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an Bogost
原文:The Atlantic / Mar 15, 2013
翻譯:haru
為什么智能手機的設計以及移動網(wǎng)絡不可靠的運營讓掛電話成為了不可能的任務。
西電500電話 (Ian Bogost)
“我可以用我的電話打給奶奶嗎?”我女兒問我庄敛。她說的電話是指我們在一家古董店買的西電公司生產的500型電話俗壹,是她堅持要的。她所好奇的這個東西已經從通訊設備變成為了一個家居裝飾品藻烤。
500是最常見的電話绷雏,由貝爾從1950年代開始一直賣到1984年他們公司被拆分。它是一部黑色的臺式電話配備略重的聽筒和旋轉號碼盤怖亭。它是“電話”這種東西的具有的標志性的原型涎显。至少過去是。
在大戰(zhàn)前的平房里用的這種電話兴猩,它的插座和線仍然完好期吓,雖然我們現(xiàn)在很少用,而且更愿意用手機來處理每天的通訊峭跳。我把500插上然后告訴我女兒怎么打電話:撥一下膘婶,轉轉轉,再撥一下蛀醉,再轉轉轉悬襟。
她倆電話打到一半,奶奶消失了拯刁。兒子說脊岳,“我不知道怎么了。”結果原來是他碰到了掛鉤把電話給掛了割捅。我們今天的期待其實并不太適合1950年代設計的設備奶躯。如果讓現(xiàn)代的交互設計師來捯飭500的話,要是通話還在進行中的時候掛鉤被碰到的話亿驾,大概會出現(xiàn)這樣的提示:“您是否要掛斷當前通話嘹黔?是,請按1莫瞬;否儡蔓,請按2√垩”
我?guī)秃⒆觽冎匦聯(lián)芡四棠痰碾娫捨菇缓笠恍Χ^。但500電話的不幸遭遇讓我意識到:再也沒有可能掛斷電話了旁振。
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获询,我們有個亮黃色的西電轉盤式554電話,它是500臺式電話的可以掛在墻上的版本拐袜。在電話錄音吉嚣、來電顯示、來電回復出現(xiàn)之前阻肿,在我們最終用智能手機的通訊錄來快速撥打電話之前瓦戚,電話鈴響意味著重要的事情來了〈运可以是任何事情:朋友的邀請较解、鄰居的請求、家里的急事赴邻。你必須接了電話才會知道出了什么事印衔。電話鈴聲很大,與急迫和絕望交織在一起姥敛。你無法無視電話奸焙。
在這樣的重壓之下,掛電話就有了明確而強有力的意義彤敛。它讓結束一段會話變得貿然与帆、主動而又堅決。不用說話墨榄,掛電話這一舉動告訴了對話: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玄糟,再見。
如果出了什么問題袄秩,我爸就會粗暴地掛斷我們的554型電話阵翎,并以此驕傲逢并。連續(xù)打錯兩次電話之類的,或者不請自來的推銷電話之類的郭卫。叮當砍聊!聽筒重重地摔在掛鉤上,隨之而來一陣啜泣般的鈴聲贰军。電話的機械構造讓掛電話這個動作同時成為了一個身體動作和社交行為玻蝌。你一掛電話,電話那一頭的人不僅身體上谓形,情感上也感覺到了灶伊,并且無法對此不予重視。就好像摔門或者對著一個孩子嚷嚷一樣寒跳,掛電話是那么地直白而無法被隱藏。
不像今天的移動網(wǎng)絡竹椒,過去的公共交換電話網(wǎng)絡是如此地集中且強大童太,全托了壟斷的福。除了像被我兒子不當心碰到這種意外情況之外胸完,幾乎沒聽說過有固話會斷線的书释。相比之下,要故意掛斷一段手機通話并不太可能赊窥,因為移動網(wǎng)絡自己更容易斷線爆惧。每一段通話都是如此脆弱,通常都暴露在系統(tǒng)不穩(wěn)定所在成的斷線危機中:頻譜拍賣锨能、發(fā)射塔維護扯再、流量,等等址遇∠ㄗ瑁基礎建設過于弱不經風,導致掛電話常常成為一種意外倔约,而不是手段秃殉。
