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軒坐在咖啡館裡﹐靠窗的那面﹐所以他可以事先看到﹐窗外風(fēng)雨裡即將出現(xiàn)的人﹐而且是兩個女人涨薪。
因為和學(xué)姊的一句玩笑話﹐他必須要坐在這裡﹐接受等著被介紹女朋友的命運麻顶。
就像任何種其它情況的命運一樣﹐他的內(nèi)心忐忑不安﹐充滿著折磨﹐就像窗外灰暗的天﹐和斷斷續(xù)續(xù)的小雨﹐大學(xué)門前沒有秩序的車流﹐和一張張相似又不相識的面孔﹐在咖啡館前經(jīng)過蒸矛。
啊﹐誰又在放著貝多芬的 Tempest﹐一個獨坐在咖啡館裡四處張望的男子﹐畢竟令人覺得形跡可疑浅悉。
尤其是對任何乾坐著還沒有點任何東西的顧客而言。
服務(wù)生是個年輕的女學(xué)生﹐染著金黃但已褪成咖啡色的頭髮﹐雖然沒有什麼客人﹐卻仍然在檯后忙著﹐遠(yuǎn)遠(yuǎn)地不時投來質(zhì)問的眼神﹐眼裡說著“嗯﹐先生﹐你真的什麼都不點嗎﹖” 這似乎對于忙碌的她是一種侮辱冗酿。
敏軒不安地拿起了手機(jī)﹐檢查了時間﹐3點11分﹐感覺和莎翁和女人一樣﹐時間是他的敵人埠对。
本來約3點﹐敏軒時間分秒不差的出現(xiàn)﹐算是個僥倖﹐因為他最后還是忍不住在出門前﹐重新燙了他身穿的那件綠格翻領(lǐng)襯衫﹐搭LEVIS牛仔褲﹐Casual 是敏軒的哲學(xué)﹐其實是脫不了學(xué)生氣﹐“花花公子”不起來﹐在一雙方框眼鏡底下﹐他的眼睛遮得更小了﹐但是眼裡卻充滿著調(diào)皮﹐像是忍不住就要和你說個笑話一樣﹐但你不認(rèn)識他﹐你就會覺得他像是個自作多情的傻子。
這是個有點尷尬的局面﹐為了等著被介紹女朋友而存在﹐敏軒感覺像是坐在動物園裡的猴子﹐等著給游客來欣賞裁替。除了被摸頭和取笑的目的﹐他很難想像還有一種渺小的可能﹐一種愛和被愛的機(jī)會项玛。他想著想著﹐這種機(jī)會就越大﹐最近才常常聽到猴年行大運的話﹐偶然間也許他會愛上下一個走進(jìn)咖啡館的女人﹐偶然是詩人常用的字眼﹐偶然是一種意境﹐然后她的美麗就是一種錯誤﹐敏軒覺得他的命運裡必須犯錯﹐可以投書薇薇夫人﹑或者上電視節(jié)目接受訪問﹑或者寫一篇網(wǎng)路小說﹐可以美麗而蒼涼的說“我的命裡就是帶個賤字”﹑或者把女主角的命寫得特別的短﹐愛是一種奇異的病﹐雖然目前他正確了一輩子﹐咳嗽還咳不出血來。
突然間﹐咖啡館的門被打開﹐兩個風(fēng)塵僕僕的人影﹐撲朔在敏軒眼前﹐由于他的思緒被倏然打斷﹐他抬起頭來像是看不清楚情況的模樣弱判。
“嘿﹐傻蛋﹐你在發(fā)什麼楞﹗” 身材高挑的健雅揮著手﹐一臉佯裝生氣的模樣﹐可見不太滿意敏軒給人的第一眼印象﹐一面轉(zhuǎn)身向著她的朋友介紹﹐“這是傻蛋﹐噢不﹐陳敏軒﹐臺北人﹐今年看起來像38歲﹐目前還沒有女朋友”﹐一面回頭對敏軒做個鬼臉襟沮。
敏軒回過神來﹐看著他學(xué)姊俏皮而又無情的取笑﹐一副果然被他猜中了的老神在在﹐“嘿﹐潘健雅學(xué)姊﹐桃園人﹐實際上比我大兩歲﹐有男朋友在當(dāng)兵﹐可能隨時兵變 〔”
