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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問禮雖師出王陽明弟子錢德洪(緒山先生)蹋凝,但他對于轟動當時的陽明學說,卻始終堅持批判態(tài)度辛臊。駱問禮的這種“背叛”仙粱,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楓橋駱氏跟王陽明有無法割舍的關(guān)系彻舰。這要從駱問禮的曾祖輩說起伐割。
駱問禮的曾祖叫駱琎候味,駱琎有個兄弟叫駱瓏(駱問禮的從曾祖)。駱瓏與王陽明父親王華是同時代人隔心,且兩人還是同榜進士白群,故王陽明稱駱瓏為“年伯”(科舉時代為對父親同年登科者的尊稱)。因了這層關(guān)系硬霍,王陽明后來還與駱瓏成了忘年交,兩人平素多有書信往來唯卖,直至駱瓏去世粱玲。
因祖父輩交好,那么后代子孫就可稱為“通家子弟”。故駱瓏的堂孫(從孫)駱驥,后來直接受業(yè)于王陽明之門悼瓮,成為王陽明的弟子怜森。當時一起師事王陽明的,還有余姚的錢德洪谤牡。駱驥與錢德洪后來也成了同榜進士副硅。
也許正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駱問禮在弱冠之年翅萤,得以師從余姚的錢德洪恐疲。如果不出意外,駱問禮則是楓橋駱氏第二個陽明子弟套么。第一個是駱驥培己,直接得陽明真?zhèn)鳎Ш跷凑贡ж摱⒛暝缡排呙凇5诙€是駱問禮省咨,雖也稱再傳弟子,惜乎他從小“先入為主”玷室,因名字里有個“禮”字零蓉,深受朱熹《朱子家禮》思想的熏陶笤受,以至于他對陽明理學始終持懷疑和批判的態(tài)度。
NO2
駱問禮自己承認過他對陽明學說的反對意見敌蜂。駱問禮有個諸暨同窗叫酈琥箩兽,是錢德洪的得意弟子。駱問禮曾為這個同窗寫過不少文字章喉,其中有一篇叫《高士軒記》汗贫,文中透露出來的信息,最能說明駱問禮對陽明學說的態(tài)度秸脱。他在文章里說落包,當時自己在錢先生那里讀書,向先生學習如何作文摊唇,而酈琥當時比自己年長一些妥色,他的學問已大有長進,不僅師友推重他遏片,連他自己也毫不謙虛地說已得陽明真?zhèn)鳌撮竿!岸枞諟S落吮便,且迂僻,酷是宋朱文公幢踏,而于文成之道謝不欲聞髓需。”他說自己越來越不學好房蝉,越來越迂誕怪僻僚匆,越來越不合情理,雖身在“王門”搭幻,而心卻在“朱門”咧擂,不認同陽明學說,卻對朱熹(朱文公)的學說欽服得五體投地檀蹋,以致對陽明學說“閉目塞聽”松申。“謝不欲聞”是句客套話俯逾,其實在駱問禮的內(nèi)心贸桶,陽明學說是被他徹底排除在門外的。
明末藏書家桌肴、刻書家高承埏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駱問禮理學思想的人皇筛。他在駱問禮去世后,曾板印駱問禮的《續(xù)羊棗集》坠七,他在序言中說過一段話:“其于學水醋,守紫陽之垣塹旗笔,仰攻金谿甚力。雅不喜王文成之說离例,時時發(fā)乎論著换团。”駱問禮在治學方面宫蛆,一直堅守朱熹的理學艘包,如同爬山涉水,一步一步耀盗,層層深入想虎,他平生不喜歡王陽明的學說,且時時發(fā)表評論叛拷。而駱問禮對陽明學說的“論著”舌厨,就收錄在《續(xù)羊棗集》中》揶保或許裙椭,當年高承埏之所以要板印駱問禮的書,其對陽明學說的批判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署浩。
駱問禮有個表弟叫鄭靜觀揉燃,也提及了駱問禮的理學思想,《萬一樓集小引》中說到駱問禮:“邇時談理學筋栋,率左袒文成炊汤,而今于紫陽氏,非特不敢弁髦其說弊攘,且擁護之若金城湯池抢腐,宜與世大相柄鑿〗蠼唬”說駱問禮以前談理學迈倍,總是偏護王陽明,而現(xiàn)在對于朱熹的理學捣域,不僅不敢鄙視授瘦,而且還極力擁護,牢牢守衛(wèi)竟宋,固若金湯提完,跟現(xiàn)在的社會時尚大相徑庭。鄭靜觀的后半句話是準確的丘侠,但前半句說駱問禮以前“左袒文成”徒欣,則顯然與事實不符,這或許是因駱問禮曾師從陽明弟子錢德洪的緣故吧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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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是可以肯定打肝,在駱問禮時代脂新,陽明學說已經(jīng)主宰了整個思想界,是被人們普遍認同的理學思想粗梭。故駱問禮批評陽明學說争便,很不合時宜,只能被視為“與世大相柄鑿”断医。人家用的是方柄滞乙,你非要用圓鑿,豈不是大相徑庭鉴嗤?豈不是落伍偏執(zhí)斩启?
