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簍盛開的花
文/衣者郭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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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半年就將要畢業(yè)了,同學們都已開始忙不迭地為明年的畢業(yè)展做起了準備捂寿,穗子也不例外口四。可是秦陋,已經思考了好些天的主題蔓彩,仍是遲遲未能確定下來。這讓她好不苦惱驳概,總想著畢業(yè)展的重要性赤嚼,畢竟也學了這么多年畫了。所以顺又,無論如何一定要非常認真地去對待更卒,必須全身心地投入到這次創(chuàng)作上來,而且水平必須要比她之前的都要優(yōu)秀稚照。
這一天蹂空,她仍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就背起了畫板俯萌,又準備四處溜達尋找素材去了∩险恚可是咐熙,她一下子又犯難起來,幾乎整個椰城都被她逛遍了辨萍,一無所獲棋恼。正當她愁著不知該往何處去的時候,忽然想起昨天睡前分瘦,室友的一句話:“你何不試著去市文化廣場逛逛呢蘸泻?那兒還是有可以入畫的東西的〕懊担”
唉悦施!她嘆了口氣。心想:這廣場又不是沒去過去团,普普通通抡诞,到處都是人,也一樣是沒啥可畫的東西土陪。不過昼汗,她轉念又一想,反正目前也不知道該去哪兒鬼雀,不如先采納室友的建議顷窒,去逛一逛沒準還能有新發(fā)現(xiàn)呢,于是懷著一顆試一試的心態(tài)就來到了文化廣場源哩⌒可是,文化廣場上還是如以往一樣励烦,哪有什么可入畫的素材呢谓着?除了一對對的情侶外還是一對對的情侶。她不僅疑惑起室友的提議來:難不成室友建議我畫情侶坛掠?哦赊锚,不。打死自己也不會去選擇這個主題的屉栓。
背著畫板繞著廣場走了一圈舷蒲,仍是沒有任何新的發(fā)現(xiàn)。怏怏不樂的她正準備轉身離去友多,準備轉回學校之時牲平。一位滿頭白發(fā)的老者映入了她的眼簾。只見他后背背著一個大大的竹筐夷陋、前胸抱著一個白色桶子欠拾,它們都裝滿了一束束美麗的鮮花。他的形象頓時吸引了穗子的目光骗绕,靈感一下子就來了藐窄。她欣喜若狂,對自己道:對酬土,就畫這位老人荆忍,主題為: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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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這位老者走去撤缴。到了他的跟前刹枉,把防曬口罩摘掉向老人微笑著,征求似地道:“老爺爺屈呕,我是椰城美院的學生微宝。臨近畢業(yè)需要找個主題,畫一組畫作虎眨,您能讓我畫一畫嗎蟋软?”
老人露出一臉的狐疑,左手用力緊了緊胸前的白色桶子嗽桩。再伸開右手用食指對著他的臉岳守,看著穗子,然后問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碌冶?”
穗子趕緊向前去幫他扶了扶白色桶子湿痢,微笑著回答:“是的,爺爺扑庞∑┲兀”
老人遲疑了一下,露出缺了齒的笑容嫩挤,有點羞澀地說:“我有啥好畫的害幅,每天風吹日曬地跑來走去的∑裾眩”穗子看著他那一張灰黃的臉以现,原本就發(fā)皺的臉笑起來顯得更皺巴巴的了,就像大葉柞樹皮约啊,七橫八叉邑遏,滿是溝坎。
穗子看著老人不免心酸起來恰矩。想到她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這么一個理想素材记盒,實在也不想放棄,生怕老人拒絕外傅,便脫口道:“我可以給您報酬纪吮×┟剩或者我買下您所有的花兒∧朊耍”
老人更加疑惑了棚辽,笨拙的口齒顯得更加笨拙了,上唇略微抖動了一下冰肴,說:“你真的確定屈藐?”
