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屬馬作媚,七八年人纸泡。
我比弟弟大了四歲赖瞒。弟弟年齡雖小蚤假,受的苦卻比我多了許多磷仰。
弟弟四五歲的時候灶平,一天非要跟著父親下地欧穴,他坐在父親的地排車上涮帘,弟弟坐在車上不老實,東瞅西忘疮鲫,一不小心俊犯,腿伸進(jìn)了車輪里燕侠,就聽一聲脆脆的響聲立莉,弟弟的腿斷了。
母親看見這狀況茫舶,疼的哭了饶氏,聲音很響有勾,按說弟弟那時應(yīng)該也哭的蔼卡,但他沒有哭,他說母親,你哭什么喝峦,我沒有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粟耻,弟弟真是勇敢的很挤忙,或者是為了安慰母親册烈,弟弟忍住了疼痛婿禽。
在醫(yī)院接了骨扭倾,大夫交代膛壹,傷筋動骨一百天模聋,這一百天之內(nèi)不能大動。弟弟好像只消停了一個月此改,就開始下地了共啃,他站不起來暂题,就坐在地上薪者,用雙手撐在地上,拖著身體強(qiáng)行攻人。天天如此,弟弟竟然練習(xí)的和其他正常小孩有著一樣的速度瞬浓。
弟弟上小學(xué)一年級時猿棉。我已經(jīng)上三年級了萨赁。
那時不富裕杖爽,有幾分錢的零花錢就已經(jīng)很自豪了详瑞,說實話坝橡,我花錢很浪費计寇,有一分錢也得去買塊糖,父母給我們一樣的幾分錢元莫,我是到手就沒有了踱蠢,弟弟卻積攢著茎截。我沒有錢的時候就想要弟弟的企锌,弟弟不給撕攒,我就得想盡一切辦法騙弟弟抖坪,開始的時候弟弟很順利的就給我,可我編造的理由隱瞞不了多久猿推,弟弟就不相信我了,可我依然要編造我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状知,結(jié)果弟弟還是把他積攢了多天的幾毛錢給了我饥悴。我那時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珍惜盲再,直到多年以后答朋,才明白當(dāng)年的我是那么的不懂事事。
直到我讀初中禽绪,弟弟說我,哥哥你借我的錢什么時候還斩例。我總是說快了快了念赶,可就是沒有一個日子珍坊。
我那時就讀了不少的書正罢,看懂看不懂的,武俠的言情的回还,還有評書詩歌叹洲,反正是亂七八糟的柠硕。書讀的多了,就幻想著自己寫些文字运提,自己的文字能換來稿費就能還弟弟的錢了蝗柔。
有一天,弟弟問我要錢民泵,我說我寫的小說發(fā)表了癣丧,有了稿費,就還你栈妆,加倍還你胁编。
弟弟半信半疑,你會寫小說鳞尔?誰教你的嬉橙?我怎么不知道拾给。你不會又有新理由吧!
