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8月31日养篓,暑期生活的最后一天。
早晨赂蕴,我就迷迷糊糊地被一些響聲吵醒柳弄,我揉了揉眼睛,已經(jīng)快到正午了概说,于是起身下床碧注,然后我看見我的后母正將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整理出來塞進我的行李箱,父親在準備生活用品糖赔。我垂了垂眼睛萍丐,終于我要離開這里了。
“朵朵放典,起來啦逝变?快點基茵,刷牙洗臉,準備東西去學(xué)校了……”后母見著我壳影,馬上說道拱层。
“媽,不是明天才報道嗎宴咧?”我有些嘟囔著嘴根灯。
后母顯得不耐煩,她站起身掺栅,皺著眉:“今天就要去學(xué)校將東西放好箱吕,明天報道的人那么多,哪里有好床位給你挑……”
父親附和著:“是啊柿冲,你媽說的對。朵朵兆旬,早些去假抄,熟悉一下環(huán)境……”
我沒有說話,徑直走去洗漱間丽猬。我一直在等宿饱,等著父親哪天特別英勇地站起來,對后母的言行舉止提出各種各種的不滿脚祟,然后呵斥她對我要關(guān)懷一點谬以。
可是這樣的父親,到我現(xiàn)在準備離開這里了由桌,還是沒有等到为黎。
我用涼水將毛巾沾濕,狠狠地撲向自己的臉行您,我大口大口地吸氣铭乾,希望自己的淚水不要在盛氣凌人的后母面前不爭氣地掉下來。
“姐……你這是……要去學(xué)校啦娃循?”張志康站在衛(wèi)生間的門口炕檩,略高的身段,凌亂的頭發(fā)下有一張慵懶的臉捌斧,他的皮膚白皙笛质,走進衛(wèi)生間的那刻,瞇著眼睛打著哈欠的樣子格外好看捞蚂。
你一定不相信妇押,這么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他洞难。
也是第一次覺得舆吮,原來他長得很帥氣揭朝。
我搖了搖頭,思維回到現(xiàn)實里色冀。其實若非我們之間隔著后母無休無止境地折磨和挑撥潭袱,我想我們會相處的很好,像一對親姐弟一樣的恩愛锋恬。
我嘆了口氣屯换,回答道:“嗯,我打算去學(xué)校住宿与学,你在家里要乖哦彤悔。”
我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后母的厭惡而逼得我無所適從索守,只得去學(xué)校住宿晕窑。我什么都沒說÷逊穑或許是我自己提出住宿的條件杨赤,張志康并沒有太多的反對,他只是沉默著刷牙截汪,不再說話疾牲。
后來,后母找了個借口讓我的父親出去買東西衙解。父親出門后阳柔,她便趕著我去學(xué)校。
于是無可奈何的我只好低著頭蚓峦,跨出了家門舌剂。
出了家門的那刻,我轉(zhuǎn)身暑椰,想對站在門里的后母說點什么架诞,我其實想告訴她,要多愛我的父親干茉,要多多照顧他谴忧,可是她連多看我一眼的時間都沒給我……
“嘭”……
門緊緊地關(guān)上。
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角虫,我的內(nèi)心百味雜陳沾谓,我的后母啊,為什么你連讓父親為我送行的機會都不給我戳鹅?馬上你們一家便可以幸福家庭快樂生活了均驶,為什么連父親多看我一眼都變得如此艱難?甚至還讓父親連那些客套的囑咐話都來不及和我說……
我右手拖著行李箱枫虏,左手拎著兩個大包妇穴,無奈地走著爬虱。這么多年了,你終于贏了腾它,我的父親終于一步一步變得不再屬于我了……想著想著跑筝,我的眼淚就滾了下來。
忽然瞒滴,身邊有一個人將我左手的包拿起曲梗,我站定,轉(zhuǎn)頭妓忍,張志康迎面而笑的臉一瞬間溫暖了我全身虏两。可是我的眼淚還掛在臉上沒抽空去擦世剖,丑樣全被他看見了定罢。
我折過臉:“你怎么來了,誰讓你來了旁瘫?”
