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赵誓,文責(zé)自負(fù)量瓜。
從醫(yī)院走出來的那條路司恳,到現(xiàn)在我都還記得很清楚:接母嬰出院的家屬,插身而過的快遞車绍傲,拉手散步的小情侶扔傅,街角喝茶下棋的大爺,綠蔭如蓋的樹木……
這個世界和平常一樣烫饼,然而讓平凡日常急轉(zhuǎn)直下猎塞,只隔著一個你以為的普通來電。在這個短暫的時間里杠纵,有人點燃了煙荠耽,有人解開了一道數(shù)學(xué)題,也有人感到幸福比藻,而我則陷入無邊的擔(dān)憂和悲傷的序幕中铝量。
1.
電話中四姐的聲音帶著如常的語調(diào)倘屹,她說:“咱媽在城關(guān)醫(yī)院輸液,姐姐們和弟弟都在慢叨,你也過來吧纽匙。
我不住“嗯”著,眼睛聚焦在手機(jī)里公園的枝條上插爹,四姐突如其來的電話哄辣,讓我感覺我們就是兩粒朝露,偶然共同懸掛在人間這根纖細(xì)的枝條上赠尾,一起沉默于已能看得到的我們未來的悲傷力穗。
游離的思緒逐漸回轉(zhuǎn)過來,昨天中午我做了媽媽愛吃的紅薯糕气嫁,我送過去時当窗,二姐也在,她和媽媽正一起做蘸豆角寸宵⊙旅妫看起來媽媽精神很好,她只是有些咳嗽梯影,說她不太有食欲巫员。她怎么突然就進(jìn)醫(yī)院輸液呢?城關(guān)醫(yī)院是縣里的乙級醫(yī)院甲棍,醫(yī)院設(shè)備相對簡單简识,去那里的大都是接種疫苗,或感冒發(fā)燒的普通輸液感猛。四姐說七扰,就是感冒了,媽媽以為沒事陪白,昨晚上躺下一直咳嗽颈走,挨到早上才給二姐打了電話。弟弟的同學(xué)是城關(guān)醫(yī)院的副院長咱士,所以來了這里立由。
我按下手機(jī)的微拍快門,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早上八點一刻了序厉。我把思緒從鏡頭中抽離出來锐膜,本能地抗拒“媽媽病了”這幾個字,它從來都不在我思維的字典里脂矫,哪怕想一下我都感覺是對媽媽的不敬。所以我讓大腦空著霉晕,不做任何思考庭再。我在原地坐了幾秒捞奕,然后站起來騎車。
我順利找到了病房拄轻,三個姐姐和弟弟都在颅围,大家和媽媽談笑風(fēng)生,笑聲一陣陣從病房傳出來恨搓。我推開門院促,在她們異口同聲“五兒來了”的招呼中,三步兩步朝媽媽撲過去斧抱。
“不許你病常拓,不許你老,我要一直守著媽辉浦∨В”我趴在半躺著的媽媽身邊,手臂環(huán)抱著她宪郊。她噗呲一聲笑了掂恕,用沒插針管的右手撫了一下我的長劉海,“好好好弛槐,以后聽五兒的話懊亡。”
四姐嗔怪地“訓(xùn)”媽媽:“以后還敢自己憋著忍著不乎串?身上不舒服就早些和我們說店枣,不然的話小病成了大病。一聽說您病了灌闺,我們都著急忙慌嚇得腿軟艰争。您不能太自理了,要記得有事沒事多‘麻煩’我們桂对∷ψ浚”媽媽哈哈笑著,神情如犯錯的小孩蕉斜,不住地點頭逾柿。
大姐和弟弟給我們做了分工,我負(fù)責(zé)給媽媽送飯宅此,姐姐們輪流陪著机错。弟弟的同學(xué)說,應(yīng)該無大礙父腕,先輸兩天液看看情況弱匪。第二天我過去時,媽媽插針頭的左手發(fā)面似的腫了璧亮,針頭換到右手萧诫,媽媽的精神不如昨天斥难,不過依然和我們說笑。第三天帘饶,我正準(zhǔn)備去送飯哑诊,四姐說媽轉(zhuǎn)到縣人民醫(yī)院了,正在做檢查及刻,你先過來吧镀裤。四姐的語氣低沉,嚴(yán)肅得我心慌缴饭。
