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一名糧食行業(yè)的從業(yè)者。孩提時代,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交公糧”的那一個月镰禾,平時冷冷清清的糧管所大院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忙碌了一個夏天的農(nóng)民大哥開著拖拉機唱逢,三輪甚至是拉著車吴侦,載著剛剛打出來的麥子,排隊等候一道道機械卻又繁瑣的驗收程序坞古”溉停看著搬運工把自家的糧食一袋袋扛進倉庫,他們仿佛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痪枫,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织堂。
每天傍晚,我都會看到一個老太太佝僂著身子奶陈,把散落在地上的麥子掃到一起易阳,她的小孫子提著袋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奶奶身邊吃粒,小孫子提不動了潦俺,奶奶就會接過袋子背在身后,小孫子則蹦蹦跳跳的去前方“偵查”徐勃,然后興高采烈的回來告訴奶奶事示,哪里散落的糧食比較多,奶孫倆便再次踏上征程疏旨,去打掃另一片“戰(zhàn)場”很魂。
后來不再交公糧了,每年夏天我的父親依然忙碌檐涝,到了麥?zhǔn)占竟?jié)遏匆,總會有親戚來問:今年麥子收多少錢一斤?然后暗暗盤算自家今年的收成能換來多少血汗錢谁榜。接下來的場景似曾相識幅聘,農(nóng)民大哥們依然開著拖拉機三輪,載著新鮮出爐的糧食接受“檢閱”窃植,傳送帶代替了搬運工帝蒿,糧食入庫,對于他們不再是一件任務(wù)的圓滿完成巷怜,更像是一個新希望的萌芽:小孩秋季開學(xué)的學(xué)費有了葛超,兒子結(jié)婚的彩禮錢又?jǐn)€下了一點暴氏,能給家里添置兩件新家具甚至是蓋上幾間新房,亦或是可以有本錢做點小生意……能夠完成一個早早就定下的小目標(biāo)绣张,總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答渔。
我家屬于所謂的“商品糧”,雖然我生在農(nóng)村侥涵,對于糧食之于農(nóng)民的意義始終不能做到感同身受沼撕。記得有一年大旱,農(nóng)民大哥們起早貪黑的引水澆地芜飘,而我看到的只是新聞里“全國糧食產(chǎn)量喜迎十連增务豺、十一連增”的頻傳捷報。像我這樣心比天高的年輕人不甘心守著農(nóng)村老家的一畝三分地坐井觀天嗦明,越來越多的奔向外面的花花世界笼沥,留下故土難離的父母。隨著機械化作業(yè)的普及招狸,糧食的耕種收割變得越來越容易敬拓,可我隱約覺得,那從來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裙戏。
地里種下的糧食就像飛往遠方的孩子乘凸,一點點的風(fēng)吹草動都牽動著他們脆弱的神經(jīng),因為那是他們的希望袄郯瘛营勤!他們種下希望,同時放飛一個更大的希望壹罚。他們用心守護著每一顆種子葛作,盼望著風(fēng)調(diào)雨順,盼望著五谷豐登猖凛÷复溃可遠方的那顆種子沒有了他們的守護,能不能結(jié)出豐碩的果實呢辨泳?他們反而沒有那么在乎了虱岂。
有一天,小孫子回到了老家菠红,奶奶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孩子第岖,快嘗嘗,今年的新麥打的面试溯,可好吃了呢蔑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