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3年的春天三娩,班杰明出生。年老的黛西抱著他妹懒,看著他柔軟的金黃色頭發(fā)雀监,一雙眼睛突然睜開,像藍色的湖泊。黛西嘆了口氣会前,年輕真好好乐。
2002年,新奧爾良的火車站換了一只倒著走的鐘表瓦宜,嘀嗒嘀嗒蔚万,走向過去,也走向未來临庇。
班杰明5歲的時候反璃,黛西離開了養(yǎng)老院,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女兒假夺。她還是會每天來看班杰明淮蜈,可班杰明還是懊惱她的離開。
十幾歲的時候班杰明正青春叛逆已卷,背著一只雙肩包離開了養(yǎng)老院也離開了黛西梧田。開始了流浪和漂泊。
二
黛西有了一家工作室專教小女孩們跳舞侧蘸。那天晚上裁眯,上課的小女孩們陸陸續(xù)續(xù)被大人們接走,整個舞蹈室空蕩蕩的讳癌。黛西穿上外套按滅了燈穿稳,路燈的光投過玻璃窗戶打在地板上,朦朧間晌坤,黛西覺得有個人推門進來司草,逆著燈光看不清模樣。
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嗎泡仗?黛西問道埋虹。
嗨,黛西娩怎,我是班杰明搔课。
黛西驚訝的看著班杰明,他長高了截亦,也更帥氣了爬泥,好看到讓人差點認不出來。
眼睛里被眼淚塞滿崩瓤,黛西帶著哭腔袍啡,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班杰明正要回答却桶,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境输,媽媽蔗牡。
黛西尷尬的看著班杰明,擦掉眼淚嗅剖,這是我的女兒辩越,卡若琳。
隨后又進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信粮,黛西微笑著向班杰明介紹黔攒,這是我的丈夫。
班杰明獨自坐在旅店的房間里强缘,沒有開燈督惰,黑暗似乎掩蓋了他剛剛的窘迫。他懊惱的回想著為什么自己要去找黛西旅掂。
敲門聲響起赏胚,班杰明從回憶驚醒。是黛西辞友。當黛西感嘆長大的班杰明時,班杰明吻了黛西震肮,帶著深沉熱烈的愛意称龙。抗拒著黛西的離開戳晌,黛西的女兒鲫尊,黛西的丈夫。
不沦偎,班杰明疫向,我太老了。
但她沒有拒絕豪嚎。
夜更深了搔驼,顯的路燈更加的昏黃。班杰明看著黛西的后背侈询,明滅的燈光下舌涨,松弛的皮肉,軟綿的褶子扔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涌入心頭囊嘉,他突然覺得他更愛黛西了。愛她飽經(jīng)滄桑的臉龐革为,愛她倍受歲月摧殘的身軀扭粱。
三
班杰明又離開了,他是一個風一樣的人震檩,不受約束琢蛤,自由自在。風往哪吹,他就飄向哪兒虐块。
1968年俩滥,黛西和丈夫離婚,女兒跟隨了父親贺奠。班杰明從海上回來霜旧,重新追求黛西。這一年儡率,在各自的人生中點他們終于在一起了挂据。班杰明成熟穩(wěn)重,黛西嫵媚性感儿普。
在度假的小木屋里崎逃,班杰明問黛西,為什么世界上沒有永恒呢眉孩?年輕的容顏變老个绍,開滿的鮮花會枯萎。我越來越老浪汪,而你越來越年輕美麗巴柿。
黛西呢喃了一聲,有些事情是永恒的死遭,你在慢慢長大广恢,我在逐漸年輕。你愛過我花白的頭發(fā)呀潭,布滿皺紋的臉龐钉迷,你愛過最丑陋的我,也愛現(xiàn)在美麗的我钠署,這就是永恒糠聪。
四
咖啡廳里的電視機播著有點吵鬧的新聞,班杰明掃了一眼谐鼎,講了一位游泳橫渡英吉利海峽的女人枷颊。她說,一切皆有可能该面。
班杰明拿著外套和打包好的面包和黛西一起走出咖啡廳夭苗。黛西神氣的跟他講著芭蕾的舞蹈動作,推門而出時順勢踮腳轉了一個圈隔缀。班杰明還沒來得及贊美题造,黛西就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
緊急剎車的聲音刺人心魄猾瘸,班杰明顫抖著手界赔,臉上的表情復雜而又猙獰丢习,他試探一般的叫了聲黛西的名字,黛西沒有回答淮悼。
黛西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咐低,她的腿斷了五截,打著厚厚的石膏裹著白色的紗布袜腥。她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腿见擦,用眼神詢問著床邊的班杰明,班杰明紅著眼睛低著頭羹令,嘴里喃喃說不出一句話鲤屡。
黛西,我們會好起來的福侈。醫(yī)生說酒来,恢復的好還是能重新走路的。
重新走路肪凛?黛西歇斯底里的喊著堰汉,我要的是跳舞,不能跳舞伟墙,我留著這雙腿做什么翘鸭!