人民醫(yī)院的急診病房里暑劝,三個姐姐和弟弟表情嚴(yán)肅,眼神都不敢碰茴扁,媽媽的臉色灰暗铃岔,眼神空洞無神。我走過去叫“媽”峭火,她沒有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毁习,頭又慢慢地轉(zhuǎn)回去。我的喉頭堵了卖丸,極力忍住想要飛轉(zhuǎn)的思緒纺且,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稍浆。
姐姐和弟弟在走廊里出出進(jìn)進(jìn)载碌,我的心突突突跳起來。白大褂的醫(yī)生和姐姐在走廊里輕聲嘀咕衅枫,我安靜地等著嫁艇。媽媽剛做完CT,沒有輸液弦撩,她的雙手青腫步咪,看不到血管,讓我不敢直視益楼。
弟弟和大姐來了病房猾漫,醫(yī)護(hù)人員過來把媽媽抬上120,姐姐和弟弟轉(zhuǎn)頭看我感凤,“你不用去悯周,天兒正是初三的關(guān)鍵期,你就安心在家陪竿,過幾天看情況再說禽翼。”
我拉住姐姐輕聲問:“媽得了什么病,這是要去哪里闰挡?”姐姐表情凝重地說:“醫(yī)生讓去省城的三院仇矾,檢查后才能知道結(jié)果〗庾埽”
120開走了,我站在原地愣怔了很久姐仅』ǚ悖“三院”兩個字姐姐是輕聲說的,但我感覺媽媽應(yīng)該也聽到了掏膏±秃玻“三院”的全稱是山西省第三人民醫(yī)院,它還有一個名字——山西省腫瘤醫(yī)院馒疹。一般來說佳簸,醫(yī)生讓去“三院”就是不好的病。不好的病怎么能和媽媽連在一起颖变?我的嘴唇抖起來生均,然后是全身。
老公阿瑞及時找到我腥刹,及時用他寬大的手臂圈住我马胧。“不要瞎想衔峰,回家佩脊。該干嘛干嘛。過幾天國慶節(jié)放假垫卤,帶上天兒威彰,我們一起去看媽⊙ㄖ猓”
2.
載著媽媽的120是中午10點多走的歇盼,一回到辦公室,我就打開電腦查百度梢褐。媽媽的病兆是咳嗽旺遮,不能平躺,不想吃飯盈咳,吞咽困難耿眉,是肺或食道上的病嗎?我旁觀過很多別人的悲傷和離別鱼响,對那些情緒上一閃而過的漣漪沒有什么感覺鸣剪,當(dāng)可能的不幸突然降臨的時候,我慌得手足無措。
我過了忐忑不安的一晚筐骇,好幾次想打電話問姐姐债鸡,都忍住了,我沒有勇氣聽結(jié)果铛纬。大姐剛退休厌均,二姐前幾年剛做過乳腺切除手術(shù),四姐的飯店生意正是旺季告唆,弟弟在國企單位很難請假棺弊,他們都陪著媽媽在醫(yī)院,他們一句“天兒初三是關(guān)鍵期”我就沒去擒悬,我在辦公室坐立不安模她。
中午的時候,阿瑞回來說二姐回來了懂牧,也帶來了我想知道的消息侈净。媽媽近一個月一直咳嗽,不想吃飯僧凤,一開始以為是感冒畜侦,輸了兩天消炎藥不但沒好,反而雙手腫了躯保。她一平躺就咳嗽得喘不上氣夏伊,到縣人民醫(yī)院檢查時,醫(yī)生開口就說:“這么晚才送來吻氧,你們平時就沒有一點覺察嗎溺忧?我們治不了,去三院看看吧盯孙÷成”
媽媽到了三院急診室檢查后,醫(yī)生說已經(jīng)太晚了振惰,氣管進(jìn)食道口的兩側(cè)長了核桃大的兩個腫瘤歌溉,腫瘤壓迫著氣管只剩黃豆一樣寬的一道縫,坐起來還能喘幾口氣骑晶,一躺下氣管就基本堵上了痛垛,人活著就靠一口氣,不能喘氣怎么活桶蛔?考慮到77歲的高齡匙头,媽媽又有高血壓和心臟病,做手術(shù)幾乎沒有可能仔雷。醫(yī)生說蹂析,回吧舔示。