我很認(rèn)真的告訴弟弟,你就放心,我一定會有稿費的,我一定把你的錢還上斧账,那時习绢,我給你利息。
弟弟半信半疑,在半信半疑中缺菌,弟弟也讀初中了。
弟弟成績不錯狐胎,我現(xiàn)在都認(rèn)為他比我學(xué)習(xí)好晕鹊,可惜弟弟沒有把精力放在學(xué)習(xí)上歌焦,在我讀高中的時候,弟弟初中畢業(yè)了灿里,畢業(yè)之后弟弟就走上了社會色鸳。
從那時起吏砂,弟弟有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匈织,干建筑隊乡小。弟弟那時才十六歲,十六歲的弟弟在建筑工地上推車,搬磚择浊,每天都累的不輕。
那個時候有一本書叫《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挺好看安券。我想看這書壳鹤,可我沒有錢買,心里整天想著這書,就是做夢都想著自己在讀钟些。可大夢醒來的時候篙耗,就是一場空搂妻。
星期六回家。弟弟看我有心事,就問我,我就把這書的事說了赊堪。好像這書當(dāng)時的定價是六七塊錢。六七塊錢雖然不多虑润,在那時對我來說也算是個大數(shù)字吧赎离。
弟弟聽了我的話,沒有說話。我知道弟弟當(dāng)時的工資是一天五塊錢梁剔,并且工資都不按時開的虽画,也就是說,八月十五開一次荣病,春節(jié)開一次码撰。后來我跟著干的時候,基本上不開工資了个盆,老板給員工一些物質(zhì)抵押就算錢了脖岛,那時給一些啤酒,蚊帳颊亮,秋衣秋褲柴梆,更有甚者,給一些沙發(fā)终惑,音響什么的绍在。
苦就苦在沒有說理的地方,如果誰說的多了雹有,是少不了挨一頓打的偿渡。
話不多說。在我第二個星期回家時霸奕,弟弟把那本書已經(jīng)放在了我的床頭溜宽,看著書,聞著墨香质帅,我心里當(dāng)時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适揉,我知道為了買這本書,肯定是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煤惩。
我想和弟弟說聲謝謝嫉嘀,可我沒有說出口,我知道我和弟弟不需要說謝謝盟庞。
弟弟很勤奮,在學(xué)習(xí)上沒有成績汤善,在工作上卻比別人強(qiáng)了許多什猖,沒有幾年,弟弟就學(xué)會了塔吊駕駛红淡,電工維修不狮,架子搭設(shè)。當(dāng)然在旱,成功的背后肯定有不少的血淚摇零,弟弟沒有說過,忍耐桶蝎,慢慢成就了弟弟的事業(yè)驻仅。
我高考沒有成功谅畅,就退學(xué)了。
在農(nóng)村噪服,退學(xué)就意味著開始人生的另一個開始毡泻。
我沒有技能,就跟著弟弟去了建筑公司粘优。在公司仇味,弟弟比我強(qiáng),我就是一個剛剛開始的學(xué)徒工雹顺。
弟弟說我丹墨,你的稿費呢?你的小說呢嬉愧?
我無語贩挣,現(xiàn)實,我一事無成英染。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揽惹,我和弟弟結(jié)婚生子,分家過日子了四康。
弟弟的成績越來越好搪搏,在這個時候,弟弟終于成功的接了第一個獨立的工程闪金。這時我跟著弟弟干疯溺,他是老板我是打工的。
弟弟曾經(jīng)當(dāng)著許多人的面說哎垦,我是太笨了囱嫩,一些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活,都需要費好大的勁漏设,我一點不用心墨闲。
面對弟弟的指責(zé),我沒有改變郑口,我知道我的心不在這上面鸳碧,我夢想自己能成為一個作家,能在報刊雜志發(fā)表自己的文字犬性。
可日子就是這樣瞻离,過去的挺快,自己的成績很少乒裆。
在2000年以后套利,弟弟的事業(yè)蒸蒸日上。
我看到了弟弟看到了希望和未來。
可不好的事情卻降到了弟弟身上肉迫。05年正月十六晚上验辞,我在家里看電視,有人砸我的門昂拂。是弟弟的朋友受神,來人說弟弟出事了,趕緊去看看格侯。
在離弟弟家200米的地方鼻听,弟弟出了事故,他的摩托車和人分開的很遠(yuǎn)联四,弟弟趴在地上撑碴,血流了一地,任憑怎么呼喊朝墩,弟弟沒有了動靜醉拓。
120姍姍來遲,進(jìn)了醫(yī)院收苏,急診亿卤,重癥監(jiān)護(hù)。
一直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鹿霸,弟弟度過了兩個月排吴。這兩個月,我們一家人懦鼠,借遍了親戚朋友的錢钻哩,借遍了鄰居的錢,弟弟沒有一點起色肛冶。
大夫數(shù)次要求我們街氢,回家。希望只是一個夢想睦袖。
我獨自去弟弟主治大夫的辦公室珊肃,大夫很嚴(yán)肅,說弟弟的傷不可能恢復(fù)馅笙,即使在醫(yī)院住下去伦乔,估計沒有什么變化了。
我反復(fù)問大夫延蟹,大夫最后給了我一個答案评矩,弟弟最好的結(jié)局恐怕是一個植物人叶堆。大夫說阱飘,那個時候,弟弟不僅給家庭造成負(fù)擔(dān),就是給社會沥匈,也造成負(fù)擔(dān)蔗喂。不如回家,因為在醫(yī)院高帖,天天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缰儿,這費用,在哪里呢散址?
