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0日,一個月黑風高的雨夜命咐,大約半夜2點左右,因為有急事兒需要去城郊,我叫了一輛滴滴仇祭。
司機是一位三十七八歲的男人,打扮得有點酷颈畸,感覺會是個豪爽的人乌奇,他開車動作嫻熟,臉上掛著誠摯的笑容眯娱。
見我一個女人半夜搭車礁苗,他就開玩笑地說,“美女徙缴,你膽子還真夠大的试伙,這么晚,還敢一個人打車去城郊于样?”
我也打趣著回應說迁霎,“我覺得我們這里治安很好啊百宇!難道你是壞人嗎考廉?”
他聽見我的回答笑了,問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携御。其實大半夜我一個人打車昌粤,心里還是有點兒害怕的既绕,雖然我喝了些許紅酒,但那點酒卻遠遠達不到借酒壯膽的效果涮坐,他那么一問凄贩,我本能地撒了謊,我說我是記者袱讹,專門寫文章報道壞人的疲扎。
我有些疲憊,上車后就不由地自覺靠在了滴滴副駕駛的椅背上捷雕。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下坐在副駕駛上的我椒丧,好像察覺了我滿臉倦意也依然掩飾不了的異樣情緒,他拿出煙盒救巷,自己點了一支煙壶熏,順手遞了一支給我,我看到他遞過來的煙浦译,有片刻的愣神棒假,我說了句很傻的話,“我是女人啊”精盅,他聽到我的話忍不住笑了帽哑,“我知道啊,可是現(xiàn)在抽煙的女人也很多啊叹俏,你不用不好意思祝拯。”我估摸著他看出我喝酒了她肯,所以很自然地以為我也會抽煙佳头,我笑著搖頭,表示我是真的不抽煙晴氨。
夜色漆黑康嘉,雨滴滴答答越下越大,去城郊的路很漫長籽前,也許是想排解心里的害怕亭珍,也許覺得和一個陌生人說點什么也無所謂,也許是那些許紅酒開始起作用枝哄,也許只是他遞煙給我的這個舉動讓我放下了戒備心肄梨,我竟然打開了話匣子,莫名地和他講起了我遭遇的生活變故挠锥,我和他說了那些我和身邊親戚众羡、同事、同學蓖租、朋友們從來都未曾提及的事情粱侣。人有時就是這么奇怪羊壹,有些心事不是不想找人傾訴,只是交付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似乎更好齐婴。
他聽我訴說完油猫,沉默片刻,“謝謝你相信我柠偶。你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情妖?我就是害怕你不敢聽∮盏#”
他說我不敢聽毡证,我更加地有點心虛害怕了,但我仍然假裝勇敢的樣子该肴,“從小到大情竹,人家都叫我假小子藐不,我膽子可大了匀哄,我最喜歡聽的就是鬼故事,你講吧雏蛮,我洗耳恭聽涎嚼。”
于是他又點了一根煙叼著挑秉,把靠他自己那邊的車窗徐徐降下來了一點兒法梯,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曾經(jīng)坐過兩次牢犀概,我就是你們所說的二進宮的人吧立哑!”
說真的,聽他提到他蹲過監(jiān)獄的時候姻灶,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铛绰,看著越下越大的雨,我的后背有一點涼产喉,但我故作鎮(zhèn)定地問捂掰,“你因為什么事情入獄的?”
他繼續(xù)說曾沈,“第一次是因為我販賣毒品这嚣,當時對新型毒品界定不是很清楚,判罪不重塞俱,判了1年半姐帚。出獄兩年之后,我又因為涉及黑社會團伙作案入獄7年障涯∥酝粒”
他目視前方惫皱,又深吸了一口煙,車子繼續(xù)往前行駛尤莺。他凝重的神情告訴我旅敷,他說的是真的。
我問他颤霎,“7年的時間媳谁,你是怎么熬過來的?”
