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為一個南方人汪拥,我從未見過雪,哪怕一次篙耗。然而現(xiàn)在迫筑,雪就鋪在我的腳下,隔著厚厚的靴底鹤树,簌簌作響铣焊。
然而我卻摸不到它,因為我的雙手都被鐵鏈?zhǔn)辈L長的鏈條,穿過布滿鐵刺的柵欄叽讳,連接在另一個人的脖子上追他,那是一副很厚實的項圈,戴著項圈的人趴在地上岛蚤,活像一條死狗邑狸。
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人涤妒,我透過昏黃的燈光看了許久单雾,才看清他們。一個人的上半邊臉套著一個鐵面具她紫,面具上沒有孔硅堆,所以他什么也別想看見。另一個人的頭上戴著一副鐵耳套贿讹,耳套鼓鼓囊囊的渐逃,像是塞了很多海綿,估計他什么也聽不見民褂。他們的腳上都戴著一副腳鐐茄菊,相互連接,中間隔著那道柵欄赊堪。
我在想面殖,我是否醒來的太早。
這里有四盞簡陋的電燈哭廉,分別吊在我們四人的頭頂上脊僚,除此之外再沒別的光源。而這四盞燈所發(fā)出的光偏又十分昏暗群叶,努力看上一會吃挑,便覺得眼睛酸澀的厲害钝荡。
我醒來有一會了,周圍的環(huán)境也已看了個遍舶衬,然而其余三人卻遲遲未醒埠通,我真怕除我之外的那三人都已是個死人,在這種環(huán)境下逛犹,有個跟自己一樣陷入困境的人總是好的端辱,死也拉個陪葬的,這種想法雖然不恥虽画,但我想舞蔽,若是他人也如我一般被困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定也希望能在這碰上同樣被困的其他人码撰,最好還是認(rèn)識的人渗柿。
我忍不住脫下腳上的靴子丟向面前的柵欄,柵欄很結(jié)實脖岛,也很鋒利朵栖,靴子牢牢刺在鋒利的尖刺上,帶動著整片柵欄發(fā)出“吭”的聲響柴梆。終于有人因為這聲刺耳的噪音而醒來陨溅,謝天謝地,他們都是活人绍在。
那個戴項圈的人也爬起來了门扇,這時我才看見他的下半邊臉上戴著一個面具,面具死死扣住了他的嘴偿渡,他驚恐地看向四周臼寄,伸手在臉上用力掰著,那面具依舊紋絲不動卸察,看來他是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了脯厨。
另外兩個人也爬起來了,鐵鏈被他們的行為帶動坑质,發(fā)出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合武。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鐵耳罩的脖子上也戴著一個項圈,看來被囚禁的這四個人里涡扼,兩個人戴項圈稼跳,一個人戴腳鐐,一個人戴手鐐吃沪,這是什么別有用心的安排嗎汤善?
戴項圈的人終于也發(fā)現(xiàn)了這條長長的鐵鏈,他伸手抓著鏈條,開始往他自己的方向扯红淡,“快停下不狮!”我被鐵鏈拖著往前,前面就是柵欄在旱,我相信以那道柵欄的鋒利度摇零,足以把人刺成刺猬。
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桶蝎,向柵欄走來驻仅,我趕緊扯過一部分鐵鏈,給自己留些余地登渣。
“嗚嗯嗚嗚噪服!”他舉著鏈子,喉嚨里發(fā)出幾聲哼哼胜茧,大概是要問我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吧粘优,我攤開手,慫了下肩呻顽,示意我一無所知敬飒。
他伸手去抓柵欄,我沒提醒她芬位,也來不及提醒他,他的動作太快带到,迅速伸手又迅速收回昧碉,再次發(fā)出急促地哼哼聲。
吃痛又叫不出聲一定很難受吧揽惹。一想到這被饿,我竟忍不住笑起來。幸好這的光線昏暗搪搏,我又及時收住了聲狭握,所以并沒被他發(fā)現(xiàn)。
“啊——啊——”戴耳罩的人發(fā)出怪異的大叫疯溺,聲音又大又刺耳论颅,我猜他是想試試自己到底還能不能聽到聲音。結(jié)果肯定是否定的囱嫩。
眼睛罩住的人被他這通怪叫嚇得又重新趴回地上恃疯,“救命啊墨闲!救命敖裢!不要殺我!”他捂著頭放聲哀嚎盾鳞,叫聲中帶著哭腔犬性。
“別叫了!”我喊道腾仅,“這里沒人會傷害你乒裆,我們都被困在了同一個地方!”
