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8歲那年橘蜜,成為一名孤兒。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孤兒,雖然沒了爸爸和媽媽计福,但我還有一個大我15歲的姐姐跌捆。
在我5歲那年,爸爸因為車禍去世了象颖。媽媽長時間沉浸在痛苦中佩厚,身體時好時壞,更在一年后查出患了乳腺癌说订。
為了給媽媽治病抄瓦,先是花光了爸爸的賠償金,然后家里的房子也賣了陶冷。媽媽不同意賣房子钙姊,擔心會人財兩空,但姐姐堅持要賣埃叭。她說摸恍,不想讓韓蕊小小年紀就沒了媽媽。
對了赤屋,我叫韓蕊立镶,我姐姐叫韓蕾。
房子賣了后类早,我們就在醫(yī)院旁邊租了間房子住媚媒。
賣房子的錢花完了,還是沒能留住媽媽涩僻。媽媽最后彌留的時候缭召,對姐姐說:“蕾蕾,當初我和你爸要生妹妹的時候逆日,你不同意嵌巷,還和我們吵了一架。我和你爸說室抽,自己生的自己養(yǎng)搪哪,不會拖累你的。現(xiàn)在怎么辦啊坪圾,我和你爸說話不算話晓折,還是把蕊蕊留給了你∈扌梗”
當時姐姐惡狠狠地說:“休想漓概,你快點好起來。我不會幫你養(yǎng)蕊蕊的病梢,你自己好起來胃珍,自己養(yǎng)。”
我在一旁堂鲜,聽得瑟瑟發(fā)抖栈雳,但是我一句話都不敢說,滿心都是即將失去媽媽缔莲,然后又被姐姐嫌棄的恐懼哥纫。
姐姐的“威脅”一點兒用都沒有,當天晚上痴奏,媽媽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蛀骇。她留給姐姐的是剩下不到1000元的現(xiàn)金,以及一個8歲的我读拆。
那一年擅憔,韓蕾23歲,她讀高中的時候早戀檐晕,沒有考上大學(xué)暑诸,剛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就嫁給了她的初戀顧華。
那一年辟灰,她和顧華的兒子——我的小外甥顧航剛滿一歲个榕。
那一年,韓蕾無業(yè)芥喇。她生下航航后又接著照顧我媽西采,一直沒有找工作。
2
喪事辦完后继控,收拾完了出租屋械馆,姐夫顧華說帶我回家。韓蕾卻搖了搖頭說武通,還是先回家給爸媽打個招呼霹崎。
韓蕾讓我先去大伯家暫住幾天,她已經(jīng)和大伯說好了冶忱,過幾天就來接我仿畸。
在大伯家,大伯和伯母憐惜我朗和,對我很照顧。我那時雖然年齡小簿晓,但先后經(jīng)歷了爸爸和媽媽的離世眶拉,敏感而早熟,小心翼翼地接受著大伯和伯母的溫暖憔儿,卻在心里清楚地知道忆植,這份溫暖不可能持久。
這個世界上我真正的親人,只剩下了韓蕾一個朝刊,那時我最恐懼的就是韓蕾會拋棄我耀里,會把我推給大伯或某個親戚。
每個夜晚我都輾轉(zhuǎn)反側(cè)拾氓,每過去一天冯挎,被拋棄的恐懼都增加一分,夜里忍不住偷偷地哭咙鞍。直到一個星期后房官,原本說過三天就來接我的韓蕾,終于姍姍來遲续滋。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紅了眼眶翰守,眼淚奔涌而出。
3
韓蕾和顧華結(jié)婚后一直和公公婆婆同住疲酌。她和顧華太年輕蜡峰,根本沒有能力自己買房子單住。更何況他們兩個人結(jié)婚的時候朗恳,壓根兒也沒想過要搬出去單住湿颅。
顧華兄妹三人,顧華是老小僻肖,他父親是林/業(yè)/局職工肖爵,家里住房是單位的集資房,三室一廳臀脏,130平劝堪,很是寬敞。
顧華的母親是農(nóng)村戶口揉稚,所以顧華兄妹三人小時候也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秒啦。顧華的姐姐是自己考學(xué)出來的,顧華沒有考上大學(xué)搀玖,他父親安排他進了林/業(yè)/局上班余境,但不是正式編制。
