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顧萍回到家,在玄關(guān)處換上拖鞋换可。
劉晉趴在沙發(fā)上,胳膊撐著沙發(fā)的扶手厦幅,雙手舉著手機沾鳄。
“什么時候回來的?”顧萍問道确憨。
“我回來一個多小時了译荞。”劉晉邊說邊皺起了眉頭休弃。
顧萍看到他玩游戲玩的那么投入的樣子吞歼,翻了個白眼,問:“我的快遞呢塔猾?”
“在餐桌上浆熔。”劉晉連頭都懶得抬起桥帆。
顧萍望向餐桌,卻看到了一個白色的紙袋慎皱。
她心里一沉老虫,走了過去,看了那個紙袋幾秒茫多,然后拿起了紙袋旁邊的快遞盒子祈匙。
晚上吃飯的時候,劉晉說那袋子里放的是他媽媽從省城一個中醫(yī)那拿的中藥天揖,一日三副夺欲,讓她務(wù)必按時吃。
顧萍當(dāng)時嘴里還嚼著米飯今膊,只輕輕“嗯”了一聲些阅。
睡覺之前,顧萍拆開快遞斑唬,換上了剛買的性感睡衣市埋,在鏡子里照了照,低胸露背恕刘,既性感又迷人缤谎。
她信心滿滿地進(jìn)了臥室。
劉晉看到她也覺得眼前一亮褐着,只是那亮光沒持續(xù)幾秒坷澡,就像被一陣風(fēng)撲滅了似的,只剩一片黑色含蓉。
顧萍刻意忽略掉這一點频敛,嗲聲嗲氣地沖劉晉撒起了嬌项郊。
兩個人溫存過后,顧萍想要抱一抱劉晉姻政,她的手指剛碰到劉晉的皮膚呆抑,就聽到劉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我們做個試管嬰兒吧≈梗”
顧萍一愣鹊碍,縮回了手,翻身背對著劉晉食绿。
劉晉見她沉默侈咕,也翻身背對著她。
過了不一會兒器紧,劉晉的打呼的聲音漸漸響起耀销,顧萍知道他已經(jīng)睡著了。
屋里黑的像是一個暗室铲汪,即使睜開眼睛熊尉,也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顧萍有些絕望地想掌腰,今晚她恐怕又要失眠了狰住。
02
第二天,顧萍不出意外的接到了婆婆的電話齿梁。婆婆又叮囑了一遍她吃藥的事催植,末了像往常一樣提起了試管嬰兒。她嘆了口氣勺择,又回答了一遍创南,“讓我再想想”,搪塞了過去省核。
她和劉晉是相親認(rèn)識的稿辙。當(dāng)時她是個大齡剩女,而劉晉也是個“老大難”气忠,兩個人見了幾次面邓深,覺得對方還可以,但也只限于“可以”的程度笔刹。
如果不是迫于外界的壓力芥备,以及心里對于一輩子單身的恐慌,他們倆是不會結(jié)婚的舌菜。
劉晉像大多數(shù)獨生子一樣萌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愛玩游戲袱瓮,不怎么體貼人缤骨。但是他很善良,而且從不斤斤計較小事尺借,每個月的工資拿出一半供顧萍零花绊起。
剛結(jié)婚那陣,顧萍其實很討厭劉晉的懶散和自私燎斩。后來和閨蜜們聚會虱歪,聽到她們說起各自老公的不好,她又覺得劉晉跟閨蜜的老公們相比栅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笋鄙。
如果他們倆在婚后順利有了孩子,也許她也就和她的閨蜜們一樣怪瓶,將就著過萧落。
可是至今他們也沒有孩子,而劉晉倒是越來越像個孩子洗贰,在家里整個一“甩手掌柜”找岖。
下班之后,她沒有回家敛滋,而是去了娘家宣增。
媽媽見到她,知道她心里有事矛缨,也知道她在愁什么,便勸道:“閨女帖旨,你到底為什么不愿意做試管嬰兒呢箕昭?錢的事不用你操心,醫(yī)院你婆婆也打聽好了解阅,成功率很高的落竹。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要個孩子了货抄∈稣伲”
“媽,不是錢的事蟹地』”
“那是因為什么?”