高承埏也關(guān)注到了這個現(xiàn)象,他在《續(xù)羊棗集序》中說:“是先生之侃侃高氣不能與時協(xié)醉锅,可想見其大致矣兔簇。”駱問禮說事論理從容不迫硬耍,理直氣壯垄琐,具有不凡的才氣,但他“不能與時協(xié)”经柴,不愿同流合污狸窘,不愿人云亦云,最突出的表現(xiàn)當然是他敢冒死向皇帝進十四道奏疏口锭,還有一個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他對陽明學說敢于發(fā)表自己的見解,不人云亦云介杆。
捍衛(wèi)朱熹學說鹃操,反對陽明學說,反映了駱問禮的治學思想春哨,也反映了駱問禮的治學水平荆隘。其實這完全屬于學術(shù)爭論的范疇。任何學說赴背,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椰拒,駱問禮反對陽明學說,當然不是信口胡言凰荚,而是基于他精通朱熹理學的功底與眼光燃观。駱問禮是在吃透了朱熹理學的基礎(chǔ)上,以朱熹理學研究者便瑟、實踐者的身份缆毁,通過朱熹理學與陽明理學的比較,找到了陽明學說中他認為的瑕疵到涂,對陽明學說進行質(zhì)疑脊框。正是這樣的質(zhì)疑颁督,被后人理解成駱問禮捍衛(wèi)朱熹理學的不遺余力。
也正為如此浇雹,后來清代紹興人張岱評價駱問禮時沉御,用了“朱紫陽之功臣”這個定義。只是我們對駱問禮缺乏太多的了解昭灵,以致駱問禮在治學上的這番經(jīng)歷始終被人忽視吠裆。
駱問禮的理學思想滲透于《萬一樓集》的字里行間,那里有對朱熹思想的評論虎锚,對朱熹作品的解讀等硫痰,而他關(guān)于陽明學說的批評文字,則集中在《續(xù)羊棗集》第一卷和第五卷之中窜护。第一卷中有以《王文成(二十二條)》為題的一篇文章效斑,共22段文字,每段獨立論證柱徙。第五卷中有《論“行到然后知”》和《論“知行合一”》兩篇短文缓屠,記錄了駱問禮和他人的兩次辯論,尖銳指出陽明學說中存在的兩個致命弱點护侮。這兩次辯論很精彩敌完。
NO4
一天,龍溪王先生來到駱問禮的住所羊初。這個龍溪王先生就是王畿滨溉,紹興府山陰人,與駱問禮是老鄉(xiāng)长赞,時任南京兵部主事晦攒,且是王陽明真?zhèn)鞯茏樱峭蹰T七派中的“浙中派”創(chuàng)始人得哆。故論資排輩起來脯颜,駱問禮得叫他王先生。駱問禮抓住機會贩据,故意向王先生討教該如何理解王陽明的“行到然后知”栋操。
王先生說:“理解這個道理不難。譬如我饱亮,我不行矾芙,怎么到得了你的堂上。因為我內(nèi)心要來拜望你近上,所以我就行蠕啄,就來到你的堂上,然后我看見你的堂上有椅子,有桌子歼跟,有棋盤和媳,有圍屏,如果我不到你堂上哈街,怎么知道你堂上有這些東西留瞳?”
駱問禮說:“那么請問王先生,你現(xiàn)在看到我的椅子了骚秦,這到底是‘知’呢她倘?還是‘行’呢?按照你的解釋作箍,如果非要坐到這個椅子上才算‘行’硬梁,那豈不是你沒坐它的時候你不知道它是椅子、你坐上去了你才知道它是椅子胞得?”
