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來沒了父母斧拍,由他的大哥撫養(yǎng)成人,那個年代杖小,孩子生的多肆汹,于他而言,不知父母之愛為何物予权,窮昂勉,大字不識一個,沒接受過什么正經(jīng)教育扫腺。要說了解的最多的當(dāng)屬關(guān)于毛主席的了,那個時代對毛主席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崇拜斧账。
由于他的不近人情和壞脾氣煞肾,他的孩子孫子們對他沒有感情,除開必要的相處籍救,他和他的子女們幾乎零交流,他也不屑于和他的孩子們交流梧却,畢竟他整日自己一個人罵罵咧咧說的話也是不計其數(shù)了。
他是他的孩子們都看不懂的人放航,活了大半輩子广鳍,也鬧了大半輩子吓妆,他的平生我無從得知,零零碎碎地聽到過些行拢,卻也組不成一幅畫舟奠。至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讓他整日發(fā)脾氣,我也不能理解他為何這么不喜歡他自己的子女們歌馍,為何連自己的子女都罵晕鹊,以至于鬧得大家都討厭他的地步。
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脾氣不定晓锻,時好時壞砚哆,指不定在下一刻的某個時間就爆發(fā)了屑墨,也不需要導(dǎo)火索,脾氣來了战转,拿瓶酒一邊喝一邊罵以躯,可以罵一夜甚至幾天幾夜。你不會知道他這一刻怎么就那么多話了刁标,像把平日里沉默時所缺的話,都在此刻一股腦全吐出來顿锰。
你也不知道他究竟為何發(fā)脾氣启搂,他誰都罵狐血,方圓百里他知道名字的他都敢罵,反正他的兒女們匈织,村里知道他的人都已經(jīng)聽習(xí)慣了缀匕。他本應(yīng)該是很幸福的,有6個孩子阔加,除開他第4個兒子生下來就有智力缺陷胜榔,早就被送去福利院了湃番,其他的兒女大多事業(yè)有成,有當(dāng)老師的也有當(dāng)警察的尊惰,也都讀過書弄屡。不得不說,他在子女教育方面還是比較開明的膀捷,他的兒子女兒基本都給了他們受教育的機(jī)會担孔,那個年代6個孩子能夠都讀書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了吃警。
我曾經(jīng)問過我父親,為什么他那么壞脾氣的一個人拉扯6個孩子還能都讓他們讀書呢酌心,這么一看他在教育方面思想還挺開明安券。我父親說那你就想錯了,他這人好面子侯勉,他給他孩子受教育的機(jī)會其實(shí)也是有私心的址貌,只是為了給他自己撐面子罷了练对,他想讓他的孩子們都出人頭地,在村里頭大家以后都能說他養(yǎng)的兒子很厲害虚青,再者就是他自己老了以后孩子們因為教育而有的經(jīng)濟(jì)能力可以更好的養(yǎng)活他螺男。
因為他的子女大都讀過書,明事理绊谭,每年都回來給他錢汪拥,生活上是有保障的,也不乏精神上的關(guān)心宪赶,大兒子和小女兒都在鄉(xiāng)村種田搂妻,和他們住的近可以時常過去玩辕棚,有事也都會給他幫忙,女婿也孝順扁瓢,一家子本應(yīng)過的其樂融融引几,可是他偏不這樣伟桅,他整日發(fā)脾氣,鬧得他的兒子女兒都不得安寧玖雁,于是他的子女們都討厭他盖腕,都不愿意和他講話
除開必要的相處,有事也幫忙面殖,基本都不和他相處脊僚,他呢也身在福中不知福遵绰,每天起早貪黑的要種田。對他來說乌企,田就是他的命加酵,他不能沒有田猪腕,他本可以不用勞累钦勘,坐著享福彻采,但他偏不。二兒子三兒子接他去城里過年岭粤,他死活不去绍在,被弄去以后在兒子家里鬧整天雹有。城里可不比農(nóng)村霸奕,真鬧起來质帅,擾民是要被舉報的煤惩,兒媳婦兒被鬧怕了跟兒子吵架魄揉,這才把他送回去,兒子也算領(lǐng)教了他的功夫瓣俯,從那以后不再管他彩匕,只管給他錢驼仪,不過多干涉他的生活谅畅。
所有人對于他的厭惡噪服,我是從小看到大的粘优。我的母親也是非常討厭他的,極盡各種不好的詞語來描述他廊遍,看見他進(jìn)我們屋和我們說話之后,仿佛整張臉都變了顏色贩挣,整張臉像一個僵硬的石塊兒喉前,唯一活動的就是她那活動的白眼。
大概老頭這輩子是看慣了白眼的王财,也像沒察覺出來一樣卵迂,繼續(xù)自說自話。我從小受到的關(guān)于他的教育就是一些負(fù)面的绒净,“他是個怪老頭见咒,少跟他接觸,他極愛吵架挂疆,極愛罵人改览,不要去搭理他,不然他連你都敢罵”缤言。日積月累的熏陶宝当,使我漸漸產(chǎn)生了一些頑固的獨(dú)屬于大人的思想偏見庆揩,如他們所說,我從不搭理他腾仅,也不主動去和他搭話兒,只是他有事找我或者主動和我說話,出于禮貌我便回應(yīng)他跌造,其他時候一概不理便是了。
大人們包括我的母親,時常會談?wù)撍囊恍┤秉c(diǎn)和弊端留潦。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一樣排吴,其實(shí)是他們的至親。
