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本文參與書香瀾夢第83期“無”專題活動截驮〖自啵】
大林又來洱海邊了娜氏,這次她沒有住在金花客棧。洱海邊一切沒有變哲鸳,只是沒了金花奶奶。
清晨,大林站在洱海邊。風從對面吹來,大林抬眼望去踊沸,碧波粼粼,盡頭是一圈山脈,擋住了洱海崖飘,也擋住了人們肆意探尋的眼神。她突然想到达椰,人為什么總喜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呢翰蠢?哪有什么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梁沧,說到底就是貪得無厭蝇裤。
金花奶奶就死于一場貪得無厭施敢,大林珍視的婚姻也死于貪得無厭仆嗦。
兩年前先壕,大林因為要孩子的事情瘩扼,和徐飛吵了一架,散心來到了洱海邊谆棺。那時候栽燕,金花奶奶身子還硬朗,她的小客棧溫馨又舒適改淑,她不拉客也不宣傳碍岔。
老人家就在門口縫制白族香包,路過的游客喜歡朵夏,她就送一個蔼啦。這隨心所欲的結緣,讓她的的小屋漸漸有了人氣仰猖。
大林去她家的時候捏肢,她正在和一個游客推讓。游客要給她香包錢饥侵,她不要鸵赫。大林看了一會兒,上前問能不能住宿爆捞,金花奶奶不動聲色地躲開了游客的錢奉瘤,拉著大林進了屋。身后飄來一句“祝您長命百歲,奶奶盗温∨涸蓿”
金花奶奶咧開沒牙的嘴,笑得像個初生嬰孩卖局。轉頭斧蜕,她就去安排大林的住處,她們走啊走啊砚偶,拐了幾道彎才到批销。
“閨女兒,你住這間染坯,早上躺著就能看日頭均芽,奶奶只給女孩子們住這間〉ヂ梗”金花奶奶把大林的行李箱放好掀宋,彎腰的樣子有些吃力,卻不許大林搭把手,像極了自家奶奶對待期盼已久的孫女回家的樣子。這小小的舉動讓大林頓時就有了家的感覺限府,她在這兒住了一個星期。
每天金花奶奶會叫她出來吃早點镣奋,大理乳扇、米線怀愧、喜洲粑粑等都是大林少見的吃食侨颈。當然鮮花餅是少不了的,大林喜歡鮮花餅掸驱,并不是因為它獨特的吃花方式肛搬,而是因為那餅里玫瑰的味道濃郁,只一口就能回到初戀的夏天毕贼。
大林記得,她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時蛤奢,心尖上似有一只蝴蝶鬼癣,它輕抖翅膀,撩撥她最柔軟的角落啤贩。玫瑰的香氣就像一汪清波待秃,劃過她周身的血管。大林笑了痹屹,耳邊一句“做我女朋友吧”章郁,就像洱海的風輕撫臉頰,她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那以后暖庄,她的出租屋里一直縈繞著一股玫瑰花的香味聊替。直到他們結婚以后,玫瑰花香被腳臭培廓、煙味等異味取代惹悄,甜言蜜語也被冷言冷語取代。
“你的腳太臭了肩钠,快洗洗泣港。”大林捂著鼻子催促价匠。
“哎呀当纱,我休息會兒,煩不煩踩窖∑侣龋”徐飛不耐煩地大吼一聲,大林當場愣住毙石,這不是第一次了廉沮,她也記不清楚是第幾次了。強壓住直沖頭頂?shù)呐瓪庑炀兀罅炙らT而出滞时。
她跑到大街上,坐在一家甜品店里滤灯,點了一杯奶茶坪稽,怎么也喝不出曾經(jīng)甜香的味道。她問老板是不是換配方了鳞骤,老板說沒有啊窒百,端起奶茶淺嘗了一口,笑言確實不太一樣豫尽。老板見多識廣篙梢,自然看得出大林心情不好。
大林付了錢美旧,回到大街上渤滞,一陣秋風吹來,落葉咕嚕咕嚕滾了一地榴嗅,環(huán)衛(wèi)工掃把一揮妄呕,路沒掃干凈,枯葉反而更歡騰了嗽测。他索性扔下掃把绪励,坐在街邊看著翻飛的枯葉,眼中盡是認命后的茫然。
大林也想坐下去疏魏,可是想到燃氣灶上還燉著的湯停做,她又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家趕。
