刺進翠蘭弟弟的胸膛。
翠蘭淚眼婆娑纸型,淚珠滑落至臉頰又碌,更顯得楚楚動人,讓人憐愛绊袋。她把弟弟擋在身后,嗚咽地說:“我答應(yīng)嫁給你铸鹰,放過我的家人癌别。”
海河娶了翠蘭蹋笼,沒過幾年展姐,翠蘭生了一兒一女∑侍海看是幸福的家庭圾笨,翠蘭卻承受著非常大的不幸。愛情的保質(zhì)期一過逊谋,海河便露出了霸惡的本性擂达。他嗜酒如命,經(jīng)常在醉酒之后打老婆胶滋,鄰居來勸架板鬓,他連鄰居也打,鄰居就不再過問他們夫妻的事了究恤。
翠蘭沒少挨打俭令,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部宿,手背上多處有煙頭的燙傷抄腔。有一回逢集,我親眼看見過海河施虐理张。
翠蘭在門口坐著吃飯赫蛇,不知道海河說句什么話,翠蘭頂了幾句涯穷。海河一腳把翠蘭的飯碗踢翻棍掐,“啪啪”掌摑她兩下。翠蘭沒有在人前哭泣拷况,平靜地拾起碗筷作煌,進屋去了掘殴。
翠蘭為了孩子,為了父母粟誓,受盡煎熬奏寨。唯一能改變這一切的,就是等孩子成了家鹰服,父母老去病瞳,她好遠走高飛。她沒能等到那一天悲酷。
臨近過年套菜,城里人囤年貨,豬肉的需求量大设易。海河把農(nóng)村收購的活豬拉到城里農(nóng)貿(mào)市場賣逗柴,城里人喜歡吃農(nóng)民養(yǎng)的家豬,比飼料豬味道鮮美顿肺,供不應(yīng)求戏溺,海河因此賺的盆滿缽滿。
壟斷的好處就是掙錢容易屠尊,關(guān)于金錢旷祸,誰不喜歡?你說蠻橫讼昆,蠻橫的人多嘞托享!我們那窮縣城,黑社會可是有出國斗毆的輝煌成就浸赫,你一個鄉(xiāng)野屠夫嫌吠,在他們黑社會眼里,好比豬身上的虱子掺炭,平時懶得理你辫诅。
冬天的太陽怕冷,天黑的早涧狮。
交易完炕矮,海河的錢袋塞得鼓鼓的,心里美滋滋的者冤,心想早點回家肤视,這七萬塊的販豬錢放在身上不安全,最怕喝醉酒后不省人事涉枫,把錢弄丟了邢滑。
“海河,我們老大請你小酌一杯愿汰,務(wù)必賞個臉困后±种剑”幾名社會青年擋住海河的去路。
海河身邊只有一位算賬的伙計摇予,六十多歲的弓背老頭汽绢,雙方動起手來,肯定吃虧侧戴。他除了老老實實去赴宴宁昭,別無他法。
請客的人酗宋,當(dāng)然是縣城的黑幫大哥了积仗,雖然縣城的黑幫大哥年年換人,不是被人砍死蜕猫,就是被關(guān)進了監(jiān)獄斥扛,有一點則是不變的,幫會需要錢丹锹,凡是縣城賺錢的行業(yè),幫會必須要有分成芬失,美其名曰:收保護費楣黍。
海河當(dāng)然不會把自己賺的錢,拿出來分給別人棱烂!販豬的生意畢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事業(yè)租漂。他堅決不肯答應(yīng)黑幫與合作,黑幫這邊呢颊糜,如果對方說不合作就不合作哩治,黑幫的顏面哪里去?如果對方說不合作就不合作衬鱼,世界上就沒有黑社會了业筏!