無奈之下乖阵,我們選擇了回家。沒有辦法预麸,只有回家瞪浸,我好懊悔,我為什么不多掙錢吏祸?
回家的頭天对蒲,我推著弟弟在醫(yī)院的院子里逛,別人都說有奇跡出現(xiàn)贡翘,我也希望奇跡能出現(xiàn)蹈矮。頭上的藍(lán)天藍(lán)的耀眼,白云在悠悠的飄蕩鸣驱,弟弟靠在輪椅上泛鸟,我用布條把他捆住。無數(shù)的人在他的面前走過丐巫,弟弟無任何的反應(yīng)谈况,在醫(yī)院兩個月的生活,不只弟弟麻木了递胧,我都變得麻木了碑韵。
想著即將回家,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痛缎脾,是為錢還是為弟弟祝闻?不少的人說,弟弟只要回家遗菠,就一定活不了联喘,家里有什么條件?在醫(yī)院弟弟都不能吃辙纬,不能喝豁遭,何況是家里『丶穑可錢是主要的蓖谢,沒有了錢捂蕴,醫(yī)院也只是弟弟的一家旅店,說不定哪天就掃地出門闪幽。
原來一個高大的漢子現(xiàn)在瘦骨嶙峋啥辨,樣子十分的嚇人。在弟弟回家了盯腌。
我的一個鄰居溉知,看見回家的弟弟,居然嚇得差點斷了氣腕够。她臉色焦黃级乍,說怎么也想不到,弟弟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帚湘。
這終究是事實卡者,事實我們不能改變。
弟弟在床上客们,靜靜的躺著崇决,躺著,他不能吃飯底挫,不能喝水恒傻,不能翻身,不能說話建邓。只要是正常人能做到的盈厘,弟弟一概不能。
在大家的眼里官边,弟弟已經(jīng)沒有了生存的意義沸手,生與死,弟弟等待的是一個過程注簿。
一個晴朗的日子契吉,母親在院子里烙煎餅。那天有好幾個鄰居幫忙诡渴,大家說說笑笑中捐晶,聲音都突然靜了下來,目光都往門口看去妄辩。
只見弟弟扶著門惑灵,站在了門口。他看著院子里的人眼耀,好大一會英支,說了聲,娘哮伟。
大家也呆了干花。鏊子上的煎餅都糊了鸯屿,糊味散發(fā)開來,大家才反應(yīng)過來把敢。
母親叫了聲弟弟的小名。
弟弟說谅辣,娘修赞。
這聲音不是很清晰,可這一聲娘桑阶,卻清楚的進(jìn)了每一個人的耳朵柏副。
弟弟終于離開了植物人◎悸迹可弟弟腦袋摔壞了割择,他不能和以前那樣,干他喜歡的事情了萎河,就是像正常人那樣走路荔泳,弟弟都不可能了。
弟弟的右手不靈便了虐杯,原因是大腦的神經(jīng)受到重創(chuàng)玛歌,嚴(yán)重影響了弟弟的身體的各種功能,說白了擎椰,就是智力低下支子,不在是正常人了。不是正常人的弟弟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樣工作生活达舒,不能工作的弟弟就整天抱怨自己值朋,不能掙錢了,活著沒有意思巩搏。
村里有個老人昨登,其實也不老,60歲吧贯底,我們叫這個人叔篙骡。他有個外號叫眼大,眼大叔只要見了弟弟丈甸,就和他開玩笑糯俗,弟弟的智力已經(jīng)非常低下,哪繞的過眼大叔睦擂,是人話也說得湘,鬼話也說,總的來說顿仇,眼大叔就像個半熟淘正,是話不是話都說摆马。
