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猴都有孫悟空的本領(lǐng)十减。也并不是所有的猴都能得到美猴王的保護⊥吹ィ現(xiàn)在有的猴成了國家保護動物恤浪,有的猴則成了私人寵物。羅大佑曾經(jīng)就養(yǎng)了一只猴子俏险,這只猴子還咬破了羅大佑的左手茬暇。有的猴則淪為了賺錢工具。它們是一群可憐的猴寡喝,脖子上有項圈糙俗,身后有鞭子。主人的一聲令下预鬓,猴子們就必須開始表演巧骚,因為只有表演,它們才會有東西吃格二。一句話劈彪,猴子的表演越像人,圍觀人群的掌聲就越發(fā)響亮《ゲ拢現(xiàn)在的耍猴表演大都在馬戲團了沧奴。從前則是在街頭〕ふ或是深夜滔吠,或是白天。耍猴人的臺詞幾乎和電視上一樣:[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挠日,有錢的捧個錢場疮绷,沒錢的捧個人場,謝謝大家了]嚣潜。我那時看到的幾次耍猴都是在晚上冬骚。村里面還沒有安裝路燈。得是耍猴人自帶照明工具懂算。有五六只猴圍著主人走來走去只冻,它們剝香蕉,吃蘋果计技,一只猴欺負另一只猴喜德,也有的猴忽然會鉆進人群,挑逗一下女孩子酸役,然后驕傲的露出紅紅的猴屁股住诸。那時鄉(xiāng)下沒有什么娛樂節(jié)目驾胆。所以我看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耍猴節(jié)目總是圍得水泄不通。人們拿出花生贱呐,玉米丧诺,還有橘子。自己吃或是扔給猴奄薇,等到一張盤子遞到觀眾跟前時驳阎,大家都會從口袋里掏出些五毛一塊的。算做觀賞費用了馁蒂。冬天的晚上呵晚。凍的人縮手跺腳。人群慢慢打瞌睡了沫屡,散開去饵隙。至于耍猴賣藝的人是如何收拾攤位和道具的。則不大有人關(guān)心沮脖。我第一次看到猴子金矛。就是自街頭賣藝者那里,而不是景區(qū)或者動物園勺届。
再說動物園的猴子也早已喪失靈性驶俊,我一直認為猴子應(yīng)該是一種高傲的動物,動物園里的那些猴卻只是一味做著諂媚的動作——人類的某些群體與動物園的猴相似免姿。景區(qū)的猴自在一些饼酿。它們之中有的對于有客拋擲的水果和零食毫不放在眼里。相反還會捉弄游客胚膊,以此為樂故俐。當然要捉弄呀。做人嘛澜掩,開心最重要购披。做猴,也是一樣的道理肩榕。
我能近距離的觀察猴,既不是看大街上的耍猴的惩妇,也不是在動物園和景區(qū)株汉。而是從前在我家的對面,有一只猴常年的栓在一棵樹下歌殃。時至今日乔妈,我已記不得它是公猴還是母猴。路過的街坊鄰居有人拿磚頭砸它氓皱,有人則向它投食路召。它一竄勃刨,就上了樹。坐在樹杈間得意洋洋的股淡,居高臨下的看著樹下的人們身隐。由于這棵樹是臨著水坑的。猴就施展不開唯灵,這在某種程度上也限制了它的瀟灑動作和威武姿勢贾铝。它在樹旁被栓久了,也會急得發(fā)瘋埠帕。有時候它也需要人們來和它玩一玩垢揩。好可憐的猴啊,它是那么的聰明敛瓷,卻像栓狗一樣被禁錮在樹下叁巨。
樹后面四五米開外就是這只猴的主人的家。他在我們村以耍猴聞名呐籽。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俘种,他在十六七歲的年紀就開始了走南闖北。泥瓦匠绝淡,修高速宙刘,批發(fā)生活用品,這些他都做過牢酵。忽一日悬包,不曉得他從哪里聽說了耍猴這門手藝,便開始琢磨起這當中的道道馍乙。從此五年沒進家布近。再回到鄉(xiāng)村,就蓋起了八間瓦房丝格。瓦房八間撑瞧,在當時村里面,雖然談不上闊氣显蝌,也算中等水平预伺。于是他老婆在廚房和田地里忙,他在外面省市里忙曼尊。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有滋有味酬诀。
他老婆名叫翠萍,是一個不省心的女人。為啥不省心呢,還得從他們的孩子泥耀,一個小名叫哈嘍的小孩說起。