兄妹三人只有顧華大哥留在了農(nóng)村灌诅,這讓顧華爸媽一直對這個長子心懷歉疚芳来,想要彌補。剛好孫女顧曉7歲要上小學(xué)了猜拾,于是就接了過來即舌,要在城里上學(xué)。
而我挎袜,也卡在這個時間點進了顧家顽聂。對于我的到來肥惭,顧爸和顧媽打心底里是不歡迎的。
但是一方面紊搪,他們并不是那種心狠刻薄的人蜜葱;另一方面,韓蕾平時看起來很溫柔的一個人耀石,但骨子里有股倔勁牵囤,她想要做的事情,她想方設(shè)法都要做到娶牌。
顧華很了解她的性格奔浅,全力支持她接我回家,僵持幾天后诗良,顧爸顧媽只好同意了汹桦。
而韓蕾,還“得寸進尺”地央求顧爸托人將我轉(zhuǎn)學(xué)進了市一小鉴裹,和顧曉在同一個小學(xué)舞骆。
4
我進顧家的第一天,表面上的氣氛還是很融洽的径荔。顧媽做了一桌子好菜督禽,韓蕾拉著我給顧爸顧媽敬酒,感謝他們接納我总处,從此我們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狈惫。
但是當天晚上,韓蕾就非常嚴肅地給我上了一課鹦马。她說原本是希望我和顧曉能夠住一間屋的胧谈。顧曉的房間寬敞,光線好荸频,兩個女孩兒差不多年紀住在一起多好啊菱肖。
可是顧曉不樂意。顧曉一嘟嘴旭从,婆婆就不高興稳强,所以她只能把我安排在陽臺上。
韓蕾和姐夫的臥室外面連著一個陽臺和悦,原本是家里晾曬衣物的地方退疫。短短幾天,韓蕾把陽臺封了鸽素,掛上了粉紅色的窗簾蹄咖,給我安了一個單人床。床上鋪著粉紅色的床單付鹿,枕頭邊還擺著一個粉紅色的小豬澜汤。
“你怎么就喜歡粉紅色呢?我最討厭粉紅色了舵匾】〉郑”韓蕾一臉嫌棄地說。韓蕾喜歡天藍色坐梯,她曾經(jīng)按著我的頭要我也喜歡天藍色徽诲。
記得她曾給我買過一件天藍色的公主裙,那時我仗著爸媽的寵愛吵血,把裙子扔在地上用腳踩谎替。
韓蕾也對我不客氣,“啪啪”給我屁股幾巴掌蹋辅,疼得我“哇哇”大哭钱贯,她卻樂得哈哈大笑。在爸媽眼里侦另,雖然韓蕾大我15歲秩命,可她依然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韓蕾結(jié)婚的時候褒傅,媽媽說弃锐,你還是個孩子呢,怎么就結(jié)婚了殿托?
韓蕾懷孕的時候霹菊,媽媽說,你自己還是個孩子支竹,怎么就生孩子了旋廷?
我也一直覺得我的這個姐姐還是個孩子,因為很多時候她都不像個姐姐唾戚。
可是那個夜晚柳洋,當她繃著一張臉對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覺得叹坦,她不僅像姐姐熊镣,而且像個媽媽了。
她說募书,“寄人蘺下就要有寄人蘺下的樣子绪囱,別把自己當客人,眼里要有活莹捡,嘴巴要甜鬼吵。”
“但是也別把自己當主人篮赢。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齿椅,肯定有你的一份琉挖,大大方方吃,但是不能貪涣脚∈颈玻”
“家里的長輩面子情是有的,不會故意為難你遣蚀。但有時候會難免偏心矾麻,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點兒委屈還是要受的芭梯∠找”
“和顧曉要好好相處,小事情上盡量讓著她玖喘。如果你覺得她過分了甩牺,也不要怕,該還擊的時候就還擊芒涡,姐姐會給你撐腰的柴灯。”
韓蕾一直在絮叨费尽,絮叨完了讓我早點睡赠群,她進房間去了『涤祝可是過一會兒查描,她想到點什么要囑咐我的,又跑出來和我說柏卤。一晚上冬三,來來回回好幾趟。
最后顧華開口了:“我們家里人又不是老虎缘缚,不會吃了她的勾笆。再說,韓蕊還小呢桥滨,她一個小孩子窝爪,顧慮那么多干什么?該吃吃該喝喝齐媒,我爸媽也是她爸媽蒲每。”
韓蕾一嗓子吼過去:“你懂個毛線喻括!”
