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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1877—1927)夜牡,字靜安与纽,初號禮堂,晚號觀堂塘装,浙江省海寧人急迂,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一位享有國際聲譽的著名學(xué)者。他早年追求新學(xué)氢哮,接受資產(chǎn)階級改良主義思想的影響袋毙,把西方哲學(xué)、美學(xué)思想與中國古典哲學(xué)冗尤、美學(xué)相融合听盖,研究哲學(xué)與美學(xué),形成了獨特的美學(xué)思想體系裂七。繼而皆看,攻詞曲戲劇,后又治史學(xué)背零、古文字學(xué)腰吟、考古學(xué)。他平生學(xué)無專師徙瓶,自辟戶牖毛雇,成就卓越,貢獻突出侦镇,在教育灵疮、哲學(xué)、文學(xué)壳繁、戲曲震捣、美學(xué)荔棉、史學(xué)、古文學(xué)等方面均有較深造詣和學(xué)術(shù)創(chuàng)新蒿赢。王國維生前著作六十余種润樱,他自編定《靜安文集》、《觀堂集林》刊行于世羡棵。逝世后壹若,另有《遺書》、《全集》晾腔、《書信集》等出版舌稀。王東明先生撰文回憶了與父親王國維先生在清華園生活的最后歲月里的一些往事啊犬,為我們進一步了解王國維先生提供了更多素材灼擂。
我們住在清華園的時間雖短,卻享受了天倫之樂與童年時無邪的歡笑觉至,但也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剔应,相繼失去了親愛的大哥和敬愛的父親。因此语御,對父親和我們最后共同生活的環(huán)境和事跡峻贮,以及當時印象最深的人和事,憑著記憶应闯,忠實地記載下來纤控。
父親的辮子
父親的辮子,是大家所爭論不休的碉纺。清華園中船万,有兩個人只要一看到背影,就知道他是誰:一個當然是父親骨田,辮子是他最好的標志耿导;另一個是梁啟超,他的兩邊肩膀态贤,似乎略有高低舱呻,也許是曾割去一個腎臟的緣故。
每天早晨漱洗完畢悠汽,母親就替他梳頭箱吕,有次母親事情忙了,或有什么事煩心柿冲,就嘀咕他說:人家的辮子全都剪了茬高,你留著做什么?他的回答很值得人玩味姻采,他說:既然留了雅采,又何必剪呢爵憎?
當時有不少人被北大的學(xué)生剪了辮子,父親也常出入北大婚瓜,卻是安然無恙宝鼓。原因是他有一種不怒而威的外貌,學(xué)生們認識他的也不少巴刻,大部分都是仰慕他愚铡、愛戴他的。對這樣一位不只是一條辮子所能代表一切的學(xué)者胡陪,沒有人會忍心去侵犯他的尊嚴沥寥。
父親對儀表向不重視,天冷時一襲長袍柠座,外罩灰色或深藍色罩衫邑雅,另系黑色汗巾式腰帶,上穿黑色馬褂妈经。夏穿熟羅(浙江特產(chǎn)的絲織品)或夏布長衫淮野。平時只穿布鞋,從來沒有穿過皮鞋吹泡。頭上一頂瓜皮小帽骤星,即使寒冬臘月,也不戴皮帽或絨線帽爆哑。那時清華園內(nèi)新派人士洞难,西裝革履的已不在少數(shù),但父親卻永遠是這一套裝束揭朝。辮子是父親外表的一部分队贱,他自日本返國后,如在其中任何一時期剪去辮子萝勤,都會變成新聞露筒,那決不是他所希望的。從他保守而固執(zhí)的個性來看敌卓,以不變應(yīng)萬變是最自然的事慎式。這或許是他回答母親話的含意吧!
父親教我讀四書
我到北平清華時趟径,在民國十四年陰歷十一月中旬瘪吏,已入嚴冬季節(jié),那時家中請了一位老師蜗巧,專教兩個弟弟掌眠,一個妹妹,父親沒有安排我入塾幕屹。直到新年過后蓝丙,父親才準備了一部《孟子》级遭,一部《論語》,開始自己教我念書渺尘。
父親在講書或聽我背誦的時候挫鸽,從來不看書本,講解時也不逐字逐句地講鸥跟,他講完了丢郊,問我懂不懂,我點點頭医咨,今天的功課就算完了枫匾。
不到一年,一部《孟子》算是讀完了拟淮,接著是念《論語》他去,這可沒有《孟子》那么有趣味了衩侥,讀《孟子》好像讀故事戈咳,比喻用得特別多奉呛,而且所用的那些比喻淋叶,連我這十三歲左右的孩子勿决,都能體會到它的妙處挠说」舫Γ《論語》卻不然搏屑,天天“子曰”争涌、“子曰”,所講的都是為人的大道理辣恋,好像與我毫無關(guān)系似的亮垫。我很羨慕塾師教五弟讀《左傳》,可是我不敢向父親說伟骨。
這樣的日子饮潦,只過了一年半,《論語》才念了一半携狭,父親忽然去世了继蜡,全家頓時陷入了無底的深淵,不知道如何來接受及應(yīng)對這突如其來的不幸事件逛腿。
等到喪葬事宜告一段落后稀并,由趙萬里先生教我念古文,一部《古文觀止》单默,倒也選念了數(shù)十篇文章碘举。這時一改以前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用心聽講搁廓,用功熟讀引颈,想到以前背書時父親皺眉頭的情形時耕皮,心中總不免感到一陣愧疚,他人求之不得的機會蝙场,自己卻輕輕地把它放過了明场。
父親對飲食的偏好
父親喜愛甜食,在他與母親的臥室中李丰,放了一個朱紅的大柜子苦锨,下面櫥肚放棉被及衣物,上面兩層是專放零食的趴泌。一開櫥門舟舒,真是琳瑯滿目,有如小型糖果店嗜憔。
父親每天午飯后秃励,抽支煙,喝杯茶吉捶,閑坐片刻夺鲜,算是休息了。一點來鐘呐舔,就到前院書房開始工作币励,到了三四點鐘,有時會回到臥房珊拼,自行開柜食呻,找些零食。我們這一輩澎现,大致都承襲了父親的習(xí)慣——愛吃零食仅胞。
父親對菜肴有些挑剔,紅燒肉是常吃的剑辫,但必須是母親做的干旧,他才愛吃。在北平妹蔽,蔬菜的種類不多椎眯,大白菜是家常必備,也是飯桌上常見的蔬菜讹开,其他如西紅柿盅视、茄子(形狀有點像葫蘆,圓圓的)旦万、雞蛋等闹击,也常吃。豆類制品如豆腐成艘、豆干赏半、百葉等贺归,他也愛吃。魚在北平是很稀罕的断箫,所以很少記得有吃魚的事拂酣。平常除了燉雞以外,都不煮湯仲义。
我們到北平以后婶熬,母親和錢媽,也學(xué)會了包餃子埃撵,這種面食赵颅,父親也喜歡吃。吃剩下來暂刘,第二天早上用油煎了饺谬,“就”稀飯吃。每天早上谣拣,除稀飯必備外募寨,總有些固體的食物,如燒餅森缠、包子等等拔鹰。
父親愛吃的水果也不多,夏天吃西瓜辅鲸,他認為香瓜等較難消化格郁,他自己不吃,也不準我們吃独悴,其他如橘子、柿子锣尉、葡萄等刻炒,還較喜歡吃。我們大家也就跟著他吃自沧。
我對自己能把將近六十年的往事坟奥,拾回那么多記憶,感到驚異拇厢,只是已逝的歲月爱谁,卻永遠撿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