王先生被問得一時語塞荧止。
駱問禮繼續(xù)說:“陽明先生老是提到堯、舜阶剑、禹跃巡、湯,是不是他也做過堯牧愁、舜素邪、禹、湯的事猪半,然后知道了堯兔朦、舜、禹磨确、湯沽甥?陽明先生還談?wù)撨^天文方面的知識,他是行上天之后才知道這些天文知識的嗎俐填?陽明先生還擅長用兵打仗安接,他是知道這樣打要失敗翔忽、那樣打肯定能勝利之后才發(fā)兵的嗎英融?或者說他是先胡亂發(fā)兵,等有了勝敗之結(jié)果后歇式,他才知道打勝了或打敗了驶悟?那么請問,我們這些身居官場的人材失,可不可以貪贓枉法痕鳍?”
王先生說:“你怎么說到貪贓枉法了?”
駱問禮回答說:“不是說‘行到然后知’嗎?只有行過貪贓枉法之事笼呆,我才能知道什么叫貪贓枉法靶芟臁!”
王先生再也坐不住了诗赌,他氣得臉色通紅汗茄,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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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铭若,駱問禮與刑部尚書趙公錦討論陽明先生的“知行合一”說洪碳。
駱問禮說:“用不著多作解釋,單就陽明先生用‘合一’這個詞叼屠,就已經(jīng)知道他所謂的‘知’和‘行’原本就是兩件事瞳腌。”
當時正在飯桌上镜雨,駱問禮舉起一根筷子嫂侍,對趙公錦說:“你看這只是一根筷子,何必說‘合一’呢冷离。說‘合一’吵冒,肯定有兩樣東西。譬如:有盤底有盤蓋西剥,然后合而為一痹栖,叫一只完整的杯子;有夫有婦瞭空,然后合而為一揪阿,叫夫婦合體;有君有臣咆畏,然后合而為一南捂,叫君臣合德;有知有行旧找,然后合而為一溺健,叫知行合一。如果原來只是單獨的一樣東西钮蛛,何必說合呢鞭缭?”
趙公錦回答說:“先師王陽明的意思,只想強調(diào)‘行’魏颓。如果肯‘行’岭辣,就是‘知’‘行’,這完全是兩回事嘛甸饱。假如不肯‘行’沦童,你就是把‘知’‘行’理解成同一件事仑濒,對你也起不到任何教育作用⊥狄牛”
駱問禮說:“如果這樣解釋墩瞳,那我的疑惑更大了。譬如我是一個醫(yī)生氏豌,我給病人找到了病因矗烛,但發(fā)現(xiàn)他先前服的藥是錯的,于是我給他換了自己開出的藥方÷崂#現(xiàn)在陽明先生說只要‘行’瞭吃,言下之意,病人只要服藥就可以了涣旨,根本用不著醫(yī)生診斷歪架。照這樣理解,如果病人要服藥霹陡,那么你的藥方與我的藥方都可使用和蚪;如果不用服藥,那么我的藥方也派不上用場了烹棉≡芘可是,明明我的藥方是對的浆洗,你的藥方是錯的催束,那我何不勸說病人服用你的藥方,借此來痛罵你的短處伏社、炫耀我的長處抠刺?”