“姐引颈,我知道是媽逼你走的……”張志康站在我面前,低沉地說著境蜕。正午的陽光打在他的白皙臉上,透出了金色的光凌停,一下子讓我很有安全感粱年。
我一邊抹著掛在臉上的淚,一邊只顧自己向前走:“胡說罚拟,你這么說台诗,媽又要不高興了……”
張志康仍然站在原地,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赐俗,緊緊地拉队。
“姐,你為什么每次都能忍下去阻逮?”張志康的眉毛皺緊粱快,風吹散了一些搭在額頭的劉海,他大吼著叔扼,“媽都已經(jīng)逼你走了事哭,你為什么還不反抗?”
“志康瓜富,有些事你不懂鳍咱。”張志康好像戳進我軟肋一樣与柑,我的淚水又一次肆意蔓延谤辜。
張志康將我的手抓得更緊:“我有什么不懂的蓄坏?你跟我回家去,和媽說清楚丑念!”
“不行涡戳。”我甩下張志康的手渠欺,退后了一步妹蔽。
張志康扯著喉嚨,好似在發(fā)泄:“夏朵朵挠将!你到底在怕什么胳岂!”
我雙手捂著臉,痛苦就像亂咬的螞蟻舔稀,在我的心里徘徊不定:“志康乳丰,我不是怕什么,只是我已經(jīng)失去我的媽媽了内贮,今生……我只有一個爸爸了产园,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我爸爸過得好。既然這次是我爸親口要我走夜郁,我愛他什燕,所以我就必須要走!”我哏咽著說著竞端。
張志康蹲在地上屎即,雙手抱著頭,包在他的旁邊靜靜地被風吹著:“我不要你走……”他的樣子特別悲傷事富,好像生命中的某樣?xùn)|西永遠消失了一樣技俐。
我走過去,讓他的頭靠在我的肚子上统台,我撫摸著他柔軟的發(fā)絲:“志康雕擂,你個傻瓜,我以后還是會回來的呀贱勃,況且井赌,我們還有聯(lián)絡(luò)工具啊贵扰!”我拿起手機族展,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后慢慢蹲下拔鹰,昂著頭看他憂傷的臉仪缸,“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以后你要幫我多多照顧我爸……”
“嗯列肢∏』”張志康點了點頭宾茂,溫柔地看著我。
“走吧拴还,找個地方吃飯跨晴,我餓了∑郑”我拖起旅行箱端盆,往前走。
“去吃面吧费封』烂睿”張志康幾步小跑上來,勾起我的肩膀弓摘,“我做東……”
我調(diào)皮地輕拍他的胃:“當然你做焚鹊,難道要我做東啊韧献?”
我們來到東吳面館末患。是一家老字號的面店。
我喜歡這些古老經(jīng)營的店面锤窑,或許自己本就是一個固執(zhí)而又懷舊的人璧针,總是守著那些有的沒的回憶,接受不了那些眼花繚亂的新興事物渊啰,也或許這就是我后母不喜歡我的原因吧探橱。
我坐在位置上,等著服務(wù)員把我們的面端來虽抄,我想以后我回家的次數(shù)將會越來越少了吧,家周圍的一花一草我都還沒有仔仔細細地看一遍独柑,以后我回來的時候迈窟,不知還能否見到。
東吳面館里開著很涼的空調(diào)忌栅,可是頭頂上的電風扇還吱咕吱咕地轉(zhuǎn)著车酣。
我嘆著氣,有淡淡的悲涼在心中氤氳索绪。
“怎么了湖员?”張志康走過來,一臉關(guān)切地問我瑞驱。
我微微笑:“沒事呢娘摔。”
張志康坐在我的身邊問:“你打算怎么辦唤反?”