“這是哪?這是哪坏为!”
“一個很黑的地方回俐,大概是倉庫,我也不清楚是哪惰蜜。”
“有……有幾個人受神?”
“四個抛猖!包括你在內(nèi)四個!”
“我鼻听,我身邊有人嗎财著?”
“有!他就在你左手邊撑碴,十步左右撑教。”
我說完后醉拓,那個人慢慢地爬了起來伟姐,手觸著地,一點點往左手邊移亿卤,看起來就像只烏龜愤兵。但才爬出五步,腳上的腳鏈便已繃直排吴,使他不得不停了下來秆乳,于是他又開始大叫,“腳鐐钻哩!腳鐐屹堰!它綁在哪了?”
站我對面憋槐,戴著鐵口罩的人終于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扶起了他双藕。“誰阳仔?誰忧陪!”那個人依舊大喊大叫著扣泊。真夠吵的。
鐵口罩一把將他扶起嘶摊,抓著他的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罩面具延蟹,那人摸了一會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你叶堆!你嘴上有個面具阱飘!你是要告訴我你不能出聲嗎?”
鐵口罩拉過鐵眼罩的手虱颗,在他手心里寫了個對字沥匈。
鐵耳罩此時也終于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的情況,他用腳在地上寫了個囚字忘渔,然后看著我高帖,我朝他輕輕點了個頭。
(二)
鐵口罩和鐵眼罩很快就達(dá)成了共識——互相當(dāng)對方的眼睛和嘴巴畦粮,二人的交流全靠在手心寫字散址。
我和鐵耳罩也達(dá)成了共識——在雪地上寫字傳達(dá)訊息,鐵耳罩好似對在這的所有人都抱有很高的警惕和敵意宣赔,一直不肯離我們太近预麸。
看環(huán)境,這里像個四四方方的倉庫儒将,但地上的積雪又實在奇怪吏祸,雪怎么可能下進(jìn)倉庫里,除非倉庫的天花板可以打開钩蚊。
我們開始四處走動犁罩,嘗試觸碰這兒的邊緣,但礙于中間那道鐵柵欄两疚,和腳上的鐵鐐,我們總碰不到墻壁含滴,這大概是對方預(yù)先計算好的距離诱渤,搞不好某一面墻上,就有可以出去的門谈况。
積雪里仿佛有些東西勺美,鐵眼罩不知被什么絆倒,某個角落里突然傳出一聲咒罵碑韵,“死瞎子赡茸!不會看路啊祝闻!”聽著像是從擴音器里傳出的占卧。
鐵眼罩愣在地上,因為這聲音是他的聲音。
“嗯嗯华蜒?”鐵口罩看著他辙纬,喉嚨里發(fā)出類似質(zhì)問的聲響。
“怎么了叭喜?”鐵耳罩大叫贺拣。
“這兒有擴音器,大概也有監(jiān)控一類的東西捂蕴∑┪校”我用樹枝劃拉了一行字。
“擴音說什么了啥辨?”
“瞎子涡匀!看路!”
“眼罩委可!那聲音是怎么回事渊跋?”我問。
“我……我不知道白徘恪拾酝!”
“你是不是以前對誰說過這句話?”