在路上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檢查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电抚,媽媽的臉憋得黑紫惕稻,因為喘不上氣,她的雙手不停地在胸前抓著蝙叛,她不能說話俺祠,用絕望的目光望著姐姐和弟弟,望得他們抓心撓肺借帘。
弟弟拽著醫(yī)生的手跪下來锻煌,淚水滴在醫(yī)生手背上,“醫(yī)生姻蚓,求你救救我媽,就算不能救她匣沼,也請你狰挡、請你想辦法讓我媽不要這么痛苦,求你讓我媽能喘上氣释涛,我求求你了加叁!我有錢,我有錢唇撬!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不救她……”
醫(yī)生說它匕,如果家屬愿意的話,可以用沒有臨床使用的新藥窖认,這種藥是以毒攻毒豫柬,一粒就要280,每天一顆扑浸。吃了以后烧给,可以幫助擴(kuò)張氣管,但擴(kuò)張的同時會殺死好的細(xì)胞喝噪,人的體質(zhì)會快速下降础嫡,病人能活多長,看她的造化酝惧,你們能承擔(dān)后果就按這個方案治療榴鼎。
弟弟流淚在意見書上簽了字。媽媽吃了藥晚唇,臉色好轉(zhuǎn)巫财,氣也順了,不過依然不能平躺哩陕。二姐做過手術(shù)翁涤,在醫(yī)院坐了一夜身體有些不適桥言,所以就先回來了。
聽完阿瑞的話葵礼,我放下吃了一半的飯号阿,怎么也咽不下。阿瑞說鸳粉,我請假替你照顧媽扔涧,你先安心照顧兒子。
十天后國慶節(jié)放假届谈,我終于在三院見了媽媽枯夜。我進(jìn)去時,媽媽剛輸完液艰山,她正扶著床沿在屋里游走湖雹,見我來了,笑得滿臉春天曙搬。我和姐姐們依然如在城關(guān)醫(yī)院一樣有說有笑摔吏,夸媽媽面色好,回憶小時候的事纵装。
醫(yī)院的走廊兩邊征讲,到處可見“腫瘤”兩字,病房門口經(jīng)常塞進(jìn)幾張偏方治療腫瘤的廣告橡娄,看得我觸目驚心诗箍。媽媽不識字,在此刻是一種幸運挽唉,她從不問得了什么病滤祖,臉上看起來陽光燦爛。媽媽只在我來的這天扶床游走了半個小時瓶籽,后來再沒有下過床氨距。她虛腫的手微癟下來,手一按會有一個淺洞棘劣,慢慢地才能回彈回來俏让。輸液的針頭埋在右大腿內(nèi)側(cè),埋針的護(hù)士是花200元特意請的茬暇,扎針前護(hù)士說請家屬都出去首昔,媽媽說扎了幾次才找到血管,讓家屬出去是怕家屬心疼糙俗,影響護(hù)士扎針勒奇。
因為每天吃的很少,來三院十來天巧骚,媽媽一直沒有大便赊颠。我去的那天媽媽難得的排泄了一回格二,量不少,還是軟軟的香蕉便竣蹦。便盆是我端的顶猜,媽媽大小便時,要弟弟或阿瑞或二姐夫從她身后自腋下輕輕抱起痘括,四姐在她身下墊尿不濕长窄,我放便盆。她方便完后纲菌,男士再由后面抱起來挠日,四姐給她擦屁股,我撤走便盆翰舌。姐姐撤便盆時嚣潜,她會條件反射地流淚,嘴里輕輕地干嘔椅贱,我不會懂算。其實,媽媽的尿帶著藥味夜涕,沒有濃重的尿騷味,尿液是淺淺的米黃色属愤。為了不讓媽媽有心理負(fù)擔(dān)女器,我端走便盆時會有短暫的屏息,表情極力放松住诸,腦中放空驾胆,不去想排泄物的氣味。