趙公錦大怒,臉色十分難看摘昌。駱問禮趕緊繞開了這個話題速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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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兩次辯論,駱問禮巧用形象的比喻聪黎,把陽明學說中的薄弱點給予批判和否定罕容。不管對方有多權(quán)威,多忠誠于陽明學說稿饰,駱問禮就是不依不饒锦秒,從陽明學說的軟肋處入手,把人家辯駁得啞口無言湘纵,乃至下不了臺脂崔。
其實駱問禮對王陽明的評價還算客觀公正滤淳。他的《王文成(二十二條)》中的第一條梧喷,就高度評價王陽明,說王文成公無論文章、節(jié)義铺敌、政事汇歹、勛業(yè),“無不表表”偿凭,堪稱榜樣产弹。至于他講良知,說“知行合一”弯囊,也未嘗不可痰哨。問題是他的“必行過然后能知”,“知”字定兼“行”字匾嘱,則自然有失偏頗斤斧。即使這樣,仍不損害王明明其人霎烙,因為瑕不掩瑜撬讽。但駱問禮看不慣當時社會上的兩種現(xiàn)象:一種現(xiàn)象是,皆指瑜為瑕悬垃,抓住陽明學說中的瑕疵游昼,一丑遮百俊,試圖把陽明學說一棍子打死尝蠕;一種現(xiàn)象是烘豌,皆指瑕為瑜,一俊遮百丑看彼,把王陽明說得一好百好扇谣,把陽明學說吹捧到完美無缺。這兩種人都不客觀公正闲昭,有失治學的嚴謹罐寨。也正因此,駱問禮從朱熹理學的高度序矩,來觀照陽明學說鸯绿,指出其學說中的方寸之瑕,以正視聽簸淀。
駱問禮批評陽明學說瓶蝴,集中在對“知”“行”的認識上。他說租幕,自從有書傳以來舷手,都是將“知”和“行”相對著說的,且早就有了定論劲绪,王文成擔憂天下只停留于“知”而不肯落實于“行”男窟,這樣的擔憂也沒錯盆赤,也算得上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問題是王文成公原本只要教誨天下人“力行”就可以了歉眷,卻非要折騰出一個“知己兼行”的新概念來牺六,故駱問禮有批王陽明“未免操異說以勝人”“何必更立一門戶”之說。
于是汗捡,駱問禮追根溯源淑际,刨根問底,并收集當時批判陽明學說的典型言論扇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春缕,就像當年王陽明批判朱熹一樣,駱問禮對王陽明的學說也進行了不遺余力的批判艘蹋。譬如:
認為王陽明謚號“文成”淡溯,有點名不副實,至少他的“良知”之說是“文”之一蠧簿训,若論戡亂定國咱娶,王陽明不值一提。認為王陽明講學是其一生的敗筆强品,否則王陽明稱得上是完人膘侮,可王陽明并不自知。認為王陽明的學說與朱熹的學說大相矛盾的榛。陽明子弟說陽明與朱熹是殊途同歸琼了,既然如此,王陽明何必立自門戶夫晌,自辟新說雕薪,且排斥朱熹那么不遺余力。認為王陽明與朱熹晓淀,其學則同所袁,而其說終異。朱熹心口相應(yīng)凶掰,王陽明是操異說以勝人燥爷。認為王陽明的“格物”太過簡單化。認為王陽明的學說違背了《大學》的宗旨懦窘。認為學術(shù)是根本前翎,德行、文章畅涂、功業(yè)皆生于學術(shù)港华,并不在于其演說。憑王陽明有“良知”的演說而獨稱其是真儒午衰,這是欺世盜名立宜。認為王陽明弟子在對待王陽明《乞宥言官以彰圣德疏》上另有所圖冒萄。認為王陽明語錄多遁詞(因理屈詞窮而避開正題所說的推托應(yīng)付的話)。認為王陽明有孔子自居的嫌疑赘理。認為《論語》早就提到過“知行合一”,可是王陽明卻不肯稍稍認同朱熹的學說扇单。認為王陽明弟子在節(jié)錄《薛文清公讀書錄》時商模,故意支離,為其所用蜘澜。認為王陽明弟子所發(fā)表的言論施流,只停留于古人的《小學》工夫。認為王陽明對《大學》“在親民”的“親”字的理解上有錯誤鄙信。如此等等瞪醋。
陽明心學是一門深奧的學問,筆者才疏學淺装诡,不敢妄議孰是孰非银受,只是據(jù)閱讀駱問禮作品所得,集成上述文字鸦采。故文末特附駱問禮《王文成(二十二條)》原文宾巍,以供王陽明學術(shù)研究者參考。
附錄:駱問禮《王文成(二十二條)》
1渔伯、王文成公顶霞,文章、節(jié)義锣吼、政事选浑、勛業(yè),無不表表玄叠。其講良知謂“知行合一”古徒,曷嘗不可。若謂“必行過然后能知”读恃,“知”字定兼“行”字描函,則自是一偏之說。然無害其為文成也狐粱。議者紛紛舀寓,指之者既為不情,而褒之者亦未免太過肌蜻。今有美玉于此互墓,不免有方寸之瑕,瑕固不掩其瑜也蒋搜。作惡者疵之曰“有瑕篡撵,非玉也”判莉,固未為然;其作好者執(zhí)其瑕以示人曰“此正玉之所以為美”育谬,恐亦未得為通論券盅。今之尊信文成者,皆指瑕為瑜也膛檀。夫自有書傳以來锰镀,皆以“知”“行”對言,文成憂天之下徒知者未必能行也咖刃,則誨天下以力行可矣泳炉,而必謂“知己兼行”,然則“行”字又何為乎嚎杨?