“我……我……”鐵眼罩沒再出聲卡者,我想他大概已經(jīng)回憶起了這句話的源頭蒿囤。
“你想起什么了?”我緊追不舍地問道崇决,我知道他不會馬上回答我材诽,但我就是希望能逼他說出些什么,我隱約覺得恒傻,擴音器里傳出來的那句話脸侥,和我們被囚于此有直接關(guān)系,但這只是猜想盈厘,還需要鐵眼罩來證明睁枕。
鐵眼罩果然陷入沉默,他蜷縮在地上沸手,一言不發(fā)外遇,我們?nèi)司瓦@樣靜靜地看著他。每個人的視線都好似飄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契吉,穿過四面的墻跳仿,飄到外面去了。
他們肯定都想起了什么捐晶,我也想起了她——一個啞女菲语。
她在我家旁邊開了一家很小的花店妄辩,花店里只有她一個人在經(jīng)營,沒有幫手谨究,就她孤獨的一個人恩袱。
我每次出門都能看見她,對胶哲,我確實是會特意地從花店門口經(jīng)過畔塔,就為了看她幾眼。但這一切并不是因為我喜歡她鸯屿,而是我從心里覺得澈吨,她和我其實是一類人。
一個是因為不能開口說話而不的不把所有心事藏在心里寄摆;一個是不愿張口谅辣,寧愿把所有事埋在心里腐爛。
她該是和我一樣的人婶恼,但桑阶,她卻和我完全不一樣。
幾乎每次從花店路過的時候勾邦,我都能看見她帶著笑容修剪那些花草蚣录,或是和客人比劃,她不像我眷篇,永遠(yuǎn)活在陰暗骯臟的角落里萎河,隔絕世界,隔絕與所有人的交往蕉饼。
可是她明明身有殘疾虐杯,明明,連對自己暗戀的人都無法告白一句昧港,明明……
她的明朗使我更像一個無用的垃圾擎椰,我不想看見她快樂的樣子,可我又好想看見她明媚的笑创肥。
(三)
“我以前……有一個瞎子朋友……”沉默已久的鐵面具終于松開了口确憨。
“朋友?你對你朋友說那種話瓤的?”我的思緒立刻被拉回了昏暗的現(xiàn)實,她的笑容在暗處慢慢泯滅了吞歼。
“曾……曾經(jīng)是……”鐵眼罩說這話的時候圈膏,他的喉嚨就跟塞滿了碎紙片一樣,發(fā)出的聲音嘶啞干澀篙骡。
“曾經(jīng)是什么意思稽坤,你們決裂了丈甸?”
“我……我……我背叛了他。我……我把她當(dāng)成撒火的工具尿褪,我不是故意的睦擂,我只是那個時候……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被學(xué)校的小團(tuán)體霸凌,我真的杖玲,我真的忍不下那口氣顿仇,可我又不敢反抗,我只好發(fā)泄在她身上摆马,可我也不想這樣的臼闻,那個時候我也很難受啊囤采!”鐵眼罩說著竟大哭起來述呐。
“會是她綁架我們的嗎?”鐵口罩用腳在雪地里寫下這幾個字蕉毯。
“不可能乓搬!不可能的!她死了代虾,她早死了进肯!”鐵眼罩忽然失控大叫道。
“怎么死的褐着?”我問坷澡。
鐵眼罩的眼淚忽然止住了,連同他喉頭哽咽的聲音也一起止住了含蓉,這兒再一次恢復(fù)死一般的寂靜频敛。
“他剛剛說什么了!”鐵耳罩忽然大叫道馅扣,把所有都驚了一下斟赚。
“他以前戲弄一個瞎子,后來那瞎子死了差油,估計和他有關(guān)拗军。”寫著多字頗費了我一番力氣蓄喇,因為光線昏暗发侵,我不得不把每一個字都寫得很大。
“人是你殺的嗎妆偏?”鐵耳罩轉(zhuǎn)頭朝鐵眼罩大喊刃鳄,他的聲音奇大,在這間密封的空間里回蕩個不停钱骂,就像根針一樣叔锐,反復(fù)穿過每個人的耳膜挪鹏。
鐵眼罩終于忍不住大喊道,“不是我殺的愉烙!是他們讨盒!是他們捉弄她!把她騙到了鐵軌上步责!”
“他們怎么會知道他的返顺?”我問。
“是我……是我告訴他們的勺择,我以為只要讓他們?nèi)テ圬?fù)別人创南,他們就不會再來欺負(fù)我了,可我沒沒想到省核,我不知道他們會把她捉弄死了稿辙,我不知道啊气忠!我以為他們下手會有分寸的邻储!”
“死瞎子!不會看路熬稍搿吨娜!”
