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圈暗,穿黑色帽兜服的年輕人走進酒吧,就像一只蚱蜢不慎跳進騷亂的羊群裕膀。他神情陰郁员串,精神恍惚,也許上一分鐘還在吸粉昼扛。進屋后寸齐,他先觀察了會兒情況:這兒的客人大都擠在舞池欲诺,配合臺子上的樂隊齊唱《點亮我的火焰》∶祓校看來沒人會分心注意他扰法。于是他邁下臺階。里側(cè)的吧臺那兒倒挺安靜毅厚,他低頭穿過人群塞颁,剛剛坐上高腳轉(zhuǎn)椅,酒保便迫不及待地湊了上來:“您要點兒什么吸耿?”
“……啤酒祠锣。”年輕人看著那人回答道:“你們這兒有那種散裝啤酒嗎咽安?”
酒保點頭:“我們有兩種杯子伴网,200毫升的和300毫升的∽卑簦”
“200毫升就行澡腾。”
“稍等募逞〉懊”
酒保微笑著彎下腰,去柜臺下邊取他所說的那種200毫升的大杯放接〈汤玻可這會兒整個酒吧到處都是搖動的影子,再加上紫色頻閃燈像打雷一樣晃來晃去纠脾,酒保很難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玛瘸。年輕人等待著。樂隊又演奏起大衛(wèi).鮑伊的《讓我們舞吧》苟蹈,年輕人看見兩名西裝革履的保安從舞池后面冒出來糊渊,共同提著一個挺大的干冰桶;與此同時慧脱,位于舞池四角的四個較小的臺子上分別出現(xiàn)了一位活力四射的脫衣舞娘渺绒。她們幾近裸體,跟著節(jié)拍熱情而不失理智地扭動著菱鸥;當(dāng)她們挑逗伏于自己腳邊的男人們時宗兼,那些獻媚者居然還高舉起專門準備好的禮物。年輕人看著氮采,覺得這出表演很不錯殷绍,盡管那紫色的燈光并不適合觀看十米開外的東西。四個女人中的一個已經(jīng)徹底抓住了他的視線鹊漠。酒保的聲音傳來:“喜歡嗎主到?”
200毫升的散裝啤酒上來了茶行。年輕人默不作聲,先端起來喝了一口登钥。
“她們是鎮(zhèn)店之寶畔师。”酒保用手指點那四個女人怔鳖≤园Γ“雯尼固蛾、溫蒂结执、威麗和薇蜜。等會兒有個抽獎環(huán)節(jié)——我跟您說艾凯,您可能會有興趣——誰要是中了獎献幔,就能到臺上去任選她們中的一個摟摟抱抱親親≈菏”
“抽獎蜡感?”
“對,抽獎恃泪。不過中獎幾率不是很大郑兴,因為在我們這兒,每晚只會有一名幸運兒贝乎∏榱”
酒保的這套講解異常熟練。年輕人并沒有急于表達自己的意愿览效,而是默默看著酒保却舀,叫他迷惑。于是酒保補充:“前提是你得買一杯‘四簽名’锤灿。就是這個——”
他遞來單子挽拔,上面寫道:本店特色——The Sign of Four。配料包括馬提尼(黑)但校、核桃乳螃诅、楊桃、醋状囱、止咳糖漿术裸。
年輕人終于點頭了。他問:“這酒多少錢浪箭?”
“一百塊穗椅。”酒蹦唐埽回答匹表。
年輕人立即付錢门坷。隨后,他再次轉(zhuǎn)過頭去袍镀,一邊喝著啤酒默蚌,一邊用力呼吸。他大概是不想看酒保為他手法絢麗地調(diào)配“四簽名”吧苇羡。舞池那邊差不多要失控了绸吸,口哨聲和尖叫聲連成一片∩杞——全是脫衣舞娘的功勞锦茁。
年輕人看得有些出神。幾分鐘后叉存,他聽見酒保問他:“恕我冒昧码俩,您看中的是她們中哪一個?”
年輕人頓了一下:“哪一個歼捏?”
“總不會四個全看上了吧稿存!”