“住嘴﹐傻蛋﹐膽敢泄漏老娘年齡﹐今天是本人高興﹐出動國民美少女﹐讓你見識見識﹐等下拿鐵錢還是由你出吧开伏。”健雅厥嘴說﹐乳白色的襯衣貼著麥茶色的皮膚﹐臉上散著世故的笑容遭商。
敏軒這才想起了他要面對的命運﹐注意到站在健雅身后的女孩﹐穿著長筒馬靴﹑淺紫長裙﹑斜織腰帶﹑粉紅棉衫﹐垂著一雙白皙的手臂﹐戴著外頭的雨滴和某個部落裡流傳出來的手環(huán)﹐再往上看﹐及肩的長髮﹐髮緣微微上翹﹐然后就是一張白淨(jìng)的臉﹐敏軒感到臉要紅了起來﹐趕緊將眼光轉(zhuǎn)回健雅固灵。
“出﹐出﹐學(xué)姊不出﹐誰與爭鋒”敏軒的音調(diào)不自覺的高了起來﹐還是在心裡忍不住的說 “瘋子的瘋”。
不等健雅反應(yīng)﹐敏軒向健雅背后的女孩招手﹐“來來﹐請坐﹐吉普賽女孩﹐別跟我學(xué)姊一般見識劫流∥撞#”
那女子對著敏軒笑了笑﹐“為什麼叫我吉普賽女孩﹖” 這時敏軒才敢看清楚﹐清秀的瓜子臉﹐乾淨(jìng)的五官﹐有一種莊嚴(yán)的氣質(zhì)﹐清甜的聲音﹐像冬天裡隔樓傳來的鋼琴聲﹐每個字聽起來特別認(rèn)真﹐善意的笑容﹐宛如是秋天池裡掀起的漣漪﹐淺淺的﹐有一條無法橫越的界限﹐所以敏軒不得不收斂起來暑认。
本來要說﹐“因為吉普賽代表著浪漫和神秘﹐你一定剛從19世紀(jì)利物浦的港口過來〈笊螅” 改成 “因為吉普賽女孩代表著善良與和平﹐不會隨便詐欺學(xué)弟蘸际。”
吉普賽女孩笑著對面坐了下來﹐健雅也笑著向敏軒走來﹐半側(cè)著身對著吉普賽女孩說﹐“那傳音﹐這就是我向你介紹的﹐陳敏軒徒扶×竿” 兩手捧起敏軒的臉﹐然后兩手用力內(nèi)壓旋轉(zhuǎn)﹐“一看長得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一表人才〗猓” “就是說話沒大沒小导坟。”
“噢歐”﹐敏軒被擠壓成變形的臉裡﹐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視線正落在健雅的胸脯上﹐“好﹐你大﹐你大圈澈”怪埽”
健雅皺起眉頭說﹐“你說什麼﹖” 敏軒趕緊改口﹐“你要大杯的拿鐵嘛】嫡唬” 健雅這才鬆手坐下﹐“哼递递。”
“我認(rèn)為吉普賽女孩﹐應(yīng)該是健雅姊﹐吉普賽應(yīng)該是充滿熱情的﹑奔放的啥么〉俏瑁” 吉普賽女孩笑著說﹐半捲的頭髮輕顫著。
健雅啐的一聲﹐不屑地說﹐“你別跟他學(xué)壞了﹐死詩人腦袋﹐我們快點點咖啡吧﹐又不是在斗牛士吃牛排悬荣〔っ耄”
“傳音﹖你的名字。不是西班牙吧” 敏軒瞇起眼睛﹐揉著發(fā)紅的臉氯迂。
“趙傳音﹐傳真的傳﹐音樂的音践叠。” 傳音自我介紹著嚼蚀。
“你要喝什麼嗎﹖學(xué)姊要一杯拿鐵﹐我要一杯摩卡﹐你呢﹖” 敏軒開始覺得猴年行大運的話﹐多少有些道理禁灼。
“嗯﹐那就一杯Cappucino吧”
這時咖啡館外的雨似乎是停了﹐有一些陽光透了出來﹐照著潮濕的路面﹐閃耀著光﹐敏軒走向柜檯﹐向著服務(wù)生招手﹐像是很熟識的朋友﹐一開始尷尬的場面﹐他全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