“死瞎子!別跟著我淘钟!鬼才跟你做朋友宦赠。”
“死瞎子米母!滾勾扭!”擴音器里忽然開始源源不斷傳出鐵眼罩的聲音。
他捂著耳朵铁瞒,面容扭曲妙色,嘴里“哇哇”怪叫著,忽然站起身來朝墻壁的反向狂奔慧耍,他腳下的鐵鏈連帶著鐵耳罩不停向前身辨,眼見著鐵耳罩就要撞上滿是鐵刺的柵欄。
鐵耳罩的反應(yīng)也不慢芍碧,他連忙抬腳抵著柵欄煌珊,手里拽著連接著項圈的鏈條,大吼一聲泌豆,把鐵鏈又拉了回來定庵。
鐵眼罩跌跌撞撞地向后摔在了地上,又被拖行了幾米,一條紅色的印子在他身后開始蔓延洗贰,那是血。
他跌倒在地后陨倡,嘴里忽然開始喃喃自語敛滋,“為什么我不是瞎子……為什么我不是個瞎子……為什么要讓我看見……看見一個畜牲強奸她……我不想看見,我不要看見……”他的話音漸漸低落下去兴革。
鐵口罩走過去蹲了下來绎晃,黑暗中,也看不清他做了些什么杂曲,沒過一會庶艾,他又站起來朝我們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原來積雪里有石塊擎勘,他摔倒時頭砸在石塊上咱揍,就這么,一命嗚呼了棚饵。
(四)
我們誰也沒想到煤裙,四個人中,有一個人就這樣死了噪漾,毫無征兆硼砰,更像意外。
天花板忽然打開了欣硼,風(fēng)雪都被夾帶著吹了進(jìn)來题翰,看天色是在晚上。
雪诈胜,我從未見過的雪豹障,我盡力抬起手想要抓住幾片雪花,卻什么也沒能抓著耘斩。
余下的二人都像我一樣努力抬頭望著天沼填,那是屬于外面的世界,那就是自由括授,我第一次感到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離我這么近坞笙。借著一絲月色,周圍的情況終于明朗起來荚虚,原來我們都在一個集裝箱里薛夜,紅色的集裝箱,就像血一樣紅版述。集裝箱里有兩扇白色的門梯澜,一扇在對面,一扇在我這邊渴析。墻上還有一些特別小的排氣窗晚伙,此時也是緊緊關(guān)著的吮龄。
外面是雪,里面是血咆疗,兩種完全不同的顏色漓帚,卻碰撞出如此美麗的色彩。
是否也預(yù)示著我們四人的結(jié)局午磁?
一個人死了尝抖,一道“門”開了,如果還有人死去迅皇,是否就會開啟更多的門昧辽?然而這只是猜測,猜測需要認(rèn)證登颓。
如果讓我在剩下的兩個人里選搅荞,我更希望下一個死的是站在我對面的鐵口罩。
但左邊的那個鐵耳罩看起來卻更棘手些挺据,他強壯取具,警惕性高,如果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扁耐,我一定會死他手里的暇检。
所以還是先聯(lián)合鐵口罩弄死他吧。
“我們要不要合作婉称?”我開口問道块仆,“你不必寫,聽我說就好了王暗,我猜想悔据,我們當(dāng)中只要有一個人死去,幕后的人就會打開這地方的任意一個出入口俗壹,下次或許會把門打開也說不定科汗。”
“所以我們合作绷雏,弄死我旁邊這個人头滔。可以的話就點頭涎显±ぜ欤”
鐵口罩看了我一會,最后點下了頭期吓。
“你們在說什么早歇!”鐵耳罩忍不住問道。
“你是不是認(rèn)識聾子之類的人,或是以前聽到了什么事卻當(dāng)做不知道箭跳?”我在積雪上寫道晨另。
“擴音器是說什么了嗎?”
“對谱姓!你想想有沒有關(guān)于這方面的事拯刁。”
鐵耳罩陷入了和先前鐵眼罩一樣的沉默逝段。
我的思緒再次飄到了那個小花店里,飄到了啞女身上割捅,她的笑臉從天上的云里慢慢浮了出來奶躯,緊接著,彎彎的眉眼變成了絕望的凝視亿驾,那是對生的絕望嘹黔。我總也想不到,有生之年會看到她這副表情莫瞬,她本該那么一直陽光明朗的活下去的儡蔓。她不該和我一樣。
我知道她每天都會悄悄在我家窗口擺上一支鮮花疼邀,或許她是喜歡我的吧喂江,盡管我們從未說過一句話,只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旁振。
她無數(shù)次想要靠近我获询,卻又無數(shù)次被我躲過。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拐袜,那就像光一樣刺眼吉嚣。
我根本就不該靠近她。
(五)
“在我小學(xué)的時候蹬铺〕⒍撸”鐵耳罩忽然開了口,只是這次的聲量低了許多甜攀,“班上有一個坐輪椅的女孩秋泄,她成績很好,老師很喜歡她赴邻,那個時候老師會挑選一些優(yōu)等生留下來補習(xí)印衔,而我成績差沒有入選,媽媽花了錢將我塞入那個名單姥敛,可老師依舊不喜歡我奸焙,他總讓我去外面罰站,那個時候我經(jīng)常能聽到老師對她說一些話……”
“那時老師說……”鐵耳罩舔了下嘴唇,他的喉結(jié)不安分地上下跳動著与帆,聲音又低了許多了赌,“佳佳,來玄糟,到老師身邊來勿她,讓老師摸摸看你長大了沒≌篝幔”
“那個女生哭了逢并,她說她不愿意,結(jié)果老師罵了她一頓郭卫,她又愿意了砍聊。”鐵耳罩此時的臉色難看極了贰军。
“所以我從此以后不敢再相信任何大人玻蝌。”鐵耳罩的眼神又恢復(fù)到原先的警惕词疼。
“你不覺得你很該死嗎俯树?明明知道他對女生做這事,卻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贰盗?”我用樹枝寫道许饿。
“那時我才九歲!我能做什么舵盈?大人才不會相信我的話米辐!相比自己的孩子,他們更愿意相信其他大人說的話书释!”