今天,要真正地掛掉一個電話——因為你很生氣或者不爽或者累了——幾乎只能是單方面的或者臨時的浸剩,即便你成功了掛了它钾军。哪怕電話的氣氛非常火爆绢要,對方首先也會覺得是網(wǎng)絡出了問題吏恭,而且事后你想要的話也可以輕松假裝真的是網(wǎng)絡出了問題。通話已經不再受我們的控制袖扛,它們自己會“斷線”砸泛。信號會掉十籍,電池會用光,你的臉會碰到觸摸屏上的結束通話唇礁,手機的操作系統(tǒng)會死機勾栗。掛斷手機的方法從來不應該以這些來標榜,但仍然被不確定性籠罩著盏筐。
現(xiàn)在的手機的造型設計也讓想掛電話的心變得不可能围俘。500型電話的造型本身就支持掛電話功能。它有兩個部分琢融,底座和聽筒界牡。聽筒掛到底座上龙填,電話也就掛斷了股囊。而翻蓋手機則是最后一種為掛電話而設計的電話了。清脆彪腔、滿足地蓋上翻蓋的那個動作纳令,就等同于掛上聽筒挽荠。
掛電話是一個體力活,比較暴力的體力活平绩,甚至可以通過掛電話來發(fā)泄情緒而得到快感圈匆。就像500電話一樣,翻蓋手機的造型決定了它可以被用來掛電話捏雌,因為它可以抵擋掛電話這個動作帶來的力量跃赚。你去試試掛了你的iPhone或者三星Galaxy。我不是讓你結束通話性湿,我是說真的掛?電?話纬傲。一瞬間或許你會考慮把它摔倒墻上,在你想起你為它花了幾千塊錢之前窘奏,在你想起你平時是把它像只小貓或者嬰兒一樣抱在懷里的之前嘹锁。
誰手里拿著智能手機都會變成膽小鬼。你大概會溫和地把它滑到桌上來展示你的略不爽着裹,用溫柔掩蓋真正的厭煩情緒领猾。
相反,500電話作為一個傳遞聲音的媒介的同時骇扇,又像一個跟你通話的人的巫毒娃娃摔竿。而手機不一樣:它不是工具而是你自身的延伸。要對它實施暴力就好像對傷害自己而不僅僅是發(fā)泄少孝。事實上继低,傳統(tǒng)意義上的掛電話在手機上幾乎無法實現(xiàn),通常情況下它們自己就會結束稍走。貝爾時代堅實有力的聽筒可能還會以擬物化圖標的形式留存在智能手機的顯示屏或者按鈕上袁翁,但設備本身會邀請你簡單地“結束”通話柴底,就好像結束一次下午茶。而且連那都沒什么必要粱胜。不像傳統(tǒng)的交換電話線柄驻,如果沒有實時連接的話,移動設備就不會繼續(xù)在通話網(wǎng)絡中焙压。電話里話說完以后鸿脓,你把手機扔在一邊不去管它也沒關系,可以直接等對方掛電話涯曲。
哀悼掛電話的滅亡不過就是對固然奇怪而不明就里的侵掠所產生的鄉(xiāng)愁情緒野哭。這是一種沒有意義的愿望,因為打電話本身已經瀕臨滅絕了幻件。今天我們已經用不同步的通信方式取代了同步通信方式:郵件拨黔、短信、IM傲武,回復是不一定的蓉驹,或者有時候是不被指望的。模擬電話在其通話者說話的時候代表了他的聲音揪利,而電腦及手機通信系統(tǒng)則代表了社交行為的更大的暫時性。
今天狠持,我們用等待取代了掛電話疟位。我們從移動設備上得到的社交崩壞已經從是你掛電話還是我來掛的爭奪戰(zhàn),變成了等待回復的神經衰弱喘垂。固話時代的斷線威脅甜刻,在移動時代我們找到了一個略微不同的代替品:忽視。過去正勒,電話在掛斷的時候最駭人得院;而現(xiàn)在,更恐怖的是當你得知其實你從未在線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