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雖然童年的大部分我是無憂無慮的着饥,可是后期,越來越多地受到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惰赋,“錢”這個詞出現(xiàn)的頻率也越來越多宰掉。我慢慢地知道,我爸爸愛賭博赁濒,家里還欠別人的債轨奄,經(jīng)常有債主跑來我家里等著,爸爸則去了外地拒炎。
記得小時候的一個場景挪拟,媽媽給陶瓷的觀音像上香,把兩個橘子或蘋果放在像前击你。然后她一邊抱著我哭一邊用疊好的襪子擦眼淚玉组,向菩薩訴說她不幸的婚姻谎柄,為什么這樣命苦,找了一個這樣的男人惯雳?她傷心朝巫,委屈,滾燙的淚水滴到我臉上石景,我怪難受的劈猿,我不喜歡這樣悲悲切切的,我也不明白她的傷感鸵钝,可是看她這樣我只好也裝作傷心的樣子糙臼。因為她是我媽媽。
在離開家鄉(xiāng)的前一段時間恩商,媽媽帶我東奔西走,去要賬或者去借錢必逆,爸爸是個國營企業(yè)的油漆工怠堪,有時候接點私活,賒了油漆材料賬名眉,做完活有些人又拖欠著不給粟矿,加上自己又大手大腳,有那賭博的癖好损拢,一來二去的陌粹,入不敷出,欠了一屁股債福压。
那段時間掏秩,我還餓了肚子,天天跟著媽媽走很遠的地方荆姆,又碰不到人蒙幻,要不到賬 。于是媽媽又到處去借錢胆筒,有一天晚上好像沒有借到還是怎么樣邮破,路過一座橋,她停下來在橋邊站了一會仆救,突然半開玩笑地對我說:寶貝抒和,我們跳下去好不好?
我看著那黑暗的河水彤蔽,感覺沒有一點吸引力摧莽。世界對我來說,是那樣的精彩铆惑,我為什么要放棄有趣的生活投向漆黑冰冷的水里呢范嘱?我不喜歡媽媽說這樣的話還有她的表情和語氣送膳。我說,不丑蛤!媽媽叠聋,我們走吧。
媽媽笑了笑受裹,抱起我碌补,走了。
每天我們都不能太早回家棉饶,因為家附近有債主在守著厦章,都是親戚或者熟人。我們就轉(zhuǎn)悠到他們都走了我們再回去照藻。他們往往表情怪異袜啃,似笑非笑。在討債無果后他們非常不情愿地離去幸缕。他們走后我看著空蕩蕩的家群发,突然想到課本上一個詞:家徒四壁。
那個溫暖的老房子发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熟妓。那是我童年的家,瓦房栏尚,橘黃色的燈泡起愈,蹦子床,我在上面歡樂地跳啊跳译仗,跳出很多的坑抬虽,墻上貼滿了塑料方便面包裝紙,是媽媽的杰作古劲,為了干凈和美觀——她曾經(jīng)也是一個希望把生活過得整潔溫馨的女人斥赋。梳妝臺,衣柜产艾,都刷了粉紅色油漆疤剑,她對著鏡子梳妝打扮,涂脂抹粉闷堡,穿時髦的衣裙隘膘,她在屋子里進進出出,用美妙的嗓音唱著動聽的民歌杠览,她年輕弯菊,快樂,美麗踱阿。她是我的女神管钳。
我四歲那年她和爸爸鬧過離婚钦铁,因為他有了別的女人。也有人給她介紹男人才漆,一名飛行員軍官牛曹。人家說,不想她帶孩子過去醇滥。于是她拒絕了黎比。她也不想把我留給爸爸,以免遭到后媽的對待鸳玩。然而她又害怕當單親媽媽照顧不好我阅虫。同時我爸爸外面那女人可能看到他家境不好,也退出了不跟。所以我父母還是沒有離婚颓帝。按媽媽的說法,她要給我一個完整的家躬拢,親生爸爸再不濟躲履,總比后爸后媽好。
爸爸在廣東給媽媽打電話聊闯,讓她過去。不帶孩子米诉。媽媽說那樣她就不去菱蔬,她不會離開我。她對我的感情就是如此深史侣。后來爸爸就同意帶我去了拴泌。
我的祖籍是廣東梅州潮汕地區(qū),客家人惊橱。爸爸在廣東出生由親戚撫養(yǎng)蚪腐,5歲才來湖北,那時候爺爺奶奶已經(jīng)又生了兩個孩子税朴,就是我的姑姑和叔叔回季。作為長子,爸爸5歲起就照顧弟弟妹妹正林,而且經(jīng)常挨打泡一,受委屈,被冤枉觅廓,這些經(jīng)歷他可以一直講到50幾歲還忿忿不平鼻忠。從小缺乏母愛導致他情緒不穩(wěn)定,自我價值偏低杈绸,心理問題帖蔓,怨天尤人矮瘟,叛逆。成年以前他壓抑自己塑娇,為取悅父母懂事過度澈侠。結婚后他任意妄為,行為失控钝吮,歇斯底里埋涧。
媽媽在家排行老二,她說自己從小缺乏父愛奇瘦,一直渴望找個兄長般的男人棘催。外表是一個成熟女人,內(nèi)心是一個缺愛的小女孩耳标。她和爸爸是高中同學醇坝,畢業(yè)后他們和知青一起下放到農(nóng)村,產(chǎn)生了感情次坡,后來爸爸去當兵呼猪,他們一直書信來往。談了6-7年的戀愛后來爸爸退伍回來他們就結婚了砸琅。
爸爸是在我出生不久后染上賭博的愛好宋距,聽說那時候單位工作比較清閑,有些人就帶他打撲克症脂,很快他就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谚赎。最多的時候他一天贏了一洗衣機的錢,然后一晚上都輸光了——這些瞞著媽媽诱篷。他撬帶鎖的抽屜壶唤,衣柜,偷拿里面的錢棕所,他逼著媽媽拿存折取錢闸盔。他大吼大叫,發(fā)脾氣琳省。我們家的生活越來越差迎吵。
那個年代他屬于有技術有本事的人,他帶著幾個學徒到處做油漆岛啸,給各種卡車钓觉,機器,配件坚踩,做油漆荡灾,翻新,收入不菲,在人均工資只有200-300的時代批幌,他接過一個外地工廠機器噴漆的活础锐,兩星期賺了2000多。有錢的時候我們天天下館子荧缘,那時候流行吃青蛙皆警,我記得餐桌上經(jīng)常有爆炒青蛙——像人一樣的軀體四肢,沒有頭截粗。沒有錢的時候信姓,我們到處借,餓肚子绸罗。
其實我也厭倦了那段時間的生活意推,厭倦天天躲避債主,跟媽媽東奔西走討債借錢珊蟀。那時候流行一句話:東南西北中菊值,發(fā)財?shù)綇V東。我腦海里真的出現(xiàn)一個地方育灸,到處都是錢或者黃金腻窒。那是一個遙遠的地方,一個讓我充滿想象和憧憬的地方磅崭,像童話故事里的理想國度儿子。在一個下午,我和媽媽偷偷去了車站砸喻,坐上了前往省城的汽車典徊。我記得去車站之前,姨媽往媽媽口袋里放了一兩張百元鈔票恩够,回頭時她抹著眼淚與我們道別。
我并不傷心羡铲,我的心已經(jīng)飛翔起來蜂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