“所以你就能什么都不做翘贮?”
“呵——呵呵——我是個罪人沒錯,但你爆惧!你們狸页!又能干凈到哪去?若不是做了虧心事現(xiàn)在也不會在這了吧扯再?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芍耘?要說該死,我們都該死熄阻!”
“好斋竞,好,現(xiàn)在我們先不談這個了秃殉,反正你對面的那個人也死了坝初,不如你就去試試看我們身后的門能不能開吧浸剩。”我繼續(xù)用樹枝寫道鳄袍。
鐵耳罩的怒氣好似終于降下來了一些绢要,他點點頭,背過身開始朝門走去拗小。
“就是現(xiàn)在重罪!動手!”我朝鐵口罩大喊哀九。
鐵口罩往右走了幾步剿配,一把拉起連接著鐵耳罩脖子上的鐵鏈,開始用力向后拽阅束。鐵耳罩想不到他居然會動手殺他惨篱,毫無防備下,被鐵口罩拉著一步步倒退走向柵欄围俘,他想反抗,可被人從身后拉著脖子根本反抗不了琢融,他就這樣界牡,一步步,倒退著走向柵欄漾抬,任由那些鐵刺沒如他的身體宿亡。
終于,解決掉一個纳令,集裝箱四周的排氣窗挽荠,忽然一下都開了。
(六)
鐵口罩抬頭望著那些小小的窗平绩,我知道圈匆,我的猜測被證實了,我也知道捏雌,他很快就會把下一個死亡目標(biāo)鎖定在我身上跃赚,或許,他根本不屑?xì)⑽倚允覅s非要他死不可纬傲。
他不認(rèn)得我,可我卻認(rèn)得他肤频。他是我家附近出名的流氓叹括,他看上了啞女,每天都去騷擾她宵荒,可她還是笑著婉拒他那些過分的請求汁雷,直到那天……那天夜里花店打烊净嘀,街上沒人,他拉下一半店門摔竿,在店里面粮,強奸了她。
啞女在哭继低,可她哭不出聲熬苍,也沒法大喊救命,所有的一切都進(jìn)行的安安靜靜袁翁,除了桌子的碰撞柴底,和男人的喘息。
而我就在店門口目睹了一切粱胜。
那時的場景我現(xiàn)在想來依舊惡心柄驻。
后來啞女去報了警,可警察弄不清她說了什么焙压,因為那家伙做了安全措施的原因鸿脓,在她身上也沒能找到任何屬于他的痕跡,沒有監(jiān)控涯曲,唯一的目擊者——我野哭,又從頭到尾沒站出來說過一句話,這個案子便只好不了了之幻件。
從此之后我再也沒看見她笑過拨黔,窗臺上也不再有鮮花出現(xiàn),她終于變得和我一樣绰沥,開始隔絕這個世界篱蝇,隔絕與所有人的交往。
沒過多久徽曲,她就從頂樓一躍而下零截,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而這一切秃臣,都源于那個鐵口罩瞻润。
當(dāng)然,我也是個混蛋甜刻,我從頭到尾什么都沒說绍撞,宛如一個啞巴,或許我說了之后得院,事情會變得不一樣吧傻铣。
可我實在是害怕,害怕他的報復(fù)祥绞,我始終記得幾年前的一則新聞非洲,一個老人十幾年前見義勇為抓了一個犯人鸭限,十幾年后犯人出獄,綁架了他女兒两踏,輪奸虐待败京。這個世上好人沒好報的。
不論如何我也都想活下去梦染,就算我早已活的如此不堪赡麦,可我想活下去。我站出來為啞女說了話帕识,以后又有誰能站出來保護(hù)我呢泛粹?不,從來就沒有肮疗。
當(dāng)我坐在輪椅上晶姊,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老師猥褻的時候伪货,沒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们衙。她們只是靜靜地看著,然后在心里祈禱別輪到她們碱呼。