剛到樓下蠢护,一股肉香鉆進呼吸道雅宾,大林只覺得反胃。強忍著不適葵硕,大林開了門眉抬。熱浪撲面而來,就像徐飛帶著口臭的怒吼懈凹。大林跑進廚房蜀变,揭開鍋蓋,湯已燒干介评。她關了火库北,垂下頭靠在廚房的墻壁上,“也許们陆,我們真的山窮水盡了寒瓦。”看著那鍋沒有湯的骨頭坪仇,再看看窩在沙發(fā)上看手機杂腰,一直沒有抬眼看過她的徐飛,她心中已經(jīng)下了決心椅文。
三天后喂很,大林默默地收拾行李,翻翻找找?guī)讉€鐘頭皆刺,才發(fā)現(xiàn)除了幾件當季的衣服少辣,她竟沒有一件能帶走的物品。這樣也好羡蛾,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漓帅。就這樣,大林拖著行李箱走了痴怨。
她在一家溫泉酒店開了間房煎殷,給自己好好放了幾天假。徐飛剛好也出差了腿箩,不知道他回去以后看到離婚協(xié)議和空蕩蕩的屋子會是什么樣的心情。想到這里劣摇,大林冷哼一聲珠移,抄起浴缸的水就往臉上拍,也許人家早就盼著這一天呢。
洗完澡大林就睡了钧惧,手機響了暇韧,她一看是徐飛,沒有掛斷也沒有接浓瞪。響了一次之后懈玻,再也沒有響,大林也沉沉睡去乾颁。
清晨的微光和著酒店花園的鳥叫聲透過窗簾涂乌,喚醒了熟睡的大林。她拉開窗簾英岭,入眼就是一片粉紅的月季湾盒,溫柔地包裹在晨光里。遠處還有一片繡球诅妹,一團就能做一個捧花了吧罚勾,還有那些黃色的蝴蝶蘭、紫色的薰衣草吭狡、紅色的一串紅尖殃,就連淡雅的洋桔梗都那么沁人心脾。原來不是只有玫瑰才能令人身心愉悅划煮。
“咚咚咚送丰。”一陣敲門聲般此,大林開門蚪战,美麗的服務員送來了精致的早餐。大林把早餐放在窗戶邊铐懊,小酌一口咖啡邀桑,繼續(xù)望向窗外的美景,深深地體會到不用手忙腳亂地準備早餐是多么愜意的一件事情科乎。
就在她準備出門時壁畸,電話響了,還是徐飛茅茂。她依舊不接也不掛捏萍,按部就班地去換衣服、泡溫泉空闲。這次令杈,出乎意料,徐飛不停電話轟炸碴倾,短信一條接著一條逗噩,質問她:為什么要離婚掉丽?為什么不接電話?
大林把短信一一刪除异雁,關了機捶障,躺到溫泉里,任由溫潤的泉水輕輕撫觸疲累的身體纲刀。她在水里泡了很久很久项炼,直到服務員善意地提醒,她才起身示绊,換上干爽的衣服去吃午飯锭部。這時,徐飛又發(fā)了一條信息:我同意離婚耻台,能不能見一面空免?大林笑一笑,把酒店地址發(fā)了過去盆耽。
傍晚蹋砚,在酒店的大廳里,大林見到了胡子拉渣的徐飛摄杂,憔悴的面容僅讓她心疼了幾秒坝咐。
“這頓我請,散伙飯析恢∧幔”大林微笑著,多余一個字都不愿意說映挂。
“我們不離婚可以嗎泽篮?”徐飛看著大林,想用無辜的眼神得到同情柑船。
“不可以帽撑。”大林語氣堅決鞍时。
“可是亏拉,我的青春……”徐飛壓低聲音,聲嘶力竭地說逆巍。
“與我無關及塘。”大林的冷靜令徐飛震驚锐极。
“你……太自私了笙僚。”徐飛卡了半晌灵再,才吐出幾個字味咳。
“彼此庇勃。”高冷的大林在徐飛眼里陌生又可怕槽驶。
“再給我一次機會≡蓿”徐飛想要拉大林的手掂铐,大林巧妙地躲開了。
菜上齊了揍异,大林自顧自地吃全陨,徐飛淺嘗一口說:“沒你燒的好吃≈灾溃”
“別逗了辱姨,這是五星級大廚做的,你吃不習慣而已戚嗅∮晏危”大林的言語中滿是嘲諷。徐飛也不再說話懦胞,他知道大林心意已決替久。他從來沒見過大林吃飯這么優(yōu)雅、這么有范兒躏尉。她高高在上的樣子那么迷人蚯根,又那么令人望而卻步。
“你再考慮考慮胀糜÷梗”徐飛懇求。
“明天去民政局教藻【嗨В”大林放下擦嘴的紙巾,從容地轉身怖竭。徐飛看著她決然的背影锥债,心中不舍,卻也明白這次是真的到頭了痊臭。
從民政局出來哮肚,徐飛還想說什么,大林卻先他一步走了广匙,他站在原地允趟,拿著離婚證書狠狠扇自己的臉。