年輕人擺手,“不瞳秽“曷模”他用手一指,“那位——”
“溫蒂嗎练俐?”
“就是溫蒂袖迎。”年輕人想了想痰洒∑鞍簦“我問你,你知道這個溫蒂的真名是什么嗎丘喻?”
酒保微笑脯宿。“真名泉粉?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连霉。但是岭辣,您又怎么能肯定‘溫蒂’不是她的真名呢轰坊?”
年輕人沒答復(fù)。他又看了一會兒吓著,問:“她們四個讨彼,是不是只有溫蒂是真正會跳舞的歉井?這個你總該知道了吧」螅”
“我記得她們中確實有一個人是專業(yè)學(xué)跳舞的哩至。以前有人說過躏嚎,其他三個只會搔首弄姿,唯有會跳舞的那個不一樣菩貌。但具體是誰卢佣,我就搞不清了。
年輕人摸了摸下巴箭阶。
“您能看出來誰會跳舞虚茶?難不成您在這方面是行家嗎?”酒保問仇参。
“我可算不上什么行家嘹叫。我只是懂得比較雜「粤玻”
年輕人端起“四簽名”待笑,喝了一口鸣皂,隨即他放下杯子抓谴,轉(zhuǎn)而繼續(xù)喝那一大杯散裝啤酒。酒保在另一邊取來筆寞缝,填了兩張單子癌压,并把其中一張遞給年輕人。然后荆陆,他叫來正站在舞池邊無所事事的保安滩届,吩咐他說:“這位客人買了獎券,你幫我把號碼放到箱子里去被啼≈南”
是第75號。保安看了看浓体,跟年輕人點頭泡挺,并祝對方好運,隨后他帶著號碼單離開了命浴。直到樂隊演奏完《讓我們舞吧》娄猫,期間再沒有其他客人來買這種被當(dāng)做開獎門票的酒,看來年輕人的75號便是最后一個號碼生闲。
抽獎開始了媳溺。四名舞女從臺子四角匯集到主舞臺的樂隊前面。當(dāng)然啦碍讯,也包括那位真正會跳舞的溫蒂悬蔽。年輕人目光跟隨她,看見兩名保安就像之前提來干冰桶那樣捉兴,從臺子下面抬出一個裝著獎簽的透明箱蝎困。出人意料的是缅帘,負責(zé)開獎的并不是四名舞女,而是她們身后樂隊的主唱难衰。
“晚上好钦无!諸位來賓……”
人群安靜下來。溫蒂的站位緊靠這個滿嘴廢話盖袭、嘮叨個不停的主持人失暂,臉上笑容很迷人,卻比不上她那僅用布片遮住三點的性感肉殼吸引眼球鳄虱。
“您覺得自己有希望被抽中嗎弟塞?”酒保問年輕人,胳膊肘拄在吧臺上拙已。
“我的運氣一向很差决记。”年輕人說倍踪∠倒“所以我從不關(guān)注什么開獎儀式”
“那可真糟糕〗ǔ担”酒保說扩借。“但心里總得留點希望不是缤至?”
主唱這邊潮罪,終于從箱子里拿到獎簽了,他通過麥克風(fēng)领斥,大聲宣布:“先生們嫉到!先生們!今晚中獎的來賓是——”
“caoT侣濉:味瘛!”