我清洗干凈便盆后贱呐,會拿臉盆打一盆熱水丧诺,把白紗布浸水打濕,然后給媽媽用溫?zé)岬募啿疾料锤亻T奄薇。我做得若無其事驳阎,媽媽也裝作若無其事。但她還是在靠近肛門周圍有了褥瘡馁蒂,紅紅的呵晚,洇出一股膿液,我問媽媽:“疼嗎沫屡?”她停頓了一下說:“不疼饵隙。”
主治醫(yī)生是男的沮脖,他過來查床時說要看看媽媽的褥瘡金矛,媽媽極力用輕松的表情說:“我不疼芯急,不用看∈豢。”醫(yī)生走后娶耍,我和查房的護(hù)士說讓她看看褥瘡的情況,護(hù)士輕輕涂藥水時废睦,我看到媽媽的臉抽搐了幾下伺绽,但她馬上用微笑掩飾著,不斷夸護(hù)士貼心負(fù)責(zé)嗜湃。
我照顧了媽媽一周后奈应,兒子的假期結(jié)束,媽媽的病情穩(wěn)定购披,我又回了家杖挣。過了一周,阿瑞突然回家接我刚陡,我正準(zhǔn)備下面做飯惩妇,阿瑞說不用做飯,午飯讓兒子自己解決筐乳,你現(xiàn)在就跟我走歌殃,媽病危了。
我趕到醫(yī)院時蝙云,媽媽已回到病房里氓皱,她虛弱地躺著,眼睛睜了一下勃刨,又閉上了波材。四姐安靜地坐在媽媽身邊,一動不動身隐。我悄聲問廁所里的姐姐廷区,媽怎么樣了?她說贾铝,剛才深度昏迷隙轻,醫(yī)生下了兩道病危通知書,如果高燒退了暫時就沒事了垢揩。
我退出來大脉,淚怎么也止不住,我躲在樓梯口的門后水孩,不住地抽咽著镰矿,有兩個行人路過,他們看著我沉默地走開了俘种。弟弟安靜地站在我身邊秤标,等我哽咽聲小了绝淡,平靜地說:“去洗把臉,把淚擦干凈苍姜,等下進(jìn)去時牢酵,不要讓媽看出你哭過,要裝作如無其事衙猪♀梢遥”
我再進(jìn)去時,媽媽醒了垫释。她和我們都若無其事丝格,她說:“我餓了,想喝小米粥棵譬,讓五兒喂我显蝌。”我笑了订咸,媽喝了兩勺曼尊,又沉沉地睡著了。
媽媽度過了危險期脏嚷,但她越來越虛弱骆撇。她清醒時候說,她想回老家的舊房子父叙,這么大的醫(yī)院也治不好我的病神郊,不用治了,媽難受高每。
弟弟口氣急了:“你知道你每天吃的一粒藥就280屿岂,我求爺爺告奶奶才求來的藥践宴,你怎么能說不治了鲸匿!媽,你非要傷我的心嗎阻肩?”
媽沉默著带欢,眼角流下細(xì)長的淚,她緩緩閉上眼烤惊,再睜開時說了一聲:“好乔煞,隨你吧∑馐遥”那以后她沒再和我們說過話渡贾,只是木然地睜眼,有便意時輕輕舉一下手雄右。
醫(yī)生下第三次病危通知書時空骚,姐姐和弟弟商量纺讲,帶媽媽回家吧。媽媽聽到要回家囤屹,眼睛突然亮起來熬甚,精神也似乎好了許多,一路上意識都是清醒的肋坚。
老家村里的房子乡括,在我結(jié)婚的第二年賣給了別人,主人后來蓋了新房智厌,已經(jīng)空置了兩年诲泌,弟弟好說歹說,終于用原來賣房子兩倍的錢再買回來峦剔〉到福回了村里舊家時,阿瑞和二姐夫已經(jīng)把屋子打掃干凈了吝沫,屋里的炕還留著呻澜,正好方便我們照顧媽媽。阿瑞和姐姐弟弟在老家照顧媽媽惨险,我在公司里忙羹幸,照顧兒子的一日三餐,隔一兩天回去看看媽媽辫愉。
那天我回去時栅受,四姐悄悄和我說,早上大姐到廚房做飯恭朗,媽媽對四姐說:“四兒屏镊,你也出去吧。媽想一個人靜靜痰腮《妫”四姐沒有多想,拉上門出去了膀值。她在門口坐了十幾分鐘棍丐,突然感覺不對勁,撩布門簾一看沧踏,正看到媽媽的額頭在磕炕頭的磚歌逢,媽媽想自殺!她可能想一頭栽下來了事翘狱,因為太虛弱秘案,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移動,于是只能用全身的力氣磕頭,她的額頭碰破了一層皮阱高,沒有出血师骗,紅紅的有些刺目。四姐醒悟地奔過來讨惩,抱著媽媽說:“媽辟癌,您要活著,為我們活著荐捻,要是您不在了黍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你不能扔下我們啊……”