黛西,你不能跳舞我也還是愛你远荠。
班杰明矮固,你根本就不懂我!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恨旱。
不想你看見滿是傷痕的我鸦列,不想你看見再也不能追求夢想的我,不想你看見這樣脆弱的我玻募。
班杰明每天來醫(yī)院看黛西,黛西不為所動,像對待一個討厭的人浦妄。
出院那天,班杰明來接黛西见芹,卻被醫(yī)院告知剂娄,黛西早已離開。黛西去哪兒了玄呛,誰也不知道阅懦。聽說是去了紐約。
五
黯然神傷的班杰明回到養(yǎng)老院徘铝,奎妮告訴他有一位叫托馬斯-巴頓的老人在等他耳胎。
班杰明看著這位巴頓先生惯吕,心中想著自己并沒有認識過這樣衣著華貴的人。
班杰明怕午,你愿意跟我去看日出嗎废登?滄桑的臉上充滿著期待。
巴頓先生郁惜,我們以前見過嗎堡距?
對,我們以前見過扳炬,在你還是嬰兒的時候吏颖。或者恨樟,你愿意跟我去喝一杯嗎半醉?
酒到酣處,巴頓先生對班杰明說劝术,班杰明缩多,你懂紐扣的生意嗎?
巴頓先生帶班杰明參觀了他的工廠养晋,講述了他的先輩如何從小小的裁縫鋪做成今天這樣的規(guī)模衬吆。
班杰明贊嘆了一句,說 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幫忙的嗎绳泉?
班杰明逊抡,你是我的兒子!
班杰明看著巴頓先生零酪,情緒翻涌冒嫡。
班杰明,你想聽聽你母親的故事嗎四苇?巴頓先生似乎早有準備孝凌。
你的母親是難產(chǎn)而死的,就是你出生那天月腋,我向她保證過要讓你平安的長大蟀架。但我食言了。對不起榆骚,班杰明片拍。
巴頓先生帶班杰明看家族照片,班杰明
緊盯著照片里美麗的女人妓肢,她跟自己有點像捌省,尤其是眼睛和嘴角≈翱遥基因簡直是太神奇了所禀,天各一方甚至陰陽相隔的兩人卻流著同樣的熱血方面。
班杰明,我生病了色徘,也沒有多長時間了恭金,你愿意繼承我的遺產(chǎn)嗎?
班杰明思慮了很多天褂策,最終答應了巴頓先生横腿。
巴頓先生走的那天,班杰明帶他去看了日出斤寂,太陽從海上升起耿焊,水面上全是金黃色的波紋,細細碎碎閃耀著光芒遍搞。巴頓先生注視著遠方罗侯,仿佛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個姑娘,舉手投足間一顰一笑溪猿。這么多年了钩杰,我也該去見你了。
六
再遇到黛西的時候诊县,本杰明已經(jīng)有了花白的頭發(fā),皺紋爬滿了額頭依痊。
黛西說在紐約遇到了更好的醫(yī)生避除,腿恢復的很好,這些年一直隨著舞團在世界各地演出胸嘁。說到跳舞瓶摆,她的眼睛里都在閃著光。
班杰明缴渊,你還愿意和我在一起嗎赏壹?