“我怪与,我覺得和劉晉不合適夺刑。”
“什么不合適?”
“媽遍愿,我和劉晉沒有共同語言存淫。他每天回到家就知道玩游戲、睡覺沼填。結(jié)婚到現(xiàn)在桅咆,他連個碗都沒洗過,更別提洗衣服了坞笙。他每天下班比我早岩饼,卻從來不會先做飯,都是等著我回家做飯羞海。他可以打車去茶館跟他的哥們打上一天的牌忌愚,卻不愿意陪我出去散散步。結(jié)婚這么久了却邓,除了吃飯硕糊、睡覺,我?guī)缀鯖]跟他在一起干過任何事情腊徙,我們沒有精神交流简十。”
“精神交流撬腾?”媽媽撇了撇嘴螟蝙,不以為然道,“你這話聽著可真新鮮民傻。劉晉他是懶點胰默,孩子氣點,但是十個男人里漓踢,有九個都有這些毛病牵署。你要是想讓他快點長大啊,就趕緊跟他要個孩子喧半,男人有了孩子奴迅,就會變得成熟了⊥荩”
顧萍低下頭取具,媽媽后面再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再聽進(jìn)去扁耐。
她覺得自己像個咿呀學(xué)語的孩子暇检,很努力的在表達(dá)自己想要的東西,可就是沒人能聽懂她到底想要什么婉称。
03
日子一天天過的很快占哟,到了月底心墅,顧萍的例假如期而至。
劉晉知道后失落了幾天榨乎,又向她提出了試管嬰兒的事怎燥。
顧萍如同以往那般沉默以對。
劉晉這次變得很堅持蜜暑,要求她必須做試管嬰兒铐姚,不能再這么等下去。
她一言不發(fā)地聽完劉晉的話肛捍,腦子里幻想著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隐绵。
過了一會兒,她問劉晉:“劉晉拙毫,要是有了孩子依许,你會和我一起共同去撫養(yǎng)這個孩子嗎?”
劉晉愣了一陣缀蹄,看到她眼里的質(zhì)疑峭跳,眉毛擰了擰,不耐煩地說道:“你這不廢話嘛缺前,我不養(yǎng)誰養(yǎng)爸怼!”
“好衅码,那這周末我們就去醫(yī)院拯刁。”
周末去了醫(yī)院逝段,他們倆簡單跟醫(yī)生說了一下情況垛玻,就開始了各項檢查。
顧萍做完宮腔鏡檢查奶躯,腹部火辣辣的疼帚桩。
她慢慢走出手術(shù)室,看到劉晉正在接電話巫糙。
她叫了劉晉一聲,劉晉掛了電話颊乘,走了過來参淹。
“是誰的電話啊乏悄?”
“哦浙值,我媽的¢菪。”劉晉扶著她去乘電梯开呐。
兩個人空腹從早上查到下午,連午飯也沒吃,都是身心俱疲筐付。
劉晉開車來到醫(yī)院附近的一家粥鋪卵惦,把顧萍留在車上,自己去里面買飯打包瓦戚。
顧萍覺得腹部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沮尿,就閉上眼睛想要睡一會兒。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较解,劉晉的手機“嘀嘀”的一連響了好幾下畜疾。她煩躁的睜開眼睛,從駕駛座上拿起劉晉的手機印衔。
“你回家了嗎啡捶?”
“你老婆在身邊嗎?”
