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香椿這玩意肤粱,真的,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臭這么惡心的菜厨相?可偏偏呢领曼,大人們卻又很喜歡。
而且蛮穿,他們總是和顏悅色逼迫小孩吃庶骄,還說,這菜很香的践磅,只有春天才吃得到呢单刁。說不吃,大人馬上就變臉了府适,不吃羔飞?打眼給你灌進去!看你吃不吃檐春!
所以回想起來逻淌,童年的我應(yīng)該是不喜歡春天的,香椿就不說了喇聊,整日里還下不停的絲絲春雨恍风,像受了委屈哭哭啼啼的小媳婦,即便天色放晴誓篱,也得防著油菜花里忽然竄出來的瘋狗朋贬。偏偏那時候從學(xué)校走回家,經(jīng)過漁梁灘窜骄,那里就有一大片的油菜花地锦募。
那時候我家住在水星閣里,也就是地委黨校邻遏。那是個風(fēng)景極佳的半島糠亩,背靠一排青山虐骑,面朝一江春水。島上林木郁郁蔥蔥赎线,三幢歐式建筑風(fēng)格的小洋樓間雜其中廷没,放在今天就是個度假村,或者療養(yǎng)院吧垂寥。
過了錦江颠黎,上了碼頭,朝著校園方向走幾分鐘滞项,首先看見一排磚瓦結(jié)構(gòu)的老平房狭归,平房外面立著一塊大水泥牌,上書“實事求是”四個大字文判,頂上則類似于“八五星火計劃”的一顆衛(wèi)星过椎,而在這塊牌子后面的平臺上,就長著幾顆香椿樹戏仓。
春天的時候疚宇,我爸帶著我去老平房那里摘香椿,我忘記他到底是身手矯健地爬上樹柜去,或者是找根長竹竿打掉樹梢枝葉灰嫉,又或者,這些都是我的幻想嗓奢,他只是看見街上有人偶爾在賣這玩意,所以買了一把回來浑厚。更或者股耽,那里根本沒有香椿樹,只是幾顆桑樹钳幅,或者榆錢樹之類的吧物蝙。
畢竟,幼年的記憶和青春期的憂傷一樣敢艰,都是不準確而又飄飄忽忽的诬乞,我唯一能記住的,就是我爸挺喜歡吃香椿這東西钠导。
好像小學(xué)課本上還學(xué)了一篇關(guān)于榆樹的課文震嫉,似乎是一位旅美華人寫的,說以前家里窮牡属,孩子多票堵,所以經(jīng)常吃不飽,到了春天的時候逮栅,孩子們就爬上榆樹去摘榆錢花悴势,洗干凈窗宇、曬干,然后把它和玉米面之類的粗糧攪拌在一起特纤,再放進鍋里蒸军俊,或者烙餅,最后配著大蔥蘸醬一起吃捧存,極香粪躬。但是,寫文章的作者卻說他小時候根本就不喜歡吃這玩意矗蕊,成年了以后短蜕,卻莫名越來越喜歡,只是隔著大洋傻咖,能吃到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朋魔。
這種飲食口味上的變化,我頗有些感同身受卿操,我差不多也是三十歲之后警检,忽然毫無緣由地就喜歡上香椿這菜,尤愛香椿炒雞蛋害淤,每年春天我都會買上好幾次扇雕,每次炒一大盤,卻只吃一半窥摄,留一半第二天和著隔夜剩飯一起炒镶奉,那味道真是太香了,每次我都能吃上一大碗崭放。
但鑒于我小時候極度厭惡這菜哨苛,基本上就沒有主動吃過一口,所以這菜肯定不能歸為“記憶的味道”币砂,想來想去建峭,或許該稱其為“治愈系菜肴”,說到這里順便閑扯幾句决摧,您看啊亿蒸,現(xiàn)代漢語發(fā)展到今天,好些詞語真是在慢慢發(fā)生著變化掌桩,就好比“治愈”這個詞边锁,以前單指醫(yī)療領(lǐng)域,意思都懂拘鞋,可現(xiàn)在一說到這詞砚蓬,更多則是指“能溫暖心靈、給予安慰盆色、獲得精神力量灰蛙、擺脫負面情緒”等等意思祟剔。
所以您看,固定詞匯尚且如此變化摩梧,一個人的口味發(fā)生改變就更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了物延,而且到今天,我對于吃這件事仅父,其實也在慢慢改變叛薯。比如說,現(xiàn)在不怎么愛吃葷菜了笙纤,辛辣類的也越來越少耗溜。
前一陣獨自在家的時候,我總是習(xí)慣在每晚十點省容、十一點左右進廚房抖拴,首先放一些輕松的音樂,接著把第二天要吃的菜挑選出來腥椒,仔仔細細洗干凈阿宅,再按顏色、長度等分門別類一一切好笼蛛,切好后還得按照橫條豎直洒放、高矮胖瘦進行相應(yīng)的裝盤,做完這一切后滨砍,兩個小時差不多就過去了往湿,這時候點支煙,不緊不慢自得其樂欣賞一番惋戏,心里的滿足感絕對大于真正吃到這一口煌茴。
要說起來,這種炒菜前的儀式感(強迫癥)一直有日川,只是近年來稍微好些了,不像以前矩乐,菜可以少炒一盤龄句,時間可以晚一點,甚至哪怕是客人已經(jīng)吃著餅干了散罕,總之一句話分歇,炒菜前的準備工作必須是一絲不茍的∨肥《飲食男女》里面老朱感嘆道职抡,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才下鍋误甚。
我也知道這道理缚甩,可我總是辦不到谱净。
前幾天看完王剛的《英格力士》這本書,更期待陳沖導(dǎo)演的同名電影了擅威,我敢肯定書中的某些語句會成為電影中的經(jīng)典臺詞壕探,比如“一個人應(yīng)該有理想,就像一個房間應(yīng)該有窗戶一樣”這句話郊丛。
而套用在這里李请,我覺得就是:一個人應(yīng)該有儀式感,就像一個房間應(yīng)該有窗戶一樣厉熟。
您說是吧导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