穗子說:“是的是的,我真的確定熙尉×撸”說完,滿臉期待地望向老人检痰。
老人淡淡的一笑包归,像輕云一樣,揉到他那滿臉的惆悵里去攀细,然后說:“那你畫吧箫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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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老人的同意后谭贪,穗子非常高興境钟。趕忙幫老人抱著白桶,在廣場上找到了一處有石凳可以坐俭识,光線也好的地兒慨削。先是讓老人坐在石凳上歇息,為了一會兒作畫時能更加精準地刻畫人物形象套媚,更好地去描摹他缚态。她開始先與老人閑聊起來,就像一位高級服裝定制的裁縫堤瘤。為了能使前來定制的客戶穿起制作的衣服后更符合他的身份玫芦,增加衣服的舒適度一樣,先了解他的身份以及他所從事的職業(yè)本辐。還要詳細地詢問客戶從事的工作是經常站著還是坐著桥帆,一天內經常做的動作都有哪些等等。
繪畫似乎也與服裝有相似之處慎皱,雖然一個是靜止的老虫、一個是行走著的,但穗子相信藝術都是相通的茫多。
老人坐好后祈匙,穗子幫忙著把竹筐和白桶小心翼翼地放好。從背包里掏出一瓶尚未開過口的礦泉水,當著老人的面擰開了瓶蓋夺欲。然后遞給老人跪帝,問道:“爺爺,您年紀這么大了些阅,為何沒有在家里好好養(yǎng)老歉甚,又背又抱地到街上賣花呢?”
老人喝了一口礦泉水后扑眉,干裂的嘴唇稍稍滋潤了一些±党回答說:“小閨女腰素,我這都是為了生活啊⊙┯”
穗子接著問道:“您年紀都這么大了弓千,是不是孩子沒有在身邊呢?為何還要自己討活計生活献起⊙蠓茫”
老人一聽到孩子二字,眼圈微微地泛了紅谴餐,強忍住內心即將要翻滾的波瀾似的姻政。擺了擺手,然后說:“唉岂嗓,孩子長大了汁展,娶了媳婦,也就忘了爹娘了厌殉∈陈蹋”說完抹了抹了眼角。
穗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公罕,她又從包里掏出一包濕巾器紧,從里頭抽出一張遞給老人,說:“爺爺楼眷,您辛苦了铲汪,先擦把臉吧。您這所有的花摩桶,我全買了桥状。正好宿舍里的女同學們都特別喜歡花,常常進行花卉靜物小寫意練習硝清。所以辅斟,派上用場了÷茫”
老人只“哦”了一聲士飒,便默默地繼續(xù)喝水查邢。
穗子也害怕勾起老人的傷心往事,歇了一小會后酵幕。便讓老人擺好動態(tài)扰藕,把畫板架到大腿根上,左手扶著畫板芳撒,右手舉起筆開始刷刷地畫了起來邓深。
繪畫,對于穗子來說不僅是一種美的享受笔刹,更是一份收獲快樂的過程芥备。每每當她開始創(chuàng)作一幅新畫時,都會讓她如癡如醉于情境之中舌菜。這不僅培養(yǎng)了她的性情萌壳,增強了她的藝術思維,也提升了她的審美意境日月,使她的生活更豐富袱瓮、更美好了。
為了能更好更快地進入狀態(tài)爱咬,增強她的感受力尺借,她先是畫了幾幅速寫,待基本熟悉了老人的輪廓后精拟,才開始進入到深入塑造的階段褐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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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兩個小時就這樣在倆人的不經意間慢慢流失了串前。待穗子畫完收筆時瘫里,已是正午時分。還好正是椰城的冬季時節(jié)荡碾,不那么熱谨读,也不那么冷。穗子把已畫好的畫夾到畫板里坛吁,還想再多拍幾張照片劳殖,想回到學校時再看照片繼續(xù)多畫幾張。征求老人的同意后拨脉,用相機給老人拍了幾張照片哆姻,方收妥所有的畫具。
穗子從背包里抽出幾張百元大鈔玫膀,塞到老人的手心里矛缨,說:“爺爺,謝謝您!我先帶您去吃午飯箕昭,然后灵妨,我再回學校÷渲瘢”
老人有點猶豫泌霍,表現(xiàn)出很靦腆的模樣,說:“小閨女述召,你還是個學生呢朱转,不如我請你吃吧』”