他又側(cè)目看了看我友酱,苦笑著說“不然呢晴音?不熬著怎么辦?難道我去跳樓嗎缔杉?還好吧锤躁,因為我當時在社會上也算有些名氣,所以進去之后或详,在伙房幫廚系羞,還是號子里的倉官,我干的都是肥差霸琴,比起其他工作也都輕松多了椒振。”
我聽到這梧乘,好像忘記了恐懼澎迎,只剩下好奇,“那你出來之后就一直跑滴滴嗎选调?日子過得還好嗎夹供?”
他又苦笑說,“在監(jiān)獄里仁堪,我學了電焊和電工哮洽,出獄之后這兩樣工作我都干過。開車是我在坐牢之前就會的≈Ρ浚現(xiàn)在跑車還行吧袁铐,不能大富大貴,但是過一般的日子沒問題横浑。只是我可能會孤獨終老剔桨,因為我根本找不到結(jié)婚的對象。周圍的人都知道我的事情徙融,都怕我洒缀,恨不得離我八丈遠。讓人介紹找個不認識的人吧,一開始就只能欺騙树绩,因為只要人家知道了我的事萨脑,就不會和我開始。哎饺饭,我算是把自己這輩子給毀了安吃纭!不過一個人也挺好的瘫俊,我就努力掙錢鹊杖,自己好好過日子吧!”
“黑社會是不是真的就像孫紅雷演得那部《征服》一樣呢扛芽?”我不肯放過他骂蓖,窮追不舍地問。
他陸陸續(xù)續(xù)地又和我說了許多川尖。
“生活有時比電視劇還要精彩登下,說了也許你不信,我以前有一幫小弟叮喳,我一聲令下被芳,他們就前呼后擁地跟著我。我以前打架斗毆嘲更、敲詐勒索筐钟、綁架恐嚇揩瞪、看場子赋朦、帶小姐,我TMD什么都干過李破,可以說是無惡不作!”
“我以前的女朋友叫丟丟宠哄,她是舞蹈演員,氣質(zhì)出眾嗤攻,人特別地漂亮毛嫉。我和她一見鐘情,我們在一起6年妇菱,關(guān)系特別好承粤,我們一打電話就能聊一個多小時,誰都舍不得掛電話闯团。進去之后我一直忘不了她辛臊,出來后打聽到她已經(jīng)結(jié)婚有孩子了,我也就放心了房交,也就這兩年我才漸漸把她放下彻舰。”
“這么些年,我只哭過一次刃唤,是第2次被抓隔心,在看守所還沒判刑的時候,我媽來看我尚胞,我控制不住自己硬霍,眼淚一直嘩嘩地流,就像水龍頭被打開了一樣笼裳⌒肷校”
“我出獄那天,是我媽和我的發(fā)小來接我的侍咱,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監(jiān)獄其他人托我?guī)У哪切l子全給燒了耐床,我不能再隨便耗費生命了,我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時間楔脯×煤洌”
他說完這些沉默了,我也沒有再去問東問西昧廷。他單曲循環(huán)了一首車載歌曲堪嫂,是金南玲的《悲傷逆流成河》,音響的聲音開得很小木柬,他跟著音樂哼唱的聲音蓋過了原唱的聲音皆串,“斑駁的夜色在說什么,誰能告訴我如何選擇眉枕,離開你也是一種快樂恶复,沒人說一定非愛不可,每當我想起你的眼神速挑,悲傷就逆流成功”谤牡,他的哼唱帶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車子依然前行姥宝。
四十分鐘之后翅萤,我到達了目的地,我和他道謝腊满,他臉上又恢復了我剛坐上他車時掛著的誠摯笑容套么,我安全地下了車,他搖下車窗碳蛋,“假小子美女胚泌,比起我來,你的那些事兒根本就不叫個事兒疮蹦,開心一點兒诸迟,好好生活!”
夜色依舊漆黑,雨依然下得很大阵苇,我依舊是一個人壁公,但卻一點也不害怕了。
后來我在百度上搜索绅项,我查到了他和我說的十幾年前那起西北五省有名的涉及黑社會團伙作案的案件情況簡介紊册,那件案子當時判刑的有33人,他的名字就在其中快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