黛西鱼炒,你知道的衔沼,我已經(jīng)老了。
我不在乎昔瞧,你愛過蒼老的我指蚁,我也可以愛這樣的你,只要你愿意自晰,我可以做出一切犧牲凝化。
黛西穿一身紅裙,在月色下翩翩起舞酬荞,柔軟的腰肢搓劫,細膩的肌膚瞧哟,年輕而又美麗。
班杰明拒絕了黛西的吻枪向,也拒絕了黛西渴望的眼神勤揩。
班杰明,這是我最后一次為你跳舞了秘蛔。
第二天陨亡,黛西去了紐約。
七
班杰明也離開了家深员,在一艘叫切爾西號的破打撈船上负蠕,認識了一個自稱藝術家的邁克船長。
正值戰(zhàn)爭期間倦畅,切爾西號被征用遮糖,年老的班杰明又成了一名海軍。班杰明過著搖晃的生活叠赐,偶爾也會想起黛西止吁,想起年輕的日子。
一天晚上燎悍,班杰明終于見識到了戰(zhàn)爭的險惡敬惦,黑漆漆的海上,一千三百多同胞犧牲谈山,泡在冰冷的海里俄删。還未等人反應過來,敵軍的子彈就毫不留情的射過來奏路,甲板上的血被海水沖淡了又聚畴椰,聚了又沖淡。
駕駛室里的邁克船長痛喊了一聲倒了下來鸽粉。
媽的斜脂,他們把我的畫弄壞了。
邁克船長擦著被血蓋住的紋身触机,一邊笑到帚戳,不順心的時候 你可以像瘋狗一樣發(fā)狂±苁祝可以破口大罵 詛咒命運片任。但到頭來,還是得放手蔬胯。
班杰明看著邁克船長身上的紋身对供,想起邁克船長說想要當一名藝術家,可再也沒有機會了氛濒。
天亮的時候产场,班杰明跟著救援船在摩爾曼斯克靠了岸鹅髓,住進了一個旅店里。
夜晚的時候京景,他想起黛西迈勋,想起邁克船長,想起巴頓先生醋粟,想起奎妮媽媽靡菇。
他走出房間,來到旅店大廳里米愿,看到一個女人在抽煙厦凤,女人慌張的捻滅了煙。
班杰明認識她育苟,她叫伊麗莎白较鼓,是一個英國貿(mào)易代表團首席部長的夫人。
他倒了一杯茶給她违柏,倆人開始交談起來博烂。伊麗莎白講到自己曾經(jīng)游過英吉利海峽時,班杰明驚呼漱竖,是你禽篱,我看過你的新聞,你記得你說過什么嗎馍惹?一切皆有可能躺率,當時我還嘲笑過這句話。
伊麗莎白笑到万矾,對啊悼吱,就是我。
很多個夜晚良狈,像有默契的一般后添,泡一壺茶,加三兩回憶薪丁,伊麗莎白教班杰明品嘗魚子醬和伏特加遇西,班杰明給她講海上的戰(zhàn)事。班杰明覺得自己陷入了愛情窥突。是不同于和黛西一樣的感覺努溃。他覺得很舒服硫嘶。
有天晚上阻问,班杰明來到大廳,沒有看到伊麗莎白沦疾。
第二天称近,在門口看到伊麗莎白的留下的信第队,上面寫著,班杰明刨秆,能遇到你真好凳谦。
此時的班杰明更老了,他覺得自己需要回家了衡未。
八
1936年尸执,班杰明回到了新奧爾良。
梅普爾太太在給班杰明剪頭發(fā)時說缓醋,你的頭發(fā)怎么越來越少了如失。班杰明說,因為我越來越老了送粱。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我褪贵。
梅普爾太太說,我們命中注定要失去所愛之人抗俄,不然我們怎么知道他們在我們生命中有多重要脆丁。
九
1930年感恩節(jié),班杰明最后一次遇到黛西动雹,黛西成了五歲的模樣槽卫,已經(jīng)不認得他了。
黛西說胰蝠,我是不是認得你晒夹,我覺得我認識你。
班杰明說姊氓,沒有丐怯,我們以前并不認識。但是我可以給你講大袋鼠的故事翔横。
從此以后读跷,班杰明再也沒有見過黛西,也沒有出過養(yǎng)老院禾唁。
1918年11月11日效览,戰(zhàn)爭勝利,大街上都是慶祝的人群荡短,吵吵鬧鬧丐枉。班杰明蜷縮在床上,聽著外面熱鬧的聲音掘托,想坐起來看一看瘦锹,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弯院,夢見一切在倒退辱士,夢到自己從戰(zhàn)死的戰(zhàn)場歸來,夢到自己在火車站與一對沒見過的夫婦相擁听绳。
火車站的表依舊在倒著走颂碘,嘀嗒嘀嗒,走向過去椅挣,也走向未來头岔。
晚安,黛西鼠证。
晚安切油,班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