穗子已背好了畫板及背包肋拔,正用濕巾在擦著雙手。聽了老人的話呀酸,趕緊說:“爺爺,我雖然是學生琼梆,但已經掙錢了,您放心』嗵埽”
老人也已把竹筐重又背到背上理澎,準備再把白色桶子再抱入懷里時,穗子趕忙想幫他抱過來煌往。老人說:“還是我來抱吧倾哺。我習慣了,能行刽脖,再說你自己的背包及畫板也挺重的羞海。”
穗子看老人推辭曲管,笑了笑說:“那也行却邓,走,我們一塊吃午飯去院水±搬悖”
老人看向穗子,微笑了起來檬某,一臉慈祥的說:“好好好撬腾,那咱們爺孫倆一塊吃飯去吧』帜眨”
正午的陽光民傻,柔柔地照著,如同一層薄薄的紗帳罩在倆人的身上,暖暖的饰潜。倆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初坠,一切顯得是那么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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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彭雾,老人抹了抹嘴唇碟刺,憨厚的臉上微微透出一絲幸福,張了張口薯酝,然后他說:“我?guī)湍惆鸦ㄋ偷綄W校去吧半沽,你一個人拿不動∥獠ぃ”
穗子說:“爺爺者填,我剛才是跟您鬧著玩的,這花還是歸您做葵≌加矗”
說完像想起什么似的趕緊去掏了掏背包,刷刷幾下寫了一排字酿矢,叮囑一般地道:“爺爺榨乎,明年開學我畢業(yè)時,邀請您前往參觀我們的畢業(yè)畫展瘫筐,到時候我陪著您看完每一幅畫蜜暑。”
老人的手顫巍巍地接過字條策肝,看到上面寫著:椰城美院一號展廳肛捍,2017級油畫專業(yè)學生穗子,手機號:18612345678之众。他的上唇又微微地抖動起來了拙毫,囁嚅著說:“小閨女,爺爺一定去棺禾,一定去恬偷。”說完帘睦,把紙條疊得整整齊齊地袍患,鄭重地放到了上衣兜里。
穗子看著老人緩緩地轉過身竣付,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么吃力诡延。他步履蹣跚地向前走去,骨瘦如柴地身子不停地在風中晃動古胆。他佝僂著的腰背著那個花竹筐肆良,懷里還緊抱著那個白色的桶子筛璧。緊咬著那干裂的嘴唇,越走越遠惹恃,直至消失在正午灑著溫暖陽光的街道夭谤,直到望不到了他的身影。
穗子才慢慢地離開巫糙,回學校去了朗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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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既緊張又讓人期待地畢業(yè)展到來了参淹。
2017級的全體同學這一天格外興奮醉锄。是啊,準備了大半年的作品浙值,總算可以正兒八經地掛到墻上恳不,給父母、學校开呐、給老師烟勋、抑或是給自己一個交待了。他們都在忙著招待前來看展的校領導筐付、老師和同學們卵惦,或是親友們。
椰城美院一號展廳的外頭家妆,老人手里拿著一張紙條,滿臉慈祥地跟校警說:“我找我的小閨女穗子冕茅∩思”
說完,把紙條遞給校警姨伤。校警看后哨坪,禮貌地回他道:“大爺,您先等一等乍楚,我?guī)湍宜サ北唷!?/p>
穗子小跑著到了門口徒溪,一看到是老人忿偷。驚喜地叫著:“爺爺,您來了臊泌,看到您能來鲤桥,我好高興!”
一邊說著一邊牽起老人的手就往展廳里走去渠概。一進展廳一面大墻上茶凳,掛著的正是老人當時后背背著竹筐嫂拴,前胸抱著白色桶子,它們全裝滿了鮮花的那一幅畫贮喧。
看到墻上那偌大的一幅畫筒狠,老人那額上飽經風霜的皺紋似乎在這一瞬間舒展開來。他的嘴顫抖著箱沦,雙手緊緊地握著穗子的手辩恼,眼角泛起了幸福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