“什么怎么辦凳寺?”我拿起筷子將面條挑起鸭津,吹了吹,塞進嘴里肠缨,餓得不行逆趋。
“你想過在學(xué)校住宿一段時間后再回來的吧?”張志康一邊大口大口呼著面條晒奕,一邊微微昂起額看著我闻书。
“嗯,”沒有防備被問了這么一句脑慧,差點讓我不知該怎么回答魄眉,“再說吧⊙龋”我敷衍著杆融。
世界上有太多想愛你的人,太多希望你別離開的人霜运,你又怎么會知道脾歇,你就像是他一種特有的習(xí)慣,一個沒有他不能生活的習(xí)慣淘捡,他的生命里早就將你深深地烙印了藕各,連離開你都從未想過,你怎么可以就這么走了焦除,還信誓旦旦地說這是還給他自由激况。
你有沒有想過,那一刻膘魄,他多想跟你走乌逐,多想大聲告訴你:“求求你做瞪,不要離開我梭冠。”
索性我考的大學(xué)沒有離我的家特別遠只嚣,來回倒幾部公交就可以到灿渴,我們乘著公車洛波,這是蘇城的一所普通大學(xué)。
學(xué)校自然是氣勢磅礴骚露,走進去樹蔭環(huán)繞蹬挤,“歡迎2013級新生”的紅色橫幅一下子就入了眼,我站在空蕩蕩的綠茵走道棘幸,愣愣地看著那展紅幅出了神焰扳。
從今以后,我就要在這里扎根學(xué)習(xí)了……
“你是新生吧?”他穿著黑色的帶帽衫蓝翰,笑容邪邪地看著我光绕。
他是誰?是我的學(xué)長嗎畜份?
我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诞帐,愣愣地看著眼前對我笑的他。
女孩子總有一些潛在的花癡心理爆雹,有些女孩喜歡表露出來停蕉,而有些女孩卻只有默默地注視,而我似乎屬于第二類钙态。
我連話都不會說了慧起,眼前的男生確實長得很帥,特別是他深邃鮮亮的眼睛册倒,像是一顆無止境的黑洞一下蚓挤,多看一眼,就會淪陷下去驻子。我別過臉灿意,不敢再看下去。
“是啊崇呵,請問缤剧,新生報到處在哪里?我們是要住宿的域慷』脑”張志康意識到了我的“不善言辭”,走到我的面前犹褒,字句清晰抵窒,思維敏捷。
他側(cè)著身體再看了我一眼:“跟我走吧叠骑,我?guī)銈內(nèi)マk理入住手續(xù)李皇。”
“謝謝座云!”張志康很有禮貌疙赠,只是在他溫柔的雙眼看向我的那刻付材,張志康將手勾在了我的肩膀上朦拖,“別害怕……”他輕輕地湊在我的耳邊對我說。
原來厌衔,那傻瓜以為我害怕陌生人呀璧帝。
我撇了撇嘴,時不時還偷偷地瞄了瞄前面帶路的帥氣的他富寿。
走了到新生報到處的辦公室睬隶,他停了下來锣夹,轉(zhuǎn)頭看著我們:“進去辦入住手續(xù)吧,完了里面會有人帶你們?nèi)ニ奚岬摹?/p>
我又一次和他對視苏潜,那一剎那银萍,好像電光火石,然后心臟像是被槍打中了一樣的感覺恤左,“嘭”的一下贴唇,自己都還來不及知道這種感覺為什么而來,就被張志康推進了辦公室飞袋。
在進辦公室門后戳气,我轉(zhuǎn)頭,隔著門縫巧鸭,看見他離開的背影瓶您,寬大的背,穿著黑色的帶帽衫纲仍,牛仔褲以及匡威的黑色帆布鞋呀袱。我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失態(tài),就想拿塊板磚捶自己的腦袋巷折,為什么在帥哥面前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压鉴。
后來,我們辦理好了入住手續(xù)锻拘,有人帶我們?nèi)チ宋易〉乃奚針牵?02室油吭。
整個宿舍就我和張志康兩個人,應(yīng)該說署拟,還沒到正式報到的日期婉宰,來的學(xué)生特別少。我們開始整理起宿舍推穷,拖地擦桌子心包,然后張志康將我的東西一件一件從旅行箱里拿出來擺放好,我選的是靠窗戶的一個上鋪馒铃。時間過的很快蟹腾,一下子就到了4點,夕陽的余暉灑進了窗戶內(nèi)区宇。
我瞇著眼睛娃殖,微笑著對張志康說:“志康,很晚了议谷,回去吧炉爆,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再陪陪你吧芬首「袄蹋”張志康依依不舍地看著我,他面對面朝我坐著郁稍。