對蒙挑,我是個殘疾人,我的下半身從小就癱瘓了巍举,在我的印象里,我?guī)缀趺刻於茧x不開輪椅凝垛,我時嘲妹酰幻想自己能有一雙健全的雙腿,我可以用它們做任何事梦皮,但事實上都是我的手在代勞炭分。
倘若我四肢健全,或許我還會愿意站出來發(fā)聲剑肯,可我只是個半身癱瘓的女人捧毛。除了自保,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让网。
我知道當(dāng)時她看見我了呀忧,她的眼睛在向我呼救,而當(dāng)時的我就如同當(dāng)年那些一同靜靜看著我被猥褻的同學(xué)一樣溃睹,無動于衷地看著一切而账,然后在心里祈禱對方?jīng)]有發(fā)現(xiàn)自己。
(七)
鐵口罩果然沒有動手因篇,或許我在他眼里早已不算是個人泞辐,弱小笔横,沒有威脅性,根本不用動手咐吼。
他無視我吹缔,手里抓著鏈子徑直走向他身后的那道門,鐵鏈緩緩拉動锯茄,我?guī)е硐碌妮喴坞x柵欄越來越近厢塘。
只要我還在柵欄的這一頭,他就絕對逃不去撇吞。
我翻下輪椅俗冻,用輪椅抵著柵欄,避免那些刺扎進(jìn)我的身上牍颈,但仍無法避免我的雙手掛在了鐵刺上迄薄。
他打開了門,一腳邁了出去煮岁,而后迅速消失在我視線里讥蔽,他出去了?
不画机,這不可能冶伞,還有一個人沒死,門怎么可能打開步氏?鐵鏈的另一頭還在我的手腕上响禽,他不可能走的了!
繃直的鐵鏈告訴我另一頭的掙扎荚醒,他大概掉進(jìn)了什么陷阱里芋类,脖子上的項圈勒的他就要踹過不過氣來,我的雙手也連帶著深深陷入柵欄上的刺里界阁。
這是我全身上下唯一靈巧的肢體侯繁,但現(xiàn)在它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它爛了泡躯,變形了贮竟,但它還是死死抓著柵欄,作為我對自己最后的保護(hù)较剃。
很快咕别,鐵鏈那頭的掙扎停了,那個混蛋死了写穴,我身后的門開了顷级,一把鑰匙從上空掉了下來,砸在我身邊的積雪里确垫,我仰著頭弓颈,一點點靠近帽芽,用嘴叼起,然后忍受著臉被鐵刺刺穿劃破的痛楚開了門翔冀。
我的雙手終于解放了导街,可我再也無法使用它,現(xiàn)在我連爬上自己的輪椅都做不到了纤子。但我至少還能爬出去搬瑰。
雪已經(jīng)停了,天也開始亮了控硼,開著的門透進(jìn)朦朦朧朧的晨光泽论,還有一團(tuán)團(tuán)虛無縹緲,緩緩移動的霧卡乾,我好似還看到了云翼悴,一片厚厚的云,從門前飄過幔妨。
我一點點爬向敞著的門鹦赎,我不知道我還能爬多遠(yuǎn),但我一定要先離開這個紅色的集裝箱误堡。
我爬到門口古话,呼呼的風(fēng)打在臉上,我終于知道鐵口罩為什么會忽然下墜锁施,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在地上陪踩,我們在空中,整個集裝箱都被吊在空中悉抵,一條長長的繩梯從門前垂下肩狂,一直垂到遠(yuǎn)遠(yuǎn)的地上。
我不知道我的雙手是否還能支撐我爬到地上基跑,但我看見了啞女婚温,她在雪地上描焰,在那片云霧里媳否,在呼呼的風(fēng)里,她在笑荆秦,我日思夜想的笑篱竭。
我從門前翻了下去,在風(fēng)聲里步绸,緩緩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