媽媽喃喃地說:“我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嗎处面?”四姐說厂置,媽的命也是我們的命。
媽媽又和我們有說有笑起來魂角,我用大盆搓洗留有媽媽便痕的褥子昵济,我問媽媽:“媽,咱家數(shù)我沒用野揪,學(xué)歷最低访忿,工作也繁瑣心苦∷刮龋”
媽媽笑著說:“媽的兒女都有用海铆,我有你們特別驕傲≌醵瑁”
媽媽的笑讓我放心下來卧斟,10月底我要忙著收暖氣費和物業(yè)費,我于是安心地回了城里憎茂。
3.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zhǔn)備珍语,當(dāng)阿瑞打電話讓我回辛南老家時,我的大腦宕機(jī)了幾秒竖幔,身體僵直麻木板乙,冰涼的血液襲遍了全身,“媽沒有了嗎赏枚?”
阿瑞用沉默回答了我亡驰。他從衣架上拿了我的羊絨大衣晓猛,輕輕地披在我身上饿幅,我木然地站著,任由他把我的兩支手臂伸進(jìn)大衣袖里戒职,然后扣上扣子栗恩,他溫?zé)岬氖掷∥业氖郑白甙珊樵铮瑡尯徒憬銈兌嫉戎乜某印乳乌!?br>
我機(jī)械地由阿瑞拽著我進(jìn)車?yán)铮囎映聊卦诤诔脸恋囊鼓恢行惺故信亍N也桓液粑翰伲桓艺f話,我甚至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蒙兰,只要在路上那個結(jié)局就不是真的磷瘤。
這是比任何夜晚都要寂靜的夜,老家院子燈火通明搜变。我的手握住門把時采缚,手臂沒有一絲力氣,我空洞的眼神望向身后的阿瑞挠他,我的嘴用力張了張扳抽,卻發(fā)不出聲音,阿瑞洞悉了我的求助殖侵,他覆上門把上我的手贸呢,咚地一聲門開了。
我的眼睛搜尋著媽媽躺臥的方向拢军,一個本家男長輩的話輕輕地在我耳邊響起:“不要哭撼港,你母親的魂魄還在,讓她好好地走棺榔,等穿好壽衣擺放好身體才能哭授艰。”
我咬住抖個不停的下嘴唇赌渣,牙齒磕得噔噔響魏铅,下唇被上門牙咬出血,混著唾沫在口腔里咸咸的坚芜。我咬住攥緊的右拳览芳,生生地咬住,止住了磕著的牙齒鸿竖。
屋里站了一圈人沧竟,媽媽躺在炕沿邊,此時的她一絲不掛缚忧,渾身如同一灘白白的泥悟泵,二舅家的兒子跪立著,用熱水和酒精浸濕過的毛巾闪水,輕輕地擦拭媽媽赤裸的身體糕非,擦完之后,他扶起媽媽的上半身,媽媽軟泥一樣的身體向下垂著朽肥,她的頭軟得完全朝后耷拉著禁筏,三舅和二舅伸手扶住媽媽的頭,表弟把壽衣背心穿過媽媽軟耷的頭衡招,然后是同樣軟泥一樣垂著的手臂篱昔,三四個男人,都無聲默契地一層一層給媽媽穿著大紅大金大黑相間的衣服和鞋始腾,然后把穿戴整齊的媽媽放在一個長木板上旱爆。
我更用力地咬住右拳,眼里大雨滂沱窘茁。弟弟眼神望向一個高個陌生男人怀伦,他點點頭,那個男人帶上手套熟練地用針頭吸防腐藥水山林,然后朝媽媽的手臂打進(jìn)去房待。那個男人收了錢,朝大家點點頭退了出去驼抹。
“姐兒呀桑孩!姐兒啊——”
“姑兒啊框冀!……”
“媽呀流椒!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