2花鹅、古者“謚以尊名,節(jié)以壹惠”枫浙,王陽明先生文矣刨肃。其講良知,必(畢)竟為文之一蠧箩帚,若戡亂定國之景,則鑿鑿無得而議。欲壹其惠膏潮,終有所在锻狗。借曰孔文子且為文,則亦烏在其為尊陽明也焕参?
3轻纪、昔人謂:“王文成節(jié)氣、勛業(yè)叠纷、詞章皆足以師表一世刻帚,惟除卻講學一節(jié),即為完人者涩嚣〕缰冢”指其講良知而言也。文成自謂:“從事講學一節(jié)航厚,即盡捐三者亦無愧全人者顷歌。”陽不解言者之意而泛言之也幔睬。
4眯漩、王文成“良知”之說,與朱文公大相矛盾。其為晚年定論赦抖,誣朱子也舱卡。夫孔子之德亦因年而進,朱子晚年所得豈無進于中年者队萤?若謂其“致知力行”之說轮锥,散見于經(jīng)傳者盡非,而晚年有得又未及盡改日前著述要尔,在朱子則朝聞道夕死可矣舍杜,而貽其謬偽之談以惑后世,可與盈电?且其晚年既有定論矣蝴簇。而《誠意》一章杯活,易簀所定匆帚,乃復尋舊說。蔡沈傳書于朱子既沒之后旁钧,必得與聞其說矣吸重。乃不循其已定之論,而乃襲中年未定之說歪今,何與嚎幸?至其門人又謂其師與文公入門雖異,所造則同寄猩。夫循朱子之說亦可以入道嫉晶,則陽明又何必更立一門戶,而排之不遺余力田篇,又謂其定論之同也替废。由前之說似于援儒以入墨,由后之說似于推墨以附儒泊柬。
5椎镣、世儒論朱陸同異,必曰:“朱子道問學而未始不尊德性兽赁,陸子尊德性而未始不道問學状答。”若是刀崖,則何言之有惊科?夫尊德性而道問學,中庸之言也亮钦,五尺童子亦能誦之译断。朱子訓注之功也,至其自修或悲,顧乃以問學為重孙咪,而德性為輕堪唐,可以為朱子乎?今世浮誇之士固有所言在此翎蹈、所學又在彼者淮菠。圣賢不如是也,朱子為之乎荤堪?至于問學合陵,亦圣賢所必不能廢者,陸子又豈能外之澄阳?恐其意向則終以此為輕拥知,而又欲執(zhí)其說以勝人,不覺旨之愈遠碎赢。如陽明先生低剔,曷嘗不讀書、不多識肮塞,但其開口必以聞見為遮迷襟齿,自是豪杰一種,籠絡(luò)人說話枕赵。學者不察猜欺,喜其新奇,遂忘真實拷窜,而且欲為兩可之說逗柴。愚謂陽明與朱子搔弄,其學則同,而其說終異。朱子心口相應(yīng)者也骚烧,陽明五辽、象山未免操異說以勝人矣弥虐。
6漓踢、《大學》八條目,朱子《章句》明白易知疚颊,一條有一條工夫狈孔,不可少也。若依文成材义,則“格物”一言盡之均抽,余皆贅語爾。愚讀陽明文錄其掂,固恨其不能通油挥。以質(zhì)之王龍溪公,終不領(lǐng)略。吳晤齋公謂“朱子之格與陽明之格皆能用之”深寥,亦不可曉攘乒。圣人之道易則易,知吾從朱子而已惋鹅。
7则酝、旨哉!林次崖公之言原始要終闰集,故知死生之說沽讹。“死過武鲁,然后知乎爽雄?”一言盡之矣。
8沐鼠、鄭端簡公謂:“今人專指斥陽明學術(shù)挚瘟,余不知學,但知《大學》恐不可直以宋儒改本為是迟杂,而以漢儒舊本為非刽沾,此須虛心靜思得之本慕∨趴剑”信斯言也。人所以指陽明學術(shù)之偏者锅尘,謂其不當言“知必兼行”监氢,必行過然后能知,恐非《大學》宗旨爾藤违。即從漢儒舊本浪腐,其說遂可通耶?