我也像所有大人那樣街氢,對他抱有偏見和歧視馅笙。從來不曾打破他們的桎梏而去真正的了解他或者和他說話。事實(shí)上我有時覺得他是不壞的,抑或是孤獨(dú)的疯暑,但是他每次的罵咧聲又讓我覺得他一點(diǎn)都不孤獨(dú)洗鸵,反而很討厭儒将,只是我的錯覺罷了钩蚊。
至今還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罵人泛鸟,生活上很富足,子女也算孝順,身體也還健康,到底哪里不滿意构捡,為什么要發(fā)脾氣蓖谢。他有時候會給我送一兩個餅子過來盯腌,或者是看見我了舌劳,給我給一點(diǎn)小吃食捅厂。我也會非痴奚郑客氣的說謝謝,但也只是如此捐晶。心中還是覺得有些膈應(yīng)眼耀,畢竟我和他交流甚少,而且他給我的印象是愛發(fā)脾氣的鬼廓,是大人們口中的怪老頭,所以他不應(yīng)該是慈祥的杯道,他的慈祥就讓人覺得很怪,很不符合人設(shè)玛歌。當(dāng)然我表面上還是尊敬他的支子,對钞护,怎么說呢,可能是上一代人和下一代人的關(guān)系,我既不討厭他也不喜歡他梁只,當(dāng)然我更多的是看不懂他冀瓦。
直到今天有一件事讓我的想法發(fā)生了一些改變飘哨,確切的說是思想上的沖擊胚吁,是偏見被推翻的慚愧。我的侄女,一個八歲的小孩环形,是他的重孫女火本,每天看見他都會給他打招呼,早上好之類的聪建,很簡單的問候語钙畔。總會讓他笑逐顏開金麸,但我已經(jīng)看慣了這種笑逐顏開擎析,因為我覺得他每次罵人,中途有人搭話時候也會笑逐顏開挥下,然后又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的繼續(xù)罵揍魂,這對他而言好像沒有什么。但不得不說见秽,他每次笑逐顏開的時候愉烙,確實(shí)是很慈祥的樣子,事實(shí)上我侄女的爸媽還有他的外公外婆解取,都是不讓她跟他說話的,他們告訴我侄女兒返顺,叫他不要招惹他禀苦,就如同我父母教育我那樣,然而我侄女兒還是一如往常的給他打招呼遂鹊。
今天那個老頭依然在罵人振乏,很大的聲音,一邊罵一邊吃餅秉扑』塾剩看見我和侄女走過去调限,給侄女兒順手給了一塊餅干,侄女是極愛吃零食的误澳,便收下了耻矮,并且說了謝謝。然后他問她還要不要再拿一塊忆谓,說什么“別說是他不舍得”之類的話裆装,侄女兒說她不要了。然后他遞給我一塊餅干倡缠,我客氣的說不要哨免,他說拿著嘛,見不好拒絕昙沦,我便接了過來琢唾,說實(shí)在的,接下的那一刻盾饮,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慧耍,畢竟我平時并不怎么和他說話的。
今天我好奇地問我侄女兒丐谋。你喜歡他嗎芍碧?她說還算喜歡,我問她為什么号俐,她說其實(shí)外公外婆都讓她別和他說話泌豆,都覺得他很討厭,但是她覺得只要你多和他互動交流吏饿,他就不會罵你了踪危。
多么簡單的孩童思維,可是這么簡單的幾句話卻讓我的大腦豁然開朗猪落。這么長時間我從來沒有試著去了解過他贞远,我只是從上一輩的口中了解到他是一個很討厭的人。再加上他整天罵人笨忌,所以我也跟著討厭起他來蓝仲,雖然我并沒有做出什么討厭他的實(shí)質(zhì)性舉動,但起碼心里是抗拒的官疲「そ幔可是仔細(xì)想想,即便他總是發(fā)脾氣途凫,即便他連自己的子女都罵垢夹,但是他對我一直還可以,從來沒有罵我维费,也從來沒有對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果元,有好吃的也會給我促王。這么一想,覺得我好像有些殘忍而晒,連一個孩子都不如蝇狼。他不過是個可憐的老頭罷了。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欣硼,為什么我要帶著偏見去看他题翰,誰又知道他內(nèi)心的苦呢?他是否孤獨(dú)诈胜,是否有苦衷呢豹障?
想到這里不禁有些汗顏。所有人都把它當(dāng)異類焦匈,那么它就真的是異類嗎血公?那么他是異類的證據(jù)是什么呢?除了罵人以外的證據(jù)又有什么呢缓熟?而他罵的原因又是什么累魔,為什么他不罵我們這些小孩子。我為什么要狹隘的從上一輩人的角度去看這個老頭够滑,如自己枉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垦写,竟這一點(diǎn)兒都沒有想明白過。大概也是從眾吧彰触,因為大人們都這樣梯投,我才這樣的嗎,由此覺得這個侄女兒還真是有些特別况毅,來自孩童的特別分蓖,讓我有些敬佩。
我想尔许,孩童大概是世界上最純凈最智慧的一類人了么鹤,他們看世界的角度即便簡單,卻也最真實(shí)味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