顧華立刻就慫了邀杏。
5
兩年后,我10歲那年唬血,韓蕾和顧華按揭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望蜡。我從此不再住陽臺唤崭,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一間臥室。
新家的陽臺也封成了一個小小的房間泣特,可以放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書桌浩姥,不過那是為我的小外甥顧航同學(xué)準備的。顧華說:“陽臺嘛状您,還是更適合男孩子《蛋ぃ”
韓蕾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膏孟。當初她說,她一定會在三年內(nèi)買房子帶著我搬出去“杌悖現(xiàn)在才兩年的時間柒桑,她就兌現(xiàn)了她的承諾。
其實她手里的錢還不夠噪舀,只是因為我和顧曉打了一架魁淳,韓蕾覺得再繼續(xù)住下去大家都會尷尬,小摩擦也許會變成大摩擦与倡。所以她決定盡快買房子搬出去界逛,錢不夠,她就去借纺座。
韓蕾在一家醫(yī)藥公司做銷售息拜,兩年的時間,她站穩(wěn)了職場净响,有了借錢的底氣少欺。
搬進新家的那一天,韓蕾和顧華一起下廚馋贤,笨手笨腳地做了一桌子菜赞别。席間,韓蕾拉著我給顧爸顧媽敬酒配乓,感謝他們兩年來對我的照顧仿滔。
這兩年的時間,我雖然受了一些委屈和白眼扰付,但韓蕾說不要在意這些堤撵。顧爸顧媽能夠接納我住在家里,這已經(jīng)是一種大度了羽莺。經(jīng)濟上实昨,他們理解韓蕾要買房搬出去的想法,生活費都是讓顧華自己看著給盐固。
韓蕾說荒给,就憑這兩點丈挟,顧爸顧媽就值得我們一輩子感激和尊敬。
搬進新家的那天夜里志电,因為太興奮曙咽,我失眠了。后來迷迷糊糊間我夢見了爸爸媽媽挑辆,我很大聲地告訴他們例朱,我又有家了。
6
韓蕾每天都很忙鱼蝉,晚上經(jīng)常是我已經(jīng)上床準備睡覺了洒嗤,才聽到她開門回家的聲音。不僅如此魁亦,她還經(jīng)常出差渔隶。顧華則是朝九晚五。
每天早上韓蕾都是急匆匆地像打仗一般沖出家門洁奈,留下顧華照顧我和顧航间唉。
對于這種“女主外,男主內(nèi)”的模式利术,顧爸和顧媽頗有微詞呈野,有一次他們就故意當著大家的面罵顧華沒有上進心,一天到晚圍著鍋臺轉(zhuǎn)氯哮。
顧華說韓蕾雖然能掙錢际跪,但是不穩(wěn)定。他雖然掙不了大錢喉钢,但他的工作穩(wěn)定姆打,所以實際上他才是家里的那根定海神針。
韓蕾說顧華這話說到她心坎上去了肠虽,她在外面再辛苦幔戏,但是只要一想到背后有顧華,她心里就不會發(fā)慌税课。
而我闲延,也有同樣的感覺。每天放學(xué)回家韩玩,推開家門垒玲,只要看到顧華的身影,心里就會覺得特別安穩(wěn)找颓。
我一天天長成豆蔻年華的少女合愈,而顧華在我眼里也不再僅僅是姐夫這個單一的身份。他在我眼里,漸漸成為一個充滿魅力的存在佛析。
情竇初開的少女益老,總是容易把情感投射到充滿個人魅力的男子身上,我也不例外寸莫。
顧華在我心里捺萌,是姐夫,更是標準膘茎,不僅是男人的標準桃纯,甚至是父親的標準。
他性格溫和披坏,對韓蕾特別包容慈参。對于我,我知道他是愛烏及屋刮萌。但就算是愛烏及屋,他對我也做到了細致的愛護和包容娘扩。
少女時代的第一個春/夢着茸,男主角便是我的姐夫。這讓我感到特別羞恥琐旁。