“別太難過了奸焙,需要我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瞎暑,你知道的,我隨時都在忿偷〗鸲伲”
顧萍一條一條的看著這個微信名叫“Coco”的人和劉晉的聊天記錄,直到劉晉回來搶走了手機鲤桥。
回去的路上揍拆,劉晉一直在跟她解釋,說這個Coco只是一個網(wǎng)友茶凳,人也在外地嫂拴,他們從沒見過面,只是用微信或者電話聊天贮喧。
回到家里筒狠,劉晉幾次要扶她,都被她推開了箱沦。
劉晉知道她是真生氣了辩恼,坐在床邊哄了她好一陣,見她不理谓形,就把手機給她灶伊,讓她看他的聊天記錄。
顧萍等他走了寒跳,把他塞在她手里的手機放到了床頭柜上聘萨。
從她看到的那些聊天記錄里,那個Coco并沒有說過多出格的話童太。她和劉晉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米辐,互有好感胸完,止于曖昧。
而這卻是顧萍真正介意的翘贮。
劉晉從來不會主動跟她聊天赊窥,更別提吐露心事這樣的深層交流。他現(xiàn)在跟另一個女人聊的那么投機择膝,把他心里的快樂和苦痛與另一個女人分享誓琼,這證明他也像自己一樣,精神上覺得很孤獨肴捉。
如果兩個人一輩子都同床異夢腹侣,一輩子都沒有精神交流,那這樣的婚姻維持下去還有什么意義齿穗?就算有了孩子傲隶,也不過是多了一根繩子把他們綁得更緊一些罷了。
顧萍向劉晉提出離婚窃页,劉晉不同意跺株。顧萍跟他大吵了一架,索性收拾了行李回了娘家脖卖。
04
顧萍從小是個乖乖女乒省,上學(xué)的時候雖然成績平平,但每逢大考她都能順利晉級畦木。后來找工作的時候袖扛,她爸爸托人給她找了一份會計的工作,工資不多十籍,但是很穩(wěn)定蛆封。
她的生活一直像一葉扁舟,順著淙淙流水悠悠而行勾栗。
這次離婚的事如同一塊突然落入水中的巨石惨篱,把她順?biāo)靶械穆肪€徹底打亂了。
她的爸爸围俘,媽媽砸讳,公公,婆婆界牡,輪番上陣簿寂,不停的給她做思想工作,最后甚至驚動了遠(yuǎn)在老家的奶奶欢揖,親自打電話勸她不要離婚陶耍。
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像個誤入歧途的孩子奋蔚,所有人都費心費力的想要把她拉回“正途”她混。
她一向活在安排好的框架里烈钞,突然面對這么多人的勸阻,內(nèi)心自然會動搖坤按。
劉晉來找過她兩次毯欣,她既礙著面子,又因著氣還沒消臭脓,每次都沒給他好臉色看酗钞。
劉晉覺得她因為這個頂多算是“精神出軌”的事就氣的要跟他離婚,實在是太草率了来累。而且雙方父母還有其他長輩為著他們的事砚作,兩邊跑、兩邊勸嘹锁,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葫录,她還堅持要離,這更證明了她的任性和幼稚领猾。
劉晉兩次見她都碰了一鼻子灰米同,也就不再來找她,后來干脆連短信也不發(fā)摔竿,徹底中斷了聯(lián)系面粮。
以前她一上班就會期待著下班時間的到來,現(xiàn)在她則希望上班的時間能夠長一些继低,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回去面對家人熬苍、面對她岌岌可危的婚姻。
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失去了意識的僵尸郁季,每天都渾渾噩噩地過著冷溃,到底該怎么做,她越來越迷茫梦裂,越來越不清楚似枕。
這天下班后,她又接到了奶奶的電話年柠,跟奶奶說了還沒兩句凿歼,就嗚嗚哭了起來。
她知道她不應(yīng)該這樣冗恨,不應(yīng)該讓奶奶擔(dān)心答憔,可是她覺得很委屈,很痛苦掀抹,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虐拓。
她哭了很久很久,仿佛要把她的心肝脾肺都要哭出來傲武,終于覺得好受了那么一點點蓉驹。
電話那端的奶奶突然叫了她一聲城榛,她清了清嗓子,剛要接話态兴,就聽到奶奶嘆了口氣狠持,聲音仿佛古寺里低沉的鐘聲。