哈嘍自小就長得像他們家的猴一樣肴裙,精瘦精瘦的趾唱,學(xué)習(xí)成績到不見得有多好,就是會偷別人家的東西蜻懦。農(nóng)村里種植西瓜和葫蘆甜癞,還有南瓜都是很常見的。哈嘍路過別人家的田地阻肩,就順手帶幾個回自己家带欢。還有麥子。在收麥前烤惊,一片一片金黃金黃的乔煞,豐收景象盡收眼底。哈嘍在晚上七八點或是更晚一些就手拿一只化肥袋和一把大剪刀柒室。只要他瞅準誰家的麥田渡贾,那他家的麥田就準遭殃。剪刀下去嘩啦啦雄右,那叫一個利索呀空骚。第二天一片一片的只剩下刺手的麥稈了。那些麥穗擂仍,早被哈嘍收拾去了囤屹。剪麥穗這件事他一般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所以鄰居和村民望著禿桿只好漫天罵人逢渔。如果罵人不解氣肋坚,村民會做一個稻草人綁扎在電線桿上,稻草人上布滿了一只只細針肃廓。農(nóng)村所謂[咒人]智厌,就是用這種辦法。效果呢盲赊?效果幾乎沒有铣鹏。試想,草是草哀蘑,人是人诚卸。二者有什么關(guān)系呢?即使當年咒一個人递礼,罵的再難聽惨险,那有什么用呢?如果此方見效脊髓,古往今來,歷史上也不會有那么多大奸大惡之徒了栅受。
我不知道翠萍看到哈嘍偷來的農(nóng)作物時心里有何感想将硝,至少當有證據(jù)表明確是哈嘍所為來找翠萍理論時恭朗,翠萍就開始護犢子了。她一個勁的站大街上和別人對罵依疼。罵聲響徹幾條街√等現(xiàn)在農(nóng)村不都流行要及時宣傳國家出臺的新政策嗎?大喇叭一整天都在做廣播律罢。當然如果是翠萍用她的嗓子吼幾聲膀值,至少半截莊子的人都能聽到。也省了一些廣播用的電費了误辑。
于是哈嘍在他媽媽翠萍的庇護之下沧踏,膽子越來越肥,他已不滿足于室外偷竊巾钉,開始入室了翘狱。當年我們村雖然談不上路不拾遺,但至少是晝不閉戶的砰苍。但自從哈嘍的賊名越來越大潦匈,村東邊家家戶戶都要鎖著門了。即使人們只外出十幾分鐘赚导,也會把門鎖好茬缩。哈嘍在實施偷竊以前會先去別人家串門或者在那條巷子里有意無意的轉(zhuǎn)悠幾圈。隨著他父親耍猴的收入越來越多吼旧,哈嘍也不再精瘦凰锡,而是吃得魁梧了。他翻墻越院的本領(lǐng)是一流的黍少。兩米高的墻頭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寡夹。他翻箱倒柜的本領(lǐng)更是一流。丟東西丟錢的人家即使放的再嚴密厂置,也逃不出哈嘍的火眼金睛菩掏。有時候,哈嘍也偷狗昵济。先把一顆藥狗丸丟給狗智绸,然后舉起鐵鍬一吃力,再兇猛的狗也倒下下來访忿,不倒下的再來第二下瞧栗。哈嘍沒膽子傷人,卻有膽子害狗海铆。
哈嘍已到這種境地迹恐,翠萍如何教育呢?我理解她和別人的爭吵卧斟,即使她無理取鬧殴边,即使她胡攪蠻纏憎茂。她爭吵的每句話,背后都透著深深的無奈锤岸。
又過了幾年竖幔,哈嘍已進了監(jiān)獄。聽說被判了三年是偷。他那時已不在村莊里轉(zhuǎn)悠拳氢,想必是小小的村子已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他的父親蛋铆,那個已耍猴聞名村莊的賣藝者馋评,這些年不停的在外地奔波。去年回鄉(xiāng)戒职,建了五層樓栗恩。整個村東邊,數(shù)他家的房子建得最氣派洪燥。
翠萍走在當街磕秤,臉上笑咪咪的,兩只手擺來擺去捧韵,見著路人有一搭每一搭的打著照顧市咆。
那個耍猴的則時常坐在自家的新房前,慢悠悠的抽著煙再来。他的面色紅潤蒙兰,頭發(fā)卻白完了。
有時聽起他們夫婦二人聊天芒篷,也不談哈嘍搜变,仿佛兒子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不知道他現(xiàn)在耍的猴還是不是當年在樹下栓著的那只针炉。
——七月十七號
昔年種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