9顿乒、學術(shù)议街,本也。德行璧榄、文章特漩、功業(yè)皆生于學術(shù),而德行有激則為氣節(jié)骨杂,功業(yè)遇變則成壯猷涂身,皆學術(shù)所致,恐不在言不言也搓蚪。吾鄉(xiāng)入國朝已來蛤售,語壯猷則劉文成、于肅愍公,語氣節(jié)則方遜志悴能、孫忠烈公揣钦,其他文章、德業(yè)不假壯猷漠酿、氣節(jié)而純?nèi)豢煞墩叻鞫ⅲ羯涛囊恪⒅x文正记靡、章文懿谈竿、胡端敏諸公,尚難枚舉摸吠。獨稱王文成為真儒者空凸,以其言良知也。而良知且為斯文一阨寸痢,況言而不為良知者乎呀洲?世方狥名,則言之不可已也如此啼止。
10道逗、孔門推尊其師,無所不至献烦,而亦有不善推尊者滓窍,誅少正卯、辨羵羊萍實之類巩那,雖無之不害其為孔子也吏夯,而必附會其說。孟子推尊孔子無他詞即横,曰“仕止久速噪生,各當其可”而已。王文成公《乞宥言官以彰圣德疏》东囚,只如此可謂文成矣跺嗽,而門人必增損其說,曰“乞宥言官去權(quán)奸页藻,權(quán)奸欲致之死地桨嫁,逃至海口”惕橙。夫權(quán)奸死瞧甩,文成之心豈謂必無?然當不在言官之上也弥鹦。言官不必逃之憾且荩口爷辙,而文成逃之,亦過計矣朦促。不知文成之所以為文成者膝晾,不在此也,必在此也务冕,言官先文成鳴矣血当。
11、子思子曰:“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禀忆‰瘢”朱子釋子曰:“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箩退;道問學离熏,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非存心戴涝,無以致知滋戳;而存心者,又不可不致知啥刻。此內(nèi)外合一之學也奸鸯。”陸氏未免偏于尊德性一邊可帽,故朱子以道問學藥之娄涩。而世之議者乃謂:“朱子之學主于道問學,而晚年未始不尊德性蘑拯;陸氏之學主于尊德性钝满,而晚年未始不道問學兜粘∩昃剑”其為陸氏得矣,而恐非所以語朱子也孔轴。朱子晚年始尊德性剃法,則前此亦世俗一詞章之士而已。冉有問:“聞斯行諸路鹰?”子曰:“聞斯行諸贷洲。”子路問:“聞斯行諸晋柱?”子曰:“有父兄在优构。”使冉有之問后子路十年雁竞,則“聞斯行諸”亦孔子晚年之定論與钦椭?孔子曰:“道之不行也拧额,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彪腔。道之不明也侥锦,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德挣」Э眩”道其不行矣夫?朱子釋之曰:“知者知之過格嗅,既以道為不足行番挺,愚者不及知,又不知道之所以行屯掖,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建芙。賢者行之過,既以道為不足知懂扼,不肖者不及行禁荸,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阀湿「鲜欤”由不明,故不行也陷嘴,此“知行合一”之說也映砖。從陽明之說,則道之不行灾挨,非不明之過矣邑退,故有識者多疑之,而世之議者乃謂:“朱子之學以知為外劳澄,而未始不力行地技,以求諸內(nèi);陽明之學以知為內(nèi)秒拔,而未始不多畜莫矗,以盡乎外∩八酰”非惟不足以語朱子作谚,亦非所以尊陽明也。使陽明而肯少同于朱子也庵芭,則奚必辨之不遺余力若是哉妹懒?孟子以義為內(nèi),告子以義為外双吆,使告子之德業(yè)眨唬、文章而杰然于一世滔悉,則其義外之說亦未始不同于孟子之義內(nèi)矣。而況朱固未嘗以知為外单绑,人未察之耳回官。
12、年友許南臺公有言:“王文成公憂天下之溺于見聞也搂橙,故示人以求知于心歉提,此誠探本之論。然聞見何可盡廢也区转,人固有傷于飲食者苔巨,非飲食之必傷也。不曰節(jié)之废离,而曰絕爾飲食而引道服氣侄泽,天下之能引道服氣者幾耶?”知者斯言蜻韭!此可與知者道也悼尾。
13、林對山司空謂:“陽明先生文字多可罪肖方。曾子責子夏使西河之人疑女于夫子闺魏,而陽明《祭徐日仁文》顯然以孔子自居,若《祭劉養(yǎng)正母》《辨冀元亨罪》詞皆不順俯画。劉養(yǎng)正既無君臣析桥,陽明安得尚與之為友?元亨何人艰垂,而汲汲以叛臣為憂哉泡仗?”