這一聲大喝膊存,讓主唱沒能念出那個中獎的號碼导而。短暫的槍響迫使所有人轉(zhuǎn)過頭,看向吧臺這邊隔崎。
“統(tǒng)統(tǒng)不許動今艺!”年輕人躍上吧臺叫到,槍口指著人群爵卒。氣氛混亂了起來虚缎。酒保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只是哆哆嗦嗦地問:“……請問……請問您……”
又是兩聲巨響。兩名保安一個被穿透了胸口实牡,一個被爆了頭∧敖現(xiàn)在再沒有人會以為這個拿槍的年輕人是在開玩笑了。有人想逃到外面去创坞,在沖向大門的路上被年輕人放倒在地碗短。
一切發(fā)生在一分鐘之內(nèi)。現(xiàn)在题涨,年輕人有了絕對的主導(dǎo)權(quán)偎谁。他大聲命令客人們原地趴好,不許亂動纲堵,然后從吧臺上下來巡雨,跨過幾個家伙走到抽獎的臺子附近,揮了揮手席函。樂隊主唱乖乖把麥克風(fēng)交給他铐望。
“我叫約翰.魯斯∶剑”他自我介紹正蛙,“大家都叫我‘喜歡高調(diào)的約翰’。我是一名職業(yè)殺手何之「”
完后,他四下看了看溶推,想觀察這些人的反應(yīng)。其實他們根本沒反應(yīng)奸攻,這讓年輕人覺得他們無藥可救蒜危。
“我現(xiàn)在要做的事,跟你們大部分人沒關(guān)系睹耐。所以我得提醒你們辐赞,請在地面老老實實地趴好,連聲音都別出硝训。咱們彼此合作响委,相安無事。我可不希望這里潛伏著蝙蝠俠或超人……”
沒人反駁窖梁,年輕人很滿意赘风。他嘭地一下扔掉麥克風(fēng),轉(zhuǎn)過身去纵刘,在臺子上找到溫蒂邀窃。他去蒂的胳膊。那女人也是俯臥著的假哎,年輕人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來瞬捕。
“我來是為了找你鞍历。”年輕人說肪虎。
“找我劣砍?”
“有人花錢買你的命∩染龋”
溫蒂說話的聲音還是挺好聽的秆剪。她驚慌失措,本能地問年輕人:“有人……雇您來殺我爵政?是誰仅讽?”
“這可不能說〖匦”年輕人調(diào)皮道洁灵,“不如你猜一下?你仔細想想掺出,都有誰想讓你死呢徽千?”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在這邊一直很小心汤锨,從來沒得罪過人……”
“那怎么可能呢双抽?小姐!既然是活人闲礼,就肯定會被其他家伙討厭的牍汹。有多少人恨你入骨?又有多少人覺得你死了會很棒柬泽?難道這個問題你想都沒想過嗎慎菲?”
“我確實從沒想過……”溫蒂小聲說∠遣ⅲ“求您告訴我吧露该!究竟是誰要殺我?”
“不能說第煮,就是不能說解幼。”年輕人把槍提高一些包警,抵在溫蒂的額頭上撵摆。
“不不不……求你別……”
“我比較驚訝的,是你居然沒被嚇哭揽趾√ɑ悖”年輕人俯視她。
“你收了多少錢?我出雙倍好嗎苟呐?”
“少來痒芝!這又不是在拍電影∏K兀”
“但是严衬,我真的不想死呀!就這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笆呆?”
“難道不就是莫名其妙的死去嗎请琳?”
這個說法似乎擊中年輕人的內(nèi)心了。他想了想赠幕,突然這么說道:“你不如先跳個舞吧俄精。”
“什么榕堰?”溫蒂不解竖慧。
“‘跳舞,不停地跳舞逆屡。不要考慮為什么跳圾旨,不要考慮意義不意義,意義那玩意兒本來就是沒有的魏蔗,要是考慮這個砍的,腳步勢必停下來。一旦停下來莺治,我就再也愛莫能助了廓鞠。’”年輕人說产雹,“書里是這么寫的诫惭。”
“跳舞蔓挖?”溫蒂看著他」菹危可憐的舞女已經(jīng)被恐懼折磨得不成樣子瘟判。“你一定是個瘋子角溃】交瘢”她這么說。
“真遺憾减细〈夜希”年輕人聳了聳肩,“你即使怕成這樣,卻依然不知道哭驮吱〖攵剩”
其實別人也都是這樣,雖然怕得要死左冬,卻不會哭泣桐筏。扳機被扣下了,四周傳來短暫的驚叫聲拇砰。
隨后梅忌,年輕人繼續(xù)控制這群人,倒退向酒吧大門除破。他邁上臺階牧氮,推開門,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瑰枫□飧穑可是過了很長時間,酒吧里的人依然驚魂未定躁垛,直到酒保躲在吧臺后面打電話報了警剖毯,他們才一個接一個重新站了起來。其中有相當(dāng)一部人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站起來了教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