弟弟不和正常人一樣的思維,哪里繞的過眼大鸿吆。待弟弟說出來眼大叔心里的話囤采,眼大就呵呵笑起來,弟弟也跟著笑惩淳,可弟弟的笑在別人眼里就是傻笑蕉毯,別人笑弟弟,弟弟不知道思犁,他只知道傻笑代虾。
當(dāng)然,有些正義的人就會說眼大激蹲,眼大仗著輩分高棉磨,不理會。他理直氣壯学辱,好像取笑一個智商低的人是他的本分乘瓤。
眼大一個人過,可他有幾個兒子策泣,幾個兒子都不聽他指揮馅扣,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他說他喜歡紅塵着降,不想去找他的愛人差油。
可眼大總是愛和低智商的人交往,這樣可能顯示出他的能力吧任洞!眼大這樣想就錯了蓄喇,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喜歡他交掏,他太能妆偏,太會算計,只有弟弟盅弛,眼大天天和他拉呱钱骂,時間久了,有人說眼大退化了挪鹏,和弟弟結(jié)拜了见秽。眼大這時氣的瞪眼,大家說眼大的眼果然大了讨盒。眼大跟弟弟交往可能會滿足他自己的虛榮心解取,一個青年時期喪失了媳婦的人,性格多多少少有些與眾不同返顺,這與眾不同禀苦,可能正是別人看不慣的地方蔓肯。
村里大多數(shù)人都對弟弟不錯,盡管弟弟沒有了正常人的思維振乏。我們這吃水困難蔗包,每天都按時定點放水,弟弟只要知道放水慧邮,就會沿著胡同挨家挨戶的說调限,放水了!放水了赋咽!
為此,弟弟沒有少挨了母親的批評吨娜,可弟弟樂此不疲脓匿,依然天天在各家各戶說。有時母親說的多了宦赠,弟弟就會說陪毡,我不能掙錢了,沒有用了勾扭,都嫌棄我了毡琉。
母親氣的不理他,弟弟就一個人遛著出去妙色,依然去說放水了桅滋。弟弟的大腦受到了傷害,自然沒有常人的思維身辨,有的人就借著弟弟的弱智丐谋,來借東西,弟弟把東西借出去之后煌珊,就忘記了号俐,而借東西的人也不歸還。父親說了弟弟幾次定庵,弟弟都是無語吏饿。
有次我給弟弟買了件衣服,弟弟說哥哥蔬浙,沒少花錢吧猪落!
我說不多,是我的稿費畴博。
弟弟非常高興许布,說真的!哥绎晃,真是稿費蜜唾!
我說真的杂曲,我還你以前的錢。
弟弟說袁余,哥擎勘,還我什么錢,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颖榜,我看病花你幾萬塊錢棚饵,我是不能還你了。
我哭了掩完,不讓弟弟看見噪漾,我轉(zhuǎn)身離開。
一天晚上且蓬,弟弟喝了一杯啤酒欣硼,說,借咱東西的人恶阴,就和這啤酒一樣诈胜,啤酒進(jìn)了肚,變成了尿冯事,借東西的人把東西借走焦匈,成了騙子£墙觯看來我是不管用了缓熟,都來騙我。來借東西的人都是熟人摔笤,干嘛人騙人非要拿我下手呢荚虚?
弟弟說了這些話,眼里含著淚籍茧,他起身版述,說,還是逛逛去吧寞冯!都拿我當(dāng)傻子了渴析。拿傻子當(dāng)傻子的人也是傻子。
弟弟出去吮龄〖蠹耄看著弟弟的背影,有淚在我眼角流出漓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