“萍萍瞻润,奶奶聽到你哭的這么難過喘垂,心里比你還難受一百倍。奶奶老了绍撞,幫不了你什么忙正勒,可是奶奶希望你能過的幸福。人的一輩子很長傻铣,你一定要想清楚你自己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昭齐,想清楚后就去做,只有你自己才有權(quán)利決定你自己的人生矾柜≮寮荩”
遠(yuǎn)方的夕陽如同一塊被火燒紅了的鐵餅,將天邊的云彩照的紅彤彤的怪蔑。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里覆,一輛輛汽車在路中間排成了列隊,形成了一條條狹長的車流缆瓣。
顧萍緊緊握著手里的電話喧枷,她的心在如此喧鬧的環(huán)境里倏然就那么靜了下來,如同在經(jīng)歷了狂風(fēng)驟雨的黑夜后弓坞,見到了柔和的曙光隧甚。
尾聲
顧萍和劉晉是在一個周五領(lǐng)的離婚證。
那天早上顧萍醒的很早渡冻,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床頭的抽屜戚扳,拿出結(jié)婚證看了看。
照片上的她抿嘴笑著族吻,顯得有些害羞帽借;劉晉的表情比她嚴(yán)肅,眼睛睜得很大超歌,唇角稍稍揚起砍艾,似笑非笑。
她壓下心底的那一絲不舍巍举,開始洗涮脆荷,連早飯也沒吃就出了門。
劉晉比她晚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民政局,見到她也沒打招呼蜓谋,直接進(jìn)了離婚登記處苔严。
里面的工作人員問核對好他們的信息,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你們都想好了嗎孤澎?想好了就簽字吧∏分希”
顧萍拿起筆覆旭,直接簽了名字。
劉晉從兜里拿出一盒煙岖妄,取出一支含在嘴里型将,然后掏出打火機,剛要點煙就被工作人員制止了荐虐。
他煩躁的把煙盒和打火機放回兜里七兜,拿起筆簽了字。
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有小雨福扬,他們出來的時候腕铸,已經(jīng)下起了濛濛細(xì)雨。
劉晉點著了煙铛碑,嘲諷道:“恭喜你狠裹,如愿以償∑常”
有細(xì)密的雨滴被風(fēng)一吹涛菠,恰好落在顧萍的胳膊上,涼涼的撇吞、滑滑的俗冻,透過她的皮膚一直蔓延到全身。
“顧萍牍颈,你覺得我特別差勁是吧迄薄?你覺得我對你沒感情是吧?我告訴你煮岁,你想要的那種婚姻就跟鬼一樣噪奄,聽說過,但是沒人見過人乓。我承認(rèn)我不愛你勤篮,那你又愛我嗎?結(jié)婚不是戀愛色罚,而是搭伙過日子碰缔。”
“曾經(jīng)我也這么覺得戳护,所以我和你一直搭伙過了四年金抡∑俳梗”顧萍想起過往的種種,覺得既不甘又悲哀梗肝¢晃停“我過的越來越不開心,總覺得我像是在自己生活巫击,而你就像是我的大學(xué)舍友禀晓。劉晉,一個人究竟過的好或者不好坝锰,是不能用別人的眼光來評判的粹懒。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昙叮”
劉晉皺著眉吸完了煙凫乖,冷笑道:“隨你怎么說吧。再見弓颈∶毖浚”
他跑入雨里,背挺得筆直翔冀,像是一根倔強的綠竹嚣镜,任憑風(fēng)吹雨打。
顧萍往里走了走橘蜜,一轉(zhuǎn)身菊匿,看到一對眉開眼笑的年輕夫婦迎面走來。
顧萍順著他們來的方向计福,看到了“結(jié)婚登記處”的字樣跌捆。
那的門口站著好多對等著登記的情侶,他們的心情絲毫沒受到外面天氣的影響象颖,臉上都帶著晴天般陽光的笑意佩厚。
顧萍回想起她和劉晉領(lǐng)證的那天,等著登記的人比今天還要多一倍说订。那天他們倆是唯一對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的情侶抄瓦,相比于其他人的激動和興奮,他們倆從頭到尾都顯得格外平靜陶冷。
因為沒有感情钙姊,從而沒有期待。
她想埂伦,如果以后她還有機會再踏入這里煞额,她一定要像這些人一樣,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地步入婚姻的大門膊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