14、陽明先生刻朱子晚年定論成猜憎,顧東橋問之娩怎,曰:“然則‘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子未定之論與拉宗?”
15峦树、知行合一,成德之事旦事。若語學,則必先于致知急灭。行道固難姐浮,知道亦不容易,所以曰‘朝聞道夕死可矣’葬馋,曰‘若禹皋陶則見而知之卖鲤,若成湯則聞而知之’肾扰,曰‘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蛋逾。如對今之講學者言集晚,又要把‘知’字‘聞’字皆兼‘行’字說矣∏唬”不意斯文之阨偷拔,一至于此。
16亏钩、王文成謂格物是格其不正者以歸于正莲绰。且謂在事物上格,所謂事物上格者姑丑,非于父則孝蛤签、于君則忠、于耳則聰栅哀、于目則明乎震肮?若是則身已修矣。又說甚么正心留拾,若心能格其不正者以歸于正钙蒙,則心正矣。又說甚么誠意致知间驮,又說甚么格物躬厌。
17、陳白沙語錄多腐詞竞帽,王陽明語錄多遁詞扛施。
18、《薛文清公讀書錄》小本甚多屹篓,竊嘗讀之疙渣,皆切近精實,非王文成堆巧、陳白沙二公比妄荔。今讀其全書,乃知文清篤信程谍肤、朱者也啦租。諸小本皆陳、王二氏之徒所節(jié)荒揣,盡去其異己者篷角。以是知讀書當讀全部,商鼎一臠非具體也系任,況注腳六經(jīng)恳蹲,而欲束之高閣者哉虐块!嗟夫,世方謂陸子易簡嘉蕾、朱子支離贺奠。使朱子而果支離,吾所不諱也错忱。況支離者為文清儡率,而易簡者為文成,人亦何獨樂為文成而不為文清耶航背?
19喉悴、原來王文成之徒所言者,皆古人《小學》工夫玖媚,古人《小學》其志向規(guī)模已自可觀箕肃,始使之入《大學》,教之格物致知今魔、誠意正心勺像,以修其身,而齊治均平错森,其不能者吟宦,皆放之歸農(nóng)。今謂圣人個個可做涩维,只是被聞見誤了殃姓,你如今不要讀書,只是要做好人便是瓦阐,不知要做好人乃《小學》工夫蜗侈,要做便是釋子虛談。朱子恐后人未必盡得《小學》之力睡蟋,為尋出一“敬”字踏幻,可以補《小學》之功,此孟子謂學問本于求放心之意戳杀,極于學者有功该面。今謂人皆不須別樣,只一個求放心信卡,學問之事就完了隔缀,殊失孟子本意。不知求放心只是個學問的根本坐求,能求放心方可致力行蚕泽。朱子“敬”之一字,正是為此桥嗤。
20须妻、南昌之變,吾鄉(xiāng)胡端敏泛领、孫忠烈荒吏、王文成可謂三仁矣,易地則皆然者也渊鞋。
21绰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莫不有學锡宋。修道之謂教儡湾,則體道之謂學。言學执俩,則道在其中矣徐钠。今之世乃有名為道學者,豈道之外別有學耶役首?或曰:“如今業(yè)舉者亦可以為道乎尝丐?”曰:“朝廷既以科舉取士,士非此無以用世衡奥,則業(yè)舉亦道也爹袁。今之以道學自名者,不業(yè)舉乎矮固?不特舉子也失息,即百工技藝之學亦不可不謂之道,何者档址?天下不可一日無百工技藝也盹兢,非道而何?”
22辰晕、徐尚書學謨曰:“《大學》‘在親民’句蛤迎,程子曰:‘親當作新。按《左傳》:親間舊含友,亦以親為新替裆,疑古字通用【轿剩’王文成必要如字解辆童,不知圣人立言要于精切,非若后來學徒講一籠統(tǒng)套子惠赫,隨處湊泊也把鉴。‘新’字與‘明德’之‘明’字相對待,俱在教上說庭砍,猶孟子所謂‘以其昭昭场晶,使人昭昭’也。若曰‘親民’怠缸,即與‘明’字不相照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