海河詭計多端,認為先躲過這回再說鸟赫,他猛喝了幾杯酒蒜胖,人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黑幫老大話中有話抛蚤,吩咐道:“送他回去台谢,既然他愿意倒下,就讓他永遠倒下岁经∨缶冢”
記賬伙計沒聽懂啥意思,跟黑幫的人一起送海河回去缀壤。
黑幫的人把海河像扔死豬一樣扔到床上樊拓,就離開了纠亚!黑幫的人走后,記賬伙計把裝錢的提袋交給翠蘭骑脱,翠蘭進里屋把錢暫放到衣柜上面菜枷。她的大兒子躲在被窩看電視,小女兒擰著醉酒老爸的耳朵叁丧,稚氣未脫地說:“讓你總是打媽媽啤誊,改不改?不改擰斷你的耳朵拥娄∥们拢”
她對記賬伙計說:“叔,外面冷稚瘾,喝杯熱茶暖暖胃再回去牡昆。”
記賬伙計正好有點口渴摊欠,坐下來喝了一杯茶丢烘,臨走時,把在縣城藥房給老伴買的治療風(fēng)濕性關(guān)節(jié)炎的藥落下了些椒。他快回到家播瞳,想起藥忘在海河家,擔(dān)心到家老伴啰嗦免糕,返回去取藥赢乓。
黑漆漆的夜晚,拿著一把手電筒石窑,不停地走路牌芋。記賬伙計累的氣喘吁吁,到了海河家門口松逊,發(fā)現(xiàn)墻角有兩個人躺屁,鬼鬼祟祟的,用手電筒照過去经宏,正欲開口盤問楼咳,倏地閃過一道刀光,記賬伙計的氣管被割斷烛恤,脖子汩汩地冒著血母怜。
翠蘭在房間里聽到外面有動靜,問道:“是誰在外面缚柏?”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回答:“是我苹熏,海河的朋友,有事找海河商量」煊颍”
“他喝多了袱耽!明天再來吧!”翠蘭說干发。
另一個聲音說道:“嫂子開下門朱巨,有件東西幫忙轉(zhuǎn)交給海河哥⊥鞒ぃ”這人說的是流利的普通話冀续,不像是本地人。
翠花披衣去開門必峰,兒子好奇洪唐,跟在后面。
門剛打開吼蚁,進來兩個蒙面人凭需,其中一個人,快速一刀肝匆,把翠蘭的頭砍下來了粒蜈,血濺了海河兒子一身。
兒子急忙跑進里屋旗国,對著醉酒半醒的海河哭喊:“爸爸枯怖,家里來了壞人,他們砍媽媽的頭粗仓。”
海河以為兒子胡鬧设捐,見兒子身上有血借浊,立馬清醒過來,床頭摸出一把殺豬刀萝招,去和蒙面人搏斗蚂斤。
兒子知道父親斗不過兩個蒙面人,就把熟睡的妹妹藏在床底下槐沼,踩著桌子拿柜子上的錢曙蒸,他想用錢換爸爸一條命。
海河畢竟是殺豬的岗钩,殺死他并不輕松纽窟。蒙面人尋找時機,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兼吓。
兒子跪在地上臂港,哭著說:“求求你們,放過我爸爸,你們要錢的話审孽,都給你們县袱。”
海河扭頭對兒子說:“快去伯……”
話未說完佑力,蒙面人趁機砍下了海河的頭式散。
蒙面人問海河兒子:“小朋友,你怎么不知道害怕打颤?不怕我們殺了你嗎暴拄?”
“不怕,你現(xiàn)在若不殺我瘸洛,我早晚找你們報仇揍移。”海河兒子篤定的目光盯著蒙面人反肋,他希望蒙面人快點殺了他逃走那伐,不然妹妹驚醒后,被發(fā)現(xiàn)石蔗,同樣性命不保罕邀。
蒙面人說:“有志氣!不過買兇的人沒讓除根养距,我留著你的命诉探,也要做個記號,免得你將來找上門棍厌,我不記得肾胯。”
蒙面人用刀背把海河兒子敲暈耘纱,把海河兒子的腮劃了一道口子敬肚,拎著錢走了。
鄰居聽到隔壁的動靜束析,以為兩口子又打架了艳馒,懶得去管閑事,蒙頭睡大覺员寇。
翠蘭父親夜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弄慰,夢見女兒渾身是血。天微亮蝶锋,就趕去看望女兒陆爽。
房門打開,滿屋子的血扳缕。女兒的頭和身體僅剩下一層皮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