我姐姐每天那么辛苦地早出晚歸涮阔,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灰殴,她的生活要輕松愜意許多敬特。可我牺陶,卻愛上了她的男人伟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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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歲的那個暑假的一天。顧航回爺爺奶奶家了掰伸,韓蕾晚上陪客戶吃飯還沒有回來皱炉,家里只有我和顧華。
我在浴室洗澡的時候狮鸭,不知怎么的頭腦一熱合搅,大聲叫姐夫。顧華在門外問我怎么了歧蕉,我說忘了拿毛巾了灾部,讓他把毛巾拿給我。
我聽到他的腳步聲停在了浴室門口惯退,我閉上眼睛赌髓,鼓足勇氣一把拉開浴室門。毛巾搭在門把手上,顧華卻不見人影春弥。
我的勇氣一下子消失殆盡呛哟,又暗自祈禱顧華沒有發(fā)現(xiàn)我齷齪的小心思。
我小心翼翼地喜歡著顧華匿沛,竭力隱藏著這個秘密扫责。我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逃呼,這是我喜歡的家的樣子鳖孤。家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珍愛的家人抡笼,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苏揣,就去傷害他們。
高中的時候推姻,我不顧韓蕾反對平匈,堅持要住校。我想藏古,離顧華遠一點兒增炭,時間會慢慢帶走我那不成熟的愛,那只不過是年少時分的一份心動而已拧晕。
有些愛隙姿,可以長成參天大樹;而有些愛厂捞,只能讓它慢慢消失输玷。
高中畢業(yè)我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韓蕾樂瘋了靡馁。唯一讓她感到不滿的是欲鹏,學(xué)校離家太遠了。
我們本地也有幾所很不錯的大學(xué)奈嘿,填志愿的時候她不斷地安利給我貌虾,我嘴上跟著附和,嗯裙犹,這所不錯振劳,那所也不錯鸟蟹。但轉(zhuǎn)頭烟具,我還是報了遠方的那所學(xué)校勒魔。
韓蕾她不知道的是,我現(xiàn)在選擇遠離她掺冠,正是為了將來能夠守在她身邊沉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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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8歲就和姐姐相依為命码党。轉(zhuǎn)眼15年過去,我23歲斥黑,大學(xué)畢業(yè)揖盘,考了公,有了彼此相愛的男朋友锌奴。我牽著男朋友的手兽狭,站在顧華面前,能夠大大方方心底沒有半分芥蒂地叫他一聲“姐夫”鹿蜀。
38歲的韓蕾生了二胎箕慧,是個女孩兒,小小的粉紅的肉團子茴恰,一出生就成了全家人心尖尖上的寶貝颠焦。韓蕾說,這個女兒往枣,顧華心心念念盼了好多年伐庭。
我抱著小小的粉團子說:“對不起啊,都是因為小姨分冈,讓你晚生了好幾年似忧。”
韓蕾笑著捶我丈秩,你又滿嘴胡說。我哈哈笑著淳衙,撲在她的懷里蘑秽,那奶香味兒,特好聞箫攀。
當年母親病重的時候肠牲,曾經(jīng)找算/命/先/生給我算/過/命。那人說我靴跛,少年失恃失怙缀雳,命運多舛。那人以常理推之梢睛,卻算漏了我還有一個韓蕾肥印。
這一路走來,我要感恩的人很多绝葡。韓蕾深碱,顧爸顧媽,顧華藏畅,顧航……我并沒有經(jīng)歷什么所謂的人心險惡敷硅,世態(tài)炎涼,這是我的幸運吧。余生绞蹦,我會盡力守護這份幸運力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