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顏顏
對于一個在道德上沒有上限與下限的不穩(wěn)定種族僵驰,僅僅依靠信念是無法保證和平與秩序的——人類需要在善良與邪惡的兩極分別設定不可反抗的權威,前者或許可以交給宗教或是法律唁毒,后者則必須交給威權政府蒜茴。
哈洛克船長的不死之身不僅僅是一種強大的能力,而是一種天祚永恒的象征浆西,一種無休無止的卡里斯馬式權柄粉私。馬克思?韋伯在《經(jīng)濟與社會》一書中將權威分為三類:傳統(tǒng)型、卡里斯馬型(個人魅力型)近零、法理型诺核;卡里斯馬型統(tǒng)治意指指建立在“非凡的獻身于一個人以及由他所默示和創(chuàng)立的制度的神圣性抄肖,或者英雄氣概,或者楷模樣板之上”的統(tǒng)治窖杀,然而領袖無論多么完美漓摩,其生命終究在完結之時,所以當傳說失色入客、告知辭世之日管毙,就是世界重新歸黑暗之時。然而基于暗物質的保護而擁有不死之身的哈洛克卻化其不穩(wěn)固為常態(tài)桌硫,使信徒對其的虔誠永不泯滅夭咬。
哈洛克船長身上有種濃郁的歌特風
暗物質的出現(xiàn)則是一層更深的隱喻。膨脹宇宙論研究表明铆隘,宇宙的密度可能由約70%的暗能卓舵,5%的發(fā)光和不發(fā)光物體,5%的熱暗物質和20%的冷暗物質組成——這意味著我們所觀察到的一切僅僅是這個世界的異類膀钠,真正的力量隱藏在宇宙更深的迷霧中掏湾。我們無法接觸這股實際主宰宇宙的力量,但通過最簡單的邏輯推理卻得以相信“祂”的存在——正是這種認知締造了我們對上帝的解讀:無處不在卻又不可認知肿嘲。暗物質正是哈洛克手中被抽象化的上帝忘巧,祂通過機器與燃料交匯的轟鳴聲被體現(xiàn)出來,而機器的操縱者睦刃,最后一名幸存的尼伯龍根族女孩,則是神使十酣,使這股主宰之力得以體現(xiàn)其至善至美的一面涩拙。
作為神使,尼伯龍根這個族名本身意味深長耸采。在歐洲的神話中兴泥,霧魔阿倫比里希盜走萊茵河底的魔金鑄成尼伯龍根的戒指,從此擁有了統(tǒng)治世界的力量虾宇。戒指的現(xiàn)身引起了神界與人間的綿延點火搓彻,而戒指的回歸又見證了眾神黃昏的來臨。這個故事先孕育了音樂家瓦格納指尖的連篇歌劇《尼伯龍根指環(huán)》嘱朽,后又變幻成語言學家J.R.R.托爾金的筆下的史詩奇幻小說《魔戒》旭贬,而在此處,它將成為至強之力的代名詞搪泳,其容納的力量足以毀滅并清空人類所有的痕跡稀轨。這種同歸于盡的威懾是作為反叛者的哈洛克最有力的武器,同時也是哈洛克信念的試金石——和平與毀滅的兩個極端成為反叛者與政府間極為危險的囚徒困境岸军,任何一絲私心雜念都會讓人類社會玉石俱焚奋刽。
尼伯龍根族人的形象如同女神瓦侮。
然而也正如每一個驕傲的帝國一樣,政府對尼伯龍根的力量不以為然佣谐,決心進行武力清剿肚吏,即使冒著使整個宇宙萬劫不復的危險。政府的神圣在于其守護著人類最初始狭魂、最完美的故鄉(xiāng)——地球罚攀,而當哈洛克決定在人類面前揭開地球已被侵襲得滿目瘡痍的真面目時,政府的領袖下了摧毀地球的命令:
“我們的圣地趁蕊,是那個蔚藍而美麗的地球坞生。其它的真相,都不需要掷伙∈羌海”
霸氣。獨斷任柜。跋扈卒废。專橫。自負宙地。這是一個真正的食肉動物摔认,他洞悉了人類統(tǒng)治的真諦,知道如何玩弄公民于股掌之中宅粥,在其道貌岸然的慈祥外表下隱藏著毫無人性的冰冷內(nèi)心参袱。然而沒有這種冷酷,一個穩(wěn)固的帝國便不可能維系其統(tǒng)治——再強大的權威也不可能只依靠軍隊與特務秽梅,它需要一個可以給予其無懈可擊的合法性的邏輯基礎抹蚀,這個基礎之存在是為了攫取信徒的虔誠態(tài)度或是獻身精神,而至于其是否真實企垦,則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环壤。
地球上的獨裁政府依然保持了議會的形式。
事實上這種邏輯基礎通常是謊言钞诡,真相難以滿足人類的美好愿景郑现,所以謊言永遠比真相更簡單有力,人類歷史上所有盛極一時的王朝莫不擁有著一個明了而粗暴的邏輯基礎荧降,正如希特勒的雅利安主義接箫,或是阿拉伯哈里發(fā)堅持過的“圣戰(zhàn)”。
“其它的真相朵诫,都不需要列牺。”領袖下達的命令直截了當拗窃,對地球的毀滅如箭在弦瞎领。這場戰(zhàn)役從此不再在正義與邪惡之分泌辫,而變成了兩個卡里斯馬式統(tǒng)治者的對抗。一個以維護為借口九默,一個以毀滅為威脅震放,一場毗濕奴與濕婆的終極對決即將打響。
一山不容二虎驼修,但經(jīng)過千年的文明洗禮殿遂,同一個世界也許可以容得下兩個旗鼓相當?shù)耐酰@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上的進化與自我保護乙各。冥冥之中墨礁,領袖的終極武器出了故障,命懸一線的地球死里逃生耳峦;而哈洛克也終于沒有選擇同歸于盡恩静。存活的兩大勢力誰也不能消滅對方,上帝與凱撒各司其職蹲坷,這是一段傳奇的結局驶乾,同時也是共和的開始。思想史學家阿克頓勛爵曾經(jīng)立言:絕對權力造成絕對腐敗循签。而因為哈洛克這個永恒的级乐、毀滅性的存在,任何領袖都不再能夠為所欲為县匠,阿爾卡迪亞戰(zhàn)船將成為高懸在陰謀家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风科,用深不可測的力量平衡著人類的生存空間。正如哈洛克將船長的標志交給亞麻時說的那樣:“當恐懼與絕望襲來乞旦,只要人類還存在贼穆,作為船長哈洛克的象征,也必須存在下去杆查。”
其實地球早已千瘡百孔臀蛛,然而統(tǒng)治者卻用幻象維持著一個美好幻象亲桦,這里有著極深的政治隱喻。
只是浊仆,哈洛克已經(jīng)不再是永生之軀拾给,而后世的領袖也許會變得更加張狂與傲慢蝙寨。這兩種力量的繼承者會如何肩負起保護宇宙的責任?這是人類至今也沒有解開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