空氣里都帶著一些悲涼的氣息赦政,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息,但這些氣息從昨晚父親讓我住校開始耀怜,便時時刻刻跟隨著我昼钻,就像是一個霧霾天氣籠罩在頭上,甩也甩不掉封寞。
良久然评,我說話了。
語句帶著淡淡地哀求:“志康狈究,答應(yīng)我一件事碗淌。”
“姐抖锥,你說亿眠,我一定答應(yīng)你“醴希”志康底氣十足的回答著我纳像。
“替我照顧好我爸吧≌悖”我低著頭竟趾,搓著手,特別無力宫峦,“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強加在你身上對你特別的不公平岔帽,畢竟我爸與你并沒有血緣,但是……”
張志康將椅子朝我面前拉進导绷,他握住我的手:“姐犀勒,別說了,我答應(yīng)你妥曲〖址眩”
“志康,現(xiàn)在只有你可以幫我了檐盟,求求你褂萧,幫幫我吧∽穸拢”我低著頭箱玷,顫抖著說。
“朵朵陌宿,你知道的锡足,我的心里一直以來都裝著你……”張志康像個小大人一樣地坐在我面前,看著我詫異地抬頭壳坪,繼續(xù)說著舶得,“裝著你所有的事∷”
我輕皺著眉沐批,微微地笑著:“謝謝你,志康蝎亚【藕ⅲ”
“朵朵,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張志康的臉上開始泛起羞紅发框。
我站起身躺彬,張志康很驚訝地看著我,而我卻裝得無關(guān)痛癢一樣:“我們邊走邊說吧梅惯。我送你去車站宪拥,不然媽又要怪我了∠臣酰”
我其實知道一點張志康對我略微喜歡的感覺她君,不過我從來沒有去確定過它,也從來沒想過去戳破它葫哗,于是它一直存在我和張志康之間缔刹,而這樣的感覺若是說出來,他是我的弟弟劣针,我根本無法回應(yīng)他桨螺。于是我便早早地回避起來,讓他不再問下去酿秸。
夕陽的余暉照在校園的走道上灭翔,露出了兩個身影。
我突然開口道:“志康辣苏,你也要好好讀書肝箱,考一所好的大學(xué)∠◇”
“我想和你考在一起煌张。”張志康回答得很迅速退客,讓我噤聲骏融。
就這樣链嘀,有一句沒一句的扯到了車站,在我埋頭專心于等待的時候档玻,張志康突然毫無預(yù)兆地狠狠抱緊了我:“朵朵……”
“你想干嘛盎巢础?”我推開他误趴,竟然有些害怕霹琼。
我害怕的不是我對付不過他,而是他如果突如其來的表白凉当,我該如何回答枣申。
“朵朵,你空了也要回家來看看看杭,爸會想你的忠藤。”張志康被我突然的推開顯得有些落寞楼雹,“我也會想你的熄驼。”他最后的那句話聲音特別輕烘豹,但我還是聽到了瓜贾。
我低著頭,好似觸動到了某個敏感的神經(jīng)一樣携悯,眼里竟然全含著淚水祭芦,我伸出手想拉住他,卻在差點碰到手的那刻猶豫地抽了回來憔鬼,我嘆了口氣龟劲。
“志康,謝謝你轴或〔”我吸了吸鼻子,昂起了頭照雁,那一刻蚕愤,淚水從我的眼眶里一下子就滾了出來,溫熱的液體輕輕地撫過我的臉頰饺蚊,我抿了抿嘴唇萍诱,淡淡地微笑著,“志康污呼,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裕坊,就是有你這個弟弟⊙嗫幔”
“我走了籍凝≈芟梗”張志康拍了拍我的頭,看著駛來的公交車饵蒂,對我揮了揮手声诸。
車子移動地迅速,我站在原地苹享,抹了抹眼淚,當車子快要離開我視線的時候浴麻,突然張志康的腦袋從車窗里探了出來:“夏朵朵得问,你要加油啊软免!”
他喊得很大聲宫纬,好像要把許多許多時間對我的期望和祝福都喊出來。
我沒來得及擦干淚水膏萧,咧著嘴對他揮手漓骚,直到車子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榛泛,直到最后消失不見蝌蹂。我還是靜靜地佇立在那里,望著遠處曹锨,哭著笑了孤个。
再見了。張志康沛简。
那么齐鲤,從今以后,再也不能見了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