回到酒店鸦致,大林路過一片多肉景觀潮剪,想到了洱海邊的金花奶奶涣楷,她的客棧里幾乎都是多肉,奶奶最喜歡那盆觀音蓮多肉抗碰。大林笑了狮斗,拖上行李踏上了第二次旅程。
火車在軌道上飛馳弧蝇,唱著屬于自己的歌謠碳褒。大林插上耳機,聽著那首《風花雪夜》看疗,想著金花奶奶的烤乳扇沙峻、米線,她口水瘋狂分泌两芳。對了摔寨,她給金花奶奶準備了泡腳包,藥材都是她精挑細選的怖辆,金花奶奶老了是复,泡腳有好處,大林把她當成了陌生世界里最親的人之一疗隶。
火車進站了佑笋,大林睜開惺忪的眼。天氣昏暗斑鼻,車窗上還稀稀疏疏地沾了水星子蒋纬。下雨了,卻并不妨礙大林雀躍的心情坚弱。她混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蜀备,看著他們各自奔向遠方,仿佛一群被禁錮的靈魂得到了自由荒叶。
熟悉的小道上碾阁,鮮花成片、成形些楣,吸引著各年齡段的人們拍照打卡脂凶。金花奶奶的小客棧一定又人滿為患了吧。大林加快了腳步愁茁,她越快蚕钦,擦肩而過的人越少。
到了金花客棧門口鹅很,一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堆香包前打盹嘶居。眼看雨勢漸長,大林只好上前問:“你好促煮,還有客房嗎邮屁?”
“有啊整袁,住幾天?”男子打個哈欠回應佑吝,眼皮都沒有抬坐昙。
“住一個星期〖8颍”大林有些不悅民珍,金花奶奶可不會這樣。
“押金一千盗飒,房費六百六十八一晚÷穑”男子專心按著計算器逆趣。
“金花奶奶在嗎?”大林不想住了嗜历,房費漲了一倍多宣渗。她環(huán)視了一圈,客棧里門可羅雀梨州,金花奶奶最愛的那盆觀音蓮多肉已經(jīng)沒有上一次入住那么敦實了痕囱,花盆四周還有不少掉下的多肉葉片。
“早死了暴匠,你認識老太太啊鞍恢,那給你打九折吧∶拷眩”男子看了一眼大林帮掉。
“什么?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窒典,怎么突然就……”大林睜大了眼睛蟆炊,不敢相信眼前男子的話。
“身子骨硬朗那是裝的瀑志,你說都一把年紀了涩搓,不好好安享晚年,霸著客棧算什么事兒啊劈猪∶粮剩”男子不屑地解釋,眼中對金花奶奶的怨似有洱海那么深岸霹。
大林沒有再問下去疾层,禮貌地回絕了男子。到嘴的鴨子飛了贡避,男子惱怒地用方言咒罵幾句痛黎,又坐回香包前予弧,瞅著大林離去的方向。
“姑娘湖饱,住我家吧掖蛤。”一位跟金花奶奶歲數(shù)相差不多的奶奶喊井厌。大林猶豫了一下蚓庭,仔細端詳眼前的老人家,竟有幾分像金花奶奶仅仆,客棧名字也跟金花客棧很像器赞,叫金燦客棧。大林心理防線降低墓拜,跟著老人家進了屋港柜。
“奶奶,您家客椏劝瘢看起來跟金花客棧好像夏醉。”大林被小院里的陳設驚了一下涌韩。
“金花是我姐姐畔柔,年前被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氣死了〕加#”奶奶嘆口氣靶擦,眼中盡是不滿。
大林沒有說話擎淤,辦理好入住手續(xù)奢啥,跟著金燦奶奶就去房間。一路上嘴拢,大林才問明白桩盲,金花奶奶的兩個兒子都眼紅客棧掙錢,想要自己來經(jīng)營席吴,獨吞那份家業(yè)赌结。金花奶奶原本想要把客棧一分為二,哥倆互不牽扯孝冒〖硪Γ可是兩家都想花錢買斷,都想子子孫孫有源源不斷庄涡,用不完的錢量承。商量不成,兩兄弟打了起來,金花奶奶勸架時被大兒子失手打死了撕捍,大兒子判了五年刑拿穴,現(xiàn)在守著客棧的是小兒子。
可惜忧风,自從小兒子接手客棧默色,客源不斷減少。為了補上空房的錢狮腿,他還坐地起價腿宰,很多熟客都敬而遠之。大林聽完金燦奶奶的講述缘厢,只覺得惋惜吃度,那么好的奶奶,終究沒有善終贴硫。
再次漫步在洱海邊规肴,大林趴在一處欄桿上,感受徐徐涼風夜畴,仿佛金花奶奶告別的細語。